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密函,水玲珑相信不是冷幽茹写的。但能将冷幽茹的字迹模仿得出神入化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有冷幽茹的真迹;二,对方是书法大家。她曾经就请诸葛钰模仿过水玲溪的字迹,简直真假难辨。诸葛钰的确有机会得到冷幽茹的真迹并加以模仿,但诸葛钰没这么无聊。

就不知谁这么恨冷幽茹,对冷幽茹与冷薇的事了如指掌,甚至连那颗保胎药都晓得,还有能力得到冷幽茹的真迹。

翌日,天微凉,冷幽茹幽幽转醒,揉了揉有些晕乎的额头,打算起身却忽觉一股大力搂了搂她,她睁开了眼眸,就发现自己睡在诸葛流云的怀里。

“醒了?”诸葛流云看向她,状似无意地问。

他不让动,冷幽茹便没动,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斜斜望去,落在渗出不知何时渗出大量血迹的纱布上,云淡风轻一般地道:“王爷可感觉好些了?”

诸葛流云没回答她的话,而是盯着她微垂的睫羽,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冷家回不去就回不去吧。”

冷幽茹没接他的话,睫羽长长,遮了眼底华光,也叫人探不出她内心所想。

不知想到了什么,诸葛流云目光微凝:“府邸记入你名下。”

“妾身在京城的宅子别院不少,不必了。”冷幽茹淡淡说完,拿开他搂着她腰肢的胳膊,穿了鞋子去净房洗漱。

洗漱完毕,又换了衣衫,冷幽茹端来洗漱用具,在床边坐下,面无表情地道:“妾身服侍王爷洗漱,王爷早膳想吃什么,妾身吩咐膳房的人准备。”

诸葛流云洗漱完,看向她绝美的容颜,喉头滑动了一下,觉得吃什么都不对胃口:“随便吧。”

冷幽茹又去了净房一趟,便朝门外走去,刚走了两步,诸葛流云叫住她:“你不先替我换药?”

冷幽茹踅步而回,从医药箱里取了胡大夫开的药,并打来温水,他本就没穿上衣,冷幽茹便直接开始拆他的纱布。

诸葛流云微靠在床头,方便她手臂在他身侧穿梭,感受她呵气如兰,指腹柔软,诸葛流云的心脏渐渐跳得剧烈了起来。

将染了血的纱布放入一个干净的空盆中,冷幽茹又从另一盆子里拧起帕子,缓缓擦拭他伤口周围的血迹,谁料,擦着擦着,他的某处忽然有了反应。

冷幽茹垂下眸子,装作没看见。

诸葛流云却轻轻一拽,并翻身一扑将她压在了身下,看着她肌肤一点一点泛起浅浅的芙蓉色,他轻轻一笑。

冷幽茹撇过脸,睫羽颤出一个不规律的节奏:“王爷,你有伤在身。”

“伤的不是那里。”

上官茜起了个大早,带上亲自去膳房熬的八宝粥,笑容灿灿地走向了主院,皓哥儿有德福家的照顾,她是一百个放心!

院子里的人冲她一一行了礼,她都温和地点头,下人们纷纷觉得这位夫人比王妃好相处多了。

上官茜拧着食盒踏上台阶,又绕过回廊,在离屋子十多步之遥时突然听到了始料未及的声响,她的脚步就是一顿,手里的食盒险些砸落在地。

她蹑手蹑脚地往前走了几步,越近越觉那声令人面红耳赤,原来冷艳如王妃也会发出这种羞人的喘息,自己可真是小瞧了她!

外表清清冷冷,转头就勾引王爷行房,她不知道王爷有伤在身吗?

还是说,她这些天玩的都是些欲擒故纵的把戏?

也对,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抓心挠肺,自己巴巴儿地赶着往上贴,王爷反倒不稀罕!瞧瞧人家冷幽茹的狐媚手段多厉害,不声不响就把王爷给迷晕头转向!

上官茜啊上官茜,这就是曾经和你山盟海誓的男人,如今还不是与别的女人鹣鲽情深?

恼羞成怒,上官茜转身离开了主院!

紫藤院的西次间内,小夏给女儿好生打扮了一番,穿一件粉红色葫芦纹褂子,和一条同色绣彩蝶百褶裙,柔软的发挽成双螺髻,用粉色发带固定,并簪了一对水玲珑赏赐的蝴蝶珠花。

“真好看!”小夏由衷地夸了一句。

小秋雁扬起白净的小圆脸,笑得眉眼弯弯:“是娘梳的头好看!做的衣服好看!”

母亲是孩子心目中的第一偶像,不管随着时光飞逝,这种崇敬的热意会否淡去,但此时此刻小夏的心里是欣慰万分的,她香了香女儿的脸蛋,笑道:“爹爹看了一定夸咱们小秋雁漂亮!”

想到爹爹,小秋雁眼底的笑意又多了几分:“嗯!娘亲,我好想好想爹爹呀!我们快回去看他吧!”

小夏拿起桌上的报复,回头理了理床单,又环视四周,确定屋子里纹丝不乱了,才牵起女儿的手朝门外走去。

此时天已大亮,府里的下人纷纷忙碌了起来,路上满是行色匆匆的丫鬟婆子,膳房的方向,炊烟袅袅,飞入云端。

小秋雁心情雀跃地唱起了小曲儿,声若莺啼,宛转悠扬,小夏知女儿兴奋,不忍拂了她意,却又恐声音太大惊了仍在睡眠的女主子,便柔柔地提醒道:“省着点儿嗓子,别见了爹爹唱不出来,爹爹可得伤心了。”

小秋雁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对哦!那我留着待会儿唱给爹爹听!”

小夏看着冰雪聪明的女儿,微微一叹,若是投身在大户人家,说不定能嫁得和世子妃一样好,偏从她肚子里爬出来,一下子就成了任人鱼肉的贱民。

小秋雁没注意到娘亲的长吁短叹,只乐淘淘地想着和爹爹见面的场景,笑得几乎看不到眼睛。

她甩开小夏的手,跑了几步开始面对着小夏倒走:“娘亲啊,你说弟弟又长大了没?”

“长大了。”

“有我这么大吗?”

“你弟弟才两个月,你都四岁了!不可能一样大!”

“那…比小公子大吗?”小秋雁追问,倒走得非常熟练。

小夏就觉得孩子的问题怎么都那么逗趣儿呢?仰头笑了几声,再看向女儿,正要回答却突然脸色一变:“小秋雁!快停住!”

然,她晚了一步,小秋雁还是避无可避地撞上了岔路口上气冲冲横穿此路的上官茜。

“啊——”却是小秋雁在贴上上官茜衣袖的那一瞬,突然听到小夏的话一个急转身没站稳,朝上官茜直直扑去,上官茜的反应快得令人咋舌,轻轻一挪,小秋雁摔向了地面。

就在小秋雁以为“必死无疑”时,身形忽而被一股柔和的力道稳住,她侧目,就看见上官茜拽住了她胳膊。

“冒冒失失的小丫头,也不怕摔着?”上官茜温和地嗔了她一句,先前的怒火仿佛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她依旧是那个温柔美丽的夫人。

小秋雁疑惑地望向了上官茜,她虽住紫藤院,但没资格进入世子妃的房间,所以她没见过上官茜:“谢谢你!”

上官茜松开她的小胳膊,和颜悦色道:“下次走路得小心,撞到我没什么,可万一撞到别的贵人就难说了。”

小秋雁受教,点头如捣蒜:“是,我记住了!”

小夏吓得脸色发白,府里的女主子就那么几个,二夫人重伤在床,王妃的声音不是这样,想必这位是新来的夫人了。她虽没看到过上官茜的真容,却也听了她不少传闻,知道她是王爷的女人,也与世子妃走得颇近,小夏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朝对方行了一礼:“夫人!”

上官茜知道紫藤院有个带着女儿上班的乳母,但凡是诸葛钰和水玲珑的人,她都比较客气:“我看你背着行礼似乎是要出府。”

小夏低垂着眉眼,不敢与主子对视:“回夫人的话,奴婢今天回家探亲。”

“哦,这样啊,那你们去吧。”上官茜又不是真的关心她们的疾苦,不过是随口问问,彰显贤德罢了。

“是。”小夏退至一旁,给上官茜让路,在上官茜与她擦肩而过时,她鬼使神差地望向了对方,一眼,直叫她惊得差点儿尖叫…

下午,郭焱和三公主来探望了水玲珑。

郭焱急冲冲地走在前头,三公主怎么追也追不上,三公主气得跳脚:“小憨!”

“到!”小憨笔挺挺地站好,等候命令!

三公主幽怨地道:“把你家主子给我按住!”

小憨一愣,这个…通常都只有主子按他的份儿啊…

三公主就不明白了,怎么两个人成亲大半年了还不能像别的夫妻那样甜蜜相处,水玲珑教的法子她试了,她发誓她把郭大夫人绝对模仿得惟妙惟肖,连说话的语气、走路的姿势、看人的眼神,绝对分毫不差!

可为什么郭焱还是不喜欢她?

每次行房都得她刻意勾引他!

可每次勾引的代价就是她被折腾一整夜,昏死几次,三天腰酸腿软。所以她愉快地决定,再也不刻意讨好他了!

“郭焱!你给我站住!”三公主提起裙裾,小跑着追上了郭焱。

郭焱简直不想理她,这个女人肯定是疯了,一天到晚老气横秋,也不知学了谁!看得他鸡皮疙瘩掉一地,直以为自己娶了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

不过只要一碰她,他就好像…停不下来…

脸一红,郭焱的步子迈得越发大了。

三公主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手,香汗淋漓,脸颊绯红,让人想起洒了露珠的水蜜桃,仿佛鲜嫩多汁,咬一口一定香甜。郭焱的脸又红了好几分,扭头望向别处:“你干什么?”

三公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腮帮子一鼓一鼓,浑身的毛孔都好像跟着呼吸了起来:“你走太快,我跟不上啊。”

“跟不上就慢慢来!”言罢,郭焱毫不留情地甩开了三公主的手!

就知道你会这样!

电光石火间,三公主“就势”侧倒在地,“哎哟”,痛呼出声。

郭焱的身子一僵,转身看向了她,眼底有复杂的意味一闪而过!

停下了?嘿嘿,有戏!

三公主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用袖子掩面,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好疼啊…呜呜…好疼啊…”

郭焱以为她又在做戏,不大想打理她,迈步要走,可犹豫了一瞬又觉得先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在骗人,毕竟这是王府,不是郭家,她堂堂一国公主,总不至于丢脸丢到这儿来!

郭焱蹲下身,拉开她捂住脸的手,就见她满脸泪水,止都止不住,郭焱心口一震,确定她是真的受伤了:“哪儿疼?”

三公主暗暗发笑,幸亏本公主准备了洋葱!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郭焱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敛起心底的得意,三公主抱着右脚,泪如泉涌:“脚崴了,好像,呜呜…疼死了…走不了了…我只是想见玲珑嘛,才跟着来的,又不是故意跟踪你…呜呜…你没必要打我吧…”

打?他只是…只是…不小心甩开她的手而已,断没想过打她。

郭焱见不得三公主哭,她一哭,他就特心烦意乱,他按了按额头,无可奈何地道:“我没有打你…我…唉!好吧,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了,你消消气。”

三公主眨巴着泪汪汪的眸子,他们家的洋葱真好用,停下来啊这眼泪:“我不生气,可我走不动了,要不你叫小憨背我上马车回府吧。正好,我也不用打扰你和玲珑母子叙旧。”

说着,朝小憨招了招手。

小憨扭着微胖的身子赶了过来,挠了挠头,憨态可掬道:“公主有何吩咐?”

“你…”

“你先在府里随便逛逛,我和公主去拜会世子妃,走的时候叫你!”在三公主预备回答时,郭焱立刻打断了三公主的话。想起三公主被小憨背在背上,他就很不舒服!

三公主快要乐疯了,差点儿笑出声来,赶紧用袖子捂住嘴,呜呜咽咽道:“那好,你…你扶我起来吧…我走着试试看…”

话音未落,身子一轻,却是被郭焱拦腰抱起。

三公主窝在郭焱怀里,痴痴地笑,啊哈!原来要示弱男人才喜欢啊,以后她都装小绵羊好了!

水玲珑是看着郭焱将三公主抱进来的,一直抱到椅子上,郭焱还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

三公主低头,想了想接下来的剧情,随即羞答答地一笑:“你们聊,不用理我,我坐一会儿。”反正是母子,她也不用吃醋!

水玲珑掉了几颗鸡皮疙瘩,有些不习惯这么温顺的三公主,却在看见郭焱略显担忧的脸上寻到了答案,水玲珑会心一笑,说道:“好了,难得你们俩一起来,哪有撇开一个只顾另一个的?”

三公主继续低头,“羞涩”地笑。

不忍直视…

水玲珑的心里毛了毛,拉着郭焱在三公主旁边坐下,微笑着问三公主:“你们最近过得好不好?”

三公主“含羞带怯”地回道:“挺好的。”

水玲珑挑了挑眉,希冀的目光扫过她平坦的小腹:“可有动静了?”

三公主的眸光一暗,摇头:“没。”

这么久了还没动静,按照前世的记忆,三公主与郭焱一同房便怀上了,这辈子怎么就不孕了?

郭焱看了看微蹙着眉的水玲珑,又看了看难掩不安的三公主,目光一动,打了个圆场:“太医把过脉说身子没问题,过段时间会有的。”

三公主感激地看了郭焱一眼,如释重负!

水玲珑就想笑,都懂得护媳妇儿了,真是长大了。她没责问三公主的意思,只是在对比前世今生的差别。或许,前世的郭焱与三公主恩爱有加,今生的荀斌却总若即若离,女人压力大了也难怀上。水玲珑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不急,你们小年轻多过过二人世界也是好的。”

三公主就点了点头:“嗯。”

应得这样爽快,看来郭焱没与府里的丫鬟搞什么乱七八糟的通房关系。水玲珑满意一笑,叫秋三娘和枝繁将熟睡的孩子们抱了出来。

谁料,郭焱和三公主还没认真看上哥儿和姐儿一眼,院子外便传来了小憨杀猪一般的惊叫:“啊——啊——啊——”

姐儿受惊,“哇”的一声哭起来。

郭焱的眉头狠狠一皱,起身,大踏步走到了院子门口!

小憨一路狂奔,看见郭焱便像看见救星似的一把跳到郭焱身上,战战兢兢道:“鬼…我刚刚看到鬼了…女…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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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还记得小憨第一次看见女鬼是什么时候么?O(∩_∩)O~

【159】早产真相,玲珑发威

郭焱最受不了小憨动不动就往他身上跳的举动,这还是个男人么?郭焱将小憨甩下地,皱着眉头道:“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疯?哪里来的女鬼?我看你是最近走火入魔了,回头你自己去寺里上柱香,驱邪避凶!”

言罢,甩袖朝院子里走去,小憨却一把抓住他胳膊,信誓旦旦道:“将军,我真没撒谎!我看到女鬼了!就是上回在京城附近的林子里我看到的那个!她换了衣裳,也输了头发,但我认得!她那双眼睛,和那张脸,尤其是她尖尖的下巴…真的真的!不骗你啊!将军你相信我!”

郭焱“啧”了一声,回头看向他,吸了口凉气,说道:“既然是鬼,怎么可能大白天跑出来晃荡?再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我就把你送回军营!”

“不是啊,我真的…我…啊!你看!就是她!”小憨急得跳脚,目光一扫,朝来者指了过去。郭焱顺着她指的方向,就看见一名眉清目秀的年轻妇人缓步而来,那人的手边牵着一名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儿,郭焱挑了挑眉,这哪里有半分女鬼的样子?

小夏和小秋雁回了趟家,将份例银子和买的生活用品亲自交到婆婆手中,婆婆欢天喜地,待她们娘儿俩前所未有的好,但婆婆依然没歇卖掉小秋雁的心思,是以,她告诉婆婆,这次探亲的机会是贵人看在小秋雁的面子上给的,小秋雁很得贵人赏识。婆婆就眼睛一亮,拉着小秋雁的手说,“小囡囡啊,你这么能干,奶奶真是太高兴了!既然贵人喜欢你,你就多讨贵人欢心,这回贵人准了你们假,下次贵人肯定给你不少打赏,记得,一分不漏地送回家里来,知道了吗?”

小夏暗自叹息,她总是害怕面对各种刁难和盘问,所以逃避性地选择撒谎,可撒谎是饮鸩止渴,为了圆这一个谎,稍后她又不知道该讲多少额外的谎!

唉!算了,这个月她多做些绣活儿,卖点体积银子全说是贵人赏的吧!

小夏牵着小秋雁走向紫藤院,碰到郭焱,礼貌地行了一礼,虽不认得对方可也看得出对方身份不低。

小夏和小秋雁进门后,郭焱双手插抱胸前,狐疑地问向小憨:“她们就是你看到的女鬼?”

小憨挠了挠头:“不,不是!刚刚那人一晃就不见了!”

郭焱狠狠地拍了拍脑袋:“最后一次警告你!再和我说什么鬼啊鬼的!我真把你送回军营!”

小憨扶额,气急败坏地蹲到一旁的角落,画起了圈圈…

“夫人!您在这儿呢!表公子不肯吃饭,奴婢劝了几回也没辙,您看是不是先去看看表公子?”转角处,德福家的叫住了上官茜。

上官茜迈出的腿忽而收回,望了紫藤院一眼,蹙了蹙眉,带着德福家的回了清雅院。

郭焱进屋,和三公主轮流抱了一会儿弘哥儿,姐儿太小,他们新手不敢抱。三公主很喜欢小孩子,拿着各式各样的玩具都他们,还不顾形象地扮起了鬼脸,哥儿很给面子,在她身上撒了一泡尿,拉了一泡屎。

三公主嘴角一抽,命人去马车里取了备用衣裳,并在净房洗了个澡。

她洗澡的空挡,水玲珑母子便得了会儿单独亲昵的时间。

“最近情况如何?”水玲珑亲手泡了杯椰香奶香递给郭焱,问。

郭焱双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通体舒畅,心情也不自觉地轻松了些,他低头看向杯子里的奶泡泡,面色如常地说道:“我还是没找到荀枫,我沿着京城到东部的几条路线,来回找了好几遍,却一无所获,包括金尚宫也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完全没了消息。诸葛钰好像也在找,我们的人手碰到过几回。”

这便是荀枫的能耐,他想躲,便是天皇老子也把他挖不出来!

水玲珑按了按眉心,看向他难掩担忧的眸子,轻声道:“时间问题,总会找到的。”

至于找到了是不是一场恶战,不得而知。

“你真的…不会放他一条生路吗?”郭焱迟疑了片刻,壮着胆子问。如果真是这样,他宁愿荀枫一辈子躲在谁也找不着的地方。

这是郭焱第二次问相同的问题,较之上次的心烦意乱,水玲珑此时显得非常平静,她看向婴儿床上熟睡好眠的一双宝贝,一时无言。

郭焱紧拽着衣摆,眸光一暗:“弟弟妹妹都有了一个完整的家,你…”神色复杂地看了水玲珑一眼,又垂下眸子,似是而非地哀求道,“留给我半个行不行?”

他要的不多,半个家就够,玲珑已经属于诸葛钰,属于诸葛弘和诸葛湲,这是他挤破脑袋也融不进的世界,荀枫不同,哪怕荀枫娶妻生子,他也能日日陪在荀枫身边。

水玲珑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聚少离多的儿子,阳光下,他俊逸非凡、丰神俊朗,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却有记忆中全部的神态,曾几何时,他也和哥儿一般大小,窝在她怀里嗷嗷待哺,一转眼,他竟再也无法公然唤她一声“娘”。

自打重生后,她一直在谋划自己的幸福,谋划诸葛钰的前程,谋划哥儿和姐儿的未来,却好像没静下心来思考郭焱到底需要什么。

这一世的他似乎变得很强大,强大到不再需要她的保护,她便自欺欺人忽略了他的脆弱。

原来,他也和其他孩子没什么不同,想要一个完整的家,想要成为父母的唯一,然而前世是荀枫,今生是她,都无情敲碎了他编织的美梦。

敛起心底的五味杂陈,水玲珑站起身,将他揽入自己怀中,摸着他俊美的脸,缓缓地道:“他不再来招惹我,我不会和他鱼死网破,斌儿这是为了你。”

请不要觉得我不在乎你,也不要认为我爱弘哥儿和湲姐儿比你多,只是他们小,更加需要我精心呵护罢了。

郭焱心头一喜,“嘿嘿”笑了起来。

二人又絮絮叨叨讲了会儿话,枝繁打了帘子进来,手里拧着一篮子新鲜荔枝:“大小姐,夫人刚刚来过,听说你在会见客人,留下荔枝便走了。”

“夫人?”郭焱疑惑地看向了水玲珑,“安郡王他娘不是被打得下不来床了吗?已经恢复了?”

“放桌上吧。”水玲珑吩咐完枝繁,又笑着摇了摇头,按照官方说法答道,“不是安郡王的娘,是王爷在喀什庆的元配夫人,中途在南越居住了十几年,前些日子回了王府。”

郭焱不是很关心诸葛流云的风流韵事,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水玲珑却是看向书桌上上官茜送回来的账册,陷入了沉思。

一月时间如白驹过隙,哥儿和姐儿转眼满了六十天,哥儿长到了八斤八两,姐儿五斤六两,且黄疸退得干干净净。

哥儿的第一个微笑给了水玲珑,姐儿的则给了诸葛钰。

若说哥儿在运动智能方面展现了不俗的潜力,姐儿在语言智能上则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比起哥儿的单音节“嗯嗯啊啊”,姐儿已经能非常清楚地喊“爱、哦、呃、哥…”等字眼,当然,都是无意识的。

能发元音水玲珑并不觉得多么奇怪,连辅音也能蹦出来,水玲珑简直惊喜极了,每日又在给姐儿的早教日常上多了一项发音练习。

喂养方面,水玲珑依旧专心喂姐儿,偶尔也给哥儿一点福利,不算太厚此薄彼。水玲珑尝试着让小夏与秋三娘喂姐儿,但姐儿和出生时一样,不肯吃别人的奶。如此,水玲珑不得不取消一切社交活动,连冰冰发了好几次帖子约她去宫里叙旧,她都只能婉言相拒。

看着姐儿一日日茁壮成长,再回想她刚出生时比猫儿还小的模样,水玲珑就觉得再多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立秋后下了一场大雨,天气凉爽了好几日,水玲珑放下衣襟,将熟睡的姐儿放在了床上,尔后坐到婴儿床边,笑着点了点哥儿的小脑袋,哥儿动个不停,小胳膊小腿一下一下地乱挥,嘴里“嗯嗯嗯嗯”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一双乌黑亮丽的眼珠子紧紧盯着水玲珑含笑的眉眼,水玲珑一逗,他也跟着笑。

“妗妗!妗妗!我们来啦!”

水玲珑和哥儿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清脆而愉悦的童音,须臾,智哥儿拉着皓哥儿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