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香芷旋开始给他报账,“我出嫁之前,自己添置了好多华贵的物件儿,那时是赌着气花钱,什么贵什么好我就要什么,花了一万多两银子呢。”说着话想起来,还真是有点儿肉疼,她吸了口气。

袭朗宠溺地把她揽到怀里,“我补给你,别心疼身外物。”

“你哪有那么多钱啊?”香芷旋道,“赏赐给你的万两黄金不是都给亲信的家眷了么?我也不缺银子,现在好多好多呢,都没处花。”

袭朗听得出,她是将他视为手头拮据之人了,忍不住哈哈地笑,“你这个小傻瓜,以为我那五年只顾着打仗没做别的事?怎么样的官员,两袖清风的太少,寻常人都有别的进项。有的是贪,有的则是谋取财路。我是后者。放心,手里的银子足够养你了。”

“是这样啊…”香芷旋听了他的话,笑容如花绽放,“那更好啊,我一度以为是嫁了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人物,可这大人物如果很富有的话,便是锦上添花了。”语必,笑着抬眼看他,眸光含着融融暖意,“要是情形允许,好想放炮仗烟花庆祝几日呢。”

袭朗大笑,随后看住她,“这样说来,嫁给我不亏?”

“不亏。”香芷旋笑着将手放到他掌中,“便是你穷得不行,我也一直庆幸。还是人最要紧。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都认为你很好很好的。”她也有话多的时候,却并不擅长捧人夸人这类事,能说出的言辞很少,想让人明白自己的看重,也不过是将言辞强调一遍。

第36章连载

回到府中,刚到垂花门,碧玉已赶了过来,曲膝行礼道:“老夫人病情加重,要见大老爷、大夫人和四爷、四奶奶。”

香芷旋低头打量了自己的衣饰,并无不妥之处,问袭朗:“现在就过去?”

袭朗点头,和她相形到了松鹤堂,经过厅堂,转入东次间。

东次间内,坐着大老爷、宁氏、二老爷、二夫人和袭朋。

袭朗与香芷旋分别上前见礼。

大老爷和宁氏面色和善,二老爷和二夫人看着夫妻两个的目光却似淬了毒,只是不敢当场发作罢了。

袭朋勉强站起身来拱一拱手,“四哥、四嫂。”

香芷旋侧身还礼,并不说话。

袭朗则语气松散地道:“还活着呢?”

袭朋冷笑,“扣押我的人到底没胆色把事情做绝,可不就活着呢。”

袭朗微笑,“当心何时再有人拿着借据上门讨账。”

袭朋面色涨得通红,一双不大的吊梢眼恶狠狠瞪着袭朗,“那债主就是你吧?”

“是不是的,你不都认准是我了?”袭朗笑着落座,意态优雅闲适。

香芷旋看看二夫人,再看看袭朋,母子俩样貌相仿,都是八字眉、吊梢眼、大嘴巴,唇角向下垂得有些厉害。不笑的时候看着就似在生气,真生气的时候便会显得特别凶狠。

大老爷轻咳一声,视线轻飘飘落在袭朋身上,“这次的事到底是因你心术不正而起。你爹娘不惩戒,你身子也不妥当,我就不说什么了。只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不准再提,空口白话的有什么意思。你要是觉得冤枉,便自己去请衙门的人帮你查查事情原委。老四刚见好,我还指望着他早日进入官场光耀门楣呢,你别生事叫他心绪不宁。”

他一直笑呵呵的,视线却是凉飕飕的,让人看了不免生出三分畏惧。

“居然帮着老四说话了,这倒是奇了。”二夫人语声含着讥诮,说着话却抬手示意袭朋落座。

“我自来如此,帮理不帮亲。他即便有过少不更事的时候,却是如何也办不出老六那种事。”大老爷又看向二老爷,“你膝下子嗣行事五度,日后要尽心管教才是。不要让我亲自出手。”

二老爷干笑着点了点头,语气是恭敬的:“日后我自当尽心管教,不需大哥费心。”真要大老爷这个当家的人亲自管教,袭朋性命堪忧。

辛妈妈撩帘子走出来,道:“四奶奶先坐一坐,喝杯茶,其余几位进去吧,老夫人要见你们,商量一件要事。”

既是要商量事情,香芷旋一个做孙媳妇的,没资格在场聆听。分量还不够。换了谁家都会这般行事,香芷旋明白,等几个人进去之后,落座喝茶。

这时候,门帘又被人撩起,钱友梅走出来。

在屋里服侍的丫鬟就对香芷旋笑道:“四奶奶见过三奶奶吧?您二位可是同乡呢。”

香芷旋微眯了眸子看过去。钱友梅身穿一袭大红,容貌娟秀,只是神色间盈着几分愁苦。放下茶盏,她起身行礼,笑盈盈唤道:“三嫂。”

钱友梅忙快走两步,侧身还礼,扯出一抹笑,“四弟妹。”站直身形后,打量着面前人。

香芷旋穿着沉香色对襟褙子,白色挑线裙子,绾了高髻,银质垂珠簪钗,戴了珍珠发箍、珍珠耳坠。珍珠在灯光下泛着沉郁晶莹的光彩,却夺不走翦水双瞳的光华,脸庞分外白皙莹润。

很久没见了,香芷旋出落得愈发标致。这丫头因着不足之症,一直比同龄的女孩长得慢一步,到了十三四才不再显得太稚气,到了今时,模样仍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再过两年,定会出落成少见的美人。

钱友梅心里多少有一点儿嫉妒,嫉妒香芷旋的样貌,还有那般的好福气。方才她与袭朗打了个照面,险些愣在原地。袭脩已算得男子中样貌出众的了,比起袭朗,可就差了太多。

钱友梅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则指一指座椅,“我们坐下说说话。”

香芷旋笑着回身落座。

钱友梅道:“在闺中的时候,只远远看到过你几次,倒是不知你记不记得我。”

不记得。香芷旋真不记得,嘴里却道:“以往也只是遥遥相见,我又是迷糊的性子,记得不是很清楚。”

“早知有今日这缘分,以往定会与你多多走动。”钱友梅笑道,“可是如今已做了妯娌,定要常来常往的,是不是?”

也不见得啊。妯娌不合的话,也只能关起门来各过各的日子。香芷旋心里想着,面上只是一笑。

钱友梅寻了几个由头,将房里服侍的丫鬟都遣了,坐到香芷旋近前,低声道:“四弟妹,我与你说几句交心的话。”

香芷旋神色诚挚地道:“三嫂请说,我洗耳恭听。”

钱友梅将声音压得更低:“我嫁过来,不需细说,你也清楚是怎么回事,别说以前了,就是到此刻,我还要被老夫人拿捏着。我心里不想,可也着实没法子,总不能灰溜溜地回娘家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香芷旋笑着点一点头。大夫人一度都过得不如意,何况这府里别的女子了,各有各的不得已。毋庸置疑,钱友梅这一番话是发自心底。

钱友梅抬手指了指里间,“老夫人让我平日里给你下绊子,许给了我好处——此刻让四位长辈、两位爷进去,就是用病重的身子压人,要大老爷、四爷同意帮我父亲升官,只要他们同意,老夫人就将这件事交给二老爷去办,让二老爷拿着大老爷和四爷的名帖周旋。”

下绊子?自然不是那么简单。老夫人是很贪婪的人,习惯了好处拿大头的事,今日肯为钱友梅的父亲在明面上说话,要钱友梅做的事,恐怕是打的要让袭朗休了她的主意。而这样一来,老夫人也将钱友梅推到了更为难的处境,谁都会认定钱友梅是老夫人那一头的人。

钱友梅继续道:“老夫人决定了的事,我没法子左右,可也真是不想刁难你。但是…”她用力地咬了咬唇,眼中已有泪光闪现,“但是日后我总要做出样子来,不然,我父亲别说升官了,被人整治都未可知。”

香芷旋手指轻抚着褙子衣料,触感微凉,“所以,三嫂的意思是——”

“日后不论老夫人要我怎样行事,我都事先知会你一声,你提前做好准备,见招拆招。”钱友梅身形局促地动了动,“你让我想别的法子,我是想不出了,思忖整日,觉得也只有这一条路。四弟妹,我也要活下去,也要顾念着双亲,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香芷旋静静地对上钱友梅的眸子。有那么一刻,她是相信钱友梅这一番说辞的——合情合理,由不得她不信。谁都不会喜欢树敌越来越多,谁都希望与人相安无事,她亦如此。只是,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脑筋飞快地转了转,她明白过来,是这地方不对。

钱友梅这一番话,不该在松鹤堂里说起。松鹤堂里的丫鬟秉承了老夫人的脾气,向来眼高于顶,别说钱友梅了,便是大夫人恐怕都支使不动。

但在方才,丫鬟们竟然都是乖乖听从钱友梅的吩咐。

进门第二日,就赢得了松鹤堂下人的看重?她可不信。

思忖间,钱友梅已道:“我清楚,这番话本不该在这儿说起,可是我也听说了,不管你愿不愿意见人,大夫人都不允许谁去扰了你和四爷的清净,我便是有意过去与你闲话家常,怕是走到半路就被大夫人房里的丫鬟拦回去了。若是在路上咬耳朵,不免被人说我们不懂规矩,反倒连累你被人看轻。”说着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半日,老夫人都留着我在这儿,我在一旁服侍着,也将这里的下人打点了一番。小事上,她们还能将就我一二。”

香芷旋心头微微惊讶。是钱友梅的话句句发自肺腑,还是脑子转得太快了?她刚起了疑心,立刻就得到了解释。

她唇角缓缓上扬,“看三嫂说的,难不成我还不相信你说的话么?”顿了顿,又道,“三嫂这京话说的字正腔圆的,起先还以为我们闲谈时要说家乡话呢。”

钱友梅就笑,“不怕你笑话,我自婚事定下到如今,每日都在苦练京话,就怕到了这府里惹人嗤笑。”

香芷旋笑着点头,“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日后你能事先给我提个醒,自然是再好不过。这份恩情我会一直记着,来日会报答与你。”

钱友梅眼中有了发自心底的喜悦光彩,“这话就见外了,日后与我勤走动就好。”说完这些要紧的,才问起香绮旋,“你二姐怎样了?”

“我也不知道。”香芷旋道,“还没去派人问我大哥。”

“…”钱友梅心说这话说的,未免太没心没肺了些,生怕让人知道你和你二姐不合不成?

香芷旋笑,“我跟我二姐不合,你最清楚,当着明人说暗话实在是没意思。再说了,与她手足情深又有什么好处,人们不都说物以类聚么?”

钱友梅的笑容微微凝滞。香芷旋这话是坦诚相待,还是另有所指?物以类聚——以前她与香绮旋可是走得很近的。

这时候,大老爷等人走出门来,妯娌二人连忙站起身来。

辛妈妈也随着走出来,对香芷旋和钱友梅道:“老夫人要你们进去说话。”

这倒好,都不给她询问、准备的时间。老夫人这一病可不要紧,行事竟比以前缜密了。是病症让头脑愈发清醒了,还是得了聪慧之人的点拨?香芷旋扯扯嘴角,与钱友梅相形进到内室。

第37章连载

到了病床前,香芷旋行礼后匆匆打量两眼,见老夫人面如金纸,这情形…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这又是何苦呢?没事找事,落得个这样的情形。

没错,老夫人绝对认为是袭朗和大夫人把自己气得病入膏肓。只是,平心而论,袭朗哪一次不是被找到头上才轻描淡写地回击一下的?他要是真有闲情为难一个老妇人,老夫人还能活到现在?

至于自己,香芷旋匆匆回顾了一番,也是与袭朗一样,被老夫人找到头上,才不得不反诘一番。

不过是自食其果,有什么看不开的?老夫人心胸也太狭窄了些。

老夫人咳了两声,看着香芷旋,有气无力地道:“方才说了说钱家的事,我有心要兑现当初承诺过的事——让钱家的官职往高处升一升。你公公已答应了,只是说钱家受香家辖制,县官不如现管,便是拿着他的名帖,你伯父不答应的话,这事也难。但是,你公公已答应了,这就行,你回头给你伯父写封信,说说这件事。而且…我的身子我清楚,临终前也没多少心愿,还望你秉承孝道,听从吩咐。”

这可真是…香芷旋无语至极,竟把这样一档子事扩大成了临终遗愿的地步。她曲膝行礼道:“孙媳妇记住您的话了,改日便去我大哥那边一趟,将您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他,请他费心写信。我到底是女子,便是有心置喙这种事,我伯父也会申斥我胡闹,不会理会的。”

钱友梅不由侧目凝了香芷旋一眼。这话说的可真是滴水不漏,难不成是袭朗已经料到老夫人此举,事先点拨过了?

老夫人倒是没生气,“你说得对,考虑得也周全,就这样办吧。”随后说起香家的事,“我原本是想着帮你伯父周旋的——这也是早就答应下的事。但是如今香家的前程自有你公公帮忙,我再说什么反倒多余。但是,该对你说的话也要说说,别似你大哥一样视我为食言之辈就好。”

“是。”香芷旋曲膝行礼,“我记下了。”

这丫头总是这样子的,要是多说几句,便是毫无错处可寻,要是不想应承,就说这种说了跟没说一样的废话。老夫人摆一摆手,“你刚回府,想来已乏了,回房去歇歇吧。”其实只是不想再对着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东西生闷气罢了。

香芷旋再度行礼称是,慢悠悠走出门去。

老夫人这才看向钱友梅,指了指床前的小杌子,“坐下说话。”

钱友梅称是,半坐在小杌子上。

老夫人道:“你家的事,这就算定下来了。你公公那个人,便是心里对我不满,但是当着人的面答应我的事,定会言出必行。你只管放心,他会照我说的做。我这次子行事没什么章法,办事缓急不定,有时候很拖拉,需得我时常催促。可要让我一再催促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钱友梅看向老夫人,吞吞吐吐地道,“但是,我其实不是很明白您为何执意如此。便是逼着四爷休妻的事情成了,四爷要是再娶,定会选个出身高门的女子,只会比香氏更出色,这样一来…”你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老夫人难得的笑了笑,“这你就不懂了。那对夫妻如今对待彼此已有了几分真心,要是分道扬镳,绝对受不了。”她就是要让袭朗痛苦,他越痛苦才越容易行差踏错,“再者,香家是那么好相与的?袭家要是将他们家的女子赶出去,他们不闹得满城风雨才怪。是,可能连我都会被牵连进去,但是无妨,这样就会让高门名门女子对袭府百般嫌弃,断不会选择嫁过来。这样一来,得益的不就是你么?你就算是小一辈人里的表率了。”

钱友梅又不明白了,“那么,六爷、七爷的婚事呢?已定下了?”

“嗯,定下了。”老夫人点一点头,神色变得黯然,“看起来,他们俩要尽快成亲了,别被我耽搁才是。要是拖个三五年,亲事也就黄了。”

这样说辞,是真的自知不久于人世了。那么…钱友梅正思忖间,老夫人已警告道:

“我便是撒手人寰,你还是要照着我的心思行事。我到了地下,是不能将你怎样,自有人能够摆布你娘家。蒋家现在落于弱势,不能将袭府怎样,可对付一个钱家,不在话下。日后你要听从你二婶的话。”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钱友梅这才完全明白过来,慌忙起身称是。

老夫人又道:“我也不瞒你,你夫君如何都要站在二房那边,二房捏着他的把柄。出嫁从夫,他刚与你成亲,这些定然还没与你提及,那么我就多说两句。日后你做什么,都是夫唱妇随,若是不知好歹,他大不了休妻再娶,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一个女子的一辈子,落在老夫人眼里,不过是不足挂齿的一件小事。钱友梅心头苍茫,惨然苦笑。

“可我也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孩子。凡事只要用心斟酌,便能寻到除掉香氏的机会。”老夫人说了这半晌的话,累了,无力地摆一摆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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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朗与香芷旋回到清风阁,净面洗手之后,丫鬟已摆好饭菜。

香芷旋喜欢那道清炒虾仁,连吃了两口,还问袭朗:“我今晚多吃点儿虾仁儿,就不用多吃肉了吧?”

“嗯。”袭朗亲自给她盛了一碗疙瘩汤,“把这个吃完。”

“…”香芷旋挠了挠额头,“面食会让人长胖的,我不要吃,还不如多吃点儿肉。”早就听人说过的,南方人一贯吃米,到了北方跟着吃面食的话,很快就胖起来了。

“听谁胡说的?”袭朗看着她细瘦的手腕,“就算是真的,你不应该长胖点儿么?”

香芷旋扁一扁嘴,“可我不想长胖,胖了做衣服都费衣料。”

惹得袭朗和在一旁服侍的丫鬟都笑了,他就道:“可你这么瘦,来日要费的就是诊金。”

身子骨瘦弱,可不就是容易害病。香芷旋没话可说了,很不情愿地尝了一口疙瘩汤,品了品味道,笑了,“味道居然不错嗳。”

“不错就多吃点儿。”袭朗又给她夹了一块酒醉鸭肝,“这一类菜肴是越吃越好吃,别总挑三拣四的。”她平时是不肯动这一类菜的。

香芷旋鼻子都皱了起来。

他就静静地笑微微地看着她。

她没办法,只好夹起鸭肝,皱着眉尝了一点点,吃完还是皱眉。有什么好吃的?她腹诽着。

袭朗柔声道:“就吃这一块儿。”

好吧。给他个面子。她慢吞吞地吃完,随后似是完成任务一般松了口气,又催促他,“你也快吃啊。”筷子指了指那道东江瓤豆腐,“这个不错。”她还是不敢让他一点儿都不忌讳,不让他吃鱼虾类。

袭朗笑着颔首。

蔷薇铃兰在一旁服侍着,对视一眼,皆是满眼的笑意。她们喜欢看到四爷哄孩子一样哄着四奶奶吃东西,喜欢看到四奶奶兴许自己都没察觉的对四爷的关心。

夫妻情分必然是很好的了,否则,一餐饭而已,怎么能让旁观之人都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饭后,袭朗去了小书房。含笑进门来,将几个首饰匣子放到香芷旋面前,“奴婢回来的时候,您正在用饭,不敢打扰。这是奴婢奉四爷之命去银楼买回来的,担心自己眼拙,特地让赵贺跟去看看成色。您要是满意,自然最好,要是不满意,改日可以亲自过去换成合心意的。”

香芷旋喜滋滋地将首饰匣子逐一打开来,最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套鸽血红宝石头面,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她吸了口气,“天,怎么买了这般名贵的首饰回来?”

含笑低声道:“赵贺说的,四爷要给四奶奶添置些东西,物件儿不起眼还不如不买,还说只管花,银子他去跟四爷结算就是了——方才银楼的活计跟回来结算了,此刻人已走了。”

香芷旋:“…”果然是什么主人什么手下,不心疼银子。可是这样一套头面,就需要大几千银子呢,能买一套很有气派的宅院了。他们不要宅院,要她把这么多银子戴在身上。

含笑又道:“奴婢听说您冬日的衣服做好了,有几件正红色、绿色的小袄、斗篷,正好可以搭配这套头面。”

“嗯,”香芷旋对首饰、衣物如何搭配的话题很有兴致,不由笑起来,“我还让针线上的人给我做了两件白底绣红色花朵的小袄,穿的时候也能戴这种首饰,更能衬托出这样的好成色。”

含笑点头笑着称是。之所以跟赵贺一起大手笔的花钱添置名贵的首饰,也是平日就看出来了,四奶奶的首饰不是很别致新奇就是很名贵。此刻四奶奶对着这套鸽血红宝石头面讶然,可自己却有一套祖母绿的头面——看那极好的成色,在京城可也是需要八九千两才能买下的。不论是自己添置的,还是别人给的,都已足见四奶奶的日子都不是一般的锦衣玉食。

再说了,这样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帮她添置首饰,等着日后装扮起来看看效果,也是一桩乐事。

主仆两个逐一品评了几样首饰,说了半晌衣饰搭配的话,结论是香芷旋很喜欢含笑给她添置的这些东西,唯一有些不安的就是花的银子太多了。

其实她自心底挺不理解自己的:以往花自己的银子都是二话不说,现在怎么就心疼了?他自己都说了,养她不成问题,瞎心疼什么呢?多余。

首饰收起来的时候,袭朗回来了,先摆手让丫鬟们退下,又交给她一本书,“打开看看。”

书是一本食谱,书页里则夹着几张银票,是从二老爷手里拿到的八万两银子。

“余下的八千两,我让弟兄们分了。”袭朗在她身侧落座,抚了抚她颈部。

香芷旋笑着看住他,“这么多银子…是你还是请叔父帮忙存到银号里好呢?还有之前那笔银子,我自己傍身带着总是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