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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自己,无形之中便成杀人凶手…

所幸,大祸没有酿成!她暗暗感叹。

可是,这个黑衣人是谁?她从来就未曾在王府见过这样一个人!

“谢谢你救了我,请问你是…”

举那黑衣人只瞧了她一眼,便拾起地上散落的袖箭,准备离开。

“喂!你究竟是谁啊?”她追上一步,这王府里奇怪的人太多了!可是,既然救了她,那么一定是对她没有恶意的人。

那人回头,凝视她一眼,身形一晃,竟然不见了踪影。

还她知道,这人和独孤舞一样有轻功,不知道独孤舞是否认识这个人…

“哎,难不成是独孤舞?不可能啊!他没必要扮成黑衣人在我面前出现啊!”她凝视着地上的盒子,不敢拾起,只怕还有什么机关…

“哈!夜里不要随便念人的姓名,念着念着,就会有鬼出现的…”身后忽然响起颤悠悠的声音。

她低头一笑,猛然回头大喝,“就知道是你这个大头鬼!”

身后,稳稳地站着独孤舞,被她的骤然大喝惊住,喃喃道,“没看出来,你还是河东狮吼的人物…”

她眨了眨眼,“我也没看出来,你居然还穿夜行衣在王府里乱窜,你老实交代,图谋不轨吧?”

“图谋不轨的人是我?”他笑着反问,眸子里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光。

她无言以对,看来独孤舞也知道她做的坏事了…

只是,为何不责怪她?反而还笑?笑容里还有一丝宠溺?莫非,他和自己一样,也对南陵璿居心叵测?

想到这里她双眉一竖,“独孤舞!我告诉你,如果你想害王爷,我定不饶你!”

“哟呵!”独孤舞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这叫什么?只许王妃点灯,不许独孤舞放火?”

“我…”她沮丧地坐在地上,满肚子苦水,只能岔开话题,“好端端的,你穿个夜行衣干嘛?怕我认出你啊?”

独孤舞仰天长笑,“是啊!我怕你认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要对我以身相许,那我可就真对不起王爷了!”

“哼,他才无所谓呢!那么多女人,少我一个也不少!”她不禁嗤之以鼻。

独孤舞便耸动着鼻子,四下里闻,“怎么这么酸呢?哪家打翻了醋坛子?”

“我吃醋?我才不吃醋呢!”云初见又羞又恼,拾起一块小石子砸向他,“你那是狗鼻子,还是马鼻子呢?瞎闻个啥!”

提起马儿,云初见想起了朱朱,对独孤舞抱怨,“你怎么不早来啊?我差点被朱朱踢死了!”

独孤舞闻了闻,立时明白,“别怪朱朱,它只是个牲畜!眼睛几乎看不见,主要靠嗅觉,你知道吗?你今天的味儿不一样了,所以,朱朱不认得你。”

“是吗?那我上回第一次遇见它的时候,它怎么突然就对我好呢?以前又没闻过我的味儿!”她将信将疑。

独孤舞微微一笑,目光似乎看到了很远的地方,多年前,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个女人,和她的体香一模一样…

“可能是因为那马好/色,喜欢你身上浑然天成的味儿,你说,王爷是不是也喜欢闻你的味?嗯?”他的语气变得不正经起来。

第六章 芙蓉自在立风雨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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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宠爱茗思的吧…

自从有了茗思,她便再也无法接近他,他有茗思给他绾发,有茗思为他煮茶,他,不再需要她了,可是没关系,这样,她便可以自自在在呆在马厩里,没有人搭理,也就没有管她,那么,也就意味着没有了痛苦,不是吗?

好在独孤舞常常来陪她,给她带好玩的、好吃的,她的生活里就像多了个哥哥一样。只是,她仍然一直想不明白,独孤舞为什么要帮她…

那日,是福儿生辰,她和福儿自幼便如姐妹一般,福儿的生辰只有她记得,如今在王府,也轻易出不去,记得福儿最爱吃锦绣楼的酱肘子,是以决定自己去膳房做。

举虽然云初见是相府千金,但娘是受冷落的偏房,平日受气受欺,膳食也比较差,她心疼娘,从小便摸索着自己下厨,也能做几个像样的菜呢,所以,决定自己做酱肘子给福儿吃。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不打算用王府的材料,求了独孤舞帮她出府买,没有银子,便取下头上的金步摇给独孤舞,让他拿去当。

独孤舞起初不肯,说他有银子,犯不着这样,可云初见却执意坚持,因为是送给福儿的礼物,所以一定得自己出银子,独孤舞最后无奈答应。

还然而,独孤舞拿了金步摇进了南陵璿书房,将金步摇交给南陵璿。

这个金步摇他迎娶云初见时连同聘礼一起下给相府的,而云初见似乎也只有这一套首饰…

南陵璿拿在手里把玩,双眸微眯,“哦?叫你拿去当?为何?”

“说是给福儿,不,应该是奴儿过生辰。”独孤舞如实答道。

他微觉诧异,“她一个相府千金,沦落到要典当?再者,她没有月例银子吗?”

“有没有月例银子要问正妃了,至于相府千金嘛…”独孤舞迟疑了一下,“听说云王妃的娘亲在相府不受宠,她娘亲乃是青楼出身。”

南陵璿脸上便现出鄙夷之色,“哼,青楼女子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果然是婊子生的!”他手指用力,手中的金步摇被扳弯。

独孤舞便不出声了,告退出去,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是矛盾和纠结…

书房内,只听乒乓数声,传来瓷器坠地的声音,某人紧拽了金步摇,胸中愤懑,他给她的聘礼,竟为了一个丫鬟,被她轻轻易易拿去当,他这个夫君在她心中还比不上一个丫鬟吗?

至晚间,云初见提着小食盒,悄悄来到承锦阁。远远的,便听见茗思的嬉闹声,心,像被根针刺了一下,遂提醒自己,不去想,不去想,不想就不痛了…

然,茗思和南陵璿的对话却声声入耳…

“璿哥哥!茗思给你泡的茶好不好喝?”

“好喝!茗思最是心灵手巧,只不过,别累坏了,璿哥哥会心疼的!”

“不嘛!茗思愿意为璿哥哥付出一切,璿哥哥,茗思不喜欢你那些女人,在车越国,男人只娶一个女人的…”

“好!总有一天,璿哥哥的身边只有一个女人!”

第六章 芙蓉自在立风雨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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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兒!你不要欺人太甚!”云初见在这王府,犹如生活在夹缝之中,平日将一切拼命压抑,那是还没有到时机,兔子逼急了也要咬人呢!

只听“啪”的一声,云初见脸上被碧儿狠狠扇了一巴掌,碧儿怒斥道,“没有教养的东西!真不亏是青楼的婊子下的,不懂得尊卑,你有资格叫我的名字吗?”

云初见这一回是真的被触怒了,她自己被人侮辱,她可以忍,可是,她不允许任何人往娘亲身上泼污水!

她像一头暴怒的小貂,冲上前就抓住了碧儿的头发,并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记,大声道,“碧儿,我告诉你,你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一定会还给你!福儿!拿肘子来!今天这肘子断不能浪费了,给她吃下去!”

举喜儿见状,本打算上前帮碧儿,被云初见狠狠瞪了一眼,“喜儿,人在做,天在看,你上来打我试试!你看看会不会被雷劈!”

说来凑巧,云初见刚说完这句话,天空果然一个炸雷,眼看就要起风雨…

喜儿被雷声吓住,不敢再动,只悄悄进了承锦阁寝殿找南陵璿。

还福儿是个小丫头,本就受够了王府的气,见状拾起一个肘子就往碧儿嘴里塞,转念一想,道,“这肘子是我家小姐辛辛苦苦给我做的,第一口就给你吃还真便宜了你,不行,得我吃了!”

福儿往肘子上吐了几口唾沫,然而才往碧儿嘴里塞,跟随碧儿前来的几个丫鬟起初被这一幕怔住,后又响了几声雷,更被吓楞,此时才反应过来,上前和云初见厮打成一团,企图救下主子。

在一群女人扭成一团时,便有雨滴落下来,随即响起南陵璿暴怒的声音,“都给我住手!”

这可是比雷声更具威力的声音,所有的人都在那一刻站在原地不敢动。

碧儿见来临救兵,立刻哭天抢地,“王爷,你可要给妾身做主啊!不然这王府内务妾身还如何管理?呜呜呜…妾身见云王妃私自做了肘子给丫鬟吃,不过多说了几句,云王妃就发脾气,把肘子都给洒地上了,妾身更加看不过眼,想王府重建,我们每个人都废了心血,勤俭节约更是王爷一贯的品性,妾身就说了她几句,让她不可如此浪费,这云王妃就…就把妾身整成这样吗?”

呵!云初见对她真是佩服到五体投地,原来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是这样说的,她倒是平静了,冷冷地望向南陵璿,“王爷,你信吗?”

福儿却迫不及待向南陵璿解释,“王爷恕罪,今日是奴婢生辰,小姐心疼奴婢,用自己的银子给奴婢做了吃的,肘子是碧王妃…”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碧儿大声呵斥,“大胆!居然敢为一个小小奴婢庆生?王府自两年前发生惨案以来,王爷就下令,禁止任何人庆生,禁止铺排浪费,连王爷自己都从来不提自己生辰,你一个小小丫鬟,竟然把这种奢靡的习气给带到王府来?”

云初见一直默默地听她言,直至最后,才淡淡地加了一句,“哦?庆生便是奢靡吗?那而,昨儿个皇上庆生,碧儿王妃又该如何说呢?”

第六章 芙蓉自在立风雨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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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中响起他的声音,“把奴儿也给我按住,一起吃肘子!”

“不要!”云初见在吐出肘子的间隙一声呐喊,可转瞬,声音又被塞入口里的肘子堵回。

雨,将衣服彻底淋透,寒冷,一直侵袭到骨子里,可是,更冷的是她的心…

南陵璿的声音依然在回荡,“接着喂!我就不信,这两个奸细打造不成我王府的人!”

举她不知道这些人折腾了她多久,最后只看见天地旋转,周围的树木房子都在旋转,而屋檐下那些人的笑脸,一会儿放大,一会儿缩小,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所有都恨她,她不明,悲怆喊道,“南陵璿——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不放了我——”

她的悲鸣在王府上空盘旋,最后杳无声息,她竟昏厥过去…

她是在做梦了吗?

还梦里好像又回到相府,娘一针一线在灯下给她缝衣服,哥哥给她的新衣服在溜出府玩的时候挂破了,可是娘都没有骂她,只是轻轻叹气。她最怕娘叹气了,那娘一定是想起了伤心事…

烛光下,娘好美,比大娘和府里其它姨娘美上百倍,可是娘老了,爹就不喜欢她了,娘的用度越来越少,她自己也是常常穿云初蕊不要的旧衣服,那些都是打发给丫鬟穿的呢,所以,一件新衣服来之不易,爱臭美的她穿着就溜出去玩了…

“娘,娘,不难过!初儿以后再也不惹娘生气了,初儿一定乖乖的,不调皮!”她扑进娘的怀里撒娇。

娘的怀抱好温暖,好软和…

她贪婪地不停往更深处钻,可是娘却告诉她一个噩梦般的消息,“初儿,你要嫁人了,福王府的聘礼都到了,三日后就成亲!”

福王?南陵璿?不!她不要嫁他!他是个恶魔!他不喜欢她!

眼前浮现出南陵璿狰狞的面孔,指挥着太监丫鬟们朝她恶狠狠地扑过来。

不!她要逃走!她不嫁!

梦里的她哭出了声,“娘!娘!救我!我不要嫁给南陵璿,他是坏人!他要欺负初儿!娘!初儿不嫁!”

可是,娘忽然不见了,只有南陵璿站在她眼前,还有碧儿、喜儿、茗思,好多好多太监和丫鬟,他们每个人都在放声大笑,好像在笑她…

身上隐隐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她低头一看,全是蛇!她又被南陵璿扔进毒冢了吗?好都好多蛇!它们都吐着信子在她身上爬…

她一动不动,吓得放声大哭,“娘!娘不要丢下初儿!初儿害怕!好多蛇啊!娘!娘——”

当一只蛇爬到她胸前,张开嘴露出尖牙的时候,她尖叫一声惊醒过来,满身是汗,气喘不已…

惊魂未定之际,发现朱朱在自己胸口蹭着,原来梦里有物蠕动是这个原因…

她四周打量,雨已经停了,她躺在马厩的草堆里,软软的,像娘的怀抱…

朱朱见她醒来,叼过来一个包袱,打开,里面是换洗的衣服,还有两个馒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她饥寒交迫,这些东西对她来说算是雪中送碳了,不禁感动地抱着朱朱的脖子,“朱朱,你真好!比这破王府里的每个人都好!”

第六章 芙蓉自在立风雨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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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见窘迫不已,穿好衣服后跳出来跺脚,“该死的独孤舞!都是你害的!怎么不管好你的蛇!现在我怎么办啊?被一只马看光光,还被你…”她指着黑衣人,哇的大哭,“你赔!你赔啊!”

她自己也不知是为何,明明才经历了一次剧痛,可是回到马厩,没有他的地方,便可恢复到从前的云初见,率真,可爱,将所有的痛通通压在心里,掩埋起来。

那人一直不说话,用树枝捅了捅云初见,继续在地上写字,“你让我看的,会长针眼,你得负责!”

“啊——”云初见羞怯一扫而光,有的只是愤怒,“我不让你负责就不错了,你还让我负责?”

举那人眸子涌起得意的笑,写道,“好!我负责!你以身相许吧!”

“啊?这个…”她语结,决定绕开这个恼人而羞人的话题,“那个…独孤舞!拜托你说话好吗?别在地上划来划去!”

那人却摇摇头。

还摇头?是什么意思?“你不是独孤舞?”她惊问。

他点点头。

啊?那她一直搞错了呀!该死的独孤舞,上次问他是不是黑衣人,他居然也不否认!

“你不会说话?”她发现他一直用写字和动作来表达他的意思。

他明显一怔,然后点头。

云初见以为自己随便提到人家的缺陷伤害到了他,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那人眸子里泛起了微光,轻轻摇头,然后在地上写道:没关系。

云初见暗暗感叹,这王府里的人还真奇怪,不是瞎子跛子就是哑巴,不知还有什么怪人没有…

可是,这个哑巴却比那瞎子可爱多了!

她也学着他在地上画字: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想了想,在地上画了一个“天”字。

“天?”她反问,“你的名字叫天?那你姓什么?不会姓蓝吧?”

他却点头,再一次郑重地在地上写下一个词——蓝天。

云初见唧唧呱呱,还有很多话要说,蓝天却食指竖在唇边,不准她说,然后写道:你病了,要吃药。

云初见呵呵一笑,“是哦,和你一说话我就忘记自己生病了!”

那人眼含笑意,在地上画了大大的一个“傻”字。

那样宠溺的目光让云初见觉得讶异,这种眼神怎么会在一个陌生男子眼里出现?这王府里还真奇怪了,稀奇古怪的人多不算,还一个两个的都敢调戏王妃?南陵璿真的就不在意吗?还是不知道?

那人随身竟然携带药草,只见他也不去药膳房,只用火折子升了堆火,把药草倒在瓦罐里,给她熬起药来。

要不要过来烤烤?夜晚冷,你病了。蓝天在地上写道。

她把包袱里的馒头拿出来,凑到火边烤,烤热后,咬了一大口,还真是饿了!吃得太急,她被噎住,咳嗽不止。

蓝天连忙给她拍背,眼神里还有善意的责备,等她平息下来,在地上写道:等等。然而人便消失在黑夜里。

再一次回来时,他手中多了一只兔子,并用树枝在地上写了几个字:饿了?烤兔子吃。

她大吃一惊,“不要!哪里来的?”

第六章 芙蓉自在立风雨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