她话停在了嘴边,他口中的话让她猛地睁大双眼。
“温镜走了,一会儿的飞机去英国。”
“嘟…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出租车上,尹梓夜不肯死心地一遍遍拨打着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但每一次冰冷女声的回复都让她的心跌到谷底。
“梓夜,他真的走了。”
司扬看不下去,一把夺过她的手机,不肯让她继续重复那个机械的动作。
“你做什么?”她瞪大眼,倾身去抢,“他不会离开的。”
“梓夜…”
他握紧她的手机不肯给她,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双腕,司扬垂着头,语气近乎凶恶。
“尹梓夜,我都说了温镜已经走了,他抛下你独自离开,你为什么不相信!”
他的声音太过凶狠,连开车的司机都吓了一跳,尹梓夜怔怔地看着他,视线滑下落在指间的情侣戒上。
她还清楚地记得他将戒指亲手给她戴上时眉目间的温柔,他倾身抱着自己说“夜夜,我很开心”。
那些感情…都是假的吗?
那些在一起的誓言…不过只有自己在坚守吗?
“梓夜,放弃吧!”司扬劝慰,“他已经离开了。”
尹梓夜垂着眸,忽然便狠狠摇起头来,她不相信,绝不信他会抛下她离开!
出租车飞快地到达S市机场,尹梓夜下了车后踉踉跄跄地跑进去,还未完全好起来的双腿韧带传来阵阵刺痛,但她根本无暇理会。
在机场里盲目地乱转,尹梓夜让自己冷静下来,喘着气看大屏幕。他的飞机应该就在不久之后,现在追应该来得及!
“梓夜…”付完车钱的司扬找了半天才看见她,他扯住她的手臂,将她带向3号登机口旁的落地玻璃墙前。
“这是温镜乘坐的飞机,”司扬指着飞机坪上缓缓远去的飞机,“他已经离开。”
视线里,那飞机越来越远,慢慢在视线中消失,尹梓夜隐忍极久的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大颗大颗浸湿脸颊。
她的双手贴在玻璃上,缓缓阖上双眼。刚恢复好的声带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可是他却无法再听见。
“阿镜,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虐真的结束了~~~撒花~~放心看接下来木有虐啦~
相隔四年的重逢
四年后。
又是一日放学,尹梓夜如往常般留在教室里,为孩子们解答未解开的疑惑,然后亲自送他们到院门口,等他们的父母来接。
小郑楠通常都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孩子,他的母亲也是聋哑人,但事业做得很好,通常会忙的晚一些。尹梓夜陪着小郑楠在门口等待,两人熟练地用手语交流,笑的极为开心。
今天郑母来的晚了些,好在没有耽搁很久,尹梓夜送走他后,回了幼儿园内拿自己的东西。
走进教室,她的包放在桌上,尹梓夜拿了包,准备去将教室前方的电视机关上。
但当她要按下关机,电视屏幕上出现的一个人让她慢慢张大眼睛,手指缩了回来。
“凤凰新闻报道,前一段时间的驾车撞人逃逸案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当时一个年轻人救了被撞伤的赵奶奶,赵奶奶后来检查出双腿有些损伤,没想到那个年轻人便是现在全国闻名的温氏康复中心的老板温镜,他给赵奶奶进行了康复治疗,昨日赵奶奶已完全恢复。现在我们来采访一下这位年轻人…”
尹梓夜恍惚着,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眼前模糊成一片,她垂着头,喃喃低语。
“阿镜…”
她从未想过会在电视屏幕上再看见他的身影,他离开了四年,她便用了四年去忘记那段感情。
谁都不知道她这四年过的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尹梓夜走了会神,反应过来抬头想要再多看他几眼,电视上却开始播起了别的新闻。
没有了啊…尹梓夜失望,咬唇默默叹息,垂下眼睫将电视机关了。
东西已经收拾好,她走出幼儿园,开车回家。
家庭住址还是和四年前一样没变,而隔壁空掉的房子却再也没有人住进来过,门上又像以前一样贴上了招租的单子。
她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门。
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尹梓夜从冰箱里拿出要做的食材,在厨房里慢慢做。这四年里,她学会了他曾经给她做过的那些菜,但也因为曾经声带受过伤,从此戒掉了油腻的东西。
随意做了几个菜,尹梓夜一个人在餐桌前吃饭,等吃完之后,她又一个人洗完了碗,而后休息一会儿出去散步。
自从腿好了之后,她就养成了这个习惯,每当晚饭过后,总会去附近的公园走一走,锻炼身体。
这会儿她拿好钥匙,一个人慢慢走向公园。经历了四年的变迁,这个公园变得更加漂亮了些,但很多地方还是没变,比如当时那片很大的鹅卵石地。
在鹅卵石地旁停下,尹梓夜弯腰脱了鞋子,穿着袜子走了上去,她每天都会上来走一走,时间久了也不会觉得疼痛。
拎着自己的鞋子,她慢慢往里面走,这时候的公园人不是很多,冷风吹着让她缩了缩脖子,慢慢地她走到了鹅卵石地的里面,而后停下脚步。
她闭上双眼。
下班时的电视机上的那个身影在这样静谧的时刻,从脑海里跳出来,她抿了抿绯薄的唇线,呼吸轻轻。
曾经的他也带着她在这片鹅卵石地上走路,那时她腿还伤着,因此他让她踩在他的脚背上,一步一步,用一个全新的方式感受走路。
如今她闭着眼睛,似乎还可以感觉到那时的温暖,从四肢百骸侵入,缓缓抵达心间。
深深呼吸一口气,尹梓夜睁开眼睛。
都已经过去了,何必还要再去想起。
在公园里又走了一会儿,她慢慢踱步回家。只是在家楼下,碰见了一个让她十分意外的人。
“你好,”那人微笑着,声线温柔,“尹梓夜。”
尹梓夜止住脚步,她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四年过去了,她变得更加成熟,也是…更加迷人。
“你好,”尹梓夜很快笑起来,声音淡淡,“易妍。”
来人正是易妍,她站在原地手垂着,似乎是对尹梓夜的友好态度有些手足无措,她牵了牵唇,“好久不见,尹梓夜,这些年过的如何?”
“过得不错,”尹梓夜微笑,始终表情淡淡,看不出热情,也并不会冷淡,“你呢?”
“我也…挺好的。”
尹梓夜嗯了声。
气氛忽然间就沉默下来,易妍看着她也不说话,尹梓夜静静等了会儿,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有事吗?我要上楼了。”
“啊,等会,”易妍干笑,“你现在…做的什么工作?”
“残障幼师。”自从她声带和腿都好了之后,尹梓夜便在残障幼儿园当了幼师,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对象全成了不能言语的孩子。
她能和孩子们用手语正常流利地交流,不过有些孩子送来的时候还比较小,还不太会手语,因此她偶尔也帮忙教一下手语。
“哦,幼师啊!”
“嗯。”她淡道。
空气又一次沉默下来,这一次易妍看着尹梓夜淡淡的表情,也找不出什么话继续留住她,于是她看着尹梓夜又说没事要上楼,在尹梓夜抬脚离开的时候叫住了她。
“尹梓夜…”
尹梓夜站住,并没有回头。
“温镜回来了,早在一年前,你知道吗?”
今日之内,这个名字频繁在她的脑海中出现,尹梓夜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掩住心底又开始的翻江倒海,她微微侧头。
“然后呢?”
易妍卡住。
尹梓夜直视易妍,然而易妍却呆怔着不说话,她抿了抿唇,“再见。”
抬步离开,电梯门缓缓合上。
楼下,易妍一个人立在寒冬的风中,忽而苦笑。
尹梓夜回到家后就进了浴室,花洒的水从头顶淋下,打湿了她全身,尹梓夜有些走神,一把抹去了面上的水。
她不能否认,她因为刚才易妍的到来,因为刚才易妍的话而开始心乱。
他已经回来,而且是在一年前。没有告诉她,没有和她有任何联系,就像两个陌生人一样,相见也不认识。
思及此,尹梓夜忽然唇角弯起,她扶住额头,苦笑渐渐在嘴角扩大。
四年前的不告而别,都已经是变相地在告诉她分手,如今难道还奢望他回来找她?
都已经没有联系了,已经什么都不是了,还能以为些什么?
头顶的浴霸打着暖融融的光,花洒的水还在不断淋着,尹梓夜看着洁白墙壁上染上的一颗颗水珠,垂下眼帘。
比平常要久的时间洗完这个澡,尹梓夜穿好睡衣,坐在床沿拿毛巾擦头发,这时门口有铃响起,她起身过去。
来人是骆瑶,尹梓夜倒了杯热水给她,两人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尹梓夜笑了笑,“哥哥一个人在家吗?”
骆瑶点头,“其实是这样的,我的心理诊所来了一个病人,她是个不会说话的孩子,我呢看不懂手语,所以只好来求助你这个幼师了。”
原来是这样!尹梓夜抿唇一笑,亏她还以为是嫂子想她了才过来陪她。
“什么时候?”
“在周六日,不会影响你正常上班,毕竟那个孩子也要上学。”
“那好,”尹梓夜颔首,“我到时候直接过来。”
事情很快就说完了,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在尹梓夜沉默地帮她倒水时,骆瑶忽的开口。
“梓夜啊,还记得温镜吗?”
尹梓夜手一顿,转而自然地接道:“记得。”
骆瑶哦了声,“听说他已经回国了啊。”
“我知道,刚才易妍有来过,”尹梓夜抬起头,语气始终淡淡,“嫂子,你提他做什么?”
骆瑶说:“啊,没事,我随口问问。”
气氛突然就僵了起来,骆瑶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垂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紧张地握紧。
缄默了很久。
“嫂子,”尹梓夜抬眸,望进骆瑶的眼中,她弯了弯唇角,“我已经完全放下了,所以…”
“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提起他。”
送走骆瑶之后,尹梓夜一个人回了房间,她从久久未开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白金戒指,放在掌心静静看着。
自从他离开后,她就将他送给他的东西都放在了这个抽屉里,本来一气之下也想过全部扔掉,只要不出现在眼前。
但她终究还是舍不得。
将东西放回抽屉,她呼出一口气,掀开被子躺上/床。
乱想什么,还是睡觉吧!
电梯徐徐打开。
骆瑶迎着风慢慢走出去,在楼下伫立后,一个颀长的身影渐渐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眉目如画,慢慢站在了自己面前。
“怎么样了?”声线微哑。
“梓夜大概已经完全放下,”骆瑶看着他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死心吧!”
只不过是来这里看看妹妹,没想到就碰上了这个四年没出现过的人,骆瑶也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答应帮他去试探尹梓夜的态度。
“谢谢你,”温镜微微一笑,并未说些什么,“帮我这个忙。”
“你别乱说!”骆瑶摇头,瞪他一眼,“我才不是要帮你,不要误会。”
边说着,骆瑶打开车门,上了自己的车,“再见。”
“再见,”温镜点头,看着骆瑶开车离开,“还是谢谢。”
底楼安静下来。
温镜一个人站立着,唇角笑容黯淡。
半晌,他微微仰起头,在看见那个楼层的光已经熄灭之后,才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他说我很想你
趁着休息日,尹梓夜起了个大早去骆瑶开的心理诊所帮忙。
那个病人是个女孩子,已经上了大学,而且还是双胞胎中的妹妹,因为和姐姐从小到大都没有分开过,所以大学去了不同的省市,心里完全难以接受。
整日整日的思念和哭泣让孩子看起来形影憔悴,话也越来越少,在学校里的多数时间也都是在沉默,这下辅导员发现之后就通知了家长。
因此家长赶紧带孩子去看心理医生。
那个孩子心中有些抗拒,一开始还不肯理人,好在骆瑶是个耐心又温柔的心理医生,陪着孩子说了会话,孩子总算放下心中戒备,开始打手语。
那孩子打的很快,尹梓夜却完全能看懂,她一边注意看着孩子,一边开口给骆瑶翻译。
时间倒也过的很快,一场心理辅导下来,孩子的情况明显好了很多,虽然面色依旧黯淡无笑容。
送走家长和孩子之后,正好到了午饭时间,尹梓夜和骆瑶去了附近的一家火锅店,点了一个鸳鸯锅。
“你以前挺喜欢吃辣的啊,怎么声带好了反而不再吃了?”骆瑶一边放菜,一边轻声道:“口味又换了?”
尹梓夜愣了愣,“没有,只是习惯了。”
在声带受伤的时候,习惯了他给她做的清淡菜,习惯了不碰一点油腻,习惯了不碰辣的和咸的菜。
时间久了,不吃辣也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哦,这样啊!”骆瑶干干一笑,赶忙将这个不好的话题跳了过去。
但骆瑶说些什么,她都兴致缺缺,骆瑶猜她大概是刚才那个话题让她想起了一些不美好的回忆,心中暗骂自己愚蠢。
一顿饭吃的很快,在快吃完的时候,突然手机铃声大作,尹梓夜和骆瑶对视一眼。
当尹梓夜急匆匆赶到医院时,小郑楠已经从手术室里出来,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笑容灿烂。
她忽然就松了一口气,走进病房里。
小郑楠的妈妈见到尹老师来了,笑呵呵地就对她打起了手语。
“尹老师,郑楠没事。”
她微笑点头,走到小郑楠身边,他见到尹老师极高兴,手舞足蹈地要抱,尹梓夜连忙按住他,俯下身轻轻抱住他。
当她在火锅店接到电话的时候,惊呆着都做不出反应。在她眼里,每一个残障儿童都是上帝没有照顾到的天使,不应该再遭受到这样的悲剧。
所幸没有大事。
小郑楠在出去玩的路上不小心出了场车祸,虽然没什么大碍,但韧带破裂似乎也不是小事,小郑楠的母亲很快便联系了康复中心的人,打算给小郑楠做些复健,让他尽快康复。
这会儿尹梓夜和母子两人在医院的一楼等着,听说那个治疗师很快就来了,先要看看大致的破裂情况。
她便坐着和郑母聊天,小郑楠是个聋哑的孩子,郑母也是如此,她打着熟练的手语,说着小郑楠平时在幼儿园里的趣事,逗的郑母弯唇笑。
高大挺拔的男人便是在此时出现的,他站在医院门口沐浴着阳光,仅仅一眼便看见了三人。他迈着稳健的步子走过来,在郑母面前站定。
尹梓夜被高大的阴影笼罩,她缓缓地转过头,视线在那张俊逸的脸上定格,再也移不开。
真的是他,尹梓夜竟走了神,她的视线一寸寸往下,他好像瘦了些,倒是显得身形更为颀长,他的眸子一如既往地柔和,此刻落在郑母身上。
“你好,我是温镜。”他打着手语,面容温和。
郑母很快回了手语,温镜便在小郑楠身侧蹲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他的双腿。
“很快会好,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