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钰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微微一暗,唤来枝繁,语气淡淡,却不容拒绝地道:“把小公子和小小姐抱到乳母房间去。”

枝繁低垂着脑袋不敢看水玲珑坐在诸葛钰腿上的暧昧姿势,硬着头皮将哥儿和姐儿先后抱到了小夏房里。

水玲珑就幽幽地瞪着他!

诸葛钰挑起她下颚,落下一枚轻轻的吻,尔后贴着她软红的唇,说道:“孩子们大了,该和父母分房了,不然,你的心总在孩子们身上,总冷落我。”

水玲珑心头微微发颤,她承认自打有了孩子,便对诸葛钰冷淡了许多,房事远不如之前和谐,有时候做着做着孩子们一哼或一翻身,她便立刻没了**。前世她和荀枫就犯了这方面的错,从生了斌儿到斌儿半岁,她几乎不许荀枫碰她,碰了也跟块木头似的,生完清儿又这样,难怪水玲溪那么轻松就爬床成功了。

她知道诸葛钰和荀枫是不一样的的,至少他不贪图权势,也不流连美色,但婚姻需要经营,感情需要滋养,她不能一味耗费他的,却永远吝啬自己的。

孩子们固然好,可总有一天会分离,她可以公平对待,却不该偏爱,要知道,等到孩子或娶或嫁,有了自己的小家,陪她渡过漫漫长夜的自己的丈夫。

水玲珑忍住心底浓浓的不舍,抱歉地笑道:“嗯,明天我们搬回墨荷院,让他们今后都睡自己的屋子。”

早该搬回去了!

诸葛钰满意一笑,一手扣住她后脑勺与她拥吻,一手探入她衣襟。

水玲珑身子一软,倒在了软榻上。

衣衫滑落,帘幕深深,抑制不住的低吟和喘息渐渐加重,直到月牙儿几起几落,懒散挂云端,床上的动静才终于停止。

水玲珑趴在诸葛钰身上,好久没这么酣畅淋漓,她累得快要虚脱,身上被他落下一枚又一枚嫣红的印记。将埋头在他颈间,身子还有着余韵的碎波,水玲珑发出了一声小猫儿般的呜咽。

诸葛钰轻抚着她光滑的脊背,感受到她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软软似水,他才餍足一笑:“为夫伺候得如何?”

“好。”水玲珑给出了十分中肯的评价。

诸葛钰的眸子一眯,搂着她一转,又将她压在身下,水玲珑一惊,尔后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不行了,妾身无福消受了,爷,明天再宠幸妾身吧。”

诸葛钰哈哈大笑,别的女人扮天真他倍觉膈应,可她这模样他怎么就是越看越可爱呢?在她唇上啵了一个,诸葛钰抱着她去了净房,并命值夜的丫鬟进来换床单。

枝繁和叶茂推门而入,闻着那股子腥甜的气味儿,二人都止不住地上了大红脸,撤下冰蓝色的旧床单,换上一床大红色的,二人尴尬地退了出去。

诸葛钰抱着沐浴完毕的水玲珑回到床上,轻轻地问:“喀什庆的事不是有意瞒着你,我怕你听了闹心。反正我肯定不和上官家联姻,等文鸢走了这事儿也就揭过了。”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倾向于把事情解决完了直接宣布结果,女人则喜欢一起分享解决问题的过程。

水玲珑不大明白这个道理,只觉得是诸葛钰自我封闭多年,仍不太习惯与人交流,倒也没总揪着这件事儿不放:“嗯,我知道了。”

闭上眼,打算睡觉:“摸背。”

诸葛钰一下一下轻抚着她脊背,满足她的小小嗜好,又道:“困了吗?不困的话我和说件事儿,关于荀枫的。”

水玲珑氤氲了水汽的眸子忽而睁开:“什么?”

诸葛钰浓眉微微一蹙,不喜欢她为荀枫激动得睡意全无的样子,但想着换好时她一声声“相公”叫得**入骨,他又释然:“你记得荀枫给你的木牌,说那上面刻的是杀手的名字的事儿吗?”

水玲珑“嗯”了一声:“记得,你找到杀手了?”对方姓慕容,和南越皇室或许有着不轻的渊源,女帝桑玥的丈夫正是南越曦王慕容拓,就不知…荀枫口中的“杀手”是否和他们有关了。

诸葛钰摇头,表情染了一分肃然:“没有这个人,南越皇室宗亲里没有这号人物,大周不用说了,除了曦王,我没发现慕容姓氏的后人。”

水玲珑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难道是个化名?”

诸葛钰再次摇头:“另一件事你还记不记得?”

“什么?”

诸葛钰若有所思道:“荀枫一开始的名字不是‘枫’,而是靖。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误以为李靖是改头换面过后的荀枫。‘枫’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他那时才六七岁?七八岁?为何别的名字不要,非要了一个‘枫’字?”

水玲珑的脑海里闪过一道思绪,用手肘支起身子,定定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诸葛钰抬起修长的、如玉精美的手,摸上她桃花般美丽的脸庞:“我的意思是,木牌上的名字,慕容枫,就是荀枫!”

天未亮,诸葛钰起床,没吵醒水玲珑,这大概是她生孩子以来睡得最沉的一次。

枝繁端来洗漱的热水,瞅了一眼睡得香甜的水玲珑,半透明纱幔,隐约可见薄被下若隐若现的粉肩和玲珑别致的曲线,枝繁忙垂下眸子道:“世子爷,奴婢伺候您更衣。”

诸葛钰面无表情道:“不必,你出去。”

枝繁微微一愣,福低了身子轻声道:“是。”

水玲珑是被姐儿的哭声惊醒的,姐儿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她,当即委屈得哭了起来,这一哭,把呼呼大睡的哥儿也吵醒了,哥儿性子随和,往常和谁睡他都没意见,结果,姐儿的负面情绪深深影响了他,他也小脸一皱,附和着姐儿嚎啕大哭…紫藤院再次乱成一团。

水玲珑赶紧穿了衣裳,叫小夏把姐儿抱来,姐儿在怀里吃了足足两刻钟的奶才堪堪止住了眼泪。

但自那后,水玲珑哪怕是去恭房,姐儿也拽着她裙子不撒手了。

用过早膳,水玲珑让枝繁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枝繁的脸色不好看了:“大小姐,二夫人昨晚投湖自尽。”

没有“了”。

水玲珑的笑容冷凝了一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枝繁如实作答:“昏迷不醒。”

水玲珑淡淡一笑:“好一招以退为进。”不过她这人记仇,尤其上官虹要对付的人是诸葛钰,她就更加无法饶恕。

拿起桌上的礼物清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和钟妈妈去采买,买完了直接送到湘兰院,还有这个。”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卷好的白纸。

枝繁双手接过:“是,奴婢知道了。”

湘兰院内,绪哥儿伏在上官虹的身上泫然大哭:“娘,娘你醒醒啊,你醒醒,行不行?我不和皓哥儿玩了!我也不要留在京城了!我听你的话,回喀什庆!呜呜…你醒醒啊娘…”

乔慧拿出帕子抹了泪,昨天上官虹还把绪阳打得死去活来,瞧瞧,关键时刻护在她跟前的…是绪阳!

甄氏了解了事发经过,吓得不轻,没想到喀什庆有这种内幕,她一直以为二爷稳坐族长之位,子孙代代世袭了呢!竟是小钰啊!不过,上官虹的胆子也忒大了,竟然动了扼杀王府鸿运的念头,对付小钰就对付小钰呗,何必把大家一块儿拉下水?不可原谅!哼!

一念至此,甄氏连假惺惺的抹泪动作都懒得做了。

流风站在床前,看着哭得差点儿悲痛欲绝的儿子,手里的休书迟迟…递不出去!

日暮时分,枝繁和钟妈妈抬着采买齐全的礼物来到了湘兰院,和水玲珑画的卷轴,一并交到了流风的手上。

流风客客气气地道:“有劳钟妈妈带个话,多谢玲珑了!”

钟妈妈笑着福了福身子:“世子妃非常敬重您,像敬重王爷一样,您不必言谢!”

流风笑着点头,叫乔慧送了钟妈妈和枝繁出去,他自己则打开用丝带系好的卷轴,定睛一看,眼底闪动起极强的惊艳!

扭过头,看向哭累了睡在上官虹身侧的儿子,心里天人交战。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一盏茶的功夫,也仿佛是一个世纪,他终于结束了挣扎,把宽袖里的休书扔到了床上。

翌日,流风和绪阳给老太君磕了头,老太君抱着他大哭了一场,虽然十指伸出总有长短,可这么多年的母子情也不是假的。上官虹的事儿瞒了老太君,老太君只是单纯地哭自己时日无多,恐怕这是最后一次见小儿子。

流风含泪,带着依旧“昏迷”的上官虹和哭成泪人儿的文鸢上了返程的马车。

于妈妈拉下窗帘,摇头苦叹:“小姐呀,这就是命啊,哪怕紫鸢小姐把未婚妻的名额让给了你,你还是没能俘获世子爷的心。”

文鸢撅了撅嘴:“那又怎么样?起码我不用做神使了!”紫鸢那蠢丫头,宁愿做神使也不要来和诸葛钰议亲!做不成族长夫人虽然遗憾,可总比成为神使强多了,她是上官家的女儿,还怕找不到好夫婿么?

这么一想,文鸢觉得自己这一趟没有白来,脸色又重新有了灿灿的笑容!

天晴,燥热。

水玲珑喝了一杯又一杯酸梅汤,仍是热得够呛。

姐儿和哥儿干脆连肚兜也没穿了,就那么光溜溜地坐在铺了凉席的地毯上,姐儿拿起一块积木:“哥哥,给。”

吐词非常清晰!

哥儿笑呵呵地拿在手里,尔后对准脚边的积木猛一顿敲打,姐儿拍手叫好,“咯咯”笑出了声。

玩了一会儿,姐儿肚子饿,自己爬起来,蹒跚地走到水玲珑身旁,又爬到她腿上,撩开衣襟便吃起了奶。

哥儿歪着脑袋,似乎不明白妹妹在做什么,他断奶两月,已经不记得吃奶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了,便是水玲珑把口粮送到他唇边,他也是撇过脸。

姐儿吧唧吧唧吸得满头大汗,水玲珑怜爱地摸了摸她小脸,问向枝繁:“姐儿上次生病是几号?”

枝繁忙拉开床头柜的第三层抽屉,取出姐儿的病历本,翻了了翻,道:“六月初四。”

现在是七月十五。

水玲珑欣慰地笑了,总算有一个月没与苦药为伍的记录:“湲姐儿好样的!”

姐儿松开小嘴儿,懵懂地望着水玲珑,半响后,呵呵笑开:“好,好,好…”

“大小姐,姚家二少奶奶来了!”门外,叶茂恭敬地禀报。

“请她去暖阁。”

冯晏颖笑容满面地走入了暖阁,说是暖阁,但放置了几大盆冰块,室温很是凉爽。

冯晏颖穿一件浅蓝色纱衣,内衬一条素白阮烟罗束腰长裙,飞仙髻上簪了一对点翠凤尾钗,配上蓝宝石耳环,和皓腕上的羊脂美玉镯子,显得珠光宝气、端丽非常。印象中那个唯唯诺诺、低调恭谨的二少奶奶似乎不复存在了,在表弟荣升正三品中书侍郎后,水涨船头高,她在姚家的地位如日中天。

“二少奶奶来了,快请坐。”水玲珑微笑着将冯晏颖迎上了铺着凉席的炕头,“外边太阳大,瞧你脸都晒红了。枝繁,奉一杯蜂蜜柠檬茶,二少奶奶喜酸。”

冯晏颖在炕头坐下,一手搭在二人中间的小几上,一手拿了帕子擦汗:“难为你记得如此清楚,倒叫我受宠若惊。”

水玲珑笑意不变:“承蒙姚老太君厚爱,我往姚家也曾走得频繁,大姐又素来与你交好,这点简单的习性我都记不住,岂不太没良心了?”

“噗嗤——”冯晏颖被逗乐,假意嗔了嗔她,“你这张巧嘴儿!从前在姚家时我可就见识过了,反正谁也说不过你!”

水玲珑笑而不语,内心却着实感慨,两年前的冯晏颖是决计开不出这种玩笑的,冯晏颖和董佳琳性子类似,都属于谨小慎微、察言观色的小女人,而今董佳琳如何暂且不谈,冯晏颖却越来越像一名在权贵中如鱼得水的贵妇了。

枝繁奉上茶蜂蜜柠檬茶,冯晏颖捧起琉璃杯,借着喝茶的空挡细细打量了水玲珑一番。水玲珑上穿一件正红色窄袖直襟上衣,下着一条白底撒花烟罗裙,青丝挽了单髻,斜斜坠于脑后,没有繁复首饰,只一支紫金镶珍珠孔雀钗,和手腕上一只绿宝石金镯子。比起出阁前的灵秀清丽,眼下的她更多了一分淡雅高贵的少妇风韵,却又不让人觉得招摇。可尽管不招摇,也自称一派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淡定沉稳。

冯晏颖的心底以极快的速度闪过一丝自卑,明明出身也没多高贵,还是庶女,为何简简单单地便在气质上将她比了下去?

枝繁又从茶水间端来水果,是一盘西瓜和一串葡萄。

水玲珑扫了一眼,都不大感兴趣,素手端起装满枸杞菊花茶的青瓷杯,温声道:“智哥儿我天天见,知书达理,身子健壮,佟哥儿我却好久没听说他的消息了,可也高了?”

冯晏颖的眼底泛起丝丝柔和:“智哥儿常和我提起,说妗妗待她是一等一的好,他恨不得住进王府再也不走了呢!”

住着不走,也不知那一下学便往李靖的游乐场跑的孩子是谁?冯晏颖倒是得了姚大夫人真传,夸大其词的本事与日俱增。

水玲珑浅浅一笑:“也是他乖,讨人喜欢。”

冯晏颖用袖子掩住嘴,眼底笑意更甚:“佟哥儿大了,两岁半的孩子能跑能跳,比他哥哥还调皮,快要把我婆婆折腾疯了。”

水玲珑附和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佟哥儿只有半岁的样子,小小的一团,时间过得真快,这都两岁半了。”

“可不是?你家的宝贝们也一岁多了呀!”冯晏颖顿了顿,眸光一扫,惊讶道,“对了,怎么没看见弘哥儿和湲姐儿?”

水玲珑和颜悦色道:“在卧室玩,我怕你有事找我,便没让他们过来闹腾。”

冯晏颖没再强求,而是眼神一闪,含笑说道:“我今儿是和大嫂一起来的,先去天安居看了老太君,这才来看你。”

诸葛汐也来了?

水玲珑没忽略冯晏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促狭,笑了笑,又听得冯晏颖说道:“我找你的确有事儿!”

从荷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单子,缓缓打开,笑得看不见眼珠:“阿诀大了,早到该成亲的年纪了,我与他说了几个好人家的女儿,他都一口回绝,起先我还纳闷儿他到底怎么了?后来一细问方知他呀,看上你们家五小姐了!”

水玲珑不信她真的现在才知道,她若是连这点儿“逼供”的能力都没有,只怕把不住姚霂那样的男人吧!但一开始不提,估计是觉得阿诀配不上水玲清,后来不提,大概是认为水玲清无法成为阿诀向上攀爬的助力,现在…就不知她怎么又同意这门亲事了。

水玲珑拿起单子一看,微微诧异:“二少奶奶…把董佳侍郎纳聘的礼单给我过目做什么?”她又不是秦芳仪,能保住水玲清的婚姻自由还是托了诸葛钰的福,可嫁娶的具体事宜着实轮不到她插手。

冯晏颖笑得意味深长:“五小姐心里最敬重你这个大姐,礼单自然要先给你过目的,你满意了,我再拿去尚书府下聘。”

竟是…这么在意她的态度!

水玲珑挑了挑眉,冯晏颖在意她是冯晏颖的事,她插不插手尚书府的礼聘是她的事,她将单子推到冯晏颖手边,淡淡笑道:“家母健在,我是出了嫁的女儿,这些事项二少奶奶还是过问我母亲的好。”

冯晏颖这回没再坚持,笑盈盈地将单子折好放回荷包:“既如此,我便改日登门尚书府下聘了。”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冯晏颖起身告辞,水玲珑则孤身去往了天安居,外面日头太毒,怕晒中暑,是以,她将哥儿、姐儿留在了紫藤院。

“奶奶,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先试试,不行也没什么!”

水玲珑走到老太君的卧房门口,便刚好听到诸葛汐与老太君在谈论定不定什么的话,她脚步一顿,扬起一抹明媚的笑进入了里边:“奶奶,大姐!”

诸葛汐今日穿一件淡金色曳地长裙,外笼一层半透明纱衣,发髻上点缀几朵鎏金小珠花,右侧簪一支彩凤步摇,步摇顶端坠下流苏齐耳,与珍珠明月珰交相辉映,也与她一身华丽金光交相辉映,端的是贵气天成、艳绝风华。

老太君笑眯眯地招呼她在炕头坐下,诸葛汐在一旁的杌子上,和颜悦色地打了招呼:“好久不见,你是越发标致了。”

水玲珑就笑:“再标致也美不过大姐,我呢是蒲柳之姿,望秋而落,大姐是松柏之质,经霜弥茂!”

“哎哟哟,这张嘴儿可真不得了,平时没把小钰欺负得毫无招架之力吧!”诸葛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自打有了孩子,她冷漠的性子开朗了不少。

水玲珑笑得莞尔:“都是他欺负我,难得大姐回趟门子,待会儿可得听我好生诉诉苦,了解他的十八大罪状!最好呀,也替我讨回公道!”

老太君和诸葛汐就都掩面笑了起来!

末了,诸葛汐用帕子掩了掩唇,戏谑道:“那也是在床上欺负你,你却当真不喜欢?”

老太君的眼眸一瞪,薄怒般地嗔道:“你这孩子!讲这些不害臊的?”

水玲珑“含羞带怯”地低下头,不接话。

“好了,你别再排揎玲珑,讲正事儿!”老太君拉过水玲珑的手,幽幽说了诸葛汐一句。

诸葛汐仿佛很是吃味儿的样子:“奶奶偏心玲珑!罢了罢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再不回来了,遭人嫌弃!”

老太君拿手指点了点她脑门儿,不禁失笑:“你这妮子!嘴皮子也利索起来,今后我是不敢和你们说话了!一个两个都占着天大的理儿,谁人也不让!”

诸葛汐适可而止,谈起了正事:“我小侄儿和小侄女儿怎么样?”

水玲珑答道:“哥儿挺皮的,姐儿安静些,健康状况都良好。霁哥儿和鑫哥儿呢?都能追着你满世界跑了吧?”

提到儿子,诸葛汐神采飞扬:“那是!和小钰小时候一模一样,简直累死我了!”

“嫌累你丢过来给我带!”老太君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得了吧您,您有弘哥儿和湲姐儿,哪里还记得我儿子?”诸葛汐和老太君在一起,话头似乎特别多,老太君就忍俊不住地笑,诸葛汐也笑了一阵,过后又看向水玲珑,“玲珑啊,过几天我想回来吃晚饭,就像前年那样露天吃烧烤和自助火锅吧,我这些日子老念叨,实在是想得紧!”

水玲珑眨了眨眼,如果她没记错,前年吃火锅和烧烤的时候诸葛汐好像不怎么喜欢!水玲珑再看向诸葛汐,四目相对的一瞬,诸葛汐的眼神一闪,水玲珑的脑海里思绪一闪,记起冯晏颖也是这么个神色,不由地心头疑惑,这俩人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水玲珑的瞳仁动了动,笑着应下:“好啊,我这两天便着手准备,嗯,三天后怎么样?”

诸葛汐与老太君交换了一个眼神,尔后开心地道:“三天后正好,你姐夫也有空,王妃有孕,就不必请她了。”

讲到冷幽茹时,声线明显冷了一分,“除她以外,其他人都叫上吧!”

其他人?这范围…很广啊!

诸葛汐却不再提点,留着空间等水玲珑自个儿琢磨。

水玲珑暗暗计量了一番,大致有了主意,忽而想起另一件事,便对老太君笑容可掬道:“对了,奶奶,我想和您说件事儿。”

却说冯晏颖告别水玲珑后,并未立刻离开王府,而是去往了董佳琳紫荆院。

董佳琳正在缝制仙鹤腾云的荷包,她自己都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反正她闲来无事就做,做了也不送人,只自己珍藏。

杏儿看着她穿针引线的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对方是主子自己是奴仆,尤其董佳琳冲她发了几次火以后,她再也不快言快语地与董佳琳起正面冲突了。

“姨娘,姚家二少奶奶来了。”门口,传来小丫鬟的通传。

杏儿的眼睛一亮,没有诧异只有惊喜,快步行至门口将冯晏颖迎了进来:“二少奶奶!您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动了动眼皮子!

冯晏颖的眸子一紧,冷光闪过,却和和气气地高声道:“我陪大嫂回门子,顺便和世子妃商议一下阿诀与五小姐的亲事,这不就跑了一趟?”

董佳琳慌忙放下针线,连同荷包一块儿塞进了枕头底下,并迅速调整了表情,站起身走向了门口:“表姐,你来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我好去门口接你!大热天的,跑来跑去累坏了吧?”

说话间,二人已回了屋内,董佳琳将冯晏颖迎上主位,又拿了团扇替她扇风。

冯晏颖却直接越过她走到床边,一把掀翻枕头,抓起那未绣完的仙鹤腾云荷包质问道:“这是给谁做的?”

董佳琳的头皮一麻,讪讪笑道:“给…给郡王做的呀,表姐…你发什么火?”

冯晏颖冷冷地睨了睨她,俯身从床底下捞出一个小箱子,将里边儿的东西全部倒在了地上,有荷包、有丝帕、有暖手捂、有穗子…

董佳琳勃然变色!

冯晏颖拾起暖手捂,目光凛凛,说道:“这也是给郡王的?大冬天都过完了,你怎么还没送呢?别告诉我你是打算今年年底送!董佳琳,这兔毛料子我去年十一月就给你了!”

她发怒的声音不像别的女人那般粗声粗气,而似一排绵软的针,细细尖锐,更加让人发痛。

董佳琳慕地倒退一步,苍白着脸道:“表姐…我…”余光剜了杏儿一眼!

杏儿装作没瞧见,反正她最终的主子是冯晏颖,为董佳琳效命也是因为冯晏颖让她这么做。

“你瞪她做什么?难道非得闹得人尽皆知无法挽回你才甘心吗?”冯晏颖气得够呛,“我就想不通了,郡王到底哪里不好,你非得移情别恋?不就是冷落了你一段时间吗?男人都是需要哄的!他越是冷落你,你越是要想法子博得他的欢心!女人没办法在婚后挑三拣四,就像谁也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一样!你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安分守己地做男人的附庸!

当然,你也不是不能左右男人,可前提是你得征服男人!

董佳琳,你什么都不做,就窝在房里异想天开,或悲天悯人,你指望谁来疼惜你一下?”

董佳琳的眼眶一红,泪珠子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冯晏颖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脑门儿娇喝道:“哭?遇事就知道哭?我要是也像你一样自甘堕落,姚家哪里还有我一席生存之地?你和阿诀又哪儿来的屋檐遮风挡雨?”

董佳琳的呼吸一顿,哭声戛然而止!

冯晏颖按了按额头,隐忍着道:“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不为我着想,难道也不替你哥哥着想?当初为了顺利抵达京城,他吃了多少苦,又护着你挨了多少打?一个馒头掰两瓣,还是把大的那瓣给你!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你就逍遥自在,想怎么着怎么着,浑然不顾他的仕途!”

董佳琳心头一颤,又落下泪来!

冯晏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知道姨娘和姑爷勾搭的传闻会给你哥哥带来什么样的冲击吗?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他会被撤销官职!不仅他倒霉,就连管束妻妾无力的郡王也将受到惩处!而姑爷,他,将以私通罪名被打入大牢!诸葛家和姚家势必声名狼藉,太后和皇后将要面临诸多指责…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你董佳琳所赐!

至于你自己,浸、猪、笼!”

董佳琳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哦,我以为是什么事儿呢!你祖母身子不好,你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你五妹素来与你亲近,眼看着年龄大了要议亲,你做长姊的,多回去陪陪她,与她说说为妻之道也好。你如今掌家,不必什么都过问我的意思。你母妃中年怀孕,风险高,你也必要去找她,我信得过你的能力,且都自己拿主意吧!”老太君慈眉善目地道,“预备哪一天回呢?我好备些薄礼给老太太。”

水玲珑就道:“多谢奶奶,我提前问问,大概月底才回。”

离开天安居,水玲珑便吩咐下人着手搬院子的事,虽说紫藤院与墨荷院只一墙之隔,可东西太多,一样样整理、一箱箱搬运,一不留神即有可能出岔子。整理完发现重物多,水玲珑又叫上了安平,安平乐淘淘地搬进搬出,与大家一起忙到日落西山,总算将事情打点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