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了明秀,多好的人那都不会再理睬的了。

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明秀想到那一日与慕容南在墙头对话时那一掠而过的翠色衣裳,赫然就是慕容宁最喜欢的衣裳的颜色,叹息了一声,却不敢再多想了。

不管安王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只是她如今既然已经定亲,就装作不知道,大家都不要揭破徒增尴尬就是了。

“前头的可是皇长孙?”见前头不远处的一处假山环抱的小湖之侧的草地上,正有两个孩子在坐在草地上说话。一个一边坐着一边好奇地拉扯着草地上的青草带着几分懵懂,一个脸色严肃还护着弟弟坐着,说是说话,却只是点头抿嘴很有威严的模样。

这两个孩子都还是矮包子呢,亏那个小的还在用亮晶晶很依赖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兄长,那模样叫明秀都忍不住笑了,上前低头,见慕容斐眼睛亮了,爬起来就抱住了自己的腿看着自己不说话,就摸了摸他的头。

一旁那个小的的正是太子次子慕容明,小小的孩子仰头好奇地看着自己。

“记得。”他努力地想了一会儿,拍手怯怯地说道。

慕容斐拉着他起来,还低头给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儿。

见慕容斐是真心在照顾弟弟,完全没有半分对庶出弟弟的忌惮,明秀只叹息太子妃教养极好,也摸了摸慕容明的头,见他眼睛亮了,只是与自己不熟,因此躲在兄长的身后探出小脑袋看着自己。

这时候的皇子皇孙,该是最单纯的时候,还没有被外头的那些给污了心。明秀目光温柔了起来,含笑问道,“殿下方才在玩儿什么呢?”

“编草。”慕容明羞涩地说道。

他还有些无忧无虑的模样,明秀想到方才太子侧妃之中并未见他的生母陈侧妃,就知道只怕陈侧妃是犯了太子的忌讳因此被冷落了,看着眼前这个还不明白什么的皇孙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荣华郡主虽然多才多艺,却还没什么都会,连编草都会呢。

“想你。”无时无刻不在刷存在感的皇长孙将弟弟摁回自己的身后,自己在明秀的面前小声儿说道。

“我也想念斐儿。”明秀一边说一边带着慕容斐兄弟往假山外走,只觉得这又是山又是湖水的,在宫中难免叫人担心。才走动了一下,就见另有一队女子冲进了这假山之中。

当首一个面容傲气还带着些骄横,头上满是珠翠摇曳,正是永寿郡主。这女孩儿气势汹汹地进来,见了明秀眼睛都发红了,冷笑了一声也不让道,看着明秀面无表情地抬起身看着自己,讥讽道,“什么时候,这宫中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去的呢?!”

“好狗不挡道。”明秀是个客气的人,微笑说道。

“你说什么?!”见她竟然折辱自己,永寿郡主顿时恼了。

“你还挡道么?”明秀还是很温和地问道。

挡道是狗,不挡道了岂不是怕了这丫头?!永寿郡主肺都要气出来了,只觉得自从沈明秀入京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顺心过,想到家中父亲与母亲的大吵,她眼眶就红了。

她从未见父亲淮阳侯与母亲争吵得这样厉害。

淮阳侯是个温文的人,不喜欢永乐长公主平日里也大半不过是无视冷落,然而这一回不知是谁起的头,吵得整个侯府都要被掀起来了一样儿,到了最后永乐长公主哭嚎着跌坐在地上,淮阳侯一脸铁青地拂袖而去,叫冲出来的永寿郡主看得眼睛都红了。

她回头细问才知道,因上一次赐婚荣王与永寿郡主得到的贺喜太少,永乐长公主想要设宴宴请京中三品以上的朝臣与勋贵给闺女做脸,却被淮阳侯拒绝了。

淮阳侯真不敢再这样儿显摆自己了。他都担心荣王上位不成先叫唐王把淮阳侯府给参到姥姥家去,哪里还敢设宴笼络群臣碍太子的眼,因此对永乐长公主这种坑全家的事儿一概不许。

后又有新仇旧恨外加淮阳侯前儿竟与明秀十分温柔地说话,还叫淮阳侯府的姑娘在明秀面前赔笑,这都是罪过,永寿郡主越发恼恨了。

虽然不知因明秀说了什么,淮阳侯将自己膝下几个得宠讨厌的庶女纷纷寻了人家要嫁出京城去,然而永寿郡主却半点儿都不觉得感激。

她母亲说得对,若没有恭顺公主与沈明秀,她这日子其实可以过得很好。

“妖精!”永寿郡主想到淮阳侯说起沈明秀时那温和的眼神,心里就恨得不行。

“以己度人,郡主不必自谦。”明秀笑吟吟地回口,就见前前后后的宫人都大惊失色,显然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无礼的话来。

“想动手?你试试。”左右都撕破了脸,明秀才不玩儿虚的呢,见永寿郡主大步上前,也冷笑了一声。

别以为她是个柔弱的姑娘,虽然武艺不如罗遥,不过当年也是练过的!

“坏人!”慕容斐很讨厌这个总是看不起人的永寿郡主,见她仿佛是要动手,动着自己的身子就到了明秀的面前,张开自己的小胳膊护着明秀。

慕容明也咿咿呀呀地拧着小身子跟着兄长扒拉明秀的腿。

永寿郡主前儿叫明秀那两耳光抽怕了,也不过是色厉内荏,见明秀抬眼,一双眼睛如同寒冰一样,心中一抖,竟退后了一步,之后见着了明秀身前的慕容斐,目光一闪。

她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竟然见着了沈明秀,今日来这假山处,原是为了慕容斐的。

方才她在皇贵妃的宫中正与皇贵妃查看自己的聘礼之物,就听说皇后今日请了许多女眷入宫说笑,还叫皇长孙都入宫来,不过是说了几句酸话,却叫皇贵妃一句无意的叹息给激出了心中的一点毒火儿来。

皇贵妃含糊地说,如今荣王不能上位,别的都好说,只一个是没有嫡子,才是叫人阻挠了大事的缘故。太子身边带着皇长孙,这就是有血脉延续,朝臣看在眼里自然是心里有底儿,皇统后继有人。

若是没有皇长孙就好了。

皇贵妃说的不过是不走心的抱怨,然而这抱怨却印在了永寿郡主的心里。

她嫁给荣王就是为了做皇后的,可是太子与皇后这些年看着岌岌可危,却从来不曾真正地动摇过,难免叫她心中焦急。如今听了这话,就叫她心中有了些别的主意,只想着,既然太子依仗的是皇长孙,那若是皇长孙夭折,岂不是再也不能与荣王抗衡?

她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就算生出什么事端,与不得皇帝宠爱的皇长孙比起来,还是自己更重要,想来也不会被治罪。

就算治罪,只要她推出一个替罪羊,就说皇长孙是夭折在自己的丫头手里,将那丫头退出去就完了。况人若都死了,就算有些小小的麻烦,却与皇位这样的大事比起来,远远都不如了。

此时看着瞪着大眼睛敌视自己的慕容斐,永寿郡主就露出了淡淡的杀机。

不仅有皇长孙,还有次孙慕容明,一窝端也好!

只要这两个死在这儿,谁跟她找后账呢!

飞快低头掩住了目中的异样,永寿郡主本浑身气势就带着骄横,此时也并没有叫人生出疑惑来。

“走吧。”见她踱步给自己让出了一条小路,明秀皱了皱眉,只觉得心中不安,忍不住伸手护住了身前仰头对自己咧嘴笑的两个孩子,也不叫他俩离开自己面前的就往假山外走去。皇后宫中的宫人急忙护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

明秀想不到永寿郡主狗胆包天,只是下示意地护着两个小孩子罢了。

谁会光天化日陷害两个皇孙呢?

“坏人。”慕容明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永寿郡主那扭曲狰狞的脸,小身子抖了抖,跟着兄长学,指着猛然抬头脸色阴狠的少女叫道。

“不要这样对长辈无礼。”恐永寿郡主恼羞成怒恨上这小孩子,明秀急忙摸了摸他的小脸儿。

慕容斐不爱看永寿郡主,拉着明秀的手就走,然而就在要越过她的时候,却见永寿郡主突然厉声叫了一声,从背后往明秀那几个宫女的身上撞去!

明秀只觉得身后一股气息扑来,正要转身架住这发疯的永寿郡主,却眼前一晃见那几个永寿郡主带来的宫人也往自己面前的慕容斐抓过来,心中已经知道不好,口中喝了一声,叫跟在自己身后的皇后宫中的宫人上前,她犹豫了一瞬,俯身就将见了面前凶神恶煞的宫人脸色发白的两个孩子给抱在了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将他们遮蔽住。之后就感觉到身后传来了一股极大的力气,将自己推了出去。

明秀来不及动作,将慕容斐与慕容明一压,整个人往对面的假山上撞去!

她只觉得额头上一阵剧痛,,眼前一阵眩晕,之后就听见了宫人惊恐的叫声,脸上露出了苦笑,就没有了意识往地上滑去。

耳边模模糊糊地传来小孩子的哭声,然而她只听见了一会儿,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永寿郡主这用力地一撞,本是要将明秀身前的那两个小崽子都给撞死的,却没有想到沈明秀竟然狗拿耗子,宁可自己撞了石头都没有叫这两个小东西受伤。

她见此时那突出来的假山上一块大石上全是血迹,沈明秀什么都不明白了地倒在草地上,头上全是鲜血,却还是不肯将下头的那两个一起嚎哭出来的皇孙给推出来,心中顿时慌乱起来,本是要继续上前,却见方才被她撞得扑在明秀身上,害得明秀撞上了假山的皇后宫中的宫人爬起来,一脸惊慌地将明秀等人护住。

“这!”见明秀头上碰的不轻,仿佛头上都被撞破了,那宫人唬得直哭。

慕容斐与慕容明哪怕还知道什么稳重老成,哭着从明秀的身子底下爬出来,抓着明秀的衣裳不放。

“我……是她多管闲事!”见沈明秀生死不知的模样,永寿郡主也知道怕了,将错事往明秀的身上一推大声道,“谁叫她挡住我的路!”

她心中一横,竟叫那几个皇贵妃宫中的宫人过去拦着那几个宫人不许她们将明秀抱起来送出去,咬着牙低声说道,“我就是叫她死,怎么了?!”

她今日宰不了慕容斐,就送沈明秀去死。一个臣下之女接二连三与她做对,她就叫京中都看看,这就是她的下场!

“郡主不怕陛下责罚么?!”她带得人更多些,皇后的宫人只能护住慕容斐兄弟与沈明秀,却冲不出去。

“等她死了,舅舅又能如何责罚我?!”永寿郡主高声说道。

她一脸的有恃无恐,然而却在此时听见了外头有嘈杂的脚步声,之后便见慕容宁带着几个宫人冲进来,本不过是寻常的神色,然而见了倒在地上一地鲜血的明秀,慕容宁那张美丽夺目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个叫人心生恐惧的狰狞之色,只大步上前将明秀给扶起来轻声唤了两声,见她无声无息的模样,那表情之中变得惊恐,之后抬头,抱着明秀双目赤红地看住了永寿郡主。

“你干的?”他的声音叫人心生恐惧,叫永寿郡主浑身冰凉,想不到这个没用的四皇子竟然能露出这样叫人害怕的表情。

“就是本郡主,四表哥要与我如何?!”永寿郡主冷笑着抬头说道。

“你等着!”慕容宁浑身恨得发抖,只恨不能将永寿郡主千刀万剐才能解恨,然而抱着明秀,却什么都没有再说,托起她就走。

他只觉得心口冰凉,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一双手臂都哆嗦起来,脚底下发飘。

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无力地,被伤害了之后倒在自己的面前。只有上辈子,她在自己面前自刎时,才流了那么多的血,这样无声无息,怎么唤都唤不醒。

“阿秀……”他快步地在宫苑内跑起来,哪怕是浑身都没了力气,害怕得想把自己缩成一团,却还是抱着自己心爱的这个女孩子往皇后的面前去。

“阿秀。”他一遍一遍地唤着她,浑身冰凉,只一张嘴,就有不知多少的眼泪落了下来。

他说过要爱惜她保护她,可是却总是晚了一步。

第97章

慕容宁抱着明秀冲进皇后宫中的时候,皇后正在与恭顺公主询问明秀定亲之事。

虽然心里有些遗憾,然而既然明秀定亲,还定的是宗室中难得上进的子弟慕容南,皇后也不会再多生事端。

慕容南与慕容宁比起来也不差什么,还是青梅竹马的情分,皇后只有为明秀欢喜的。

恭顺公主嘴里发苦,想说一说这亲事的苦逼八字之事,只是到底忍住了,安心地接受了皇后的贺喜。

太子妃也在一旁说笑,正屋里开心的时候呢,就见宫门被猛地踹开了,一脸眼泪的慕容宁抱着软在他怀里的明秀就冲了进来。

“这是!”见明秀满头都是血,慕容宁拿自己的衣袖捂着她的伤口的模样,皇后竟惊讶起身,之后脸色突变。

恭顺公主初时还没有回过劲儿来,谁也想不到方才还开开心心出门的闺女一转头就全是血人事不知了。待看明白了,见慕容宁也不与众人说话,大步就往皇后身后的寝宫去,恭顺公主嘴里尖锐地叫了一声,几乎是要往慕容宁的身上扑过去,叫道,“阿秀?!阿秀!”她叫皇后拉扯了一把,就见慕容宁的身影眨眼就消失了,喉中只觉得一甜,竟呕出一口血来!

“妹妹!”皇后见恭顺公主的身子也跟着往下软看着不好,急忙扶住她。

“那,那……”恭顺公主脸色蜡黄,都不会说话了,想不到这个竟然是自己的闺女,眼泪都流出来,却努力扶着皇后要往里头去。

昭贵妃眼睛都直了,此时双手发抖,一边往里走一边厉声道,“是谁?!”

“是永寿郡主。”慕容宁跑得快,隔了一会儿后头的宫人才抱着吓得脸色发白只知道哭的两个皇孙回来了,将慕容斐兄弟送到了惊恐的太子妃的身边,跟着皇后进去,见昭贵妃正帮着慕容宁捂住明秀的额头,其中一个这才跪着哭道,“永寿郡主要害两位皇孙,郡主挡了一下,就,就撞到了假山上!”

她看得分明,永寿郡主这一行人就是奔着慕容斐去的,不是安王来的快,只怕永寿郡主还得再来一下。

“什么?!”这是怀里抱着慕容明手上拉着慕容斐的太子妃的声音。

“她要害我。”慕容斐此时已经不哭了,挣脱了母亲的手奔到明秀的床前,见她那双总是对自己微笑的眼睛紧紧地闭着,无声无息的模样,眼眶就红了,拉着明秀的手不放。

“是她,是她!”恭顺公主歪在明秀的床边,泪流满面,听了这个,抓着皇后的手尖叫道,“永乐害我,她的女儿也害我的女儿么?!”听着皇后的安慰,她只觉得五内俱崩,呼吸都不顺畅了,一双手上全是青筋,尖叫道,“太医呢?!太医呢?!”她仿佛听不见下头的那宫女说回来的路上已经去宣太医,只坐在明秀的身边放声痛哭,抱着明秀哭道,“我的阿秀,我的命呀!”

“母后定要给阿秀做主。”慕容宁从将明秀抱在床上,就握着她的手眼神恍惚地看着她,此时见皇后点头应了自己,默默地将脸贴在了明秀的手上。

“你别怕。不管去什么地方,我都陪着你。”他仿佛已经分不清前世今生,只知道,她在哪里,自己就在哪里。

见他有些糊涂了的模样,皇后低头急忙抹了一把眼泪,宽慰道,“阿秀不会有事,放心。”

“她伤了。”什么忍耐自己的心意,离得她远远儿的,慕容宁都记不清了,一抬头,眼睛里竟然流不出泪水了,怔怔地看了皇后一会儿轻声说道,“她从来都没有吃过这样的苦。母后,我只恨,为什么伤了的不是我?”

他握住了明秀的手竟不肯松开,目光却慢慢地变得凶狠起来,那狼一样的眼神看得面前的皇后毛骨悚然,低声道,“永寿,儿臣,绝不放过她!”他方才来不及与永寿郡主寻公道,只想着赶紧将明秀送回来,如今,他一定不会叫她这样好过!

“母后明白,等阿秀醒了咱们就去,啊!”见他浑身都哆嗦,惊恐至极的模样,皇后心疼坏了,轻声安慰道。

昭贵妃都在一旁摸着明秀掉眼泪。

哪怕是当年皇帝变心专宠她的堂妹,她也没有流这么多的眼泪。

“好。”慕容宁嘴里全是血腥味儿,却死死地忍着,生生将那口血给咽下去了,低头,目光却如同野兽一样。

正在此时,几个太医已经匆匆地来了。都知道这伤了的是皇帝面前红人沈国公的爱女荣华郡主,太医院自然不敢怠慢,都来不及与皇后请安便围了上去,看了看明秀的伤口,又给她把脉,之后细细地看了看她的头部,彼此低声议论过,这才有一个太医拿药将明秀的头给抱住,另有一个跪在皇后的面前谨慎地说道,“郡主这伤撞得有些厉害,失血过多,只怕……”

“只怕什么?!”

“会留下疤痕。”这太医轻声说道。

“人呢?!”

“只是失血过多,头部震荡,并无旁的。然这到底是伤在头部,需好生调养。”这太医见一屋子女人要吃人的模样,急忙说道。

“不会落下什么病根?”昭贵妃急忙问道。

“应该不会,只是当心些也是好的,臣等这段时日当为郡主好生调养。”这太医恭恭敬敬地说道,“郡主不宜挪动出宫,恐伤情更重平添他症。娘娘……”

“就住在这里!”皇后斩钉截铁地说道。

“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恭顺公主听明秀无事,此时心中方才一松,又见这太医看起来很有把握,轻轻松了一口气露出几分安心来,只是见明秀人事不知的模样,心揪起来了,忍不住含泪问道,“她这伤得真无事么?”

“郡主吉人天相,必然无事,只是撞到头部,只怕今日不能醒来了。”这太医哪里敢与恭顺公主胡说八道,将明秀为何醒不过来说了,又说她该是有血块儿在脑中,听得恭顺公主几乎要晕过去,待太医保证几服药下去就叫明秀醒过来,恭顺公主这才垂泪坐在床边,看着太医们去煎药,一旁慕容宁与慕容斐都围着明秀巴巴地看着,转头扑进了皇后的怀里嚎啕大哭!

“没事,我给阿秀做主。”皇后京里的风雨多,更强悍些,此时便温声说道。

“我好恨!”恭顺公主哭着低声说道。

“我知道。”皇后知道明秀无事,脸上就慢慢地沉了下来,就见昭贵妃正对着自己露出了央求的表情,又想到明秀是代自己的孙子受过,只恨永寿郡主竟然敢伤自己的儿孙,沉默了一会儿,抬头与宫人道,“给本宫传永寿过来!”

“娘娘……”

“去!”

那宫人迟疑了一下,只恐皇后这一回又要与皇帝对上,还是这样大的风波,只是见皇后脸色冰冷,到底领命去了。

皇后只等了一会儿,就见外头有人生传来,之后就见宫门处露出了几个窈窕的身影,当首竟是一脸笑意的皇贵妃,她护着脸色发白,却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永寿郡主走到皇后宫中来,见了皇后只虚虚地福了福,之后便上前拉住了恭顺公主的手,一脸哀叹地说道,“今日之事,我在宫中听说了,只恨不能……”她见恭顺公主一双眼睛只看着永寿郡主,那仿佛能吃人的模样叫人心里咯噔一声,急忙赔笑说道,“这丫头是个鲁莽的性子,也没有什么坏心,冲撞了郡主,是她的不是!”

她可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永寿郡主,沈国公不是好惹的,她自然是要将此事抹平了。

不然荣王日后就得叫沈国公给记恨上了。

至于皇长孙,素来不放在皇帝的心上,因此在皇贵妃眼里,还不如一个荣华郡主有分量。

想到这个皇长孙,皇贵妃就有气。

永寿郡主带着那么多人去寻慕容斐,竟然只撞了一个不相干的沈明秀,皇长孙屁事没有,这叫皇贵妃怎么甘心?!

“什么?”恭顺公主冷冷抬头,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得宠的妃嫔。

“小孩子家家的龃龉,荣华是个和善的性子,咱们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打你个小孩子家家!”恭顺公主见皇贵妃还想粉饰太平,顾不得别的了,跳起来一耳光就抽在了皇贵妃娇艳的脸上!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恭顺公主一耳光下去不解恨,反手就又是一个耳光,指着皇贵妃破口大骂道,“一个娼妇,也配唤我家阿秀的名讳?!你的体面算个屁!今日我告诉你,伤了阿秀的,就得抵命,血债血偿!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那条命值钱?!”她见永寿郡主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往后退,顾不得别的,大步上前就要拉扯她的衣领,却就见自己的身边,一个翠色的人影更快些,扑上去就见永寿郡主给摁在了地上!

慕容宁也不说话,脸色也平静至极,只在众人惊呼之中双手摁住了永寿郡主的脖子!

“救……”永寿郡主只喊出了一个字来,就只觉得喉间被掐得几乎要断掉了一样,几乎闭过气去!

“来人!”皇贵妃从来春风得意叫人奉承,还没有叫人这样大耳瓜子抽在脸上,已经晕头转向了,此时头发都散乱开了,扶着一旁的宫人高声叫道,“还不拉开安王!”

她挨了好大一耳光本是要寻恭顺公主的晦气,然而看瞅着安王更凶狠些,这是要永寿郡主命的节奏,也顾不得别的了,只要救了永寿郡主的命才好。

“谁敢动!”恭顺公主也厉声喝道。

安王比她快了一步,不然,现在掐永寿郡主脖子的就是她了。

慕容宁就当没有听见这屋里还有别人的话似的,只锁紧了永寿郡主纤细的颈子,感觉到自己身下的这个身体在抽搐,马上就要没命,脸上就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他的心里却有些苦涩。

如果可能,他宁愿没有眼前的一出,也不愿意叫明秀遭这样的罪。

“荣华郡主并无事,不过是伤了一下,公主这是小题大做么?!”皇贵妃叫不知多少人拦着,见永寿郡主都已经死过去了,知道今日之事若不赶紧开解,永寿郡主这条命算是要交代在这儿。她心中焦急起来,忍不住往外张望,就见永乐长公主竟然还不出现,只在心中咒骂不休之时,就见门口传来了尖锐的呵斥,之后永乐长公主带着不知多少的甲士姗姗来迟,见了地上的闺女,顿时大怒。

“你们竟敢伤人?!”

见皇后一脸的袖手旁观,永乐长公主就知道这皇后是什么意思了,顾不得别的,扑上去就往慕容宁的脸上挠去!

“你松手!”见慕容宁的脸上叫自己挠出了长长一道子的血痕还不撒手,永乐长公主急了,又狠狠地给了慕容宁一巴掌骂道,“没有教养的小畜生,你还不撒手!”见慕容宁就跟看不见自己似的,永乐长公主心中一狠,拔出头上的簪子就往慕容宁的手上刺去!

血花四溅,慕容宁一声不吭,然而不知多少血流下来的手上,却使不出力气了。

见他双手无力,永乐长公主这才放心地骂道,“畜生!”

“你在骂谁?!”昭贵妃一个错眼就见永乐长公主伤了儿子,本就不是一个和气的性子,顿时扑上来揪着永乐长公主的衣裳骂道,“你才是畜生,你们全家都是畜生!”

“你这贱妇!”永乐长公主叫昭贵妃这么一拉扯,两个贵妇就滚到了一旁掐了起来,四周的宫人没有人敢来拉扯她俩,只看着这两个在地上打滚儿。

“怨不得皇兄不待见你,贱人生了小贱人!”永乐长公主嘴里污言秽语起来,一双长长的指甲抓进了昭贵妃的手臂里,高声叫嚣道。

“你说什么?!”昭贵妃今日本就因明秀之事憋出了一身的火气,又见永乐长公主竟然这样羞辱自己,眼睛也红了,上去就抓住永乐长公主的头发拉扯起来。

皇贵妃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红了,只觉得眼前闹成了一团,眼珠子一转,目中生出了一丝狠色,脚下飞快地往皇后宫外去了。

既然皇后几人打定主意今日非要了永寿郡主的命,那她索性就成全一二又如何?!永寿郡主若真能死在慕容宁的手里,她虽然失了一个儿媳,然而永乐长公主丧女之后就要与皇后仇深似海,这样的联盟只怕更会牢固,只有一心要扶荣王上位了。那时她再寻一门有力的姻亲,叫荣王联姻岂不是更划算?况四皇子杀了御封的郡主,这就是大罪,别说皇位,就是王爵都要被抹了,也算是一举打断了太子的一根臂膀。

这么多的好处,还是永寿郡主死了划算些。

想到这里,皇贵妃便怨恨地往恭顺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

今日耳光的仇,她是一定要还给她的!

她正想着要跑,却见此时宫门之外竟又是一阵的喧嚣,之后,一个明黄的身影迈门而入。

皇贵妃看见自己的靠山正要露出欣喜笑容,脸上的笑容却陡然僵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