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环视四周,说道:“没办法解释得太详细,大致是荀枫和董佳琳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董佳琳怀了荀枫的孩子,她来找荀枫,我跟踪她才寻到了你。”

董佳琳估计在寺庙那会儿便发现她们四人在跟踪了,她亲自来此,董佳琳哪怕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她的目的是带走姚欣。董佳琳扮成小沙弥后,故意扯头套露出头发定是做个柳绿看的,其实在这场博弈中,她和董佳琳立场一致,那就是不希望姚欣继续呆在荀枫身边。

姚欣的目光颤了颤,捏着水玲珑的手有些发紧。

水玲珑明白姚欣的感受,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不会舒坦,爱不爱那人他都是自己拜过堂的丈夫,欺瞒身份倒也罢了,偏偏又与别的女人有染…水玲珑不禁怀疑当初的置之度外是否错了,她希望荀枫一辈子是单纯呆萌的穆华,也希望有人能拴住荀枫的心,这样便能改变她和荀枫生生世世的轮回,亦改变所有人不停重复的厄运,但似乎…她低估了荀枫的帝王情结,为了称帝,他什么都能做,什么都可以利用。

“多谢你来救我。”姚欣低低地来了一句。

水玲珑看着她眼底的失落和失望,隐约有一丝绝望,脑海里灵光一闪,若是姚欣对荀枫死心,不再嫁给荀枫,这一世的命运便和姚俊杰让她看到的景象有所出入,这是否就是姚俊杰口中的“不同”?如果是,那么姚欣可谓解救了所有人!

水玲珑握了握她手,说道:“别多想,都过去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姚欣的眸子紧了紧:“没错,我和他再没任何瓜葛!”

“欣儿,你说这话,为夫可是要伤心的。”

水玲珑和姚欣齐齐一震,脚底瞬间像打了钉子,一步也迈不动了。

荀枫双手负于身后,闲庭信步地与三人擦肩而过,并在对面一米处堪堪停住,他笑,阴冷,妖邪:“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世子妃呀,怎么?大老远的来看我夫人,不顺便与我打声招呼吗?”

姚欣倔强地撇过脸:“谁是你夫人?我嫁的是穆华,你既然不是,这场姻亲便无效。”

荀枫看向姚欣,笑意里没了面对水玲珑时的阴冷和妖邪,只温润若春暖花开,十足惹人悸动:“我们有了夫妻之实,欣儿你可不能抵赖。”

姚欣气得脸色一白:“无耻!”

荀枫本可以告诉姚欣,无耻的不止我一个,更有冷幽茹和水玲珑,她们知道我是荀枫,却没告诉你。但这些荀枫不打算说出口,他不乐意看到姚欣和水玲珑决裂,他还指望着这两人今后和平相处,效仿娥皇女英呢。

他再次看向水玲珑:“胆子真大!几名弱质女流便敢闯龙潭虎穴,啧啧啧,我太低估你了水玲珑。”

言罢,他拍了拍手,几名孔武有力的小沙弥押了人上前。

水玲珑的神色微微一变:“枝繁,叶茂,柳绿!”

荀枫笑道:“三个换一个,怎么样?”

水玲珑的拳头倏然握紧了。

姚欣仰头,将泪意逼回眼角,苦涩一笑:“玲珑你带着她们离开吧,我走不掉的。”

不,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怎么可以功亏一篑?她不见得多么自大,却没从不盲目自信,她今儿既然敢来,必是做了周全的部署。只不过…

水玲珑幽若明渊的眸子微眯了一下,启声道:“我们谈个条件怎么样?”

“什么条件?”荀枫饶有兴致地问。

水玲珑将感官提至最佳状态,以便更好地感知周围的动静,并从容地道:“三人换一人不是不行,但换我,放姚欣走。”

“呵呵呵…”荀枫笑得花枝乱颤,那声,轻若柳絮,徐徐挠过心间却突然像利爪一般抓得人生生发痛,“水玲珑你何时变得这么慈悲济世了?不像你,真的不像。”

水玲珑冷声道:“你到底换不换?”

“不换!”

答话的却不是荀枫。

水玲珑心头一喜,望向了侧边林子里缓缓走出的伟岸身影:“诸葛钰!”

诸葛钰加快步子行至她身边,握住了她另一只手,满眼宠溺道:“看到你留的记号了,本来可以早些到,有点儿事耽搁了。”讲到最后一句时,他的眼底掠过一丝促狭。

荀枫的笑容僵在了唇角,每次大功即将告成,诸葛钰都跑出来横插一脚,真是…阴魂不散!

诸葛钰冷冷地看向荀枫,打了个响指,安平压着一名身形纤瘦的妇人出来了。

荀枫定睛一看,神色大骇:“金晨?!”

金尚宫耷拉着脑袋,不让自己被揍得像熊猫的样子被人瞧见。

“这回,轮到我谈条件了。三人换一人,行不行?”诸葛钰似是而非地问向荀枫。

用金尚宫换三名丫鬟,怎么想都是划算的,但姚欣…

诸葛钰见荀枫犹豫不决,补了几句:“她们和妻子有点儿主仆情谊,可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你爱换不换!安平。”

“奴才在!”

“杀!”

“是!”安平干脆利落地应下,麻利地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对准金尚宫的胸膛便狠狠地刺了下去!

荀枫立刻打出一道劲风,弹开了安平的匕首,心有不甘地道:“我换!”

姚府。

姚大夫人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嚎啕大哭:“…欣儿,让娘看看,你有没有受伤!那禽兽有没有虐待你?你告诉爹和娘!爹娘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诸葛钰和水玲珑将姚欣送回姚府后,简单交代了姚欣离府以及解救姚欣的过程。但姚家人仍是认为姚欣受了天大的委屈。

姚欣抹了泪,答道:“他没虐待我。”事实上,荀枫待她算是无微不至、温柔体贴了,可她无法接受这种喊含了无尽利用的关怀,“我和他的事到此为止,今后谁也不许提起!”

“好好好!不提,不提了!”姚大夫人心疼得无以复加,女儿这是糟的什么罪?

姚庆丰看了看痛哭流涕的妻子,又看了看瘦得不成人形的女儿,心狠狠一揪:“荀枫那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他!”

姚老太君拉着孙女儿骨瘦如柴的手,老泪纵横,却没彻底失了理智:“杀?你打算怎么杀?你刚提出替他平反,转头便杀他,你是在愚弄皇室吗?”

姚庆丰愤愤不平道:“娘你放心,我晓得分寸!替他平反是必然的,欣儿嫁过他是不争的事实,哪怕为了欣儿,我也要让他沉冤得雪!可他若死于意外,那就怪不得我了!”

“嗯,他死了,欣儿将来便能再嫁。”姚老太君看着没多久便昏昏欲睡的孙女儿,眸光遽然一动,问道:“欣儿,你上个月的小日子来了没?”

------题外话------

说到新人PK榜,每个作者只有第一部V文能上榜,《世子妃》完结后,我再开新文都没得上榜的机会了,所以有评价票的亲们,让我在新人PK榜上走得更远一些吧!

【193】谋朝篡位,护犊情深

荀枫带着金尚宫回了别院,一进入房间便死死掐住董佳琳的脖子,董佳琳吓得双腿打抖:“世…世子,你怎么了?”

荀枫目光凛凛地得看着她,其目光之凌厉,恨不得洞穿她的心脏:“是不是你故意露出马脚引水玲珑过来的?”

他部署得那么精密,按理说即便有人跟踪了董佳琳也不该真的找到这处别院。即便找到了,董佳琳早不晕倒、晚不晕倒,偏偏在他去看姚欣时晕倒,当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怀了身孕,可现在细细一回想,她大老远地从王府跑到寺庙都没事,这身子定是不弱了!

董佳琳的脖子被掐得死紧,快要呼不过气来:“世子…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

相信?女人是比狐狸还狡猾,比凶兽还无情的物种,她们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和她们相处,他凭借的从来不是信任。荀枫的双目迸射阴冷的光,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董佳琳,我最讨厌不听话的女人,尤其自作聪明和我作对的那种。”

董佳琳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眼珠子几乎要爆出眼眶,她没想到自己恋慕的荀枫会有如此残暴的一面,他的眼神,根本不像人的眼神,好似地狱的厉鬼,也宛若草原的财狼,她吓得魂飞魄散:“我…我再也不敢了…你…你看在孩子的份儿上…绕我一次…”

荀枫的手却陡然加大力度,董佳琳隐约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响,窒息带来的副作用令她浑身都麻木了,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荀枫又缓缓松开了手,冷若冰霜道:“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董佳琳含泪点头!

离开此地,荀枫去往了书房。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一推门便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儿,他定睛一看,呼吸霎时冻住!

尾随而至的金尚宫亦傻了眼,怎么会这样?书桌和书架都被烧了,那些官员的册子…没了!原本通过那些册子便有希望控制那些不肯臣服于他们的官员,现在东西没了,他们拿什么控制人家?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诸葛钰,一定是诸葛钰!”荀枫按住脑门儿,气得目眩头摇,小时候诸葛钰不过是一介莽夫,便是三、两年前他除了聚众赌博、打架斗殴什么都不干,谁把他调教成这样子了?真是要活活气死他!

金尚宫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办啊,世子?这些资料是花了五、六年的功夫才集齐的…”

想再来一遍,又得好几年!

可好几年后,太上皇助娜扎夺得漠北,他们想撼动大周云家王朝就难上加难了!

荀枫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喘着粗气道:“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太小瞧我了!既然你们非得逼我走上绝路,我就绝给你们看!金晨!”

“属下在。”金尚宫看到怒极攻心的世子,露出了担忧之色,“世子,你的身子不宜动怒。”

金尚宫此言不虚,他太生气的话,容易吐血和晕厥,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不随便动怒,可诸葛钰和水玲珑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底线,他忍无可忍,不动怒才怪?

手背揉了揉额头,荀枫道:“启动B计划。”

水玲珑和诸葛钰沐浴完毕,做了做“健康”运动,水玲珑趴在诸葛钰身上,幽幽地喘息:“你说你毁了荀枫用来控制文武百官的账册?”

诸葛钰一边抚着她光洁的脊背,一边轻轻地道:“烧掉了。但我猜,他还有后招,必须小心提防才是。”

水玲珑搂紧了他脖子,享受着他带来的舒适感受:“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娘?”

上官茜住进将军府挺久的了,作为儿媳她一直没去看过,心中着实有愧。

“下月中旬我休沐,带你去。哦,清幽雅的装修得抓紧了,今年天冷,下雪会早。”诸葛钰轻声说完,又忍不住亲了亲她,水玲珑低呼,幽幽地看着她,诸葛钰哈哈大笑,一个翻转又将她压在了身下。

水玲珑微红了脸,薄怒地嗔道:“别看!”

“我偏要看!”霸道地说着,诸葛钰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要不要?”

水玲珑忍住被挑起的情动,倔强地撇过脸:“不要。”

诸葛钰吻着她。

水玲珑恼怒他总是恶意挑逗她,凭什么她不能爷们儿一回?一个翻身,水玲珑迷离着双眸看着他。

诸葛钰探出如玉精致的手,细描她眉眼:“玲珑。”

“嗯?”水玲珑眨巴着水雾般的眸子,问。

诸葛钰就笑:“没什么,就喜欢叫你的名字,一遍遍地叫,听你一遍遍地应,我高兴,特高兴!”

水玲珑被他逗乐,笑得眉眼弯弯:“天天叫,多歪腻!”

诸葛钰宠溺地拉过她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不歪腻,我恨不得早朝也不上了,就和你游山玩水去。”

水玲珑噗嗤笑出了声…

被翻红浪,春色无边,一夜至天明。

这几日,水玲珑加紧了清幽院的改造工作,在紫藤院的产房和婴儿房的基础上,增加了一间专门的游乐室,有“毛毛虫”、珠算玩具、滑梯、秋千、弹跳床…等童趣十足又开发大脑的游乐设施,并将两间婴儿房做成不同的主题:超人总动员和芭比家族,她不确定冷幽茹生几个、生男生女,便先这么备着了。

冷幽茹有强迫症,连地毯上的每一根毛都必须顺着,孩子们的衣裳更是得瞧不出一星半点儿的线头。水玲珑早早地就在第一绣楼下了订单,要求她们在年底赶制出来。

诸葛流云则每日奔波于将军府和冷府之间,他上午探望上官茜,下午在冷府等待冷幽茹,是的,等,冷家人根本不许他进门,他一站便是一下午,直到日暮时分才登上马车离去,风雨无阻。

今年的大雪来得比往常早,十一月中旬便飘起了鹅毛大雪,诸葛流云像往常那样在将军府陪上官茜用了膳,尔后等在冷府门口。像姚成那样翻墙钻狗洞他做不出来,毕竟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可他也不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知道哪怕冷幽茹不见他,可他来和不来冷幽茹的心境是不一样的。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须臾,他的发髻和肩头便堆了一层白雪。

车夫第三次前来催促:“王爷,这雪下得太大,或许晚上有暴风雪,您早点儿回府吧。”

诸葛流云眸色深邃道:“等一会儿吧。”

冷府内宅。

皓哥儿正在书房描红,突然听到小丫鬟尖叫下雪了,他兴奋得立马放下笔,连夹袄都没穿便奔出了房间。

他年龄小,记忆短暂,去年的雪下得如何如何大他没印象了,便不由地大叫道:“哇!这是我见过的最大的雪啦!”

雪的确很大,才一盏茶的功夫便在地上、枝桠上落了厚厚一层。

皓哥儿高兴得手舞足蹈,蹲下身便搓起了雪团,他做了十个,一字排开,尔后一会儿对准树枝、一会儿对准墙壁,挨个儿砸了过去。

小丫鬟们追了来,看见他衣衫单薄却玩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吓得面色发白。

“表公子,您别玩儿了!当心着凉!”

“你快穿回来穿件以上吧!”

皓哥儿热着呢,恨不得脱衣裳,哪里又会穿呢?再者,平时幽茹将他看得太紧,他实在憋得不行啦,好不容易幽茹睡午觉,他不痛快地玩一场怎么甘心?

她们的叫唤,他听不着、听不着、听不着…

“哎哟!”

一声痛呼在静谧的天地突兀地响起,皓哥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与丫鬟们同时朝声源处望了过去,就见冷夫人揉着额头,一脸痛色得站在穿堂门口。

丫鬟们齐齐跪下:“夫人!”

冷夫人不悦地瞪了瞪呆若木鸡的皓哥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一名丫鬟跟前,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好哇你!瞧瞧你怎么当差的?我待你不够好么?这么多年供你吃、供你喝,你竟是这般回报我?养不熟的白眼狼!”

丫鬟委屈得眼泪直冒,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什么这么多年?她今年年初入的府呀…可这话她讲不出口,主子永远是对的,主子哪怕骂她是头猪,她也得笑着应下。

冷幽茹拿着衣裳走到外边打算叫皓哥儿穿上时,正巧碰到冷夫人训斥丫鬟的一幕,那些刺耳的、含沙射影的话一字不落地钻进了她耳朵里,她的睫羽微微一颤,看也没看冷夫人,径自走向了皓哥儿。

带着难为情的皓哥儿回了房,她吩咐岑儿:“收拾东西,去城西的别院。”

“啊?”岑儿大惊,“城西的别院没有地暖,很冷的!而且今天下这么大的雪,出行多有不便。”

不仅如此,城西的别院常年空置,除了年关时会派人巡察一番,平日主子都不住的。按王妃的苛刻性子,至少得收拾三天方能住人,但现在…王妃竟然要搬去别院?

岑儿想起先前在院子里听到的讽刺王妃的话,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要说老爷疼王妃的心定是真的,可冷夫人对冷薇的死始终耿耿于怀,任凭老爷怎么劝都无济于事,老爷当然不会为了替王妃出头而与冷夫人撕破脸,男人嘛,成亲前最疼妹妹,成亲后便向着妻儿了。在岑儿看来,冷府真不是久留之地,女人心,海底针,谁能保证冷夫人哪天不魔性大发,举起屠刀报复王妃?冷府呀,不如王府安全!起码老太君是无害的,王爷是偏宠王妃的,世子和世子妃是光明磊落的,二房的谁谁谁是翻不起浪的。

偏偏…王妃宁愿住别院也不回府,这…

岑儿不高兴!

皓哥儿也不高兴!

皓哥儿撅嘴,慢吞吞地道:“我们可不可以回王府?我…我有些想父亲了…”

冷幽茹的长睫又是一颤,摸着他发烫的脸,隐忍着道:“你父亲…差旅了,不在府里。”

皓哥儿失落地叹了口气,很快再次笑了起来:“那父亲什么时候回呀?过年能吗?我吃年夜饭的时候他在不在?他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放鞭炮的!”

冷幽茹和岑儿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露出一抹令人安心的笑,冷幽茹说道:“你父亲差旅说不定的,我陪你放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

皓哥儿顿了顿,笑道:“嗯,一样!”

都会察言观色了。

冷幽茹暗暗一叹,牵着皓哥儿的手去祠堂里对着冷老太爷和姚馨予的灵位磕了头,尔后迈步走出了冷府。

风,不知何时刮了起来,吹在脸上像刀子般锋利,冷幽茹散开氅衣,将皓哥儿瘦小的身子揽在怀里,岑儿撑着伞,却基本不顶用,漫天飞雪无情地朝她打来,每一片都凉透了心扉。

岑儿看着漠然如雪的王妃,不知为何,心里一阵抽痛,老太太死后,这世上便再没谁全心全意守护王妃,她觉得王妃很孤独,孤独像个被人东逼西赶、无家可归的孩子…

这一刻,她似乎能够理解王妃和皓哥儿的感情了,彼此都是被深深伤害过的人,又同是对这个繁华尘世充满了绝望和排斥的人,难怪…这么惺惺相惜了。

“王爷,真的要走了,风越来越大,再不走该遇上暴风雪了!”车夫第九次催促诸葛流云。

诸葛流云抖了抖黑貂大氅,面无表情地说道:“嗯,回府吧。”

“王妃,您当心,路滑!”

诸葛流云的双耳一动,诧异地转身,便瞧见岑儿一手撑伞、一手扶着冷幽茹的胳膊跨出冷府大门,在冷幽茹怀里,是被氅衣裹着的皓哥儿,身后,则是一群拧着行礼的丫鬟婆子。

诸葛流云瞬间觉得自己高大了,一连多日的等待开花结果了,冷幽茹那颗冰封的心被他打动了,他潇洒地摸了摸额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了他认为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女人,笑道:“幽茹!”

冷幽茹被他那欠抽的笑弄得汗毛一阵倒竖,长睫颤了颤,没理他,倒是岑儿行了一礼:“王爷。”

皓哥儿闻言立马掀开氅衣,惊喜地望向了诸葛流云:“外公!”

诸葛流云慈祥地笑道:“皓哥儿来,让外公抱抱,看你又重了没!”

皓哥儿掀开氅衣,扑进了诸葛流云怀里,虽然他最爱幽茹,但这些天不见外公,他仍有些想念。

诸葛流云将皓哥儿抱了起来:“嚯!沉了!像小猪似的!”

皓哥儿歪着脑袋,笑容可掬道:“人家是小鸡!”

诸葛流云放下皓哥儿,握住冷幽茹的手,欣喜地道:“风大,别站在风口了,上车吧。”

冷幽茹轻轻拂开他的手,淡淡地道:“我自己有马车,再者,我没说和你回府。”

“不回府你去哪儿?”诸葛流云问,冷幽茹却不答了,只拉过皓哥儿朝一旁的马车走去。

“幽茹,你…”

“别跟着我!”冷幽茹冷声喝止了他。

诸葛流云的神色一僵,冷幽茹和一步三回头却不敢吱声的皓哥儿上了马车。

他举眸看向越来越大的飞雪,深深觉得今年冬天来得太早了些,他皱了皱眉,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将军府。

暖房内的西番莲开得娇艳,远远望去,像一片浩瀚的火海,上官茜置身于这片火海中,脸颊也微微映出了瑰丽的红。她摘了几朵西番莲,低头闻着她芬芳,眼底溢出幸福的笑意。

走出暖房,一股罡风夹杂着飞雪朝她兜头兜脸地扑来,她本能地撇过了脸。下一瞬,莫名地,忽觉怪异。

她放下花束,闭上眼,双手结印,细细感知天地间的能量法则。

乱!

史无前例的乱!

原本有条不紊像挂面似的互不干扰的法则而今盘根错节,仿佛有股力道强行将它们糅合在一起。

她松了手印,睁开双眼,快步奔向了登月楼。

站在高高的凭栏处,她几乎能看到整座京城的全貌,她第一个便望向了王府,只见原本应该红光漫天的王府上空竟再次笼罩了一团黑气,红光和黑气正相互倾轧,做着地盘的抢夺战。

她的视线缓缓扩散到周围,发现不仅王府,整片京城的上空都被若隐若现的黑气笼罩,而黑气的发源地赫然是…皇宫!

金碧辉煌的寝殿,铜鎏金錾花熏炉飘着袅袅轻烟。

李妃静静窝在云礼怀中,一抽一抽地,像小猫儿似的哭。

云礼轻拍着她肩膀,宽慰道:“朕才离开了一会会儿,怎么又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