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三娘轻轻点头,“是,这两天可把我们吓坏了,流墨一天来三次替你检查,说你没事,就是要昏睡几天,我们这才放了心。”

冷玖点点头,她不想让任何知道自己胸口的伤疤裂开的事情,希望流墨没有察觉才好。

到了傍晚,流墨带着莲子来了,冉紫衣因为担忧冷玖的伤势也跟来了,不大不小的阡陌阁倒是坐得满满当当,到了傍晚,还有倾姿和慕飞逸也匆匆赶来。

看着冷玖平安无事,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听说,你很快就要和慕飞逸去昆城了?”冷玖神色淡淡,言语却带着浓浓的不舍。

倾姿点点头,也颇为无可奈何道,“是,之前就定下了,后天就要走了。”

“路上小心一些,湛冰川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冷玖握紧倾姿的手,很是担心。

倾姿却是一笑,“有件事情忘记了王

情忘记了王妃说了,王妃以为皇上是随意派夫君去的昆城吗?”

冷玖脸色深沉,“所不是随意,但也不是好心。”

倾姿笑容别有深意,她将唇瓣贴在冷玖的耳际,低声道,“冀王有大部分兵将在昆城,此次让夫君去就是帮着冀王训练军队的。”

冷玖恍然,她这才想起,约莫五年前,湛冀北确实去过昆城,据说那一次他本是有一批非常精锐的部队,帮助那里的人剿灭山匪,却没有想到他的部队被损失惨重。

她这才明白,损失惨重只是借口,真是进山剿匪也是障眼法,为的就是在昆城屯兵,以备不时之需。

湛冀北真的太聪明了。

湛冰川以为湛冀北在昆城失利,此生再也不会踏足昆城,这才毫无顾忌的派慕飞逸去。

说不定所谓的山匪,也是湛冀北一伙儿。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从外归来的湛冀北看见冷玖苏醒,笑容温柔,眉宇间的担忧淡了几分,“你醒了?”

冷玖颔首,总觉得今天湛冀北气色好了很多。

倾姿看他们有话要说,就起身离去,去找外面的慕飞逸,和大家一起凑热闹去了。

“我”冷玖开口,她去俏生堂是该给湛冀北一个解释的。

“你还好吗?”湛冀北却开口堵住了她的话。

冷玖微怔,一双清润黑眸有些不能理解的望着湛冀北,“我很好。”

湛冀北笑容更加温柔,“嗯,没事就好,他们都在外面喝酒,你可要来?”

冷玖将胸口的伤势抛之脑后,点点头,倾姿眼看就要走了,她并非无情,对倾姿是真的不舍。

湛冀北轻轻颔首,“我等你。”

说完,他悠然转身而去。

冷玖微微顿了一下,唤来了段三娘服侍着自己梳洗更衣。

出来的时候,阡陌阁的正厅倒是格外的热闹,一张红木圆桌前,坐满了人。

难得的是,顾海乔居然也来了。

冷玖见到他颇为惊讶,之前说到的避嫌呢?

顾海乔憨憨的一笑,“王妃弟妹不好这么惊讶,哪里有酒哪里就有我。”

冷玖淡笑,“是,冀王府我还是能做主的,酒管够。”

众人立刻招呼着冷玖坐下,她坐在湛冀北的身边,湛冀北从她轻柔一笑,无限春光。

冷玖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湛冀北这是怎么了,太不寻常了。

“飞逸,倾姿,你们此次离去山高水远,本王已经给你做了最妥善的安排,但是好需要你们多多注意。”说着,湛冀北缓缓举起手中的酒盏,对这对新婚夫妇沉声说道。

慕飞逸和倾姿相视一眼,慕飞逸端起酒杯与湛冀北相碰,“王爷放心,慕飞逸都知道。”

“来,让我们举杯,祝他们一路顺风!”顾海乔笑嘻嘻的举起酒杯,众人纷纷响应,一桌的人的酒杯在桌面上空相碰,然后一饮而尽。

一杯酒入肚,众人脸上的笑容都融着暖意。

这种气氛之下,倒是冲淡了冷玖和倾姿心头的不舍。

喝过了酒,用过了膳,众人都散去了。

冷玖坐在太师椅上微微发怔,湛冀北没急着走,二人说起来香翠的事情。

“你准备如何发落?”湛冀北倒是非常尊重冷玖,这件事情还是要看看她的意思。

冷玖暗忖,眼眸中深沉如海,“皇甫画魂不知所踪,她就等于被抛弃了,一会儿让人打死了扔出去吧,毫无用处的东西,连活着的必要都没有。”

当初留她一条性命不过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如今大鱼都跑了,她这小小的诱饵就毫无用处了。

“也好,还有过几日湛冰川要去相国寺附近的行宫,你做好准备。”湛冀北神色渐渐有些凝重。

湛冰川对冷玖的过多关注,这让他非常的不爽。

冷玖无奈,她称病还是没能躲过这一次出行,她喟叹,“我并非宫中妃嫔,湛冰川太过自大,他抱着什么目的,你不会不懂吧?”

湛冀北轻轻颔首,脸色内敛深沉,“这你可以放心,我并非从前的我,绝对能够护你周全。”

冷玖却揉着发紧的额头,无奈一叹,她并非这个意思。

罢了,也不想和湛冀北争辩了,就随他去吧。

——

过了两日,慕飞逸带着倾姿上任,冷玖和湛冀北来到十里坡送行。

“今日就到这里了,飞逸你好生保重。”湛冀北看向慕飞逸的眼神带着寄托。

慕飞逸的肩膀上的责任很重,他年少却稳重,这也是湛冀北对他如此信任的原因。

“王爷放心,我会努力的。”一句话代表了千言万语。

冷玖站在一旁,用手扶了扶倾姿发髻上的珠钗,淡淡一笑,“估计等你回来的时候,说不定都有了娃儿了。”

第114章 缠着要红烧肉

倾姿脸一红,嗔道,“王妃总是喜欢挪余我。”

“这不是挪余,是祝福。”冷玖一本正经的笑着。

倾姿脸越发的红了,想到就要离开冷玖,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还没好好在王妃的身上呆上几天,就这么走了。”

“来日方长,只要活着总会见面的。”冷玖神色怅然,安慰着。

倾姿点点头,“是,王妃说得是,这一路上我会注意的。”

冷玖话语中的警告,她都懂。

时辰不早,慕飞逸扶着倾姿上了马车,而他骑上了骏马。

“冀王,冀王妃,就此别过了。”慕飞逸回首看了一眼遥遥相望的京城,眼神中也流露出一抹不舍,可是更多的是少年英才的雄心壮志。

倾姿挑开车帘,不停的向冷玖摆手。

队伍缓缓前行,他们终是走了。

等到他们的影子渐渐模糊,冷玖这才收回了视线,跟着湛冀北走下了十里坡。

一路上二人无话,都很沉默。

一直到了马车里,湛冀北这才有话要说,“湛天河就要与苏雅莞成亲,婚期也查不多定下,就在湛冰川从行宫回来,你可是有什么安排?”

冷玖神色有些倦怠,这几日胸口的伤疤很痛,她一直都是强忍着,“就让他们成亲吧,不过是一个苏雅莞,对湛天河来说根本就是鸡肋。”

迟早,湛天河会为了利益再次去娶别的女人,到时候苏雅莞才会懂,男人的薄情寡义。

更何况,他们只是利益关系。

“你脸色很差。”湛冀北上上下下打量着冷玖,从刚才他就留意到了,冷玖的神色很不对劲。

冷玖淡笑,“只是最近太折腾了,有些累了。”

湛冀北微微沉吟,“若是你身体微恙,我可以去向湛冰川说明,你不能去行宫了。”

冷玖摇摇头,乌眸中闪过一道暗芒,“躲是躲不过去的,我倒是要看看,湛冰川耍什么花样。”

湛冀北默然,不管湛冰川做什么,他都会保护好她的。

——

皇宫,坤宁宫。

孙涟溪横卧在软榻上,手里捏着一本册子,上面写满了此次去行宫之人的名单。

碧霞站在一旁,眼神锐利,似乎非常生气。

“娘娘,舞妃太过分了。”她气得跺脚,原以为这次兴风作浪的会是苏晴霜,却没有想到会是安臻臻。

“她能让皇上做主,让她与皇上同住一座寝殿是她的本事。”孙涟溪笑容淡漠,她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她不在意这些,只要湛冰川离开皇宫就够了。

等他再回来,皇室降临,她这个皇后就又可以独霸六宫了,到时候一个安臻臻算什么!

就算是苏晴霜,她都不放在眼中!

“奴婢知道,娘娘大度,可是安臻臻是个什么性子,最喜欢给皇上吹枕边风,喜欢落井下石。”碧霞就是气不过,怎么能让安臻臻占了便宜,万一她怀了龙嗣可还得了,

孙涟溪冷笑,“碧霞,你不了解皇上,他喜欢阴险的女子。”

碧霞一愣,“这”

孙涟溪看着碧霞,她跟在自己身边多年,有些事情是不用隐瞒她的,她嘴角冷笑深刻了几分,“不然你以为当初皇上为什么会娶冷玖,就因为她够狠,够绝!”

这也是她为什么后来讨得了湛冰川欢心的原因,也是因为她够狠,甚至比冷玖还要狠。

“那安臻臻岂不是会更加的肆无忌惮?”碧霞担心,安臻臻真的会对付孙涟溪。

现在是非常时期,百里山庄百废待兴,没有了百里山庄,孙涟溪的宠爱就大不如从前了。

虽然孙涟溪和碧霞都不想承认,可是最近湛冰川时而提起此事,让二人都莫名的恐慌。

“不会,碧霞这就是我与这后宫女子们的不同,我陪着皇上走过多少荆棘,双手沾满过多少鲜血,这是她们所不能做到的。”孙涟溪沉然,仗着这份殊荣,她有信心湛冰川是不会废后的。

碧霞明白,无情最是帝王家,但愿一切顺利。

“娘娘,你说这次皇上为何独独强调了一定要让冀王妃也去?”碧霞的眼神透着古怪,虽然说湛冰川一再说是让苏浅月去陪苏晴霜的,可是太不寻常了。

孙涟溪冰冷一笑,“皇上是想灭弟霸妻,这次去行宫,皇上的心里也盘算着呢。”

碧霞愕然,还真让她猜对了,“那娘娘我们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我们之上还有太后,皇上就算真的喜欢苏浅月,也只能将她养在宫外,不足为据。”孙涟溪对于这一点倒是非常笃定。

不过湛冰川若是杀死了湛冀北也好,能省了不少的事情。

但是同时她的心中也惴惴不安,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

——

很快就到了湛冰川送慎太后去相国寺的日子,皇宫一早就敞开了大门,龙撵凤鸾按顺序摆开,后面是无数金贵马车。

宫门前,湛冰川拉着孙涟溪的手,眼神神情,恋恋不舍,“你怀着身子多有不便,此次朕不在宫中,你一定要多多注意。”

孙涟溪笑得温然,“皇上放心,臣妾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的。”

湛冰川留恋的看着孙涟溪的肚子,心中估算着还有一个多月差不多就要生了。

他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期待。

了期待。

慎太后看着情意缱绻的二人,笑容慈善,“哀家去了庙里定会为小孙儿多多祈福的,这是一个带着福气出生的孩子。”

孙涟溪微微欠身,“臣妾替孩子谢谢太后。”

湛冰川看了看时辰,缓缓开口道,“时辰不早了,再不出发就要夜里到相国寺了,后宫就交给你了。”

“是,皇上一路多加小心。”孙涟溪做足了温柔姿态。

随后,湛冰川与慎太后各自上了龙撵凤鸾。

车队前行,孙涟溪目送着他们走远,这才缓缓的长舒一口气。

而其中一辆马车中,冷玖挑开车帘,看着从眼前掠过的景象,沉声道,“这一走,再回来怕是京城有大事发生了。”

坐在她身边的湛冀北双眸闭合,语气悠然,“你是说孙涟溪的孩子呢,还是说湛冰川要取我性命一事?”

冷玖沉然,眼神复杂,“都有。”

“我可不是说死就死的,湛冰川想要杀了我还要看看有没有那个能耐。”湛冀北甚为桀骜,他最近言语猖狂得很,是因为越来越有底气了吗?

“是该给湛冰川一个惩戒了。”冷玖对湛冰川早已没了感情,甚至连恨都没有了。

他是敌人,不过是挡了她路的一个敌人,再也不是那个让她爱入骨髓,恨之入骨的男人了。

当她失去了对湛冰川的感情,手段会更加的狠辣,会更加的无情。

临近傍晚,他们终于到了相国寺的平阳行宫。

这里距离相国寺不过十几里的路程,来去方便,之前太后出宫祈福也都是住在这里的。

冷玖和湛冀北来到一处院落,这里不算僻静,离着湛冰川的宫殿倒是很近。

“呵,真是良苦用心。”冷玖嗤笑,对湛冰川的对法越来越嗤之以鼻。

“他不敢轻举妄动的,这次安臻臻可以和他一起住。”湛冀北笑容别有深意。

冷玖微微一怔,旋即明白,安臻臻能够与湛冰川同住,怕是湛冀北没少在背后做什么。

“所以说,男人就怕有人看着。”湛冀北深以为然的笑着,迈着悠哉的步伐走了进去。

冷玖紧随其后,毕竟这几日她都要和湛冀北再次同屋而眠了。

寝殿非常的敞亮,床榻也非常的大,可以容纳两个人。

如今两个人的身体都不好,谁都不能睡在地上。

这次出来,冷玖将春琴和秋书带在了身边,段三娘有别的任务要去完成。

至于她的身边,还有魅影,湛冀北也带了星宿来。

收拾得当,二人用了一些晚膳,然后坐在屋子闲得发慌,湛冀北提议一起下棋。

冷玖点头答应。

春琴立刻布置了棋盘,点燃了熏香,还准备了茶点。

冷玖和湛冀北相对而坐,此时外面电闪雷鸣,居然又下起了小雨。

“明日雨若是停了,我就带你去附近转转。”湛冀北忽然想起一处景色,她应该会喜欢。

冷玖看着他放下黑子,堵住了白子的去路,黛眉微微一蹙,就舍弃了这片布置许久的棋局,转而攻克湛冀北的另一方。

湛冀北看着她落下棋子的时候,狭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嘴角含着一抹淡笑,“你倒是舍得,毫不犹豫的就放弃了。”

他暗暗佩服,有些时候连男子都不会坐到如此洒脱。

冷玖沉然,“有舍不必有得,冀王应该比谁都明白。”

湛冀北愣了一下,随即展颜一笑,“本王向来喜欢先下手为强。”

说着,他黑子落下,冷玖愕然,不知何时,湛冀北居然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这一局她败了。

冷玖乌眸沉然的凝着湛冀北那惨白的玉面,黛眉不由得皱了一下,问道:“你动手了?”

湛冀北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文尔雅,那双狭眸背后所隐藏的黑暗,被琉璃色的瞳孔所遮盖。

“我这不叫动手,只是小小的惩戒,没人会发现的。”湛冀北声音犹如春风袭来,谁能想到他是在说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你不怕引火烧身?”冷玖双眸幽深。

湛冀北笑容越发深邃,“在你眼中我会这么鲁莽吗?”

冷玖轻轻摇头,她凝着湛冀北,他确实不是那种冲动的人,看来是早有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