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文章,她就想起自己写的治国理念,前面自然都是一律的歌颂,到了后面才是真正的内容。

李清珮原本准备写个中规中矩的文,但是因为孔秀文的鼓励,立时就热血澎湃了起来,写了许多在古代看来比较大胆的内容。

不过也是她遇到了伯乐,这次高中,显然就是写的对了。

在焦急而漫长的等待中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色也慢慢的大亮了气…,巍峨恢弘的皇宫也在晨曦中显露出它的面容来,其实自从李清珮进来就成了众人的焦点,不是说历代的举子没有容貌出众,但是像李清珮这般容貌已经超出一般美人许多倍,甚至是可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过为,自然是极为少见。

今日李清珮穿了礼部发下来没有补子的绿色官服,宽宽大大的,既没有收腰,也有些过于长,穿在身上显得有些臃肿,头发规规矩矩的挽了圆鬓带着纱帽,说起来灰扑扑的当真没有一点出众之处。

但就是这般也挡不住李清珮的天生丽质来。

许多人频频朝着李清珮望过来,特别是男进士那边,有人甚至开始讨论以前的一段佳话来,“也不知是谁家的美娇娘,实在是姿容出众。”又道,“太平十二年,那个冯状元郎一下子看中了女状元李丽春,等着从殿试出来,就上门提亲,成就一段没事,成亲之后,那李丽春就弃了进士身份,洗手作羹汤,做个贤德的妻子。”

旁边有个女进士听了忍不住哼道,“真是屁话,难道我们女子十年…,噢,不对因为六年一次科举,有时候甚至是二十年寒窗苦读,就为了成就一段姻缘?那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也只是为了以后洗手作羹汤的时候看得懂菜谱?”

这话一出立时叫女进士们觉得认同,有人甚至人不足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清珮忍不住看过去,见那说话的女子也看了过来,高高的个子,面容白净,谈不上美人,但是五官端正,气质出众,见到李清珮竟然就朝着她眨了眨眼睛,立时就显得人极为活泼机灵了起来。

李清珮抿着嘴笑,觉得这个人很是有趣。

那边那男进士显然觉得很是下不来台,冷着脸,摔了袖子道,“当初让女子参加科举就是错的,实在是有辱先人。”又道,“像是冯状元那般,男耕女织,男主外女主内,正是最合适的事情,想来许多人也都会以此榜样。”

刚才那说话的女子道,“好大的胆子!你这是公然挑衅圣尊皇后之言!”又道,“你又知道个什么!当真是鼠目寸光,我就是那个冯状元的后人,你难道不知道他们后来合离了?我曾曾祖母后来又重新入了仕途。”

这个反转实在是有些大了,男进士那边显然就是觉得尴尬万分,而女进士这边都哄然大笑了,就是李清珮也忍不住捂着嘴笑。

只是心里却是能感觉到,在这朝中女官实在是有些艰难…,这些男进士们竟然公然在抵触圣尊皇后施行的女科举,要知道在后世的人眼里,圣尊皇后就是圣人一般的存在。

等了许久,终于到了入殿的时辰,排着队鱼贯而入,映入眼帘的是繁复精美的红色大殿。

宽敞的大殿中央铺着红色的地毯,中间则是黄金和各种百宝做成的龙椅,等着众人站好,有内侍尖声喊道,“睿王殿下驾到。”

因为代皇帝举行殿试,所以众人只行了半礼,等着齐齐起身,李清珮就看到一个穿着玄底金线蟒袍,带着黑纱的翼善冠男子在众侍从的簇拥下走了进来,男子身材高大俊朗,丰神俊美,气度俨然,十分的出众。

李清珮却是如遭雷击,有种失声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撞破身份了,小天使们晚安。:)

第54章

清晨的晨曦照进太和殿里, 那光衬着旁边裹了金, 雕着二龙戏珠纹路的柱子, 反射出刺目的光来,让正好站在旁边的李清珮只觉得有些耀眼的睁不开眼睛,忍不住晃了下身子。

刚才和她一同进来的女进士花竹意伸手扶了下李清珮, 担忧的看着她…, 李清珮已经是缓和了过来, 朝着她感激的笑了笑就各自站好,毕竟是在大殿内, 不敢言语。

不知道那个花竹意的错觉, 竟然就觉得上面的睿王竟然朝着这边瞄了一眼, 她怕是惹了不快, 越发规矩的站好。

殿试有时候会重新出题让考生做,但是更多时候只是按照之前的文章做品评,主要是评出前三甲来, 因为考官负责在文章上圈出写的出众之处, 然后选出及格线的人选, 然后按照优劣排序,但是状元等则是要皇帝亲自批了。

如今皇帝病重,自然是让睿王代劳了。

这一次睿王显然也是不准备重新考核一番了,毕竟皇帝病重,他也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而且这是主考是孔秀文,对于这个人的他还是十分信任的, 让礼部上了之前会试的卷子,把里面排名一甲三名里挑出来,先是男状元这里…,按照品貌,才学钦点了状元郎等,然后才是女科举这边。

不过这一次却是有些不同,当孔秀文念了前三名的人选,分别是冯婉贤,花竹意,方振英之后又多加了一个李清珮。

很多时候,如果有些人特别的出众,也会加入一甲的名单里,然后让皇帝去筛选,显然最后面的李清珮就是比较出众的一个。

许多人都对李清珮印象深刻,因为是参加了科举这许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即使穿着最不合身的绿色官服,又带着黑漆漆黑纱的官帽 ,也难以掩饰她倾城之姿的人,而且能考上进士…,那真就是才貌双全,即使几百年也不一定出这样一个人物了。

不过一甲第一的冯婉贤也同样引人注目,她今年不过才十四岁,要知道本朝还没出过十四岁就得过状元的人,她能排名第一可见多么出众,更不要说出身又显贵,是魏国公府所出,还是是秦王妃的妹妹。

几乎是同时,李清珮和冯婉贤就被当做对比的人选。

李清珮一直都知道她的排名不过是二甲,所以状元郎,探花什么的…,都没有想过,只想着参加了殿试开开眼的,谁知道第一个重磅炸弹是睿王竟然是她的心上人,而第二个则是提名的时候,她竟然直接提到了前面。

她有些昏呼呼的,感觉这惊和喜快要把她整个人都拖垮了,要不是旁边花竹意好几次都来扶着她,说不定就坐地上了,她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眼睿王,却见他目光冷清,如同一位真正的上位者,毫无任何的情绪外漏。

睿王这会儿就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那个被她拒绝之后,还会无奈的包容的说她狠心的丫头的赵璟,就好像是不存在一般。

孔秀文穿着醒目的红色官袍,道,“殿下,原该是三人,只是二甲第一的李清珮太过出众,臣和几个主考商议,越发觉得难以抉择,就决定临时提名。”

这就是要从四个人里去掉一名了。

一般这种情况,肯定是要重新出题,但是睿王看了眼文章,并没有说话,显然是准备都按照之前的文章品评,等着把几个人文章都读了,一篇文字数要在二千字,自然是不能全读,只挑选了主考官圈红的部分。

冯婉贤的自然是写的极好,虽然几个提议都很寻常,但是整个文章都挑不出毛病来,文辞优美,句子对称,很多典故都用的十分贴切,那一首字也写的极为出众。

轮到李清珮,她的字很一般,文辞也显得有些干巴巴的,但是她的灵秀却是在治国大论上,其一就是如今朝廷最大的诟病,太过重文轻武,导致每次鞑虎侵犯,都有些束手无策,且边关无大奖可用的尴尬,这自然不算什么出众…,每次科举,总有人会指出这一部分,但是李清珮的大胆在于后面,建议然武宫和文官持平,且同样三年一次武举,实行殿试,还要在国子监开设一个武科来。

这个提议太大胆了,如果皇帝真的采纳,几乎会颠覆如今朝中的格局。

另一个就是民生问题,李清珮建议在国子监开设一个农科,专门研究种子,教稼,然后推广出去,虽然朝廷也有劝农的官吏,但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所以李清珮的想法就是把这个系统化,真正重视起来。

其实李清珮不过就把现代的思想融合了进去,古代农业极为落后,自然是因为科技不够发达,但是也有不够普及有关,比如一些地方适合种植地瓜,但是因为很多农人一辈子都不会出村子,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地瓜,那就需要上面的官吏去推广了。

李清珮觉得只要这个农科真的能发挥作用,整个大赵的国力就会提高很多,最重要的是目前国库空虚,如果真的上行下效,不过几年就可以重新充盈了起来。

李清珮还建议朝廷在每个州县开设一个太医署附属的药铺,专门免费发放一些常用的药丸子。这就是李清珮设想的基本的免费医疗了。

当然不止这些,但是仅仅上面几样就够叫人吃惊了…,大殿内立时就有些乱了起来,许多人都窃窃私语,除了武官那个太过惊骇世俗之外,都觉得李清珮其他很多提议都很新颖,既结解决了许多诟病的问题,也有具体的方式,大多数都是属于肯定的态度。

睿王却是满含欣赏的看着李清珮,在她的文章上批了甲等一名的字。

冯婉贤一时没有想到,自己稳稳的状元郎被李清珮抢走,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的,脑子昏呼呼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立时就颤抖着,说道,“睿王殿下,臣有话要说。”随即指了指李清珮,道,“她根本就没资格站在这里,因为一年前,她还是秦王殿下的侍妾,这等品德不端的人还能当状元吗?”

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到了殿内的喧闹声,一石激起千层浪。

李清珮早就知道会面对这样的局面,她脸色苍白,但是腰背挺的直直的,目光里少有的坚定,道,“英雄不问出处,这是以前圣尊皇后娘娘说过的话,至于给人委身为妾…,不过是家境艰难,无奈之举,既没作奸犯科,也没有通敌叛国,做下大逆不道的事情,凭什么就不能参加应试?难道朝廷里有这一项要求?”

参加科举的要求只写了家世三代清白,确实是没有给人当妾这一项。

有个叫蔡秉的主考官听了这话,冷笑着站了出来,道,“睿王殿下,虽然朝廷没有这一项要求,但是这科举是国之根本,选拔治国之才,是随便一个什么妓子都可以的?”随即藐视看了眼李清珮,又道,“陛下,还请收回之前的话,把这等不洁之人赶出去。”

原本还对李清珮或仰慕,或钦佩的人,一瞬间就好像都消失了一般,看着李清珮就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李清珮却是越发镇定了起来,当初准备参加科举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准备了,目光如炬,凛然的看着那蔡秉道,“我这等给人做过妾侍就是不洁,那请问嫖了荀芳阁第一花魁的蔡大人就干净了?”

李清珮恰巧知道这个蔡秉,并不是说他多么位高权重,主要是他曾经疯狂的追捧过一个花魁,那花魁才貌双全,很是被文士追捧,蔡秉为了那个花魁掏心掏肺的写了一年的诗词,因为文采好,底下被许多人传颂,终于感动了那花魁…,不过得到那花魁之后一个月就弃掉了,让李清珮好一顿的恶心。

“本官是男子,你却是女子,如何相提并论?”蔡秉见自己年少轻狂那点丑事被李清珮抖搂了出来,很是恼羞成怒的说道。

虽然官员不能嫖娼,但是许多人却是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默认了这件事,而且真正有身份花魁并不只是卖身,她们才华横溢,容貌出众,就算是放在男子身边也是不会被埋没的才女,对那些文士而言,这也是一种附庸风雅的一件事。

李清珮清冷的说道,“女子都可以参加科举做官,怎么就不能和男子相提并论了?难道说你觉得女子不配当官?”

虽然男官大多排挤女官,如今朝廷中鲜少有被重用的女官,很多人暗地也曾经提议取消女子科举,但是他们对于圣尊皇后的盲目崇敬,谁都不敢提议这件事。

李清珮这时候真的要感谢这位圣尊皇后了,要不是她…,她又怎么会坦坦然然的站在这里和蔡秉这种人据理力争

作者有话要说:别说那个大殿里龙柱子都是红的,我特意去看了资料,发现很多都是裹了金的。:)

今天出去了,回来就很晚了,明天多写点。

第55章

蔡秉气的脸色通红, 却是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言辩。

刚刚那些还准备出头的人,听到蔡秉的丑事被抖搂到了睿王跟前, 大多又沉默了下来,狎妓是一回事, 当面拿出来说又是另一回事,如此,一时大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当然,还有个原因,他们都觉得既然李清珮已经有了污点…, 这状元肯定是当不成了,所以何必要跟一个妇人争口舌, 自降身份?

站在一旁的花竹意也是这般想的, 她心中很是惋惜, 这般才貌双全,灵秀通透的女子却是只能走到这里了, 早就在先帝的时候就开始打压女官, 当今陛下也是,而睿王是先帝带大的弟弟,显然也会跟先帝一般不看重女官。

李清珮曾经给人委身做妾, 可见家境窘迫,不是有什么依仗之人,可以在这个时候为她出头, 所以这个状元郎注定是冯婉贤的了。

睿王扫了眼众人,道,“尔等都是这般想的?”

力荐李清珮的孔秀文站了出来,道,“殿下,臣觉得董大人的说法不太妥当,据臣所知,李进士委身做妾不过是为了救母,行为虽有些不妥,但是端看是为什么,李进士此举却是孝道在前,正可谓秉性纯良才是,是为大义也。”又道,“李进士才华横溢,见解大胆新颖,可谓国之栋梁,切勿因为一些不值当的事情错过,还请殿下三思!”

当初沈从泽让儿子去查李清珮的过往,就已经查出了她的这些事情,沈从泽沉默了半响,什么话没说让人把自己的学生,还在当礼部尚书兼内阁的孔秀文喊了过来。

两个人讨论了一番,虽然觉得李清珮有些身上的污点,但实在是个少见的治国人才,毕竟孔秀文在李清珮乡试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还生出几分要教导她的念头过,更何况,显然睿王也和李清珮相熟,不然也不会让沈从泽写推举函,当时沈从泽无奈的道,“谁叫是老夫推荐的人,到时候如果真有什么状况,还只能叫孔大人出面维护了。”

沈从泽目光如炬,早就有所遇见,果然就遇到了有人捅破了李清珮的过往。

睿王这才露出笑脸来,道,“不错,孔大人正是说的有理,英雄不问出处,任用贤能,不能过于拘泥于身份出身。”

当太监喊道,“元和七年,女子科举状元为李清珮,冯婉贤为榜眼,花竹意为探花。”

李清珮一时有些恍惚,虽然还是腰背挺直的的站着,但其实手心里都是汗水,心潮澎湃的不行,差点落下泪来。

她看到许多人向她投来各色的目光,虽然大多数都是不善的,怀疑的,但是也有许多好的,比如身旁花竹意友善的神色,又或者孔秀文带着鼓励的目光…,然后她抬头去找赵璟,却见他只是矜持的颔首,一如高高的上位者一般,心中自然是有些失落。

殿试很快就结束了,那之后就是去吏部备案,然后等着任命,这时候就看出男女进士的不同来,很多男进士基本几个月内都会被安置完,而女进士则要很长时间,有的人甚至等了二三年之久。

李清珮浑浑噩噩的出了太和殿,看到孔秀文被一堆人簇拥着走了出来,她上前过去,那些人很自然让出路来,孔秀文很是和善的笑,长辈一般和蔼的道,“不要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只管大胆的做就是。”

李清珮一直都不太明白古代所谓的恩师这个称呼,觉得其实过于夸张了,甚至暗暗狭隘的想过,官场上的老师和学生不过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而这个孔秀文从在考场的时候就鼓励她,到了这会儿更是挺身而出,让她生出十二分的感激之情来,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这才感觉到自己以前的短视来,认认真真的谢了孔秀文,道,“孔大人,以后就是学生的恩师,请收学生一拜。”

孔秀文安然的受了,他今天为李清珮说话,李清珮身上已经是烙下了他门生的印章,受礼正是应该。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说起李清珮的以后的去留来,孔秀文的想法是让李清珮按照惯例,头三甲一般都是入住翰林院,道,“最清贵不过是翰林院,你去扎实的学一学,特别你那字…。”孔秀文摇了摇头,“正该是认真练一练了。”

李清珮闹了大红脸,道,“学生知晓了。”

本朝有话非进士不得入翰林,非翰林不得入内阁,只有入了翰林院,有了这一分资历,李清珮才能走到更远,可见孔秀文的栽培之心。

孔秀文见她在大殿上伶牙俐齿的,几句话就把蔡秉给说的哑口无言,还有些忧心是否过于锋芒毕露,谁知道竟然这般受教,可见是个十分聪慧懂事的人,很是高兴,道,“今日就好好回去歇着,明日还有状元游街,那可是十分累人的事情。”

等着孔秀文走后,李清珮还有些恍惚的站在原地,太和殿的四周空空荡荡的,连一棵树都没有,只有受过时间洗礼的地砖,带着沧桑的陪着她。

花竹意远远就看到李清珮孤零零的站在太和殿台阶旁边,听到一旁跟随而来的人都捧着榜眼冯婉贤,有人说道,“那字就是连我侄子写的都不如。”

“也不知道睿王殿下是怎么想的,放着冯妹妹这般人物,却是…”说完很是叹息的摇了摇头。

冯婉贤出身魏国公府,姻亲故交遍布朝野,随便一个人都能攀上关系,就算是被李清珮陛下去当了榜眼,以后的仕途自然是要比原本有些污点,还没有任何依仗的李清珮强上许多,她们当然也知道李清珮很有治国之才,但是官场上,总是关系在前,其他在后。

至于得到了孔秀文的赏识…,被他赏识的多了,难道还能个个都提拔起来?

所以还是觉得冯婉贤更值得结交。

而想要在冯婉贤面前卖乖,自然是要贬低李清珮。

冯婉贞正是气不过,一肚子气无处发泄,一出门就看到李清珮先是被孔秀文很是和蔼的说话,然后又这般站在原地…,她一点都不想承认,即使穿着不合身的绿色官袍,还有黑漆漆的纱帽,也无法阻挡李清珮的姿容。

就这般孤零零的一个人站着,竟然也生出美人如歌的情景来。

有个人说道,“长的倒是一脸狐媚子相,跟我爹爹养的瘦马似的。”所谓瘦马其实是指扬州瘦马,专门买来女子,从小培养,最后给人送做妾,或者卖入烟花之地,那是很污蔑人的意思。

冯婉贤立时就冷笑了出来,在几个人簇拥下走到了李清珮的跟前,道,“李清珮,你是我生平所见最厚颜无耻之人,曾经为人妾,如此低贱,竟然还敢来参加应举?”

李清珮在殿前和人据理力争,唇枪舌战的毫不畏惧,如今尘埃落定,她又怎么会怕一个小小的冯婉贤,更不要说她现如今这个做法幼稚的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玩闹时一般的可笑,李清珮觉得就是跟她口舌也是有点丢份儿,无聊的很,但是有人非要撞到枪口,她要是退缩…,在某些人眼里反而就是害怕了。

“就是你口中所谓的低贱之人的我中了状元。”李清珮斜眼看着冯婉贤,“冯榜眼,你这是在质疑睿王殿下的旨意?”

榜眼两个字就像是一根针一般扎进了冯婉贤的心口,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下子就炸的冯婉贤失去了理智,忍不住放声痛哭了起来,不过一会儿就是鼻涕眼泪满是,很是狼狈。

“我还没学会走路就已经开始握笔了,十年如一日的不敢怠慢,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凭什么就让你这字都写不好,还曾经做过妾的人得了状元。”

李清珮瞧了眼她还未长开的脸,觉得就跟现在的初中生一般…,自己跟这样的一个人较真,还真是一言难尽。

你说李清珮不气冯婉贤的泄底,当然是生气,但是她觉得这件事就算不是冯婉贤,也还会有其他人,本身她自己的问题,所以旁人会揪出来也是常理之中,所以倒也没有真正的在意。

“这是怎么了,为何在此喧闹?”一帮人簇拥着睿王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玄色的蟒袍,身材高大俊朗,身上自有一股威压来。

冯婉贤吓的脸色煞白,泪水挂在脸上,立时呐呐的说道,“睿王殿下,臣想不明白,为什么比不过李清珮!”

睿王赵璟目光沉凝,道,“没错,单说文章,无论是词句,又或者行文书写,你都是最好的,但是科举是选拔国之栋梁,并非选一手写的漂亮字,李状元什么都不如你,但是她偏偏却有治国之能,这就足矣。”

冯婉贤神色颓然下来。

赵璟又道,“你可是还不服气?”

冯婉贤摇头,使劲儿的擦了眼泪,赵璟道, “冯榜眼,你文章上写过克已复礼为仁,一曰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还望你不要忘记。”文章上总是要用古人的典故,冯婉贤用了孔子的这句名言。

睿王扭过去看李清珮,一本正经的说道,“李状元,你随本王来。”

李清珮没想到在这里看到睿王,有些无措的跟在睿王的身后,却是听到了身后冯婉贤伤心欲绝的哭声,一回头就看到刚才还要巴结的人,这会儿作鸟兽散了。

两个人一路无话,等着到了太和殿旁边的偏殿,李清珮正犹豫说些什么…,忽然间就被人拽入了怀里,压在门后面就欺身吻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真的 双更…嘤嘤嘤

第56章

熟悉的味道, 让人依恋的怀抱,李清珮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这般大胆…,只是她心里堵着一口气, 又如何能让赵璟得逞,虽然一开始浑浑噩噩的让赵璟吻的七荤八素的, 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住手,放开我…唔。”

赵璟停顿下, 见她被吻过之后越发晶莹的红润的嘴唇,又低头吻住了李清珮,比起刚才的热烈, 多了几分珍爱的呵护…,一遍一遍的抚过她的唇瓣, 带着满腔的爱意, 李清珮渐渐迷失在了这样温柔的吻里。

挂在偏殿的红底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纹路的锦缎帐幔, 随着深秋的风起伏飘荡,像一个舞动的美人一般, 美丽妖艳。

李清珮被赵璟藏在火红的帐幔里, 触目所及不是鲜艳的红,就是赵璟温热的身体,还有他痴缠的吻。

她一时有些炫目, 心潮起伏,忽然间就希望能这样一辈子。

***

冯婉贤出了宫门就看到自家的马车等候多时,她冷着脸上车, 对着一旁的要给她盖上薄毯的丫鬟,吼道,“放肆!”

“小姐…”丫鬟有些无措的低下头来。

冯婉贤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把怒气压了下去,道,“你去叫王叔誊一份李清珮的文章来。”心里却是想着,她倒是要好好看看,让睿王都不惜夸赞的文章,到底是写如何!她就不信,李清珮那字,那词句还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

虽然在大殿上也听内侍读过,但毕竟不是全文,难以窥探全部内容。

很快宫门口人群就散去了,最后一个出来的花竹意一直徘徊在门口,颇有些犹豫,她既想跟李清珮交好,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唐突了,这般想着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就站在马车旁边等着。

等了半个多时辰也不见人出来,花竹意颇有些奇怪,按道理他们这些人不能长留在宫中,这会儿应该是出宫才对?

只是真的要走,花竹意又有些担心…,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就这般纠结中,又过了半个时辰,花竹意无奈,上了马车准备回家,突然间看到宫中侧门大开,出来一顶小轿子,等着轿子门帘被拉开,露出睿王硬朗挺拔的身姿来,他怀里抱着一个女子,却是用斗篷遮住大半,只依稀看出来穿着的鞋子。

睿王抱着女子,大步流星的上了王府的马车,不过一会儿,那马车就在王府侍卫的簇拥下,消失在了视线中,花竹意怎么觉得那双鞋子很像是李清珮穿的,大赵的官服,纱帽不分男女,但是唯独靴子却是不同,女官的要稍短一些。

花竹意因为扶着李清珮,恰巧注意到李清珮的两只靴子长短不齐,好像是两个尺码一样,不过朝廷一向轻慢女官,发错也是有可能的,当时她倒也没在意,谁知道竟然会让她因为这个认出李清珮来。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宫外已经点起了灯笼,那橘红色的光芒照耀的四周红彤彤的,花竹意的侍从过来,问道,“大人,该是回去了吧?”

花竹意这才回过神来,道,“走吧。”心里却是想着…,不会真是她想的那般吧,睿王和李清珮原本就认识?难道说睿王徇私舞弊了?随即想了想又摇头,那样文采,又何须让睿王徇私?李清珮凭着自己的能力就可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来,只是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倒是有意思了…,花竹意觉得自己好像是窥探到了不得秘密,又想到有一天,那些嘲讽过李清珮的人,知道她和睿王的关系匪浅,会是怎样的表情?一想到这里,竟然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那些男官们实在是太猖狂了,总是要碰壁一次。

这么一想花竹意就越发有些期待了起来,这个李清珮才华横溢,有着治国之能,还被孔秀文看中提拔,和以后的摄政王睿王关系匪浅…,以后朝廷的格局是不是要变一变了?会不会终于等到了如同圣尊皇后在世时候一般,女官的盛世?

花竹意也知道自己这想法过于天真了一些,如果睿王真的对李清珮不同,为什么没有直接求娶,何必要这般这般遮遮掩掩的?但是她还是更乐于往好的地方想,毕竟刚才瞧睿王抱着李清珮的姿势,极为的小心翼翼,像是怕摔倒她一般…,这可不像是随意玩弄的态度,或许是李清珮不愿意嫁人之后放弃进士身份洗手作羹汤?又或者是因为李清珮曾经给秦王做妾?皇帝不同意?

但是不管怎么样有一点是肯定的,李清珮以后在仕途上将会是前程似锦,花竹意想到这里,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跟李清珮交好。

刚上了马车,李清珮狠狠的捶打了下赵璟,不是情人之间的玩闹,是真的狠狠打了下,捶完她手都疼了,可见赵璟也不舒服,其实她真的是被赵璟折腾惨了,当时两个人在偏殿里,赵璟可劲儿的□□她,每次只要她说话就被吻住…,至于后面更是让她失去了说话的机会,只顾着喘息了。

好好的一个大殿,已经被他们…,李清珮觉得她以后偶真的无法直视这个地方,事后她手脚发软,没办法走路,差点都气哭了,赵璟一直柔声哄着她,就这般用斗篷遮住她,上了轿子,那之后就又改成王府的马车。

虽然知道那斗篷很大,几乎遮住了全部,外人也不可认出她,但她就是觉得害怕。

赵璟见李清珮瞪着他,眼睛圆溜溜的,实在是可爱至极,忍不住把人带到怀里抱住,道,“别气,其实我也是…”赵璟不敢对李清珮说他心虚,当时就想到这个办法,只觉得把人压在身下,融为一体,就这般一起达到极致的快乐,才能让他觉得李清珮还在自己的身边。

他一辈子虽然也过的十分肆意,但也没有这般荒唐过,只不过遇到李清珮之后,好像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越来越有些裹足不前,犹犹豫豫了。

“什么?你倒是说呀?”李清珮质问道。

赵璟叹气,大手握着李清珮软绵的手,在她手心里印了一个吻,道,“怕你生气,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清珮想起刚才在大殿里,赵璟威严天成的模样来,那时候她觉得那样的触不可及,就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一般,那个和蔼可亲的,任何时候都会包容他的男人突然间就变成了皇帝的叔叔睿王。

想到他的出身,李清珮又听这话,突然间就说不出话来。

大赵的睿王,皇帝的叔叔,真可谓天潢贵胄,让旁人仰望不可及的人,就这样可怜兮兮的望着你,就好像是你是他心中最珍贵的存在,只怕你生气,难过,再也不肯理他…,比起什么甜言蜜语,这种朴实的话却更加珍贵的打动人心。

李清珮已经气消了大半,但是又想起自己和秦王的关系,还有睿王和秦王的…,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哼道,“那你肯定也知道我和秦王…”

赵璟笑,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本王可是记得,当初清清趁着本王风寒昏睡,霸王硬上弓在前,这会儿怎么就开始介意起从前来了?”

李清珮脸腾的红了,气的不行,要去捶打赵璟,“都什么跟什么呀!唔…”

赵璟握住李清珮的手掌,让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则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他如今早就学会如何让李清珮沉迷其中。

好一会儿,两个人才气喘吁吁的分开,李清珮推开赵璟,坐到了马车的角落,用手背蹭了蹭被赵璟吻的越发红润的嘴唇,道,“你不许过来,咱们现在好好说话,别以为可以就这样蒙混过去。”

赵璟觉得李清珮声音娇滴滴,目光里却是带着迷蒙的水汽,让他怜爱的不行,忍不住笑,道,“好,都听你的。”又道,“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李清珮觉得这个话题跳的有点远呀,当初不是说好晚一点成亲吗?她瞪着赵璟,道,“不是说再等等吗?”

赵璟扫了眼李清珮,闷闷的道,“看,你想对我始乱终弃。”

“赵爷!”李清珮忽然就觉得有些愧疚了起来。

等着到了家门口,李清珮下车之际,她还在安慰赵璟,道,“不是说好,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可是刚中了状元,还想施展一下抱负,赵爷今天在大殿上不也说我写的文章好?”

赵璟很是不舍,两个人足足说了一刻钟,等着看天色已晚,再不回去郭氏就要着急了,这才说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依依不舍的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