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的时候有多开心,临死的时候就有多绝望,多不甘。

他恨死了幕后黑手。

所以,重生后他知道害死他的人是皇后之后,连装模作样与皇后亲近都不愿意,对皇后,他只有恭敬与疏离,再无从前的亲近。

皇后用了很多方法,他都是淡淡的。

可他是死后重生之人,皇后便是想破头也不会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改变。

“你放心,我并未直接跟平德海的侄儿接触,只是让人给他下了一种月圆之夜会发作的蛊,平德海为了解药,不得不听命于我。只不过,他根本不知道跟他侄儿下蛊之人是谁。”

徐令琛握着纪清漪的手道:“漪漪,你放心,这一世,我再不会重蹈覆辙了。”

她当然知道。

重生后,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她都看在眼里。

她想了想,道:“迫害小公主的幕后黑手也是皇后?”

“是的。”徐令琛点了点头:“我从平德海那里得知了许多皇后做的事,有一些并不足以撼动她的地位,还有一些虽然狠毒但是时间太久了,难以找到证据。只有谋害小公主一事,还有迹可循。”

“所以,我要将这件事情查个一清二楚,有了这个把柄在手,就可以防备皇后,有朝一日,可以作为扳倒皇后的有利证据。”

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皇后到底为什么要害自己。

在不了解对手目的的时候,一定要提前做好防范。

他说的这些,关系到他们的未来,纪清漪也就收起了随意之心,小公主这件事情非常关键。

“现在你手上是不是已经有了证据了?”

徐令琛听她这样问,就挑起嘴角笑了。

那笑容好似漫天的星辉,让人眼花缭乱。

“真是聪明!”他毫不掩饰心中的喜爱,拿起她的手,在唇上亲了一口:“我找到了皇上的心腹侍卫,护送小公主进京后来坠落山崖而死的吴晋。”

“真的?”纪清漪大喜:“那小公主呢,也找到了吗?”

“没有!”徐令琛摇了摇头:“吴晋说他坠崖后被人救了,但是他失去了记忆。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一直以为小公主是他的孩子,他就带着小公主在那山下的村子里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两年,直到他下地耕田,小公主被人贩子偷跑,他大受刺激,才想起自己真正的身份。”

纪清漪顿觉心惊,为小公主的命运感觉到担忧:“那小公主一直没找到吗?”

“吴晋十分自责,本想回宫面圣,却发现他刚刚露面就有人追杀他。他想起之前的那次刺杀,歹人非常熟悉他们的行程路线,又个个是武功高手,而知道小公主的人寥寥无几,就明白刺杀他的人必定是宫里的人,能近身接近皇上,又能指挥得动这么多武功高手,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已。”

“吴晋意识到自己与对方的实力悬殊太大,遂决定隐姓埋名暗中查访。”

“他后来找到了那个人贩子,小公主已经被人贩子卖了。人贩子只说贩卖的孩童太多,有的得了重病死了就丢了,也有在路上走失的,不过人贩子未去过江南,只在北直隶这一片转悠。”

纪清漪扼腕:“可北直隶这么大,要找寻一个孩子无异于大海捞针啊。小公主若是被人买去做小姐或者做丫鬟,都必定是养在深闺,想找到这个人,太难了。”

她突然眼睛一亮:“小公主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印记吗?”

徐令琛再次笑了:“你怎么这么厉害!”

他指着画上的女子道:“画上这位就是小公主的生母杜氏。”

纪清漪瞪大了眼睛道:“小公主眉宇间是不是也有一粒朱砂痣?”

“没错。”徐令琛道:“还有这个。”

他又拿出一小张签纸,展开给纪清漪看,那签纸上画着一个弯弯的月牙。

“吴晋说小公主右边肩膀上有一块青色的胎记,就是月牙形状的。”

“小公主身上还有一个荷包,荷包里装了她的生辰八字与一个玉葫芦。”

朱砂痣、月牙胎记、生辰八字、玉葫芦。

有了这些东西,就好找多了。

生辰八字的纸条与玉葫芦会丢,朱砂痣与月牙胎记一般却不会掉,只要在北直隶找有朱砂痣的女孩子就行了。

纪清漪突然想起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又想起今天徐令琛带了一个美人回来,顿时恍然大悟:“你今天从长宁侯府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就是小公主!”

“还不确定。”徐令琛拉着她的手道:“碰巧遇到了,见她眉宇间有一粒朱砂痣,就带回来了。”

“什么碰巧?”纪清漪瞪了他一眼:“必定是长宁侯特意为你安排的吧?这段日子以来,你想必碰到了很多各式各样的美人了吧?”

她知道徐令琛会守身如玉,也难免还是会冒酸水。

她大腹便便在家养胎哪里都不能去,他却可以见识各种美人,真是不公平。

徐令琛立马苦着脸道:“冤枉啊,世子妃,小人从身到心都只喜欢世子妃一个,哪敢看旁的美人啊?”

纪清漪噗嗤一声就笑了:“堂堂宁王世子,没个正行,也不怕带坏了咱们的孩儿!”

“哪里,我这是给咱们孩子做榜样呢。”徐令琛上前搂了纪清漪,轻轻摸着她的肚子道:“儿子见这么听你的话,以后也必然孝顺你。”

自打怀孕之后,徐令琛每每提起,都说她肚子里的是儿子。

纪清漪听着心里“砰砰”直跳,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呢?若是女儿又要如何呢?”

“要是生了儿子,就是我们爷俩保护你;若是女儿,就是我保护你们娘俩。”徐令琛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再说了,咱们又不是就生这一胎,以后生个五男三女,儿女成群,多好啊。”

五男三女?岂不是八个孩子?

纪清漪想着那时候的场景,也忍不住笑了。

她这才意识到,话题又跑远了。

她跟徐令琛在一起,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经常说着说着就山南海北地扯远了,很多时候说的话,其实没有任何意义,但她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看看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若继续这样说下去,恐怕说道明天早上也说不完小公主的事了。

“那这位姑娘,你到底打算怎么样去验证她是不是小公主呢?”

“所以这就要交给你了。”徐令琛笑道:“只凭借眉心的朱砂痣并不能确定,还有她肩膀上的月牙形胎记。”

“这么好的事,你自己不去看?”

“看她哪有看你好呢?”他将她推倒在床上,在她胸前拱来拱去:“大了好多,我儿果然聪明,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现在就开始存粮食了。”

“徐令琛!”纪清漪满脸通红,一声娇叱,却被他堵在了嘴里:“我只是亲亲,让我亲亲…”

声音软的如三月的春风,还带着诱惑。

他向来知道分寸,从不会伤害她。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过了,她最近也特别的想…

纪清漪双眼媚盈盈的,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你到床上来吧。”

徐令琛虎躯一震,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她,纪清漪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嬷嬷说,现在胎坐稳了,轻一点是可以的。”

徐令琛笑着上了床榻,一点一点地把吻落下来。

第148章 生产

纪清漪让慧心亲自服侍那位眉宇间有朱砂痣的姑娘,第二天一早,纪清漪醒来的时候,慧心已经回来了,她如往常一样端了脸盆过来给纪清漪洗脸。

“怎么样?”纪清漪一脸的期待:“是否有月牙形的胎记?”

慧心摇了摇头:“没有。”

纪清漪很是失望,着人送了那位姑娘回长宁侯府。

长宁侯就去路上堵徐令琛:“殿下,昨天你亲自开口指了心柔姑娘服侍,还让我将心柔姑娘送到宁王府来,怎么才一夜的时间就送回来了?”

徐令琛一愣,不解道:“我亲自开的口,指名要心柔姑娘服侍?”

长宁侯真想对着徐令琛翻一个白眼。

装什么装?昨天安排了三位姑娘,就数心柔最貌美,徐令琛一眼就相中了心柔,怎么才一夜的功夫就不认账了?

“是啊。”长宁侯笑道:“当时殿下喝醉了,嫌别人服侍的不好,非要心柔姑娘给你沏茶。对了,当时罗侍卫也在场的。”

徐令琛就转头看罗贵:“是长宁侯说的那样吗?”

罗贵眼观鼻,鼻观心:“是的,殿下。”

“胡说八道!”徐令琛突然怒道:“世子妃怀有身孕,本世子又岂会在外面招蜂惹蝶让世子妃生气,若是动了胎气,这可如何是好!本世子怎么会做出那般荒唐之事?”

他说话的时候微微拔高了声音,厉声厉色的,长宁侯越听越气。

这个宁王世子,分明是指桑骂槐,明面上是骂罗贵,实际上却是骂自己呢。

长宁侯气得鼻子都歪了,却只站着不动,好不容易把人给送进去了,怎么能让他退出来,皇后娘娘就等着这一天呢,他不能退让。

罗贵一如既往的严肃:“当时殿下醉的太厉害,属下没拦住,属下失职。”

“嗯。”徐令琛正色道:“此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说完又转头对长宁侯道:“表舅,我当时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酒后戏言不能当真,表舅也千万别当真。”

不等长宁侯说话,他又道:“世子妃这一胎来之不易,连皇上都要她安心养胎,想来表舅不会罔顾本世子与皇上的意愿,非要朝宁王府里安人的,对吧?”

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长宁侯一眼。

长宁侯本就做贼心虚,被他这冷冷一瞥,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

徐令琛不是不想纳妾,是因为没遇到绝色美人是皇后说的,要安排人进宁王府也是皇后的意思,虽然他不知道皇后到底要做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才要借了他的手。

徐令琛难道是知道了什么了?

长宁侯不敢多想,忙道:“殿下说哪里话,臣怎么会有这个意思呢?安排心柔姑娘,也不过是为了给世子妃分忧…”

“不必了!”徐令琛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世子妃有孕之后,母妃特意安排了有经验的嬷嬷,平阳侯太夫人也安排好了两个稳婆,还有乳娘也已经备了三个,实在不需要别人来帮忙了。”

说到这里,全无之前的温和,语气格外的凛冽。

长宁侯是堂堂国舅爷,何尝受过这种气,便一甩袖子走了。

徐令琛继续找小公主,纪清漪则在家中安胎,这其中有不少人给徐令琛送美人,都被徐令琛拒绝了。

皇后派人来看望过纪清漪几次,再三表示让纪清漪别想其他的,若是徐令琛做了错事,她一定会给纪清漪撑腰。

时间不紧不慢,转眼就到了五月二十六,这一天是纪清漪的预产期。

五月的天气不冷不热,是一年中最适合生产的日子,连稳婆也夸纪清漪腹中的孩子有福气。

早在前几天,两个稳婆与三个奶娘都接到宁王府住下了,给纪清漪生产预备下的产房也准备好了。

徐令琛请了假不说,还从太医院叫了两个对妇科儿科特别拿手的太医在家中等候。

连皇帝皇后都派了人来问情况。

帝后有了动静,旁人也不能闲着啊。

平阳侯府、长宁侯府、安乡伯府、长公主府、卫国公府、奉尚夫人府等都派了人来问询。

罗贵充当管家,站在门口,平素不苟言笑的他,此刻也不能板着脸了,只那张脸笑起来格外僵硬。

纪清漪这一胎,可谓是全城瞩目。

从早上开始,纪清漪就开始为生产做准备,她尽量多吃东西,为生产保存体力。

可等了足足一天,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纪清漪吓了脸都白了,她抓着徐令琛的衣袖问他:“徐令琛,是不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了?”

“你别胡思乱想,这不是才天黑吗?若是算上夜里的,今天才过一半呢。我听人说,有很多人都是夜里生孩子的,我就是夜里出生的。”

他嘴里说着安慰她的话,眼里却流露出焦急。

纪清漪是头一回生产,他也是头一回做父亲,这方面一点经验都没有。

有心叫太医来问问,又怕吓着了纪清漪,只能忍着担忧,哄了纪清漪吃饭,又让她去内室躺着,他自己则是连饭也顾不上吃,就急匆匆地去找太医。

太医们等了整整一天,虽然无聊,但宁王世子好吃好喝客客气气地供着,而且世子妃腹中这一胎若是男婴,那便是皇长孙。对于多年不曾添男丁的皇家来说,意义非凡。

所以,两位太医都格外有耐心。

当徐令琛一脑门的汗过来问他们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太医们也微微有些傻眼。

这两个太医,一个是妇科圣手,一个专治小儿疑难杂症,在保胎稳胎方面格外有心得,若是夫人难产也会催产,但若是妇人不发动,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倒是可以催产,可那是不得已的办法啊。

实在不怪太医们,是宫里出生的孩子太少了,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了解这些东西。

徐令琛本来就悬着一颗心,见太医们如此,心头越发惶恐,脸色都变了。

还是一位太医建议他去问问稳婆,他这才如梦初醒地去找稳婆了,走的时候脚步却有些踉跄。

两位太医对视一眼,纷纷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担忧,还有一丝不可思议。

都说宁王世子与世子妃感情特别好,他们这算是亲眼见到了。

当徐令琛白着脸去问稳婆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两位稳婆实在是忍不住笑了:“殿下,虽然预产期是今天,但是女子生产早几天晚几天都是常有的事,咱们再等等,若过几天再无消息再做其他打算。”

这回轮到徐令琛傻眼了:“那就什么都不做?等着?孩子会不会出问题?”

闷太久了,伤了胎儿的也不是没有。

可世子妃显然没到那一步,而且世子殿下关心则乱,太过忧心了,告诉他只不过让他白白担心而已。

其中一位稳婆想了想道:“若是殿下实在不放心,不妨让太医给世子妃诊诊脉,看看情况。”

徐令琛想想也是,就叫了太医去给纪清漪诊脉,自然是没有任何的问题的。

徐令琛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纪清漪没事,两位太医自然是要回去的,毕竟第二天还是要到太医院当值的。徐令琛却不放人,不顾天色已晚,拿了令牌进宫求了圣旨,让皇帝要求这两位太医留在宁王府,直到世子妃安稳产下孩子。

两位太医原本就是怕太医院的人会说,现在有了圣旨,自然高枕无忧。

徐令琛格外霸道,让两位太医住在了宁王府。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孟静玉虽然哑巴了,可她并不是聋子,外面的消息也能听到。

她怀孕的时候找了不少人相看,都说必定是男胎。

连皇帝都吐口了,说只要诞下男婴就给皇长孙赐名。

可没想到她九死一生拼尽全力生下来的,却是个女娃,还是个病猫似的女娃。

皇帝没有赐名,她一满月就回到了周王府,徐令检也不过来看了两次,见女娃病怏怏的,哭都发不出来声就也不来看了,更别提给女孩起名字了。

她亲了亲女娃的脸,将她放在摇篮里,转身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写着纪清漪生辰八字的小人偶,用针扎个不停。

纪清漪,你去死吧!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纪清漪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吃好喝地过了三天,终于在第三天的半夜感觉到肚子疼了。

她一直在等,当第一股疼痛传来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慌张,反而格外惊喜。

终于发动了,她的孩子终于要出世了。

她用欣喜的声音叫徐令琛:“徐令琛,我肚子疼,孩子要出生了。”

徐令琛一个激灵从床上起来,一边喊人一边撩了帐幔。

沉寂在睡梦中的宁王府一下子活跃起来了,灯笼把院落照的如同白昼。

徐令琛胡乱穿了一件衣裳,拿了一个摊子给纪清漪盖上,就抱了她去产房,慧心彩心在一旁陪着,一个吩咐人去烧热水,一个吩咐人端鸡汤过来给纪清漪吃。

纪清漪不慌不忙地吃了一大碗鸡汤,肚子很快就越来越疼了,她忍不住呻.吟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