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时开那种人,就算是根木头,也会被他哄得笑或是气得跳脚,他执意要娶蓝静竹,是情深,也是深信自己能改变她消沉的心境。

姐弟二人为此事笑了一阵子,随后,苏晗又问起苏府里的大事小情。

苏陌道:“二姐放心吧,娘亲整日哄着两个孩子,心境明朗了很多,每日笑呵呵的。乔氏也是性情温顺之人,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心思,将内宅打理得妥妥当当的,对瑜哥儿也视如己出。”

瑜哥儿就是苏月那个孩子,苏晗闻言真正的放下心来。她这个皇后,如果娘家人屡出状况,她还真不好做人。娘家合合美美的,方能使得苏陌心无杂念的投身官场,建功立业,也能使得她免却很多烦恼和麻烦。

中秋节当天,一早,苏晗去了骁骑营陵园,站在石壁前,将她熟悉的一个个姓名逐一看了去。

仍是伤感,仍是疼痛,仍是忍不住泪盈于睫。

三千人,这样庞大的数目。这样沉痛的失去,她不知何时才能淡然以对。

为何要到失去之后才知道自己多不舍,多心痛?

她的生涯,是在一个又一个男子的付出、感化、消亡的历程中度过的,千帆过尽,才换来了她如今的懂得付出,懂得回报。

失去的已经不可挽回了,拥有的自当竭尽全力去珍惜。

每到这时,她便希望人真的在天有灵,希望这些将士能感知到她的思念,能偶尔入梦,在梦里与他们豪饮。

只是,他们不肯打扰她。

怅然转身,秦朗的身影入眼来。他身后跟着几名小厮,小厮手里皆捧着酒坛。

苏晗稍稍有些意外,继而默然离去。沉痛从来不是能够分享的事。即便是秦朗一世在陵园守墓,也不能减轻她内心的落寞。

回到宫里,明汐见苏晗郁郁寡欢,便伏在她怀里,仰起胖嘟嘟的小脸儿问道:“母后怎么了?明汐给母后讲故事听好不好?”

苏晗就由衷地笑了,“母后没事,只是有些想念以往的好友。”

“嗯。”明汐很理解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道,“明汐也很想念明浩哥哥和少恒哥哥。”

“等你再大些,就和他们一起读书识字。”苏晗吻了吻女儿,“现在,母后每日陪着你认字背诗,好不好?”

“好啊!”明汐勾低苏晗的脸,吻了吻她的脸颊。

原以为,女儿会是她的一个小克星,却没料到,会在她懂事后极为亲近起来。是母女相互迁就的缘故,她是不知不觉地变得多了几分耐心,而明汐在一段时间里,是被迫地对她顺从。

她喜欢女儿这样,把心里的情绪、想法都说出来、表达出来,且相信身边的每个人。不似她,在那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冷漠、自私、多疑。不用心去看、去感觉自己和身边人的心思。

秋景长天之中,苏晗每日教明汐认字描红,或是母女二人游走在皇宫,赏赏花,逗逗猫,骑骑马,不胜自在。

皇宫里的一切,除了初时楚云铮修缮了飞霜殿和东宫、御书房,之后再无改动。他是个有洁癖且对住处要求甚高的人,谁也改不了。而苏晗对这些都没什么大的将就,觉得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怎么样都是好的。

是以,每每有人提及修缮皇宫这里那里,苏晗都摇头否决,只让宫中的人将各处维持原貌不至破败就好。久而久之,竟得到了节俭的贤名。

秋末时节,秦朗之母病故。秦朗屡次上书回祖籍丁忧,皆被楚云铮驳回。修书之事离不开秦朗,而秦朗若真回乡三年,少不得会有言官对其落井下石,使得他仕途屡生周折,平白耽误了修书的进程,之于君臣二人都没什么好处。

说到底,丁忧不过是件表面上需要极力坚持的事,落到哪个官员头上,都会烦闷不已——真正孝顺的人,在父母在世时就孝顺,不孝的人,回乡丁忧也有不少每日花天酒地的。一句话,丁忧就是件耽误官员前程、耽误皇上政务的事情。自然,若是皇上正看哪个官员不顺眼,丁忧就成了最好的打发他的借口。

楚云铮和苏晗提了提秦朗的事情,苏晗无所谓,“他对朝廷有用处便好。没才干的话你也不会用他,我晓得的。”

过了几日,有肖衣卫和苏晗回禀采集书籍之事之余,交给了苏晗一副画。

苏晗看到上面是香绮潇的画像,旁边有一句落款: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不解,问道:“哪里来的?”

“是属下顺手牵羊,从秦大人书房里拿回来的。”那名肖衣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苏晗这才明白秦朗不娶妻所谓何来,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这男子的一生,也算是极为悲凉了。最深情,不过是这种几年如一日的单相思。最苦楚,不过是你爱她,她却毫不知情。

苏晗不由想到了那句落款的下一句:恨不知所踪,笑泯恩仇。要到什么时候,自己对秦朗,才能做到这一点。

转眼到了冬季。冬至这一日,楚云铮起身要去上朝,苏晗醒来,觉得口渴,披衣下地的时候,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楚云铮连忙扶住了她,关切问道:“怎么了?”

苏晗慢慢做回到床上,“没事,头晕而已。”

“传太医!”楚云铮扬声吩咐道,随即便坐在她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

“不用管我,你去上朝吧。”苏晗笑道,“我也不是什么娇气的人,缓一缓就好了。”

“我等太医诊治后再去上朝。”

“那怎么行?”苏晗提醒他,“今日可是冬至,算个大日子。”

楚云铮温和笑道:“我有些不适——皇上生病还要分日子么?”

“随你吧。”苏晗拿他没办法。

夫妻二人都以为是她监国时期太过劳累,才引起的身子虚弱。而太医却给了他们一份惊喜,把脉之后告诉他们,苏晗这是害喜的征兆。

苏晗睁大眼睛,先是惊讶,继而便是满心欢喜。

“赏!”楚云铮命人带太医下去领赏,随即,便将苏晗拥在了怀里。

孩子的事,两人平日都很少提及,偶尔说起,也不过是带着几分戏谑的意思。苏晗是抱着得过且过、顺其自然的心态,而楚云铮则是怕说多了会让她心烦。打心底,却都是渴望着第二个孩子的。

“希望是个男孩儿。”苏晗的心愿是儿女双全,两个正好。孩子多了就难免分心,反倒照顾不周。

楚云铮笑道:“这次依你,下次再听我的。”

“你还真不能说这说那了。”苏晗忍不住地笑,因为明汐就是完全按照他的意愿来的。

“好好歇息,我下了朝便回来。”楚云铮安置着她躺好,帮她盖好被子,又亲自倒了杯水给她,之后才出了飞霜殿。

苏晗又睡了一会儿,起来后便让翡翠前去告知太夫人和苏陌——自己这几年没有喜脉,母亲、弟弟比她还心急。

明汐听到宫女的议论,找到苏晗面前,“母后,有喜脉是什么意思?”

“有喜脉就是…”苏晗思索了一下才道,“明年,明汐就能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是嘛?”明汐的小脸儿笑得灿若春花,拍着小手道,“那可太好了!”

苏晗被女儿的喜悦感染,也满脸是笑,“是啊,日后你就不会觉得闷了。”

吃饭的时候,苏晗循例要抱明汐坐到对于孩子来说太高的椅子上,楚云铮却阻止了她,顾自把明汐安置好,道:“明汐以后记住,别让你母后抱你了,一个不小心的话,你母后便会不舒服的。”

“嗯…是弟弟妹妹调皮的原因嘛?”明汐皱了皱眉,“有喜脉原来是这么辛苦的事啊。”

楚云铮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日后凡事都找父皇,记住没有?”

“记住了!”明汐脆生生地答道。

苏晗虽然觉得他太过谨慎,却也知道,前三个月是最容易出差错的时候,也便接受了他的好意。

这次害喜,比怀明汐的时候早,一个多月上,便开始挑剔饭食,经过太医开的方子和利文清的小偏方的调养,到年节时,苏晗已没什么不适。

楚云铮看她平日很是谨慎,知道是怕出怀上明汐的情形重现,虽然心安不少,却又怕她闷,便特许太夫人、乔氏、乔以旋和利文清常来宫里走动,陪她说说话。

肖衣卫那边,楚云铮亲自接管了过去,为的也是减轻她的负担。

年节将至之际,各属国前来进贡,西夏国除了送来了当地奇珍异宝,还送来了一名绝色女子,是西夏国王的长女。

少数人抱着观望的态度,而大多数人都认定,后宫除了皇后,第一位嫔妃出现了。这是属国表示臣服的最忠诚的表示。

楚云铮则将这绝色女子赏赐给了至今未娶妻的卫荻涛,做出决定之后才礼贤下士,亲自过问西夏国王对这安排满不满意。西夏国王又能如何,打仗是打不动了,示好人家也接受了,只是没走寻常路罢了,也只得做出欢天喜地的样子接受安排。

言官为此蠢蠢欲动,只是缺少一个时机,强行按捺下了要上奏折的冲动。

年节后第一次大早朝,楚云铮防微杜渐,先一步说出了自己的意愿:“先前千百年来,天朝与属国、敌国之间素以女色来往而求和,朕甚是不齿。天下,又怎能以牺牲弱女子之色相而求得安稳?若如此,匹夫焉有脸面存活世间?朕在位期间,不受属国、敌国女色之贿赂,更无意以赏赐女色求安稳。今日召之。来日众卿若有胆敢进谏此事者,午门前斩首示众,史册上永书骂名!”

言官倒吸一口冷气,各自庆幸去岁不曾以此事为由上奏。

其余官员,尤其武官,只觉胸腔内豪情驰骋。这番话,莫非雄心万丈,莫非有着创建盛世、威服四海的豪气与气魄,帝王也罢,不敢说。

继而,楚云铮道:

“如今朕与皇后皆在盛年,又举案齐眉,是以后宫不会再添新色。选秀一事,留,每年为功臣、忠臣挑选佳丽,为后宫挑选宫女。众卿不可再提嫔妃之事,正如朕与皇后不提前朝事、众卿平日诸事。”

是表态,他和苏晗还年轻,感情又好得很,不需要别的女子介入。亦是警告,再提此事的话,就别怪他让肖衣卫的作用发挥出来逐个翻小账。

最后,楚云铮又道:

“言官进谏,当以监察百官品行、天子有无过失为主。勇于进谏且不惧权威者,重赏。”

断了言官的两条路了,当然就要给他们更大的发挥空间。说白了,言官若是就此心灰意冷,一个个的混吃等死,也是谁都消受不起的。

言官因此而舒坦了很多,有事可忙,且能畅所欲言,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这日下朝后,楚云铮的心情格外舒畅。终于把自己最嫌烦的一件事解决了,终于能够让妻子、女儿安稳地和他住在宫里了。他知道自己会为这次的决断付出代价,但是值得。

他怎么能够让妻子陷入和别的女子争斗的境地,又怎能不防范日后会有人打明汐的主意、想把她送到千里之外和亲。

他的妻女,天底下他最爱的两名女子,不该因为他做了皇位就要委曲求全。因为这是他的选择,不该由她们付出代价。男人若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脸面,又有什么意义存活在这世间。

楚云铮回到飞霜殿的时候,苏晗已经听说了此事,看向他的眸光之中,盈满深情。

楚云铮坐到她身侧,笑道:“这么看我的时候可实在不多。”

苏晗抬手捧住他的脸,轻声道:“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会不会觉得我肉麻、矫情?”

“不会。”楚云铮正色道,“爱听得很。”

苏晗愉悦地笑了起来,爱恋的言语随之化为一吻。

到三月的时候,楚云铮开始命相关官员准备殿试各事项。苏晗对这件事也很上心,因为听说之前已有一人连中两元,若是殿试能入得了楚云铮的眼,便意味着连中三元。

连中三元,之于学子,等同于是个奇迹,翻翻史册,这种人才太少。奇迹,谁都想亲眼目睹。

已连中两元的人的名字,苏晗记得十分清楚——付双成。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叶无涯有一个女弟子就叫双成。能让人记起旧事的名字,自然会轻易铭刻在心。

想到叶无涯,苏晗其实有些抱怨。这师父几年来也不曾给她写过一封信,着实惹人挂念。私底下倒是向肖衣卫打听过几次,说叶无涯这几年经历了无数高手的挑战,次次完胜,已是傲视群雄的江湖第一人了。他那么忙,也难怪会想不起自己,苏晗只得这样打趣自己。

殿试过后,付双成没有辜负众人的厚望,中了状元。而过了三日之后,楚云铮和苏晗的烦恼就来了——

付双成进宫面圣,穿的是一身女儿装,且容貌也变了,是楚云铮和苏晗都在桾山见过几次的面熟之人。

她是叶无涯的徒弟。

苏晗不怪付双成的欺君之罪,却扯着楚云铮走到殿外,质问他:“殿试时你居然没看出她的破绽?”

楚云铮很无奈,“我只是挑选人才,怎么会有心思细究她样貌有没有破绽。”

“倒也是。”苏晗怎么能对自己的师妹问罪,又问,“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你不如问她是想如何刁难我。”楚云铮在心里诅咒着叶无涯,平白无故怎么给他来这么一场戏?破格录用事小,可关键是这女子会留在官场么?他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丝对仕途的欲望。

“也对。”苏晗又和他返回殿内。

楚云铮问道:“为何女扮男装?又为何在考取功名后自己现出真容?”

付双成道:“禀皇上、皇后,民女是为了终身大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语声中毫无怯意,而且,语气很轻快。

苏晗忍不住好奇,“终身大事?将缘由说来听听。”

“民女是为了嫁给师父。”

楚云铮先是想笑,继而道:“怎么说?”

“家师与民女有约在先,若民女能考中前三甲,便能嫁给他。”

那绵软的语声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纯真,似是在说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苏晗弯了唇角,道:“你能确定你师父不会反悔么?”让叶无涯就范,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民女不能确定。”付双成立刻显得没精打采的。

“你…”楚云铮敛了笑容,蹙眉,“你若无意功名,便回民间去;若有意为官,朕也可破先例。”有女将军在先,为何不能出一名女文官?付双成不管留不留,都给他提了这个醒。

付双成叩头道:“民女愿意回民间,去寻师父。”

“那便去吧。”楚云铮摇了摇头,她走了倒是轻松了,自己还得收拾烂摊子,要找人顶替她的功名,要为她寻个说得过去的借口,着实麻烦。

“谢皇上隆恩!”付双成规规矩矩叩拜之后,起身退向门外。

“等等,”苏晗唤住了付双成,“潇潇曾在山上居住,她好么?”

“很好。”付双成笑盈盈道,“民女的二师姐在山中每日陪在师祖身边,很是舒心。西夏战乱平定之后,二师姐便下山去和夫君汇合,听说一直游走四方,很是快意。”

“我知道了。”苏晗起身走到付双成近前,对她眨了眨眼睛,“师妹好走,珍重。”

付双成用力地点点头,步履轻快地离开了。

苏晗望着她的背影,面色却慢慢转为同情。敢拿考取功名的事情来赌一场叶无涯可能根本就没放在心里的婚嫁,一往无前,是勇敢,也是对感情的太过执拗。若不能如愿可怎么好?

数日后,苏晗便听说了一件江湖中的大事——第一剑客叶无涯,消失了。之前担任的掌门人被他移交给了一名师弟,下了桾山之后,便不见踪迹。

这样的举动,他是逃婚了,还是带着付双成隐居去了?

苏晗和楚云铮分外好奇,却无法得知答案。他们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满天下寻找自己的师父、师兄,只能尊重叶无涯的决定。

两人每每想起,总是忍不住又是笑又是担心。笑叶无涯招惹了一位胆大包天的小女子,想来被烦的日子不是一朝一夕;又怕叶无涯终究会辜负付双成的一往情深被人记恨。

好在,除去这桩事,还是有喜讯的——肖复的名声越来越响,治过几例疑难杂症之后,已被冠名神医称号。两夫妻慢慢开始被人关注,也无意隐瞒姓名。人们细究背景,才知两人都是大有来头,美誉得以被传扬,却无人能理解他们为何不在朝堂或江湖欺身,猜测不一。

苏晗和楚云铮如此熟悉的两个人,在别人眼中,变成了有着神秘色彩的人物,虽是觉得好笑,却是真心为他们高兴。

这年九月的一天,黎明时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自飞霜殿传出。苏晗和楚云铮的第二个孩子出世了,如苏晗所愿,是一名男婴,母子平安。

这名男婴便是日后的太子、下一代的帝王。

苏晗休息之后,便让乳娘把孩子抱到自己近前。

楚云铮把孩子接过来,放到苏晗身边,夫妻两人抵着头,看着新生儿。

“像你,孩子像你。”苏晗抬起脸来,对着楚云铮笑。

楚云铮的反应却和当初苏晗看明汐一样,“像么?”

“像啊。日后这孩子和你,就像明汐和我一样。”苏晗忍不住吻了吻儿子的面颊。

楚云铮忍不住有些担心,她会太爱、太宠这孩子。日后,还有心思顾及到自己么?念头闪过,他不由蹙了蹙眉。

此时,苏晗无意一瞥,看到站在门口的明汐似是有些失落,忙笑着招手,“明汐,来,看看你的弟弟。”

明汐这才露出了笑容,颠颠地跑到床前,倚着父亲,看着刚刚出生的小孩子,连声音都放轻了,“这就是我的弟弟?他好小啊。”

楚云铮摸了摸女儿乌黑油亮的头发,“会慢慢长大的,你小时候也和弟弟一样。”

“我可以抱他么?”明汐看向苏晗。

“等他长大一些,好么?现在他很爱哭鼻子的。”苏晗将语声放低放柔,生怕女儿害怕属于自己的宠爱会被弟弟夺走。

“嗯。”明汐乖顺的点头,又一本正经地道,“等他大一些了,我和母后一起教他识字,一起带他去看猫儿。”

苏晗笑着点头,“好啊。”

楚云铮展臂将妻女搂在怀里,再看一眼新生儿,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一切。

同一时间的肖复和香绮潇,站在一所庄园门前。

“绮潇山庄。”香绮潇看到匾额上的四个字,脸上便焕发出喜悦的光彩,“是为我而建的?”

肖复点头,“是。”

“怎么不用孩子的名字命名呢?”香绮潇的手无意识地落在了腹部,“你可以先给孩子取好名字啊。”

“孩子也是你带给我的。没有你哪有孩子,哪会有这个家。”肖复环着妻子的肩头,引她进入庄园。

香绮潇笑道:“日后,我们便定居此处了,是么?”

“是。不能让孩子跟着你我四处游走。”肖复看着她的美眸,“还喜欢么?”

“喜欢啊。”香绮潇心无城府地笑,“这里离京城不是很远,你我若是得空,可以去看看皇上还有我师姐。”继而,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你挂念皇上,他可是你一世的知己。”

肖复笑,“越来越通透了。”继而回头望了一眼庄外,“在你我得空之前,他们怕是会先一步找上门来。我们等等便是。”

香绮潇举步游走于山庄之间。

手再次落在腹部,不由抿唇浅笑。

姻缘的种子,是她当初的执拗坚持才得以种下,而今,终于到了收获的时节。

夫君的呵护,家园的温暖,都属于她。

菊园内,花色争奇斗艳,在凉爽的秋风之中摇曳着身姿,风情迤逦,偶有花瓣落下,无声飘散。

花落了,明年会再开;人散了,会因缘再聚。

这便是尘世,多一份坚持、珍惜,终究会得到静好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