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天气热,方才在外头晒得有些头晕!我歇会儿就好了,你去外头看着,让他们小心些别弄丢、碰坏了东西。”

碧玺素来听翠珠的话,脆生生的应了下来。见她脸色苍白,扶着她去炕上,拿过大迎枕来替她垫在身后,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则是代她去外头照看。

听到雕花木门被合上的声音,翠珠缓缓睁开了眼。

她从南边被辗转卖到京中,虽然年纪尚小,可一张脸已经初现日后绝色的端倪,青楼的老鸨要花五百两银子买她。

当时她想着,如果被卖到那种肮脏地方,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幸而遇到了偷偷溜出府来玩的安远侯嫡女姜妙,她看到自己被人打骂、心生怜惜,花了五百两银子把自己买了下来。姜妙救下她后,见她一身的伤病,又把她带回府中,甚至还许诺,等她病愈后,就给自己自由。谁知庶长子姜知瑞看中了自己,巧言令色要她做妾不成,又要用强逼迫她。

姜妙当时便把庶兄大骂一顿,态度坚决的护着她。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大姑娘的哥哥、安远侯世子姜知越在战场上殉国。安远侯姜长义本就偏宠侧室,如今出息的男丁只剩下姜知瑞,侯夫人和嫡长女处境艰难。

姜知瑞趁火打劫,又提出要纳翠珠为妾。当时正值姜妙伤心之际,却是护着她一步不肯让。哪怕姜知瑞极有可能成为世子,撕破脸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正在两边僵持间,宫中传来有意让姜妙嫁入东宫的消息,才让姜长义主持了公道,没有放纵长子的行为。

“但凡我看中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她始终忘不掉姜知瑞那阴鸷的眼神和势在必得的笑容,他紧紧的攥住她的手腕,森然道:“我倒要看姜妙能不能护住你一辈子!”

再后来太子妃入宫,因不放心自己,她深知自己庶兄心胸狭窄又是个有本事的,便把自己也带入宫中。

太子妃当时还安慰她,等到过些年,姜知瑞娶妻生子渐渐淡忘掉此事,就让她出宫远远的离开,给她自由。

想到太子妃要面临着善妒、无子的责难,她的心就像被揪起来一样疼。太子妃最是个大方爽朗的姑娘,性子直心地善良,待她这样的好……或许余嬷嬷说得对,是她太自私了。

翠珠闭上了眼,两行清泪却顺着脸颊滑落。

***

“我要听到娘娘亲口说出,让我去、去”翠珠涨红了脸,难堪的道:“去服侍殿下。”

自从听到小宫女传话,翠珠请自己过去时,余嬷嬷知道她这是回转过来了。

夫人也正是看中翠珠不慕荣华、老实本分的性子才让她随着太子妃进宫,为了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帮上太子妃。如果真是个贪图富贵的,当初姜知瑞拿来无数金银珠宝都没让她动心,有那样一张绝色脸蛋儿,做个体面的姨娘自是比为奴为婢享受得多。

太子妃当初对翠珠有恩,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你还疑我诈你不成?你知道娘娘是怜惜你才没有亲自把你叫过去,说到底咱们娘娘还是心软的人。若是你不同意,她不会强求的。”余嬷嬷笑了一声,倒也没责怪她。“无妨,我会让你亲口听到娘娘说出来。”

翠珠有些难为情,神色却很坚持。

她知道余嬷嬷是太子妃最信任的人,她的话就是太子妃的话。仿佛一个深陷绝症的病人,非要听到大夫亲口说出药石罔效不可。

“你认识娘娘四余年,该是知道娘娘的性子。”余嬷嬷似是洞悉了她所想,道:“若是看到你痛苦的样子,娘娘必是心软的。”

翠珠赧然的低下头。

余嬷嬷戳破了她的心思,或许她正是存了让太子妃改变的想法,才非要见太子妃不可罢!

“我一会儿同娘娘说话,你就先藏在一边罢。”余嬷嬷选了个折中的法子,道:“只要听到太子妃的话音儿不就成了么?”

翠珠咬牙应了。

华灯初上时,余嬷嬷趁着天色晚走动的人少了,避着人将翠珠悄悄带到了太子妃寝殿的碧纱橱中。

“娘娘,夫人吩咐奴婢的事,已经办妥了。”余嬷嬷稍稍提高了声音,有意让翠珠听清楚。“人选是夫人定的,……珠本人也是愿意的。”

翠珠正凝神细听时,忽然一阵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许是太子妃褪下钗环的动静。

余嬷嬷应该说的就是她的名字罢,太子妃带入宫中的人,再没一个是带有“珠”字的。

听到这儿,翠珠的心已经缓缓沉了下去。

“到底同您有几年的情分,她自己又有一副好相貌。”只听余嬷嬷道:“您放心,有您照看着,她在这东宫的日子差不了。日后真的有了一儿半女,也是她的造化。”

太子妃似是叹了口气,道:“倒是委屈她了,原本娘已答应让她自行婚配的。”

“娘娘,您这么说外道了。侯府对她有恩,她也该回报一二!更可况服侍殿下是何等荣耀,还是您抬举她了呢!”余嬷嬷在一旁劝道:“您就是太过心善了。”

太子妃没有再说话,可翠珠知道,这就是默认了。

翠珠终于完全死了心。

摸了摸了脸上已经干了的泪痕,她用力挤出笑容来。

既是太子妃需要,哪怕是要她死也没有二话,更何况、更何况只是去服侍太子呢?

等到太子妃去更衣,余嬷嬷又悄悄的把翠珠给带了出来。

此时翠珠见了余嬷嬷,想尽量让自己欢喜些、神色坦然些,可余嬷嬷却觉得她的笑比哭更难看。

“嬷嬷放心,也请让娘娘放心。”翠珠眼角泛红,楚楚可怜里又有一种嫣然的风致。

余嬷嬷在心里暗叹,翠珠果然有红颜祸水的资格。

“我会派人指点你。”余嬷嬷道:“到时候你手头的事,我自会派人接管。”

翠珠点点头。

单独把私库分出一间偏远的小院,本就是太子妃想要照顾她的私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初五,迎财神的日子!祝小仙女们财源滚滚,新的一年一起暴富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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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9 章

呦呦玩累了, 被太子抱在怀中时伸出小手揉了揉眼睛, 打了个哈欠。

阿娆见状就想把他接过来,交给奶娘哄着他去睡觉。可偏生呦呦不肯离开, 像是生怕阿娆把他抱走一样, 小手抓住太子的衣领不肯松手, 还把小脑袋也埋在太子怀中。

“呦呦,听话。”阿娆摸了摸他的小脸儿, 柔声道:“爹爹还有事,一会儿就要走了。”

往日呦呦困了就会乖乖跟奶娘去睡觉, 可这会儿阿娆怎么哄都行。

“阿娆, 让他待着罢。”周承庭眼中没有一点儿不耐烦,温声道:“孤把他抱过去,看着他睡着再走。”

见呦呦还一个劲儿往太子怀里钻, 阿娆无奈只得应了。察觉到大人们的妥协,呦呦扭过肉乎乎的小身子,挥舞着小手朝着阿娆开心的笑了起来, 还咿咿呀呀的叫“娘”。

阿娆哪里受的了他的撒娇,心早就软了。

两人把呦呦送回了他自己的屋子,这回他乖乖从太子怀中下来,躺在小床上,乌黑的圆眼睛滴溜溜的转,他偏过头一会儿看看太子一会儿看看阿娆,忙的不亦乐乎。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被自己弄得头晕了, 扁扁嘴想要哭,还要抱。

“呦呦,乖乖闭上眼睛睡觉。”阿娆坐在他的床边,低声哼起了轻柔的小曲,轻轻拍着他。

周承庭站在另一边,目光温柔的看着母子二人。

约莫半盏茶的时候过去了,呦呦终于安稳的睡着了。

阿娆和周承庭看了他一会儿,奶娘和丫鬟们候在一旁守着,两人便轻手轻脚离开了。

“呦呦平日里也这么闹你?”周承庭和阿娆走在回廊上,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感慨道:“几日不见,他就又沉了些。”

阿娆摇摇头,笑道:“这是见您来了,才兴奋起来。”

平时太子不在,自是没人敢把呦呦举高、放在肩头“骑马”,如今有人陪着他“疯”,这才不肯放太子走。

“看来儿子是想我了。”周承庭叹道,神色间颇有几分落寞。

先前周承庭在言语中试探过几次,岳父都没有点头让阿娆回宫的意思,他也只得暂且忍耐。人家父女分别了八年,阿娆才回王府一个多月,为了讨好岳父,只能他勤快些往宫外跑。

阿娆只觉得心中钝钝的疼了一下。

她带着呦呦倒是陪着父王享受天伦之乐,太子妃也已经离宫,东宫里只有太子一个人,确实孤零零的。

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太子语气轻松的道:“那呦呦的娘有没有想我?”

阿娆面皮薄,连枝等人就在后面跟着,若是放在以往,阿娆是决计不肯点头的。而今日阿娆却一反常态,轻轻应了一声。

太子惊喜的看着她。

连枝等人识趣的停了下来,同两人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又慢慢挪步。

“殿下,您今日过来,是因为慕柯容被押送回王府的事罢?”阿娆慢慢的开口道:“方才我见到了他了。”

周承庭神色微窘。

路过确实只是借口,他是因为担心阿娆,才特意来云南王府。

“我恨他,这些年来从没释然过。”阿娆微微翘起唇角,眼底却是一片冰凉。“他要杀我两次,我刚刚才拿鞭子抽了他一通,还放了狠话,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话说出来,就轻松多了。

阿娆曾经在一瞬间有过犹豫,要不要对太子坦白。她先前留给太子的印象,大抵从来都是温柔善良、大度忍让,若是说了,或许太子会觉得她心狠手辣……

可既是决定留在宫中,决定跟太子在一起,她不想伪装自己。

“阿娆,你做的没错。”周承庭握住阿娆的手,语气中带了些安抚之意。“不让他死,一来是你的孝心,二来这世上没有那么容易的事,犯了错就想要一死了之?”

阿娆愕然的抬起眼。

太子不仅没有半分厌恶,竟然是支持她的。

***

云南王府,书房。

当慕柯容被扭送到慕靖渊面前,对上自己父王那双如冰一样冷的眼睛,他的心就不住往下沉。

自己欺骗父王先是弄出个假的慕明珠来,在发现慕明珠没死后,还想要杀了她——如今他又从慕明珠口中得知,原来自己当年想要杀了她的计划,慕明珠竟是知情的!

他曾经想过无数狡辩的话,可一切都是建立在慕明珠已死的基础上。

从小到大,父王总是偏心慕明珠的。只要是她说的话,父王就一定会相信。

房中死寂一般的气氛让慕柯容喘不过气来,他跪在地上,眼神从开始的恐惧害怕,已经渐渐变成了怨恨。

慕靖渊看着仍旧不知悔改的儿子,心中失望至极。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慕靖渊淡淡的开口问道。

他想象过父王或许会暴跳如雷,或许将自己家法处置,那都说明父王还没有放弃他。慕柯容的心彻底凉了,父王这样平静,就是一点儿机会都不会再给他。

“我说了又有什么用?”慕柯容满是怨毒的看向了慕靖渊,冷笑道:“父王的宝贝女儿不是把一切都告诉您了?”

慕靖渊面色波澜不惊,可就在一眨眼间,只见他手腕转了转,只见一支上好的狼毫擦着慕柯容的脸颊飞了过去,慕柯容来不及闪躲,不仅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身子也歪倒了半边。

狼毫被摔成了两半。

书房中充满了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你这是什么态度?”慕靖渊语调仍旧平淡,却不由让人感到胆战心惊。

慕柯容破罐破摔。

“我什么态度?倒不如问问父王您什么态度!”他面上伤痕累累,此时看来颇有几分狰狞。“从小到大父王就偏心慕明珠,仿佛只有慕明珠是您女儿,我们都不是您的儿女!”

慕柯容发泄着心中所有的不满,俨然忘了自己曾两次杀了慕明珠,他倒成了受害者。

“你封了郡王,你的两个妹妹也都得了郡主的封号。”慕靖渊仿佛头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沉声道:“你还有什么不满?”

“您偏向她,王妃看着您的脸色行事,自然也偏爱她!”慕柯容嘶吼道:“人人都说,如果慕明珠是男儿身,只怕云南王府早就有世子了!”

“我恨她!因为她,连世子之位您都想给平庸无能的慕柯明!”

“他慕柯明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身份地位的贱婢所生——”

人心不足蛇吞象。

慕靖渊终于变了脸色,手边的镇纸狠狠拍在了书案上,他厉声道:“你们兄妹都有封号,你上头还有两个兄长没有封郡王,按照你的说法,他们也得杀了你不成?”

“他们身份低微,怎么配得上郡王之位?”慕柯容哪怕落魄至此,眼神中还闪着轻蔑之色。

此时慕柯容眼中尽是疯狂之色,再没有平日里温良恭俭,贪心和**早就吞噬了他理智、扭曲了他整个人。

他心中没有半点愧疚。

慕靖渊眼中闪过沉痛之色,可他没有看见。

“我知道我死罪难逃。”慕柯容自顾自的道:“您恨不得杀了我好讨您宝贝女儿的欢心,太子也不会放过我。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棋差一招,要杀要剐随意!”

他是故意激怒父王,只求速死。

慕柯容执意装出不畏死的勇气来,就是怕活罪难逃。正如慕明珠所说,可能他活着回更难受。

“赵英,把他带下去。”慕靖渊痛心之余,却也终于下定决心。

当着慕柯容的面,已经迅速恢复了冷静的慕靖渊沉声道:“把慕柯容带下去,带到地牢中关押起来。”

“慕柯容的案子交由孙师父审问,从八年前他意图谋害明珠郡主,到他此时协助周承轩造反,桩桩件件全要查清楚,不能有半点遗漏!”

说完,慕靖渊不再理会神色骤变的慕柯容,赵英眼疾手快的拿了团帕子堵住了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口的哀求声。

孙师父是王爷身边的人,一手用刑的绝活令人发指。

由他审问的犯人,俱是求死不能,那将是比死还痛苦的经历。

赵英带人把慕柯容拖走,纪北南也悄无声息的告退。

王爷没有避开他审问慕柯容,就是要向太子表明态度。人虽然王爷留下了,可他绝对不会好过,也会还小郡主一个公道。

书房中重新安静下来。

慕靖渊神色疲惫、颓然的靠在椅子上,他抵着眉心,久久沉默不语。

忽然,房中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敢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父王,是我。”果然珠儿的声音传了进来。

慕靖渊忙调整了表情,自己打开房门。只见阿娆手中提着一个小巧的黑漆云母食盒,笑眯眯的站在门前。

那明媚的笑容稍稍抚平了他心里的伤痛。

“女儿帮您准备了一道补汤,您尝尝女儿的手艺?”阿娆柔声道。

父女二人进门后,阿娆从食盒中拿出甜白瓷的汤碗,他粗略的看过去,只见里头放了不少珍稀的药材。

慕靖渊接了过来,才拿起汤匙时,顿时发现了异常。里头一味药材,是楚王府进献给皇上的,他们王府中并没有。他挑了挑眉,道:“太子来过了?”

阿娆面色微红,点了点头。

“本想着让你多陪父王些时日,起码等到太子登基后,能给你皇后封号,父王让你堂堂正正的再入宫。”慕靖渊轻叹一声,道:“女大不中留啊。”

他的话音未落,阿娆彻底红了脸。

“等再过些日子,你就随太子回宫罢。”慕靖渊看着女儿含羞带怯的模样,蓦地想起了她的娘亲。他的神色渐渐变得柔软,打趣道:“这月余的功夫,只怕太子在王府比东宫都要熟了。”

本来已经离开的太子想着总要来岳父面前问个安才是,便又折了回来,却未曾料想会有这样的惊喜。

“既是来了,就进来罢。”周承庭忽然察觉到门外的人影,瞬间猜到来人的身份。

周承庭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拱手行礼道:“多谢岳父。”

慕靖渊闻言挑了挑眉,却没有否认。

“慕柯容我会带回云南,等查清他犯过的罪过后,虽是留他一条命,他会被送到重犯流放之地。”既是太子来了,慕靖渊当着女儿女婿的面,坦白道:“让他用余生偿还自己犯下的错。”

“岳父所言极是。”太子不动声色的站在了阿娆身边,拱手道:“但凭岳父处置。”

阿娆有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

为自己所受过的委屈,为自己经历过的痛苦,为父王和太子替她讨回公道、替她撑腰……

然而她最终仰起脸,露出甜甜的笑容。

“多谢父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仙女未来只靠自己つ地雷x2,小雪糕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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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0 章

宁王府。

已经被封为王妃的王莹到了儿子周景涵房中,看着奶娘替他换了衣裳, 打扮得粉雕玉琢、甚是讨喜, 唇边不由浮出笑容。

“涵涵还记得娘教你的话罢?”王莹柔声哄着儿子, 耐心的道:“进宫后要给皇伯父、皇伯母请安……”

在王莹的精心教导下, 周景涵已经能吐字很清晰说些词语, 抱出去时也并不扭捏认生。

周景涵听了娘亲的话, 乖巧的点了点头。

“姜娆还没封皇后,你也太心急了罢。”一道充满嘲讽的男声自帘外响起, 很快帘子被撩了起来, 露出了周承珏的脸。“你自己愿意谄媚,别教坏本王的儿子!”

房中的奶娘和丫鬟们纷纷行礼,却是屏声敛息, 原本欢快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王莹神色不变,对他视若无睹, 淡然自若道:“你们去给世子准备进宫的东西。”

她的话音未落, 周承珏当即变了脸色。

“什么世子?”他厉声道:“本王还没发话,你也敢在这儿胡言乱语?”

他甚至要上前抓住王莹的衣领, 王莹从容的退后一步,周承珏情急之下没站稳, 险些跌倒。

“王爷才要慎言罢。”王莹看着他,淡淡的道:“有本事跟妾身在这儿闹,不如去跟皇上面前言明。妾身的王妃之位,是皇上亲封的。涵涵的世子之位,是迟早的事。”

“别拿皇上来压本王。”周承珏面沉如水, 寒声道:“本王的儿子不止他一个人,别以为你抢先生下了本王的长子,就能威胁本王——”

太子妃姜妙本就病重,又因受安贵妃母子闹出的宫变影响,薨逝东宫。

自从太子登基后,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想要立姜娆为后,为了给她铺路,甚至还借云南王府的名义,给了她郡主的封号。

慕柯容弄出个假郡主已经交由云南王府自行处置、慕柯容也没被朝中问罪,显然是皇上和云南王之间已经达成某种默契。至于姜娆是不是真的像云南王早逝的小女儿,已经无人关心。

周钧禹成了被架空的太上皇,移居别苑静养。除了自戕的六皇子周承轩外,诸位皇子们均被封了亲王。

三皇子周承珏封了宁王后,王莹和儿子也被送到了王府,虽说嫁娶的仪式并没有大办,王莹却被皇上直接封为宁王妃。

“那王爷就到宫中去闹啊。”王莹粲然一笑,目带怜悯之色,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顽童一般。“到时候我们涵涵,就能直接继承王府了。”

周承珏闻言,骤然瞪大了眼睛。

“王莹,你怎么敢——”他的话音未落,就对上王莹如寒冰般的眼神,让他竟深深打了个寒颤。

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一般,王莹很快又恢复了常色,不紧不慢道:“皇上仁慈,没追究你们母子试图混淆东宫血脉的罪名,王爷若不想往枪口上撞,还是安分守己好些!”

虽是周承庭表面上没追究,但周承珏心中清楚是自己父皇做出让步,亲自下旨废了王氏的皇后之位,贬为静嫔,这才平息了王莹带着孩子出现后,甚嚣尘上的各色流言。

周承珏恼羞成怒,却又深知不能把王莹逼急了,只得拂袖离去。

面对他离开的背身,王莹只是笑了笑,柔声哄了两句儿子,自己也去更衣,做入宫的准备。

男人算什么,周承珏已经背弃她一次,他们早就形同陌路。

她有儿子已经足够了,再加上宫中的支持,早些立她的儿子为世子——她比皇上更不愿意看到周承珏还活在这个世上。

“送给娘娘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想到这儿,她又吩咐丫鬟去查看她要带进宫的礼物,不能有丝毫疏漏。

将要被立为皇后的姜娆,是她要讨好的对象。

***

琼华宫。

周承庭登基后,阿娆也随着他从东宫搬了出来。虽是阿娆没有封号,大家却都以“娘娘”称呼她,宫中人都知道皇上将要封后之意——坤正宫如今空置着,不仅仅是因为先太子妃薨逝还未过周年,皇上已经下令让人重新布置坤正宫。

她已经是实际上的后宫之主。

“娘娘,宁王妃辰时之后才会来给您请安。”连枝进来回话道:“皇上正陪着大皇子在外殿玩,说是让您歇一会儿再起。”

阿娆揉了揉眼神,撑着酸软的腰肢,从拔步床上坐了起来。

因说起了她小时候的事,周承庭借机吃醋,说没见过她幼时粉团子一般可爱的模样,说是他们也得生个小公主才行,就拉着她胡闹了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