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喜,有喜?”顾向明身子一震,脸上就露出狂喜:“娘,宝灵是有孕了,我…我要做爹爹了吗?”

他神色激动,不敢置信。

“正是呢。”寿春长公主绷不住笑了出来:“都要做爹爹了,还这么不稳重,还不快跟太医赔礼道歉。”

“是,是,是。”顾向明一把握了太医的手,用力摇了几下:“太医,我刚才胡说八道,你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我媳妇有喜啦,谢谢你太医。”

他太过兴奋,在太医肩膀上拍了几下,每拍一下,太医的肩膀都要矮上几分。

太医先是被他握住了手,感觉自己手快要断了,后来被他这样拍,更觉得要吐血,忙道:“顾二爷与二奶奶伉俪情深,令人羡慕,只不过二奶奶刚有身孕,需要静养。”

“需要怎么静养,你跟我说。”顾向明紧张道:“你赶紧开方子,切莫耽误了。”

“二爷莫及,我这就开方子。”

顾向明这才松了他,去看陈宝灵,两眼亮晶晶的,都是缠绵之意,纪清漪看着,不由抿嘴笑了。

可真好呀。

寿春大长公主也和蔼地笑着。

纪清漪没想到会有这样一番变故,目光落在陈宝灵脸上,又落在她肚子上,不由羡慕。

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能怀上徐令琛的孩儿。

说起来,上一世她从未有过身孕…

这个念头一起,纪清漪心头立马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

她摸了摸肚子,没有说话。

等到散席,坐上了马车,她就有些闷闷的,徐令琛很是紧张,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怎么了,是不是孟静玉说了什么?或者有人说了什么?”

“不是。”纪清漪摇了摇头:“我没有去新房。”

她本来是想去的,可想着若是自己去了,八成就要见到徐令检,想着徐令检那阴仄的眼神,她觉得恶心,最终还是没有去。

“那你怎么了?”徐令琛将她抱在怀里:“有什么事情告诉我,谁惹你不高兴了?”

一副要给她撑腰的样子。

纪清漪心头的郁闷散去了不少:“没有人惹我不高兴,是宝灵有了身孕,我替她高兴。”

陈宝灵突然昏倒,被诊出是有了身孕,这件事情徐令琛也听说了,他眼睛落在她脸上,丝毫看不出高兴的意思,语气中更有几分落寞。

纪清漪叹了一口气:“有了身孕可真好,也不知孩子是像宝灵多一些还是像顾向明多一些。”

徐令琛本来紧紧盯着她,听她这样说,脸上突然就绽放出一个笑容,那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满足,他用脸蹭她的脸:“我的傻漪漪,你怎么这么可爱?我们才成亲一个月呢,你就急着给我生孩子呢,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

纪清漪的确很想赶紧生个孩子,可乍然被徐令琛说出来,也有几分不好意思:“我哪有那个意思?”

“别不承认,你刚才眼睛里都是羡慕,就差说你也想要一个宝宝了。”他得意地亲她的脸颊:“你现在还小,咱们可以再等等。不过你若是真的想生孩子,就求求我,我必定百倍努力,保管把最后一滴也献给你,一滴不留。”

他说的露骨,纪清漪噗嗤一声笑了:“就怕你会腿酸。”

徐令琛立马黑了脸,伸手去撩她的裙子:“那咱们就试试,到底是谁先腿酸。”

“不要,不要。”纪清漪用手捂裙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她娇滴滴的求饶,眉宇间的落寞之色一扫而空。

徐令琛见了,就松了一口气。

他只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不那么失落而已。

他虚张声势:“这还差不多,以后再敢胡说八道,我不介意将你就地.正.法。”

纪清漪伸手勾他的脖子:“我错了,殿下高抬贵手。”

徐令琛将她放到膝头上,笑道:“你想不想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啊。”纪清漪立马正襟危坐,一脸的好奇:“好好的去迎亲怎么会与庶民起冲突?”

徐令琛勾了勾嘴角,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还不是徐令检作死,一门心思想跟我们比。”

原来徐令琛迎亲之时,一路撒了很多糖果,小童在撵车后面追逐说尽吉祥富贵的话,惹得很多人歆羡,觉得这是吉祥如意的征兆,连皇帝都开玩笑说徐令琛与纪清漪得小童天真之语,必能恩爱白头。

徐令检照猫画虎,找了闲帮的人提前准备好祝福之语,也那些人高喊吉祥如意的话追着撵车跑,不过他撒的不是糖果,而是铜钱与碎银子。

围观的庶民见有钱洒下来,自然去捡。而原本那些追着撵车跑的人自然不愿意,祝福语是他们喊的,之前也说好了钱由他们拿,突然跑出来一群人跟他们抢,那些人便红了眼,强迫庶民将钱交出来。

庶民却觉得钱是周王府撒的,谁捡到就是谁的,自然不愿意交,不仅不交,还继续追着撵车捡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己的钱被旁人捡去,闲帮的人与庶民大打出手,周王府的护卫与维持秩序,不知怎么回事就杀死了两个庶民。

那两个人虽是庶民,家中也有做高官的旁支,一下子就将迎亲的队伍拦住了,非要顺天府给他们一个公道。

纪清漪道:“徐令检自己作死不要紧,连累了那两个无辜的百姓。”

“没那么简单,这事八成是太子做的,目的就是给徐令检添堵,先让他们狗咬狗,咱们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他伸手,将纪清漪掉在腮边的一缕发丝掖到耳后,轻声道:“过几天太后就回来了,她虽然是我的祖母,我与她却并不十分亲近,你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不必太过理会她。”

在他心里,一个空有血缘关系没有感情的祖母,连漪漪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

第9章 太后8

过了端午,太后回到京城。

文武百官到京郊迎接太后凤驾进城,帝后携宗室男女在宫门口迎接。

总算没出乱子,平平安安迎了太后进入慈宁宫。

第二天就让人来传纪清漪进宫说话。

从五台山到京,一路上舟车劳顿,太后又上了年纪,纪清漪本以为太后一定会休息几天,没想到这才第二天就宣了她。

她不敢怠慢,换了藩王世子妃的的朝服,坐了撵车进宫,一路来到慈宁宫门口。

小太监引她去了偏殿,让她在此等候太后宣召,然后就离开了。

许是太后久不在宫中居住的缘故,偏殿里显得有些空旷。

纪清漪坐了一会,就发现不对劲了。

她再是晚辈,可也是郡王世子妃啊,没道理将她丢在偏殿连句话都没有的。

没有人上茶,没有宫女来说话,除了垂手侍立在偏殿门口的两个小宫女之外,再无其他人影。

纪清漪心头就是一沉。

她跟徐令琛是新婚,就算长辈要见面也该是同时见他们两个,太后明知徐令琛去兵部有事,独独叫了她一个过来,又将她晾在此处,有没有恶意暂且不知,但一定没有好意却是显而易见的了。

如果是宝灵被人如此冷落,恐怕早就坐不住了。

恐怕太后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呢。

可这是为什么呢?

自己与太后从未见过面,并不存在的罪她的情况。

她反正是问心无愧的,至于太后怎么做那是她的事。

想通之后,纪清漪反而不着急了,也不像原来那般正襟危坐了,她放松了下来,打量着窗外的春.色。

足足等了一刻钟,门口才响起脚步声,纪清漪抬头,就见打外面进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她不过十五六模样,身穿秋香色葫芦双福的褙子,白绸竹叶立领中衣,下身穿着白色挑线裙子,轻移莲步,袅袅娜娜。

“表嫂!”她柔声唤了这一声,来到纪清漪面前。

纪清漪看清了她的容貌,鸭蛋脸,秀眉琼鼻,轻薄的唇,与薛宛薛容非常像,乍一看还以为是薛宛来了。但是声音不像,气质也很不一样。

不同于薛宛薛容的端庄秀丽,气度清华,她生的削肩细腰,羸弱温柔,眉宇间有一股淡淡的忧愁,我见尤怜。

纪清漪立马反应了过来,这一位一定是安乡侯府的三小姐了,可因为对方没有自表身份,她还是站起来,问了一句:“是薛家三小姐吗?”

薛寄秋眼睛微睁,好像十分惊讶一般:“难道表哥没跟表嫂说过我一直跟姑祖母住在慈宁宫吗?”

话音一落,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闪过一抹懊恼,又很快消失不见:“表嫂说的没错,我便是薛三,名叫寄秋,一直住在宫里。”

见纪清漪面前的桌子上空空如也,她立马道歉道:“姑祖母早上起得早了点,刚才一直在休息。你来了,宫女也没有去禀报,是我们不好,冷落了你,表嫂千万别生气。”

她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脸上却一丝歉意也没有的,在平阳侯府的时候,纪清漪受到的怠慢并不少,因此她早就养成了“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不会因为别人做了失礼的事情而生气”的性子。

因此,她并不说什么,淡淡一笑:“是我来的鲁莽了,没有计算好时间,不知太后现在可方便了?”

薛寄秋脸色微变。

她没有想到纪清漪会不接招。

最好纪清漪会生气,会发火,她就有了机会。若是纪清漪说不介意,不生气,她也有招。

却不料她避重就轻根本不接自己的话。

“已经梳洗好了。”薛寄秋谦逊地笑:“正等着表嫂呢。”

纪清漪也柔声道:“有劳薛小姐带路。”

薛寄秋心头一跳。

纪氏竟然让自己带路。

她是堂堂安乡侯府的三小姐,又不是宫中的宫女,纪氏不过是寄养在平阳侯府的表小姐,说白了就是一个庶民,竟然像使唤下人一般使唤她。

她以为自己是谁?

念头闪过,薛寄秋眼神微冷,脸上却笑意盈盈:“我就是来接表嫂的,咱们这边走。”

太后在慈宁的次间接受了纪清漪的跪拜,纪清漪起来之后,太后并未给纪清漪赐座,只拿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纪清漪。

纪清漪自是不会抬头的,却能感觉到那眼光中的忌惮审视。

不知是谁“嗤”了一声,好像是从鼻子里发出的不屑声,纪清漪低头站着不动,恍若未闻。

薛寄秋低声道:“姑祖母,表嫂还站着呢。”

太后顿了顿道:“赐座吧。”

纪清漪还未来得及上前谢恩,就听到太后不以为然道:“长得的确不俗,怪不得令琛会同意这门亲事。”

那意思是徐令琛看上了她的美色。

纪清漪心里很不舒服,却也知道这里是慈宁宫,上面那个女人是太后,整个王朝最尊贵的女人之一,而自己人在屋檐下,便是再不满,也不得不低头。

纪清漪坐了下来,太后道:“听说你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个幼弟,一直无人教养,只寄养在平阳侯府?”

她语气是轻慢是那么明显,分明看不起纪清漪的出身。

可她讲的是实话,纪清漪也觉得这没什么好反驳的,父母双亡非她所愿,寄居侯府她也没做什么失礼的事情,因此她不卑不亢道:“太后说的是,孙媳的确与幼弟住在平阳侯府。”

“皇帝也太随意了。”太后不悦道:“为了让令琛成亲,强下圣旨赐婚不说,竟然也不选一选。哀家知道我说这话你不爱听,但你的出身太低了,根本配不上令琛。既然嫁进来了,便是你的造化,日后要好好服侍令琛,给皇家开枝散叶。”

“是。”纪清漪觉得太后非常讨人厌,经过这一来一往几句话,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就将太后当成高高在上的太后,而自己也要离太后远远的。

“这是寄秋,是你表叔家的小姐,自小养在我膝下,与令琛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太后微笑看了薛寄秋一眼,然后对纪清漪道:“本来寄秋与令琛是内定的婚姻,不料皇帝突然赐婚出了这样的岔子,我本想让寄秋做令琛的平妻,可想着皇家历来没有这样的规矩。所以,只能委屈寄秋做侧妃了。你今儿回去,准备好表礼到安乡侯府下聘,虽然是侧妃,规矩礼仪一样也不能少的。”

太后说的这几句话是轻飘飘的,她已经做好了打算,只不过是通知自己一声而已。

纪清漪听着刺耳,胸口仿佛有团火在烧,她冷冷一笑:“太后美意,孙媳本不该拒绝…”

“怎么?”太后眉头一挑,语气中带了几分凌厉:“哀家的话便是懿旨,你难道要抗旨不成?”

纪清漪心里气愤,面上的表情却越发温婉贤良:“太后误会孙媳了,孙媳岂敢抗旨,只是这件事情要要跟殿下商量一下。”

“嗯。”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你这话还算像样。”

她的孙子她是了解的,虽然人冷冷的,却是个面冷心热之人,随他父亲,最是孝顺了。

以前总是隔三差五进宫给她请安,从不曾违逆过他,只除了三年前她想将薛容嫁给他那一件事。

他当时拒绝并非不喜薛容,而是他竟是个榆木脑袋,半点不解风情,于男女一事上未开窍,只说不想成亲,后来还违逆的皇帝的圣旨。

这一次又是皇帝赐婚,他竟然没有抗拒,八成是因为秦王世子被立为太子了,他怕自己一意孤行会让皇帝不喜,所以只能应下了。

他既然能应下皇帝的赐婚,就一定不会拒绝自己安排。

凡是有一就有二,一旦开了头就好了。

只要寄秋进了门,温柔小意,好好表现,不愁令琛不动心。有她给寄秋撑腰,往后就没纪氏什么事了,她容貌再美,也是皇帝御赐的,不是令琛心甘情愿的,又没有娘家人,不足为惧。

纪清漪去看薛寄秋:“不知薛小姐还有什么要求?”

薛寄秋满脸通红,咬了咬唇,眸中似有不忍之意,过了好久才道:“一切但凭表嫂做主。”

太后就更满意了,听说给丈夫纳妾,还是贵妾,纪氏一点不生气,要么是泥捏的性子,要么是不讨令琛喜欢,不管是哪一种,都对寄秋很有利。

太后笑呵呵道:“很好,以后你们姊妹都要这般和谐相处。”

她的话刚落音,就有小太监慌忙跑进来:“太后,殿下来了。”

屋中众人皆是一愣。

纪清漪在最初愣了一下之后,立马就想明白了,这个殿下必然是徐令琛。

帘子一挑,徐令琛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面如冠玉,眉目如画,进来瞬间,整个次间放佛都被点亮了一般。

“皇祖母。”徐令琛面色冷冷的,并不热络。

纪清漪见到的徐令琛都是温暖的,笑嘻嘻的,像这样冷冷的,她突然有些不习惯了。

太后却好像熟悉了徐令琛这副样子一般见怪不怪,笑容和蔼道:“昨儿人多,我远远就瞧着你了,越发像你父王了,你是从哪里来?怎么突然想起来看皇祖母?”

“苗疆叛乱,皇上召我进宫说话,就过来给皇祖母请个安。”徐令琛淡淡地道:“你怎么也在?”后面那句话,是对纪清漪说的。

纪清漪忙站了起来,攥紧了手道:“是太后召臣妾来有事情相商。”

她并未直视徐令琛,只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

这一眼落在太后与薛寄秋眼里就变成了怯懦、惧怕,不过新婚三个月,就这样冷淡,可见纪氏是个没本事的,拢不住丈夫的心。

可徐令琛却从她眼中看到了一抹凌厉,便如猫儿一样喵喵叫着,实际上暗暗蓄了力气,准备随时挠你一爪子。

他不由苦笑。

昨天,他们吵架了。

是他的错,早上起床见她睡得正酣,便亲了亲她的脸颊。

因为天气热了,她双臂伸在被子外面,精致的锁骨,圆润的肩头,雪白修长的双臂漏在外面,他没控制住,抱了她就胡作非为起来。

等她醒了,他已经得逞了。

好好的睡觉被人打扰,她就趴在他肩头咬他阻止他,却不料她越是咬,他越觉得兴.奋,当贝齿在他肩头留下痕迹,他身体里野兽突然就冲了出来,不顾一切地横中直撞。

细细密密的娇啼从她嗓中溢出,他听着愉悦极了,她却捂了自己的嘴,不让声音发出来。

他钳制了她的手,越发疯狂地要她,一声一声吟哦之声传了出去。

事后她就恼了。

她怕羞,晚上总会遣了下人,然后由着他为所.欲为。昨天早上慧心彩心,等候在庑廊下,那么大的动静她们必然听到了,所以,她就生气了。

偏偏苗疆作乱,皇帝召他进宫商量平叛策略。等事情办妥他想出宫,宫里已经落了钥匙了,他胡乱在宫中睡了一夜,一大早又是早朝,他一直没有机会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