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执听这语气,就有些欢喜。他没松手,顺势亲了亲她的脸颊,说道:“方才我遇到了二表妹,她都同我说了。琼儿,这段日子,是我疏忽了,让你受委屈了。”

甄宝琼听了眼圈泛红,怕自己哭出来,咬着唇没有说话。宋执将她的身子一转,面对面看着。他抚着她的脸道:“琼儿,你就算不同我说,我娘她待你如何,我又怎会不知?我知道,因阿团是女娃,我娘的态度的确冷淡了些。你怀孕辛苦,却还要受这种委屈。而我也是个不省心的…”他的声音温温柔柔,展臂将她抱住,低头见她眼上的泪水轻轻吻去。

甄宝琼低声说道:“我也有错。我不该不信你。”

宋执笑了笑,看着她道:“看来今儿阿璐没少开导你。”

甄宝琼被他打趣儿的脸红,抬手轻轻在他胸前捶了一拳。宋执将她的手握住,凑在唇边亲了一下,眉目含着喜色,问道:“你就不想,今日二表妹同我说了什么吗?”

甄宝琼犹豫了一下,慢慢抬起脸来,道:“想。”

宋执觉得,他这妻子,若是每回都能对他说心里话,那就太好了。平日里,若非他聪明,哪里猜得到她的心思?可就算再聪明,有些事情,他也想她直接告诉他。

这个时候,宋执非常感激他那位小姨子。唯有小姨子的话,妻子才会听进去。

宋执一五一十,将事情都同她说了。甄宝琼一听,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这纳妾之事,竟然只是魏氏的一厢情愿…

甄宝琼咬了咬唇,想着若是她当真听了魏氏的话,说服宋执纳妾…怪不得妹妹同她说,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出来就成。这就是憋在心里的后果。

甄宝琼眼眶湿润,不言不语。宋执看着心疼,又道:“不过,此事也并不是没有好处——”

甄宝琼再聪明,这会儿也听不懂宋执的话,她疑惑的望着他,听着他说下去。

宋执眉眼温和,慢慢同她说道:“这段日子,我日日晚归,除却公事,还办了一件私事。”

他故意使坏,不接着说。

甄宝琼没法子,如他所愿问道:“何事?”

宋执这才道:“我在隔壁的椿树胡同买了一座宅子。我刚入朝为官,积蓄不多,但都是我自个儿的银子。宅子不大,但是就我们一家三口住,倒是绰绰有余的。”

说到这里,甄宝琼才仿佛明白了什么。她惊讶道:“你的意思是——”

宋执道:“这件事情,我同祖母商量过了,祖母她也是同意的,爹娘那边,我会去说的。毕竟椿树胡同离这儿不远,就挨在一块儿,若要过来用饭,也就比平日早出门一刻钟罢了。咱们虽然搬出去,但也算不上分家,日常走动还是避免不了的。不过你放心,等过段日子,我就会同娘商量,让你不必每日都晨昏定省,每月逢一逢五过来请安就成了,你觉着如何?”他见她不说话,心里有些没底气,他起早贪黑忙进忙出,就是想让她开心。

“琼儿?”他轻轻唤了她一声。

甄宝琼忍不住落泪,主动伸手抱住了他,哽咽道:“是我错了…”

宋执也因她的主动欣喜不已。他将她抱紧,亲着她的脸颊,说道:“这夫妻间若有什么事儿,定然都是当丈夫的错。所以琼儿,是我不好,日后我若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只管同我说。”

怀里的妻子轻轻点头。宋执忍不住笑,觉得自己再辛苦,见着她这么开心,顿时就满足了。他道:“明儿我就带你去看看,你想怎么布置,都听你的,好不好?”

甄宝琼欢喜不已,道:“好。”

·

宋执的这番举止,也是出乎了甄宝璐的意料。宋执身为次子,日后若是要分家,这魏氏也是跟着老大住的,甄宝璐是巴不得这一家子早些分家。可父母都在,宋执刚进入官场,此事为时尚早,甄宝璐就觉得,她这姐姐起码得再忍受个十几年。

未料宋执竟想出这等两全其美的法子。

之后甄宝璐再去看姐姐的时候,就见她那姐姐整个人容光焕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而那魏明珠,也早就收拾东西走了,之后连着两个月都没再过来。

甄宝璐总算是放心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年底。甄宝璐腹中的孩子,也六个月了。她平日被照顾的妥妥帖帖的,整日吃些滋补的,这脸颊整整圆了一圈,肚子更是鼓鼓的,比一般孕妇大了许多。

这是甄宝璐在安国公府过得第一个年,虽然身边没有薛让,可老太太待她如亲孙女一般,令甄宝璐心里也有些暖意。只是这等阖家团圆的日子,令她忍不住愈发思念薛让。也不晓得他是如何过的年。

初二这一日,甄宝璐回了娘家齐国公府。

甄如松原本看上去,也不过而立之年的样子,可自打徐氏去世之后,仿佛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甄宝璐看着自家爹爹两鬓间的白发,心里也有些心疼。私下老太太也拉着她说过,等着国丧过去了,要她劝劝爹爹续弦。

这等事情,换做以前,甄宝璐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只是目下看着她爹爹如此落寞的样儿,也存着私心,想要有个贤惠之人,好好照顾爹爹。过了几年,他爹爹对娘亲的思念淡了,她自然会提一提的。

就这么一直到了两月底,春光融融,皇城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而前几日,薛让那边便传来捷报,不日便要凯旋。

分离了整整大半年,甄宝璐就这么挺着八个月的肚子。她一听薛让的带领的军队离皇城不过十五里,傍晚就能到了,自然露出了笑容。

甄宝璐面上是止不住的喜悦,回了房,将自个儿好生打扮了一些,待望着镜中一张胖了许多的脸,便有些不自信了。

她转头问祝嬷嬷:“我这样子,是不是不好看了?”虽然已经嫁人了,都快当娘亲了,可她的语气还如闺阁之中那般,娇娇气气,念着为悦己者容。

其实甄宝璐比起一般的孕妇,胖得的确不算明显,也就脸圆了一圈罢了。她生得娇小,怀了孕身体也不见得长肉,只见着那原是纤细的腰肢,一日日变大,跟揣着球儿似的,就这么扣在纤细的小身板上。她身体好,挺着大肚子步子也轻快,有时候还能跑上几步,此举每每令祝嬷嬷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祝嬷嬷看着自家少夫人这张娇美的脸,说道:“哪里?少夫人比大公子离开那会儿还要美。”

甄宝璐不自信,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虽说若是薛让敢嫌弃她,她就要他好看,可她却忍不住想在他面前展现最美的一面。

甄宝璐安慰自己,梳妆了一番,就这么坐在院子里,伸长脖子,等啊等,盼着薛让回来。

不过,还没盼来薛让回府的消息,那宫里倒是来了人,说是惠妃娘娘想念甄宝璐这个堂妹,今儿特意派人请她入宫叙旧。

第128章

甄宝璋如今已是惠妃,她既然派人让她进宫,那她便没有不去的理。

只是祝嬷嬷有些不放心,毕竟昔日那甄宝璋同甄宝璐有些不对头。若是甄宝璋想做些什么,那她们也是拦不住的。她斟酌一番,说道:“少夫人你怀着孩子,此番进宫,若是出了什么事儿那可如何是好?要不咱们回个话,说您身子不适…”

甄宝璐道:“这架势,我不去不成的。”

甄宝璐明白,这甄宝璋不会无端端找她叙旧的。若要叙旧,哪日不好,偏生要等到今儿薛让回来?不过,甄宝璋不喜欢她,这个她知道。若非逼不得已,她怀着孩子,也不想同她有任何的接触。

可这回,怕不是甄宝璋的注意。

薛让凯旋,手里握有兵权,而宣武帝登基不久,帝位还不稳,若是这个时候,薛让有什么野心,那宣武帝也是断断招架不住的。说是宣武帝信任薛让,才将兵权交给他,可今儿这做法,又哪里能看出他对薛让的信任?

此番她进宫见甄宝璋,只要薛让乖乖交出兵权,那她和孩子也都会平安无事。

甄宝璐静静坐着,外面便有人来催了,显然今日她非去不可了。

甄宝璐没法子,这才起来道:“祝嬷嬷,您在这儿待着,让薛甲薛已陪我一道去吧。”

薛甲薛已是甄宝璐身边俩丫鬟的名字,正是薛让离开前安排的,俩小丫鬟容貌生得普通,名字更是普通,却打小习武,功夫比一般侍卫还要厉害。每回出门,甄宝璐都会带上她们。

祝嬷嬷拧着眉心下担忧,也想跟着去的,但一想自个儿这个老婆子,去了怕还得拖累人呢,当下就道:“那成,老奴扶您出去。”

甄宝璐点点头。她肚子大,走路的时候也得托着腰才成。就这么被扶着走了出去。先去如意堂见了老太太他们。

这段日子,老太太是不放心甄宝璐出门的,好在甄宝璐也没什么要操心的事儿,过完年,就一直在府上待着养胎,哪里都没去。可今儿是惠妃娘娘派人来了,老太太也没有法子。

老太太就这么握着甄宝璐的手,看着孙媳这么大的肚子,有些不放心,叮嘱道:“当心些。”

甄宝璐点头,说道:“祖母放心,说不准我还能和大表哥一道回来呢。”去宫里,也是有好处的,这样她能早一些见到薛让。

之后甄宝璐便上了马车。

甄宝璐原先还担心马车颠簸,她吃不消呢。上车之后,察觉这马车行驶的稳稳当当的,这车夫驾车娴熟,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下有些忐忑,只是想着待会儿薛让便会进宫,一时也就踏实了许多。

安国公府离皇宫不算太远,马车慢慢行驶,半个时辰就到了。

长春宫内,甄宝璋揽镜自照,看着镜中自己的花容月貌,云鬓珠钗,一派端庄贵气,眉间隐隐有些得意。

这会儿,甄宝璋身边的贴身宮婢拂冬进来,行礼道:“娘娘,薛少夫人已经到了。”

一听甄宝璐来了,甄宝璋并没有多少喜悦。这是宣武帝的意思。她先前还想叫甄宝璐进来,想法子教训教训她,可她怀着孩子,她若是不小心,害得甄宝璐腹中的胎儿出了什么事儿,那头一个怪罪她的就是宣武帝了。毕竟薛让如今手握重兵,正保家卫国浴血奋战呢,她这边,非但不知感恩,还害了他的妻儿。薛让宠妻如命,如此一来,谁知道握着重兵的薛让回做出什么事情来?

宣武帝重用薛让,甄宝璋就动不了甄宝璐,她心下堵得慌。可今儿薛让凯旋,宣武帝却要她请甄宝璐进来,那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当了皇帝,哪会真正信任什么人?

不信任,那兔死狗烹就是迟早的事儿。想到这里,甄宝璋舒坦了一些。

甄宝璋梳妆打扮好,又在寝殿磨蹭坐了一会儿,待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慢悠悠的出去。

一出去,就看到甄宝璐站在那儿。

算算日子,甄宝璋也有好几个月没见过甄宝璐了,这会儿看着她,肚子圆滚滚的,身体其他地方,却没胖上多少。她那脸颊红润的犹如三月桃花,眉目间皆是被娇养得极好的滋润之态。

甄宝璋自认自己过得比她,她身为皇妃,而她不过是个国公府的孙媳,只是看到她圆圆的肚子时,甄宝璋还是忍不住羡慕——她分明深受皇上宠爱,却迟迟未曾有孕。

甄宝璋心下不舒坦,面上却含着笑意,上前道:“六妹妹来了。”

甄宝璐朝着她行了礼,道:“惠妃娘娘。”

甄宝璋看不惯她,如今她身为惠妃,按理说怎么刁难她就成,可先前宣武帝特意交代过,让她好生照顾甄宝璐,不能出半点岔子,而这长春宫内,也都是宣武帝的人。就算甄宝璋再如何的不喜,这会儿也得客客气气的待她,拉着她一道坐下,同她说着事儿。

见甄宝璋这番表情,甄宝璐就知晓,她的猜测没有错。这会儿,甄宝璋不敢动她的。

她俩虽是堂姐妹,可终究是话不投机,聊了几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甄宝璋也笑容僵硬,看着窗户外面的海棠花,道:“本宫这院前的海棠开得不错,要不六妹妹陪本宫一道出去赏花吧。”

甄宝璐估摸着,按着行军速度,这会儿薛让也该进宫了,便也点了头。

·

而宣武帝这边,薛让已经进宫了。

薛让一身戎装,高大挺拔,虽有风尘仆仆之感,却丝毫不显得狼狈。

宣武帝含笑下了御阶,见自己还没说话,他便将兵权交出来了,这才笑容僵了僵,说道:“此番真是辛苦薛将军了。今儿惠妃正好约了薛夫人,这会儿应当还在宫里,朕同你一道过去吧。”

薛让面无表情,道:“劳烦皇上了。”

宣武帝同薛让一道行至去长春宫的路上,二人说着这几个月打仗时的事儿,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待到了长春宫院前,远远的,就看到那棵盛开的海棠花树,两道丽影立在那儿。

一道华丽富贵,另外一道…

薛让一双黑眸静静望着。她那样娇小的一个人,如今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行走间都仿佛有些困难。

她原先是那么活泼灵巧,这般样子,有些笨拙,却异常的可爱。

薛让站在原地,没有过去。

甄宝璐却是感觉到了一道炙热的目光。她想到了什么,下意识转身,入目的便是外面那穿着一身盔甲的高大男子。她怔了怔,就这么一眼,眼睛就再也躲不开了。

她一寸一寸细细打量他的脸,晒黑了许多,也瘦了一些,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甄宝璐攥了攥手,眼眶一热,恨不得就这么飞奔过去。

最后还是薛让先过来的。

宣武帝笑容爽朗,抬手拍了拍薛让的肩膀,道:“成了,回去吧。知道你俩有许多话要说,朕也不留你了。”

甄宝璐眼里哪里还有其他人?满满的都是他。她静静望着他的脸。原以为依着他的性子,会控制不住抱她。可偏生他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就这么随意看了她一眼,仿佛和平常一样,他俩没有分离,就是他今儿进宫,顺道同她一起回家罢了。

等到出去的时候,薛让才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谢过宣武帝,将她带了出去。

手被他握着,男人的手温热结实,甄宝璐一颗心噗通噗通跳的很快,非常兴奋。她慢慢走着,跟着他一道出去,走得稳稳当当,就像平日两人饭后散步,非常的悠闲。她忍不住,时不时侧过头,看着他的俊美的脸庞,唇角下意识微微弯起。

行至宫门口,甄宝璐被他抱着上了马车。两人分离这么久,这会儿抱在一起,她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就晓得这衣裳怕是有几日没换了,可她却半点都不嫌弃,还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脖子,想和他再亲近一些。

等到上了马车,甄宝璐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时。

那先前一直不言不语表现平静的男人,这才狠狠的用力将她抱住,结实的大掌托着她的后脑勺,猛然俯身,炙热的吻便铺天盖地般落了下来。

第129章

唇舌交缠,甄宝璐有些招架不住。只下意识的攥着他的衣襟,被迫扬起头,张着嘴任他索取。她也是思念他的,每日虽然有许多事情要做,可每每静下心来,总觉得她这么待在四和居,有些孤孤单单的。

甄宝璐紧紧闭着眼睛,只是那股温热还是忍不住溢了出来,他仿佛是察觉到了,停了下来,看了看她,然后亲了亲她掉着金豆子的眼睛,一下一下,异常温柔。

甄宝璐这才睁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她双眸含泪,雾蒙蒙的,有些看不清,只忍不住抬手,在他脸上轻轻抚了抚,而后双臂抱紧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又吻了起来。

大抵真的是分开太久,二人亲完之后,就这么额头抵着额头,互相静静看着。

想说的话有太多,但是这会儿,甄宝璐不知从何说起,她窝在他的怀里,稍稍一动,她的鼻尖就能蹭到他的。他漆黑的眸子含着笑意,忽然就傻气了起来,甄宝璐觉得好笑,也跟着笑出了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跟小孩子似的。

薛让的目光一直落在脸上,之后才看了看她高高隆起的肚子,笑道:“真大。”

甄宝璐双手握住他的手,让他炙热的大掌覆在她的肚子上。她道:“八个月了,能不大嘛?”

薛让摸了几下,一想着这肚子里的孩子,不久便要出生了,他心里就充满了期待。

薛让道:“阿璐,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甄宝璐说道:“辛苦的确是有的,不过我觉得这样很踏实。你不在我身边,还有孩子陪着我。”甄宝璐虽然遗憾薛让没有在她怀孕的时候陪伴她,却又庆幸,薛让离开的这段日子,有孩子陪着他。

她眉眼灵动,还是那样的孩子气。薛让弯唇,宠溺的俯身轻启她的脸,这还不够,又忍不住含着她的小嘴,再一次亲了起来。他的手抚着她的肚子,之后便忍不住,习惯性摸到了最想摸的地方。马车平稳的行驶着,却也避免不了一些摇晃。他紧紧抱着她,揉着她,吻着吻着,呼吸便越发的急促。

再继续就要坏事儿了。

这才将她放开了。

甄宝璐脸颊红润,眼眸也是妩媚明润。分开太久,她能清清楚楚感受到他的思念,一时也由着他为所欲为。他太过分的时候,她才会提醒一句:“别把我的衣裳弄皱了。”方才她出府,老太太不放心,特意送她出去,这会儿她回府,也是要去见过老太太,让她放心的。

薛让“嗯”了一声,声音暗哑道:“这里也大了不少。”

甄宝璐面颊通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薛让笑,只觉得她不管是哭还是笑,就算就这么瞪他,他也觉得开心。他后知后觉,才想到了什么,望着她干净娇嫩的小脸体贴道:“我出了汗,可熏着你了?”她鼻子灵,可是他是男人,这般赶路,不出汗是不可能的。

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

甄宝璐抬手捏捏他的脸,用指腹摸了摸他下巴上长出来的胡茬,嫌弃道:“还说呢,臭死了。还有,你这胡茬太硬了,方才都戳到我的脸了。”

薛让倒是真的认真瞧了瞧,见她的下巴处,的确被刮得红红的。

望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薛让的眸色深了深,一时倒也不敢再亲她了,只将她抱住,说道:“我回去就好好收拾收拾。”

甄宝璐满意点头。

待回了安国公府,夫妻俩先去了老太太的如意堂。如意堂内,安国公府两房之人都在。薛让瞧着老太太,当即跪了下来,给老太太行礼。

老太太眼眶泛红,忙将薛让扶了起来。她抬眼打量他,说道:“瞧瞧,瘦了这么多。”又看了一眼薛让身侧的甄宝璐,忍不住叹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得亏阿璐隔三差五到我这儿来。阿璐怀着孩子辛苦,你回来了,可要好好待她。”

顾氏站在身旁,听着老太太这番话,心下有些不满。这甄宝璐怀孕虽然辛苦,可到底是妻子,丈夫出远门回来,自该是妻子好生伺候丈夫的才是。怎么到了甄宝璐这边,都反着来了?

薛让自然是应下的。他含笑看了甄宝璐一眼,这会儿不像宫内,眼神中的感情也是不加掩饰的。这么多人在,看得甄宝璐又是甜蜜,又觉得不好意思。

甄宝璐又看了看安国公,见他表情淡淡的,丝毫没有任何喜悦。虽说这父子俩的关系不大好,可总归是亲父子,甄宝璐这心里,对安国公也是存着一点希望的。

还是素来不爱说话的薛谦,上前乖巧喊道:“大哥。”

十三岁的少年,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加上这大半年,老太太对薛谦也算是照顾。这薛谦高高瘦瘦的,脸庞清俊白皙,可他依着薛让先前说的,日日早晨起来跑圈,身子骨硬朗了许多。目下这少年着一袭青衫长袍,已经有几分翩翩少年的模样了。

薛让点头,倒是难得给面子道:“长高了。”

薛谦笑了笑,性子也比昔日开朗许多了。

甄宝璐非常喜欢薛谦这个庶弟,他虽然话不多,却是个心细又善良的。甄宝璐说道:“大表哥你还不知道吧,谦弟前些日子考进了白鹭书院,而且还是榜首。”

这于安国公府,都是一桩大喜事儿。先前薛谦默默无闻,外人几乎都不知这安国公府长房还有一位庶子。待薛谦以榜首的身份进了白鹭书院,自然有不少人打听。有的一听他是丫鬟所出,身份卑贱,不免惋惜;有的却觉得他身为庶子,却如此优秀,甚是欣赏。

甄宝璐将薛谦当亲弟弟看,他有出息,她自然也与有荣焉,这会儿笑容也非常灿烂。

薛谦也冲着甄宝璐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多亏了大哥列的书单。”

薛让没有说话,显然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薛让回来,老太太最是欢喜不过,这就让薛让回去好好收拾一番,晚上一道聚聚用个晚膳。

如意堂内的人都散去,顾氏携长子薛诚一道出来,朝着薛让和甄宝璐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你祖母可是越发的重视你这位大哥了。”

原先老太太虽然关心薛让,可若说她最宝贝的孙儿,非王氏所出的薛谈莫属。可自打王氏住到清心居之后,原是温润如玉的薛谈,也仿佛变了性子,染上了那些纨绔子弟的恶习。这令老太太非常失望。而今薛让凯旋,立了如此大的军功,老太太自然更加喜欢这位有出息的长孙。

薛诚道:“大哥这般有出息,祖母重视也是应该的…”薛诚是看见过薛让回皇城时的热闹场景的,只觉得那会儿薛让威风凛凛,令他十分羡慕,当下就道,“娘,要不我也随大哥从军得了。”

换做以前,薛诚也不敢这么做。可如今想着,薛让同他到底是堂兄弟,若他要从武,他也会照应他的。

薛诚不是念书的料,不过平日里倒是喜欢骑马之类的。

顾氏当即剜了他一眼,恶狠狠道:“我看你是糊涂了。从武有什么出息?你只管好生念书,不许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薛诚瘪瘪嘴,见顾氏生气,一时也就不敢再多言了。

·

甄宝璐怀着孩子,走得慢。而薛让也依着她的步子走。这刚出了如意堂,薛让便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身子一阵腾空,甄宝璐下意识搂着他的脖子,对上他含笑的眼睛,这才不好意思道:“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这大白天的,下人们来来往往的,他不嫌丢人,她还害臊呢。

薛让就这么抱着她,虽说怀孕的身子,比先前沉了许多,可这点分量,于薛让而言,压根儿不算什么。他打横抱着她稳稳当当走着,嘴上说道:“方才祖母的话,你可听见了。她可是要我好好补偿你。”

甄宝璐嘴角一弯,她也希望他待她好的。只是她现在怀着孩子呢,抱起来也不好看呐。饶是甄宝璐不愿意,薛让也自顾自的将她抱回了四和居。

大白天的,四和居的丫鬟们自然都在院子里,她们也是听到消息,说大公子已经回来了,可这会儿看着大公子就这么抱着少夫人进来,还是将她们吓了一跳。

好在这些丫鬟都是有眼力劲儿的,规规矩矩行礼,并未抬眼多看一眼。

进了屋,薛让小心翼翼将她放到了罗汉床上,又亲了亲她的脸,这才进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