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令阿皎有些好奇,示意杏瑶说下去。杏瑶道:“也不晓得是为何吵架,不过据说是因为陆姨娘。其实我觉着吧,国公夫人也挺可怜的,虽然出身显贵,这国公府每个人都把她当成祖宗供着,可大多数都是怕着她的。至于陆姨娘…陆姨娘惯会做人,所以这阖府上下,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对陆姨娘那是赞不绝口,也难怪国公爷会当成宝贝…”

杏瑶说这话,倒是有些羡慕。

阿皎却没说话。

她在国公府待了三年,对于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之间的事情也听说了不少。不过毕竟是大户人家,再如何的不合,明面上还是相敬如宾的,只不过最近却有些撕破脸皮的势头。她同国公夫人没有多少接触,却也觉得国公夫人的确有些令人惧怕,想来是骨子里的天生贵气。可这陆姨娘,她倒是从未接触过。

不过她有一回远远的瞧见过。

国公爷和陆姨娘在莲花池边喂鱼,一向威严的国公爷却露出罕见的柔情。

阿皎喃喃道:“可是…终究是姨娘啊。”没有女人真正心甘情愿当自己男人的妾室。

杏瑶咬了一口手里的桂花酥,嗤了一声,有些不赞同:“姨娘怎么了?在国公爷的心里,恐怕陆姨娘才是他的夫人…”

阿皎忙伸手捂住杏瑶的嘴,一脸认真道:“这话可不许胡说。”

杏瑶也晓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过了,笑了笑拿开阿皎的手,问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家里的事处理的如何了?”

阖府上下皆道她不过是跟着世子爷出门,而世子爷本来就是喜欢游山玩水的,便也不足为奇。可只有杏瑶晓得,阿皎是回了家。

阿皎道:“已经没事儿了。”

杏瑶这才放心,说道:“那成,以后你就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好好攒银子,早日出府谋个好前程。若是日后我落魄了,还能指望你呢。”

阿皎听了吃吃的笑。

阿皎同杏瑶聊了一会子便起身出了下人房。不过她也不晓得该如何面对世子爷,便在院子里又磨磨蹭蹭了一会儿,直到回到寄堂轩的时候,才发现寄堂轩有些吵吵闹闹的。

她瞧着如意出来,忙问道:“如意姑姑,发生什么事儿了?”

如意见是阿皎,忙伸手将她拉到一旁,神色慌张的问道:“你这几日是怎么照顾世子爷的?世子爷烧得这么厉害你都没注意到,有你这么当贴身丫鬟的吗?”

阿皎听言,愣了足足片刻,道:“你是说…世子爷发烧了?”

如意点了点头,觉着这次国公夫人肯定不会饶过阿皎,便小声道:“方才国公夫人来找世子爷,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世子爷就不对劲了。国公夫人立马叫了大夫,大夫说世子爷这风寒可是有好几日了,若不是因身子骨好,恐怕早就吃不消了。”

阿皎这才自责难当。这些日子她一直陪着弟弟妹妹,倒是对世子爷有些不上心,连他得了风寒都没有察觉。今日用午膳的时候,世子爷吃得这么少,大抵也是没有胃口吧。

阿皎进了卧房,兰氏和萧玉缇都在。

兰氏见阿皎进来了,便是一阵破口大骂:“让你好好照顾世子爷,你当成耳旁风了吗?”

阿皎这会儿也无话可说,只低着头道:“是奴婢太粗心,请夫人责罚。”

兰氏原先对阿皎还是有几分喜欢的,毕竟晓得她容貌生得好,却没有半点那方面的心思,洁身自好,她自是欣赏。所以儿子指名要她,她想也不想就应承了。而眼下却觉得这丫鬟是恃宠生娇,儿子对她在意一些,就不晓得自己的本分。

这会儿萧珩躺在榻上,侧骨头对着阿皎道:“我有些渴,替我去倒杯茶。”

阿皎点了点头,赶紧出去倒茶。

兰氏却晓得这是儿子刻意护着这丫鬟,她转身看着萧珩,满脸愠怒道:“怎么?你这是铁了心要护着她了?”

萧珩面上不动声色,不急不缓开口道:“儿子房里的事情,母亲无须太过问。这丫鬟深得我意,还请母亲看在儿子的面上,以后不要为难他。”他知道自己不该明面上护着她,可经历了那些之后,他觉得自己以前是用错了法子。

要护着一个人,就该如此。

兰氏虽然气,可也知道儿子的性子,若真的拿那个丫鬟怎么着,儿子一生气再出去个三年五载,那她该如何是好?兰氏忍着气,心里更多的却是担忧,对着萧珩道:“这几日你好好服药休息,别再往外面跑了。”

萧珩见母亲让步,也从善如流道:“儿子听母亲的话。”

兰氏这才稍稍消气,出了寄堂轩。

萧玉缇跟在兰氏的后面,瞧着阿皎端着茶盏过来,便刻意放慢的步子,将阿皎引到一旁,说道:“我娘亲刚才是担心坏了,她说得话,你别太往心里去。”

这位六姑娘一贯好相处,阿皎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关心自己。不过说实话,刚才国公夫人的话,她的确没怎么放在心上。再说了,这本来就是因为她的失职和疏忽。阿皎点了点头,道:“谢谢六姑娘,奴婢知道的。”

萧玉缇这才放心,毕竟她感同身受,最怕娘亲生气时候的样子,怪吓人的。她想到了一件事,许是有些好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小声对着阿皎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哥哥怕苦。所以啊,待会儿你伺候我哥哥喝药的时候,可得准备蜜饯,不然他肯定不肯喝。”

阿皎有些诧异,觉着像世子爷这么一个神仙般的男子,居然会像小姑娘一样怕苦,的确是件稀奇事儿。

阿皎眉眼一弯,道了一声:“谢谢六姑娘。奴婢记下了。”

听了萧玉缇的话,之后阿皎煎好药端着药碗进去的时候,顺带准备了一小碟蜜饯。她将药碗和蜜饯搁在榻边,而后侧过头对着榻上之人道:“世子爷,喝药了。”

萧珩正坐在榻上看书,听着阿皎的话,这才将书放了下来。

萧珩瞧见了药碗旁边搁着的蜜饯,一时蹙了蹙眉,晓得定是他那妹妹说的。只不过男人都是爱逞强的,特别是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所以这会儿世子爷也是一如往常十分淡定的拿起药碗一口喝下。

相当的爽快。

阿皎的确有些出乎意料,接过世子爷手里喝得干干净净的空碗,然后端起一旁装着蜜饯的碟子,语气有些讨好道:“世子爷吃颗蜜饯吧。”

嘴里的苦有些难以招架,连舌头都开始有些发麻。不过萧珩还是没说话,只示意她将碟子拿开。

阿皎微微敛睫,嘴角弯了弯,然后拿起一颗蜜饯,凑到世子爷的嘴边。

分明方才还想着法子躲着他的小姑娘,这会儿倒是自个儿送上门来了。萧珩晓得她大抵是因为愧疚,虽然心里头有些失望,却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他张了张嘴,咬住了小姑娘手中拿着的蜜饯,然后顿了顿,又往上咬了一口。

手指头被含住,温温热热的,阿皎的脸“腾”的一下烫了起来。

她赶紧抽回了手。

却听得世子爷音色淡淡道:“怎么?不是躲着我吗?”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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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脸皮薄,他都没说什么,瞧着耳根子就红了起来。

萧珩晓得此刻她恐怕有些惧怕自己,想了想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道:“再帮我拿一颗。”

听言,阿皎赶紧从碟子里又拿了一颗蜜饯递了过去,可想到方才他的举止,她便犹豫了一些。

不过萧珩的动作却比她更快。先是一口咬住那蜜饯,之后又握着她的手腕子往身边带。阿皎身子往前倾,跌跌撞撞的扑了上去。她想起身挣扎,男人的手臂却牢牢锢着她的身子,下巴也亲昵的抵在了她的发顶。

她有些紧张,身体僵硬的靠在他的心口,下意识的垂了垂眼,连呼吸都急促了一些。其实她并不是很讨厌这种感觉,只觉得世子爷对她的态度转变的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她晓得,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纪,肯定是需要女人的。虽然她没有经历过,私下同杏瑶在一块儿说话的时候,有时就会说起这个。

所以说,她还真怕世子爷动真格的。

萧珩抱着怀里的人儿,这才志得意满的嘴角一翘。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怀里的小姑娘身子忽的颤了一下。他忽然觉得有些有趣,之后心里头却隐隐有些疼,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知道她心里的顾虑,眼下软玉温香,他享受归享受,可这目光却要放得更长远些。他道:“你这么聪明,若是再不明白我对你是什么意思,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阿皎心中却道:到了这份上,她能不知道么?

萧珩自问是个不会说甜言蜜语的人,而且他也明白,若是自己说得太过,她肯定是不会信的。他同她不一样,他什么都记得,而在她的眼里,自己只不过是她的主子。萧珩一壁揉着她的脑袋往自己的怀里摁,一壁摸着怀中之人的小手,音色清润道:“别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阿皎倒不是害怕,只觉得脑袋有些懵懵的,显然还没有缓过来。她不晓得世子爷何时开始对她有意思的,却也知道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她都不可能逆着他的意思。而且,她知道自己兴许还是有些喜欢他的,只是碍于身份,她不该觊觎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并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对于这种事情也一样,心下暗暗思忖了一番,也便有了打算。

阿皎抬起头,眸色水亮,看着萧珩想了想才道:“世子爷待奴婢好,是奴婢的福气…”

萧珩敛了笑,他并不想听这些客套话。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动作倒有几分公子哥儿的轻佻,对上她水雾雾的眸子,才有些不悦道:“我明白你心里是如何想的,只是阿皎,咱们还有很多时间,我并不急…”说道这里,萧珩有些心虚的顿了顿,他哪里是不急?

他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继续说道,“你也晓得,我素来洁身自好,所以昨日的举止,也不过是独独对你情不自禁。”

阿皎有些脸烫,觉得他的情不自禁来得太过突然…太吓人。

萧珩又道:“今日我同你说这些话,只是想告诉你,你在我心里的分量。”他对上怀中之人的眼睛,觉得自己方才那些话有些乱糟糟的,不晓得这个傻姑娘明不明白。他这辈子,上辈子,都没有这么小心翼翼对一个小姑娘说这种话。可一想起来这些,他却又忍不住自责,只觉得以前自己待她还不够好。

他不说话了,阿皎倒是觉得有些诧异了。

其实她也明白,若是世子爷真的看上她了,压根儿就不需要这般大费周章。譬如二公子萧琮那般。之后阿皎却觉得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世子爷不可能会像二公子那般风流。而且世子爷对她的欢喜,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多一些。

想到这个,阿皎心里有些开心。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这才开口道:“那…世子爷可以把荷包还给我吗?”

萧珩不乐意了。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理?虽然这东西并不是她送给自己的,可上辈子,她却是满心欢喜的将亲手绣的荷包送给了自己。那会儿他收下,见她开心的傻笑,心里也陡然生出几分愉悦。萧珩想着,方才他的话她估计是没有听进去,反倒是要起荷包来了,遂只能厚着脸皮道:“不成。”

这会儿阿皎也不大紧张了,只笑了笑,然后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那个荷包奴婢还没有绣完。”

萧珩顿了顿,之后恍然。他将她松开,然后从怀里拿出了荷包。阿皎坐在榻边,接过他手中的荷包,低头静静的瞧着。只是觉得这么一个普通的荷包,世子爷竟然会视若珍宝,真是稀奇啊。她道:“那奴婢出去了。”

萧珩哪里肯放她走,不依不饶道:“你到这儿来绣。”

阿皎觉着这会儿世子爷还真是小孩子脾气,她低头“嗯”了一声,然后去外间把自己的针线篓子拿了进来。她想坐到窗边,可是世子爷却指了指榻边。

她没辙,只能乖乖坐到榻边。

原以为这样就完事儿了,却没想到榻上的男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阿皎被看得浑身发毛,哪里还有继续绣荷包的心思?她放下手头的活儿,这才不好意思的抬起了头。

萧珩一对上阿皎的眼睛,终于忍不住,伸手就把人捞上了榻,趁着阿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将唇压了上去。他本不是急色之人,可这会儿倒是显得心急火燎的。

阿皎怔了怔,没想到他突然就亲上来了。

萧珩紧紧揽着怀里小姑娘纤细柔软的腰肢,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他知道她的年纪还小,那事儿他也只能忍着,可亲几下解解馋却是可以的。

阿皎被他亲得有些发麻,正当她被亲得云里雾里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某一处被轻轻覆住。阿皎立刻打了个激灵,伸手推了推他的心口。

萧珩停下了动作,立马就变得老老实实的,只喘着粗气,抱着她什么都不做。

阿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躺到榻上来了,却也知道这榻上是最危险的。她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可是看过那小册子,所以说对于这件事情也不是全然不知。方才她下了决定以后好好伺候世子爷,可瞧着世子爷这般的势头,估摸着以后不单单是亲她摸她这么简单了。

阿皎有些发愁。

萧珩见她并没有生气,一时餍足的弯了弯唇。他拥着她的身子,说道:“你被调来寄堂轩的时候,可有打算过这种事情?”

阿皎喘匀了气,转过身子看着与她同榻的男人,一双盈盈妙目如含春水,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萧珩笑了笑,似是心情极好。他凑过去咬了她一口,有些遗憾道:“那这些日子我岂不是白白忍着了?”当然,他绝对不会告诉她每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相濡以沫之后两人自是亲近了不少,不然这事儿若是搁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和世子爷躺在同一张榻上耳鬓厮磨。以前她不大明白杏瑶对三公子的痴迷,眼下却是感同身受,只觉得这档子事儿的确是极美妙的——偏生这个男人也喜欢她。

今日离了弟弟妹妹,她心里难受,总觉得自己是孤零零一人。先前本没有什么,毕竟习惯了这种日子,可相处了几日之后,便晓得了亲人的好。她对世子爷有些喜欢,除却一部分男女之情,大抵还有别的成分在,譬如他让她觉得踏实。

——就像那日他背着自己在雪地里走,走得稳稳当当的。

阿皎细细端详着身边的男人,越发觉得他的模样生得真好看。萧珩有些把持不住,又扑上去亲了好几回。

半个时辰之后,阿皎出了萧珩卧房。

平日里就娇滴滴的小姑娘,这会儿小脸红润,眉宇间泛着柔媚,模样娇俏得如同被雨水滋润过的牡丹花。她伸手摸了摸烧得厉害的小脸,有些心跳如鼓不能自已。

可下一刻却是翘了翘嘴角,朝着下人房走去。

她一推门进去,便瞧见了里面的二人。正是穿着一身蜜合色短袄的芳洲姑姑,还有坐在凳子上的…

阿皎旋即敛了笑,顿时面色煞白。

她忙上前,而后低头恭恭敬敬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国公夫人。”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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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氏今日梳着精致的朝天髻,髻上戴鎏金穿花戏珠步摇,纤侬合度的身躯着一身五色锦盘金彩绣锦缎夹袄。她气质矜贵,容貌姣好,一张风韵犹存的脸颊妆容浓淡得体。本应是个艳光四射的美人儿,可是此刻凤眸微眯,朱唇紧抿,倒让人陡然生出几分敬畏之感,使人望而却步。

阿皎觉着这国公夫人定是关心世子爷的身子,便开口道:“奴婢方才已经侍奉过世子爷服药了,这会儿正在休息。不知夫人,还有何事要吩咐?”

阿皎知道今日世子爷感染风寒,全是因她而起,所以就算这会儿国公夫人要责罚她,她也没有什么好怨的。

兰氏听了,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按理说今日这小丫鬟的确是失职了,犯下这种错,就是被赶出府也是没话说的。她担心儿子,却也晓得这小丫鬟在儿子的心里分量不浅。儿子是个内敛之人,饶是有意护着谁,也不会太过明目张胆,可今儿的举止倒是令她出乎意料。她心中犯疑,所以去而复返,又怕惹儿子不快,是以在这儿候着。

兰氏淡淡看了阿皎一眼。

她怔了怔,觉得这小丫鬟的模样生得好像比以前更过了。这副出挑的容貌,加上这身份,倒是天生妾室的命。兰氏见阿皎神态拘谨,晓得方才自己的斥责有些吓着她了,这才开口道:“今日世子之事我的确是气,不过想来他也这么大个人了,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

阿皎怔了怔,觉着有些吃惊。

兰氏继续道:“我将你安排在寄堂轩也有两个多月了,如意也同我说过,你伺候的不错…只是你知道,我让你做得并不是单单当个贴身丫鬟。”

“夫人的意思是…”

兰氏道:“你模样生得好,世子爷又看重你,眼下…眼下自是该更进一步的时候。对了,上回在宣平侯府,你也见过江家两位表姑娘了吧?”说起江府二姝,兰氏的面容缓了缓,“她们中间不论哪一位都是没得挑的,不过你放心,不管日后哪位进了府,都不会亏待你。眼下世子爷不喜女色,独独对你有所偏爱,可他生来君子,有些事儿你主动一些也无妨…”

兰氏一直打得便是这个算盘。她晓得只要男人一旦开了荤,对于男女之事自然也不会再抵触。眼下儿子中意这小丫鬟,可她的身份如此,只要事后一碗避子汤,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后果,顶多不过添个妾室而已。再说了,像萧晏泰这种男人,都被那陆氏弄得鬼迷心窍,这丫鬟这般的容貌和身段,比起陆氏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儿子那里不管用,所以她才几次三番提醒着小丫鬟。

这话是何意是最清楚不过了,可阿皎觉得国公夫人还是不大了解自己的儿子,世子爷生来君子不过表面罢了。她若是主动些了,指不准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她现在的确有些喜欢世子爷,却也没有到可以让她将自己的身子交给他的程度。

不过面上还是有些羞赧,低眉敛睫道:“奴婢明白夫人的意思…”

兰氏唇角一勾,将阿皎拉到跟前,从手上摘下一只玉镯子,戴到她白皙如玉的手腕子上。阿皎见兰氏如此举动,忙道:“夫人,这…奴婢不能收。”

“这是赏你的,你只管收着。”兰氏又打量了一番,说道,“你也好好拾掇拾掇,别糟蹋了这天生丽质。”

阿皎“嗯”了一声,低声道:“奴婢晓得了。”

兰氏走后,阿皎才低头看了看腕子上的镯子。

她想了想,便摘了下来,将这镯子同世子爷送她的首饰一道放着。她坐在凳子上,方才糊里糊涂和世子爷在榻上厮混,如今想来的确是有些不妥了。只是…今日国公夫人的态度转变的太快——原先她还以为是专程来责罚她的,却没想到是为这事儿。

收拾妥当之后,阿皎便沐浴一番,然后才去厨房忙活。

今日世子爷身子不适,所以她准备了清淡些的菜肴。

她进去叫人的时候,世子爷正坐在榻上睡着了,怀里还捧着一本书。

阿皎无奈笑了笑,走到跟前。世子爷睡着的样子好像比平时更好看,安安静静的,像是从画上走出来的神仙。不过神仙都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世子爷却不是。她伸手小心翼翼将书抽了出来。正琢磨着要不要叫醒他,原是熟睡的男人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刚醒,一双黑眸尚且有些朦胧,看她的眼神也温和了一些。

萧珩弯了弯唇,下意识就伸手揽住她的腰肢直接往自己的怀里带,他低头嗅着小姑娘颈间的馨香,眼睛微眯着,像是有些陶醉,嗓音低沉道:“沐浴过了?”

“嗯。”阿皎点了点头,觉得世子爷有些粘人。她没有动,只说道,“方才夫人来找过奴婢了。”

萧珩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不过刚才他都这么说了,想来母亲也不会太为难她。只不过他心里头还是有些担心,遂问道:“母亲同你说了什么?”

阿皎偎在他的怀里,说道:“夫人说,让奴婢好好伺候世子爷,还说等以后世子爷愿意成亲了,夫人不会亏待奴婢。”她晓得这“不会亏待”是何意,顶多是许她一个姨娘的身份罢了。只是这对于丫鬟来说,想来就是天上掉馅饼儿,不过她却不稀罕这个馅饼儿。她见世子爷没有说话,只继续说着,“其实就算夫人不嘱咐,奴婢也会好好伺候世子爷的,世子爷病了好几日,奴婢却没有察觉,奴婢心里很愧疚。而且…而是世子爷不但是主子,又是我喜欢的男人。”

起初萧珩有些担心,可听着小姑娘后半截话,他倒是忍俊不禁了。他拥得紧了些,亲了亲她的脸颊,唇瓣一下一下亲昵的蹭着,相当享受此刻的温存。他抱了一会儿,又松开手低头去看她的眼睛,他知道她大概是喜欢自己的,可是这喜欢的程度不过只是愿意亲近他,亦或是愿意被他亲近。

这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她是爱他的。

萧珩很苦恼,之前觉得自己若是能再见她一面,便什么都不求了,可后来他遇上她了,就觉得同她待上一会儿,至于以后她想留在他身边还是出府嫁人,他都让她自己选,可到头来这个他也没有做到。他晓得她年纪小,对于感情之事也懵懵懂懂,他对她表明心迹,加上她对自己有些喜欢,还有这些天他同阿禹相处愉快…这些都是他手上的筹码。

而现在呢,她和他亲近了,甚是开口说喜欢他了,可是他还是不满足。

若是换做从前,她这么在意他,谈到他娶妻之事,哪里会是这般的表情?

他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看,看了很久,也没有他想看到的东西。他突然觉得有点害怕,失去过一回的人不一样,对于重新得到的,会患得患失。就像现在,他牢牢的将她抱在怀里,却觉得还不够。

萧珩不甘心的问道:“若是我成亲了,那你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阿皎垂了垂眼,很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其实一点儿都不难回答。世子爷成了亲,同世子夫人新婚燕尔。她呢,只管做好丫鬟的本分就成。不过…她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和世子爷亲近了。只是说到底她终究是有些喜欢他的的,所以世子爷成亲,她心里头大概会难过吧。只是——世子爷毕竟是主子,眼下他对自己热乎着,以后却还会有更多喜欢的姑娘。

男人嘛,都是三妻四妾的。

虽说她没瞧过世子爷有没有同别的姑娘亲近过,可有些事情她却很清楚。譬如这几次他亲吻她,她是初次,可他明显不是。他面前看着温润君子,骨子里却是个霸道的男人,可霸道的同时,却也没有令她感觉到不舒服。想来在亲吻这种事上,他也是经验颇丰。

想到这里,阿皎有些不自觉的摸了摸唇。

这大抵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男人可以和好些姑娘亲吻,甚至做更亲密的事情,而女人却不行。

少顷,阿皎才回答道:“奴婢大概会觉得难受吧。”

难受。萧珩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够了。其实他更希望从她嘴里听到——让他不许娶别的姑娘。之后他就可以笑她傻,告诉她只喜欢她一个人,谁也不会娶。只是他想到,他今日才说喜欢她,就如此轻易对她许下一生的承诺,换作谁都不会信的。他以前不喜欢承诺,总觉得若是能做到,就不必多说。而且大多数男人的承诺不过是骗骗小姑娘罢了。

萧珩将准备好的耳坠子拿出来,放到了她的手心。

阿皎觉得掌心一阵冰凉,忙低头去看。她瞧着这对红宝石耳坠,突然觉得有些眼熟,顿了顿之后才想到这是上回她在琳琅馆看中的,却没想到世子爷居然买了回来。她心里欢喜,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扬起笑脸小声问道:“上回世子爷带奴婢去琳琅馆,根本就不是给六姑娘买首饰的,对不对?”

萧珩“嗯”了一声,之后又打趣儿道:“以后你若是缺银子,还能当几个钱。”

这人怎么…

一说这事儿阿皎就有些害羞了,她那会儿的确是太着急了。阿皎拿着这对耳坠子看了看,之后却敛笑蹙眉道:“奴婢的确很喜欢这耳坠,只是…奴婢没有耳洞。”她忽然又笑了起来,一双眼眸水亮亮的,说道,“说实话,奴婢挺怕疼的。可是为了世子爷,奴婢愿意疼一回。”

听着这话,萧珩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上辈子她十三岁的时候就跟了他,及笄之后就成了他的通房。小姑娘生得美貌,身上自是无论哪处都是最好的,初行云雨时,他不得其法,弄疼了她。可她却小脸含笑的缠着他,心甘情愿的对他说:“为了世子爷,奴婢不怕疼。”

榻上的男人总是会说情话,饶是他这个从未说过的,好像也突然开了窍似的,一面挞伐索求,一面甜言蜜语。那时他凑到她的耳畔告诉她,只让她疼这一回。

可后来呢,他已经记不清楚让她疼了多少回了。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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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皎本来是想去穿耳洞的,哪知…世子爷却是不许。

她突然有些不明白了。

世子爷送了她一对这么好看的耳坠子,若是她没有耳洞,不就没法戴了吗?可旋即一想,就算她穿了耳洞,以她这个身份,哪能戴这对耳坠子出去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