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了两块蜜汁杏脯,阿娆屏住呼吸,端起药碗强忍着喝了大半碗,还没等把杏脯拿起来,她脸色一变,踉跄了两步到了痰盂边上,全都吐了出来。

“选侍!”结香还从未见阿娆的害喜症状如此严重,吓了一跳,忙道:“选侍,奴婢去找人告诉太子妃一声,请太医过来罢?”

阿娆忙摆了摆手,接过清水漱口,方才觉得好了些。“不许去,等到太子、太子妃回来,方才的事也不许提。”

结香有些迟疑,可是阿娆态度坚持,且面色也缓和多了,便只得应了下来。

“把收集来的桂花拿过来罢。”阿娆胃里不舒服,躺着也难受,不如做些事分散注意力。

结香依言把东西都端了上来,阿娆把桂花挑选分拣后送去晾着。她令挑了几种香料,准备再配两个香囊。给太子和太子妃的衣裳,她做了大半,得知她有孕后,两人都不让她再做劳神的针线,余下的部分都让女红好的宫女代劳了。

清淡舒缓的香气安抚了她的情绪,她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也缓解了不少,故此更是专心摆弄了起来。

等她装好两个小包香料后,让人塞进已经绣好的香囊里。

做完这些,到了午膳的时候,阿娆很谨慎的只用了些清淡的米粥和小菜,稍微带荤味的东西一点儿都没动,加之她吃得不多,这才没有吐。

一时太子妃先回来了,直奔宜芝院。

阿娆正歪在软榻上昏昏欲睡,听到通传声忙起身道:“娘娘,您回来了!”

姜妙听说了上午的事,听说太子回了一趟东宫,才稍稍放心。只是阿娆此时正怀着身孕,本就容易情绪激动,她怕阿娆心里难受,对身子、腹中胎儿都不好。

“午膳可用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姜妙连声问完,不等阿娆答话,把结香和芳芷叫了过来。“你们选侍今日怎么样,跟本宫说说。”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结香和芳芷明白太子妃对自家主子是真心疼爱,并不是故作姿态,在外人面前还好些,私下里对自家主子还要更照顾些,同母姐妹也不过如此了。

是以两人便如实答道:“午膳用得不多,幸而没有吐。选侍有些乏累,午膳前歇了一会儿。”

结香帮阿娆瞒着药没喝完,到底有些心虚,只低着头说话,不如芳芷神色自然。

姜妙岂会看不出来,单独点出她来问。

“选侍、选侍把药都喝了。”结香抬起头,也不敢看太子妃的眼睛,只是轻声回答。

姜妙微微一笑,不再逼问她,转而看向阿娆,笑容愈发温和。“阿娆,你告诉我,她说的是真的么?”

“娘娘,我——”阿娆掌心中藏着的香囊还没送出去,她拿出惯能让太子妃心软的笑容来,“我真的都喝了呀。”

凤眸、长眉,都让太子妃看起来带了几分英气,那锐利的眸子盯着阿娆,阿娆也只得把心里默默补充的话也说了出来,“喝了,也吐了点。”

阿娆说话向来有保留,姜妙知道她这是差不多全吐了。

“如今都学会撒谎骗我了。”太子妃唇边的笑容加深,轻轻道:“罪加一等。”

“娘娘,这是我才做好的香囊,您觉得味道如何?”阿娆试图蒙混过去,她献宝似的把香囊交给了太子妃。“好容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结束了,您也该好好歇几日。我帮您捏捏肩,松泛松泛可好?”

“这是贿赂我?”姜妙手中拿着“证物”,香味倒是很不错。

阿娆忙摆摆手,以示清白。

“行了,你好好歇着罢。”姜妙本想把阿娆带回自己殿中,想着太子就要回来,就让她留下了。“下午我会请太医给你诊脉,你乖乖等着。”

阿娆只得顺从的应下。

***

“哥,我还是没见她,正巧太子回了东宫,我不好再强求。”慕兰月轻声道:“看着身段,样貌应该也差不了。”

慕柯明点点头,安慰她道:“无妨,这位太子选侍素来得宠,有些心高气傲也实属正常。”

“太子瞧着比三皇子、六皇子更厉害些。”慕兰月回想着今日的情形,不由道:“如果他是皇上的亲子,哥你也不用再犹豫。”

慕柯明颔首,太子殿下确实不凡。

他们明日即将启程离京,安远侯府的事他一时难以查出门道来,也只得暂且放弃。

不过他已经把最得力人留了两个在京城中,慢慢查访此事。

想来安贵妃已经对慕柯容那边示好了,是以王皇后让人联络了他,表露出要交好之意。

如果得到云南王府的支持,对于三皇子、六皇子来说,亦是不轻的筹码。而他和慕柯容谁能得到世子之位,也需要京中贵人的支持。

东宫,亦是个选择。

三位郡主都未成婚,这倒是个引子——

慕柯明觉得,不久之后,他们还会再入京中。

☆、第 83 章

新年将近时,阿娆腹中的胎儿已经近四个月, 从太子、太子妃到阿娆本人, 都松了口气。

前三个月最不稳定, 太子和太子妃对她“严加看管”,不许她离开东宫半步。平日里除了在宜芝院, 其余时候倒是在太子妃殿中更多些。

虽说东宫人口少,年节的人情往来却也不少。姜妙要忙着定夺礼单、安排过节的事,阿娆便在一旁帮忙。

阿娆的身份在太子、太子妃面前不是秘密, 从那之后, 姜妙便有意的让阿娆也参与到东宫的事务中来。虽是体谅她怀着身孕、怕她累着了, 不用她真的去做什么, 却也让她在一旁听着。

等到自己离开后, 阿娆便能顺顺当当接管东宫了。

姜妙有自己的私心, 如果真的有一日,东宫中被皇上或是静安长公主再送进人来, 阿娆也算占得先机。

这日阿娆还没过来,珊瑚把要送过去的一叠礼单放到了小几上,又特地拿出一封信给姜妙。“娘娘, 侯府里送了信来。”

姜妙接过来,展开去看时, 慢慢皱起了眉。

“娘娘,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珊瑚见姜妙脸色不大好看,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

夫人前些日子还入宫来,说是一切都好。倒不知出了什么事, 惹得娘娘如此不快。

“安远侯还真是个好父亲。”姜妙冷笑一声,随手把信笺递给了珊瑚。珊瑚自小跟着姜妙,也是能断文识字的,当即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原来年关将近,姜长义心疼“真爱”胡氏所出的女儿姜姀,远在静水庵不能和家人团聚,便想由姜妙求情让姜姀回家过年,哪怕是见上一面,留个一两日也好。

会仅仅只是见一面么?说是一日两日、只怕会再磨蹭三四日,这一留只怕就走不走了。

姜妙唇边浮起一抹讥诮的笑容。

当然,他也提出了交换条件,同意让陈氏认阿娆为干女儿。

若是这条件放在姜妙刚给阿娆改名做姜娆时,对于姜妙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如今阿娆在东宫本就有宠,还怀着太子的骨肉,且不说她原本出身云南王府,是云南王最宠爱的小郡主,还用得着做安远侯府的干女儿?

更可况,他有一半的心思是为了胡氏——

从行宫回来后,姜长义最宠爱的偏房,就出了问题。先是姜姀被送到了静水庵、胡姨娘被夺去了诰命。接着便因为姜知瑞治下不力,京畿营副统领的位置也丢了。

这其中周承珏功不可没。

等到前来贺寿的藩王家眷们离京之后,周承珏把他搜集到的所有证据,都呈到了周钧禹面前。

周钧禹勃然大怒。当即把周承轩、姜知瑞叫过来对质。

只是哪怕找到了炸药的残骸、对得上是从演武场偷来的,做这件事的人也只是姜知瑞麾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兵,若是硬要联系到姜知瑞、周承轩身上,便有些牵强。

更何况炸山这件事,若说是周承轩的意思,实在有些蹊跷。一来炸药的量不够,本意不可能是要炸山、或是置宫中女眷于死地。二来,安贵妃也在其中,犯不着为了害谁,竟让安贵妃也涉险,这简直得不偿失。

周承轩和姜知瑞都辩解说不知情,并没有指使此事。

两人的辩解不无道理,是以周钧禹虽有些怀疑,却并没有真的算到周承轩身上。然而姜知瑞便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被降了官职、罚了俸银,手中的权力也被削弱了不少。

安远侯姜长义本已奏请皇上,立姜知瑞为世子。如此一来,便暂时搁置下来。

太子选侍受了伤,周钧禹自然要补偿东宫,除了赏赐了许多珍奇古玩和补品,还表示阿娆无论生下男女,都晋为才人。

周承珏得了太子指点,没有揪住此事不放,反而大度的替周承轩说话,让周钧禹对他改观了不少。年关下的祭祀等事务,协助太子的皇子,变成了周承珏。

而后宫中,虽是仍以安贵妃为首、王皇后退了一射之地,可皇上新宠的宁贵人,因有孕被晋为嫔,一时安贵妃的盛宠风头,被她分去不少。

安贵妃母子看起来虽是并没有被撼动,而宁嫔身边也开始多了奉承的人。

先是三皇子栽了一次跟头,之后又是六皇子被牵连,唯有太子没有受到任何实质上的影响,手中实权也在增加。不免有人怀疑,从背后推动这一切的人到底是谁。

周钧禹亦是如此,可他没有证据,反而要对太子多加安抚。

眼见形势变化,姜长义也动了心思。他原本以为六皇子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最大,才愈发纵着胡氏母子。如今见太子地位牢固,再加上姜知瑞被皇上申斥时,六皇子并没有出手相助,眼看着姜知瑞失了圣心。左右长女已经成了太子妃,不如与东宫也交好,往后也好多一条退路。

故此姜长义想让陈氏认阿娆为干女儿,卖东宫一个人情。

“娘娘,您看还回信么?”知道始末的珊瑚亦是觉得姜长义吃相难看,只是不好明说。

姜妙勾唇冷冷一笑,道:“不必了。把这封信给我娘送回去,让她斟酌着办,她自会敲打胡氏和侯爷。还有,阿娆的身份让娘别着急,我会想办法的。”

就算姜妙想给阿娆体面的身份,也不会在此时称了姜长义的心意。

珊瑚答应着去了,姜妙本来要看给各府送去的礼单,被这封信搅得没了心情。她面色微沉,眼中的嘲讽始终没有褪去。

正在姜妙出神时,忽然听到通传声,说是柔选侍到了。

姜妙闻言忙飞快的调整了神色,怕阿娆看出端倪来。

在太子上朝之后,阿娆带着芳芷和结香照旧到了太子处妃。不过今日才进门,她便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同。

太子妃仿佛有些不高兴。

“妾身见过娘娘。”阿娆察言观色,见太子妃似是不愿让自己瞧出她的不快,识趣的没有多问,笑盈盈的给太子妃行礼。

美人儿笑起来格外甜,哪怕是阿娆有了身孕,仍不失少女娇俏的感觉。害喜的症状好了后,阿娆巴掌大的小脸儿总算丰润了些,白皙粉嫩的肌肤吹弹可破,让人瞧着就喜欢。

姜妙见了,神色到底缓了缓。

“过来坐罢。”她招了招手,让阿娆在自己身边坐下。

站着的时候不显眼,当阿娆脱了大氅坐下时,便能明显的看到她的小腹已经有了圆润的弧度。

阿娆的产期是明年五月底,到了那时候,自己应该还会在罢。

姜妙想起仍旧没有秦铮的消息,虽是心中焦急,面上却没有透出来。她含笑问起了阿娆睡得可好、早饭用得如何等等,打起精神给阿娆讲起了京中世家的情况。

可阿娆没有错过她眸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因着两件事,姜妙情绪始终不高,正巧太子今日回来得早,来接阿娆回宜芝院。阿娆没有像往日一样粘着太子妃,而是乖乖跟太子回来了。

“殿下,世子、秦世子、靖北侯他们还是没有消息么?”才回到宜芝院,阿娆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妾身看娘娘面上似有些伤感之色,妾身左思右想,只能是同他们有关。”

周承庭颔首,神色间也透着一抹困惑和无奈。

那日帮自己的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寻不着踪迹。周承庭怀疑他已经离开京城,甚是还去威远侯府试探过,也没有秦铮的消息。

若是秦铮还活着且到了京中,没道理不和家里联系。

“殿下,妾身问过魏大姑娘,听说威远侯府已经立了世子。”阿娆是“死”过一次的人,她明白每个人都有比自己性命还珍视、忠实的东西,会让一个人甘愿“死去”。

周承庭慢慢的皱起了眉,道:“你的意思是,秦铮不回来,是不想引起侯府的世子之争?”

秦铮是威远侯嫡长子,他还有个嫡亲的弟弟,被封了世子。

“妾身只觉得这可能是缘故之一。”阿娆轻声道:“还有就是,知道您和娘娘是假夫妻的人,算上妾身只有六人。秦世子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娘娘已经找到了自己最好的归宿?”

周承庭听罢,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你说得有理。不过秦铮离开,一定还有别的缘故。”周承庭已经默认秦铮还活着,他沉吟片刻,道:“秦铮出现的时候,正好是孤着手调查定北侯贪腐军饷案。而定北侯带兵驻扎的地方,就是在西北。”

这件案子最终调查的结果,落实了楼晖确实贪了十万两银子,只是并没有查出证据他与陈清随率领的中路全军覆没一事有关联,只得以贪腐定罪。

因临近年下,楼晖暂且被押入狱中等候皇上发落。

大概这就是皇上开始就预料到自己能查到的——周承庭顺着周钧禹安排的调查思路,再多的内情自己也接触不到。

周承庭也明白了周钧禹让自己调查的用意,一是因为王皇后、周承珏的事安抚他,给他一个展示自己贤明的机会;二是让他自己调查后,放下对四年前那场战事的疑心。

毕竟在那场战事中折损的,都是旗帜鲜明的太-子-党。

他身在京中,毕竟有所局限,派人去调查当年的事,也不能完全清楚。

难不成,秦铮得知了他的困境,特意回去帮他寻找新的证据?

周承庭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

“孤的小阿娆真聪明。”周承庭微微笑道:“倒是你提醒了孤。”

阿娆并不居功,小脸儿垮了下来,叹道:“妾身不想娘娘伤心。”

她希望娘娘像以前一样,眼角眉梢都是明媚张扬的笑意。

周承庭还没来得及安慰阿娆,只见她突然捂住了小腹,脸色也变了。

“阿娆,你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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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4 章

周承庭本想立刻就宣太医来给阿娆诊脉,阿娆从进了东宫后便七灾八难的, 他实在承担不起任何闪失。

阿娆却摇了摇头, 神色有些古怪,似乎并不全然是疼痛。她有些不确信的道:“殿下, 里面好像动了一下。”

在回东宫前, 陈氏给她讲了许多该注意的事情,诸如什么月份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记得四个月左右, 就可以感觉到胎动。算算日子她也差不多了, 却从来没有过。

周承庭亦是向太医请教过不少, 听了阿娆的话, 也顿时想到了胎动。他忙把阿娆扶着到了大迎枕上半靠着躺好,从侧面看去,阿娆的小腹隆起得更明显了一些。

哪怕是素来稳重的太子殿下,也想每个头一回做父亲的普通人似的,目露激动之色,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覆在阿娆的小腹上,却没有感到任何动静。

阿娆也屏声敛息,可这儿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动静。她甚至也有些怀疑,别是自己的错觉罢?

“还是请太医来瞧瞧罢。”周承庭不放心, 生怕有别的闪失,仍是让人请了太医来。

太医诊脉的结果是阿娆和腹中的胎儿一切都好,如今阿娆四个月身孕,有胎动属于正常现象。周承庭这才松了口气,亲自把太医送出了东宫。

“殿下, 您也太大惊小怪了。”阿娆红着脸,嗔道:“这韩太医,一个月里往东宫跑了四五趟。若是被人知道,定然觉得妾身娇气了。”

周承庭挑眉,道:“哦?某人不娇气?下回不喜欢的菜全自己吃了,别让孤帮着挑出来。”

他的话音未落,阿娆就要上前起身捂他的嘴。

自从得知有孕后,阿娆害喜持续了很长一段时日,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可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她还是得吃。她被孕吐折磨得心烦,对着太子妃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回了宜芝院后便朝着太子使小性子。

诸如她觉得某种菜闻不得味儿,就非要周承庭都挑出来才肯动筷子。到底是某一种菜,并不固定,全看阿娆的心情和胃。

“自己做的事都忘了?”太子殿下记性特别好,他捉住了阿娆的手,道:“就知道跟孤使小性子,还是这么笨。”

竟敢说她笨?阿娆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被太子惯坏了,可这时候是断断不能怂的。

只是还没等她发挥,太子便在她唇上夺去了一个吻,并且渐渐加深,直到阿娆几乎喘不过气,才放开了他。“捂嘴是不管用的,这样才管用。”

阿娆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主动撑着身子靠近了太子。

就当周承庭以为她学以致用时,却仿佛听到了磨牙的声音。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只见阿娆“嗷呜”一口,就啃在了他的下巴上。

周承庭哭笑不得的求饶,承诺晚膳时帮她把鸡丝粥里面的鸡丝全挑出来,阿娆才松了口。

见阿娆得意洋洋的笑模样,周承庭虚点了她两下,心中却也是松快的。先前在他面前拘谨小心的阿娆,到如今会撒娇、会闹,整个人都鲜活多了,也更让他疼到心坎儿里。

太子殿下一言九鼎,等到晚膳时果然把鸡丝挑出了大半。至于剩下的那些——阿娆看着太子饿着肚子,还在帮自己挑,顿时觉得很是过意不去,自己乖乖都喝了。

阿娆有孕后感觉自己最大的变化便是容易乏累,才吃过饭就想睡。周承庭怕她积食,哄着她起来散了会儿步,两人才一同就寝了。

柔软的丝质寝衣已经被隆起的小腹顶出了一个温润的弧度,周承庭有意无意时盯着阿娆的肚子,等着什么时候孩子再动一下。

虽然他没说,阿娆也知道他的心思,故此也在心中默念,宝宝再动一动罢,你爹爹等着呢。

原本在阿娆有孕初期,周承庭怕压到她的肚子,两个人分开睡的。可是阿娆早就习惯了在太子怀中睡,纵然房中烧着地龙,被子也是又暖和又轻的,可阿娆夜里总是手脚冰凉的往太子怀中钻。

过了没几日,太子心疼阿娆,两人便又睡在了一起。

两人躺好后,阿娆把手覆在小腹上,也没什么睡意,就想等着孩子再动一下。不知母子间是否已经有了感应,阿娆忽然感觉腹中的胎儿又动了一下,这次的动静比晌午时更大些。

阿娆抓起太子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她在心中继续默念,宝宝快给你爹爹动一下。

许是孩子听到了她的话,竟真的动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太子的声音竟有几分不稳,“阿娆,他动了!”

***

安远侯府。

陈氏收到姜妙送来的信时,当即就满脸怒色,把信重重的拍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平日里有好处,姜长义从来想不到正房。明知姜妙已经嫁给了太子,却偏生纵着姜知瑞同六皇子走近,还让姜姀往安贵妃身边凑,摆明了是要站在六皇子这边。

如今眼见六皇子势弱,这才想着要首鼠两端——

姜长义想要立姜知瑞为世子的事被皇上驳回了,皇上却也没有把话说绝,只说暂缓商议此事。

胡氏的女儿被送走、自己又被夺了诰命,镇日里哭哭啼啼的,只怕是姜长义再怜惜她心中也有了些厌烦。可姜知瑞是庶子中最出息的一个,哪怕是看姜知瑞的面子,他也要给胡氏几分体面。

“我让你娘寻的人可找好了?”缓了片刻,陈氏方才对一旁的大丫鬟莲青道。

莲青是陈氏陪房的小女儿,已在陈氏身边服侍了六年,深得陈氏的信任。莲青闻言,忙回道:“我娘已经找了两个,俱是色艺双绝。正等您的话,随时都能把人送来。”

“你让人回去送信,即刻带人来见我。再任由那边胡闹下去,没得带累了阿妙。”陈氏眸中闪过一抹轻蔑之色,道:“平日里懒得料理她们,竟就愈发轻狂起来。”

一时莲青答应着去了,只剩下陈氏手中捏着信,反复展开了两次,复又揉做一团。

她对姜长义夫妻情分早就没了,她所出的嫡长子已经封了世子,姜长义爱宠着哪一房小妾,她并不关心,总之都越不过她去。她只愿儿女平安喜乐,此生已经别无所求。

在姜知越殉国后,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且她占着嫡母的名分,姜知瑞若想继承侯府,起码大面上要过得去。无论再艰难,就是为了姜妙,她也要继续支撑下去。

后来出了那许多事,幸而有太子帮忙,姜妙才有了条退路——陈氏想到姜妙所说出的真相,心中忍不住一阵针扎似的刺痛。

事已至此,陈氏便把阿娆当做自己女儿一般对待。她自是相信太子能登上皇位,往后阿娆的位份不会低。哪怕是姜妙往后离开了宫中,若是遇上了困难,阿娆也能帮上忙。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让阿娆顺顺当当的生下太子长子。

现如今偏房母子三人均是倒了霉,陈氏动了心思,不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很快莲青的娘、李满常家的便领着两个姿色不俗的姑娘进了正院。陈氏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问了几句话,只听两人声音婉转多情,通身都透着柔媚。

陈氏目露满意之色,各自都赏了一对金簪,便让人带了下去。

“夫人,您看——”李常满家的试探着问道:“若是还过得去眼,我就安排她们入府。”

她自然知道自家夫人的意思,这两个漂亮丫鬟是要给侯爷的。如今胡氏不甚得侯爷的心,夫人决定送两个温柔解语的人到侯爷身边,其实也是分胡氏的宠。

若是放在先前,陈氏是不屑于做这些事的,可如今为了姜妙,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让人都留下罢。”陈氏心中已有了主意,嘱咐李常满家的先把人安排在西厢房。随后对莲青道:“等侯爷下衙回来,请侯爷来正院一趟。”

那些人无耻的程度超过她的想象。

原本她要护着姜妙,现在要护着的人多了一个阿娆。姜知瑞喜欢阿娆这件事,终究都是个隐患。姜知瑞还未娶亲,着实不成个体统,她决定先让那两个丫鬟把姜长义哄高兴了,再由姜长义出面,给姜知瑞说亲。

满京中谁不知道,姜知瑞先是被贬官罚俸,请封世子的事也没了下文。只怕他能娶进门来的妻子,身份也不会高,对他助益不多。

陈氏特意嘱咐厨房做几个侯爷爱吃的菜,在心中暗暗谋划了一番。

等到陈氏准备妥当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当姜长义进门时,陈氏已经把姜妙送回来的信藏了起来,面上带笑,款款起身迎了过去。姜长义因有求于姜妙,故此带陈氏的态度也是和和气气的。

夫妻两人间的气氛倒许久没有如此融洽。

“侯爷这些日子来辛苦了,且家中有出了那些事,妾身知道您心里烦。”陈氏温和的道:“妾身还听闻,胡氏这几日又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