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娘这是第二胎,但明显觉得比怀第一胎的时候难挨,她怀崇儿那会儿,很顺利,并不似这般难受。

旁边即将四岁的杨崇静静站在生母身边,斯文俊秀的面容上带着一抹浅浅笑意,小心翼翼伸手抚在韵娘小腹上。

“娘,孩儿希望是个妹妹,孩儿长大后会好好保护妹妹的。”杨崇越说越兴奋,“孩儿马上就要过四岁生辰了,皇祖母说,过了四岁生辰,便就是大孩子了。娘,您说崇儿是不是大孩子了?”

韵娘行动有些不便,颇为艰难地伸手将儿子朝自己拉近了点,面上一派平和:“今日你皇祖母又召你入宫,可跟你说了些什么?可有考你学问?”

杨崇点头:“皇祖母夸孩儿聪慧,还说孩儿比晋王叔叔家的石头弟弟聪敏,皇祖母很高兴。”

韵娘神色却颇为复杂,其实,在她心里,她真心希望崇儿只是个普通孩子,哪怕笨点也好。有些时候,聪敏,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儿。

太子妃这么多年来,未生有子,而崇儿又自幼聪慧,因此,独孤后很喜欢崇儿。很明显,太子无军功无政绩,与晋王杨睿相比,又缺乏了那么点拼劲、果敢及智谋,是以,独孤后似乎是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崇儿身上……

韵娘原本想过的就是那种安安静静的生活,后来不得已替曼娘嫁给太子,原是没有想到自己会爱上太子的,可此番既是爱上了,而太子又是她两个孩儿的夫君,她自是会想尽办法护得太子周全。

太子杨佼身着紫金朝服,大步跨进甘露殿的时候,便就见韵娘秀眉微蹙,表情颇为凝重。而长子杨崇,则乖巧地静立一旁。杨佼走过去,撩袍于韵娘身边坐下:“爱妃在想什么?”

韵娘回了神,撑着笨重的身子,忙要给太子行礼,却被太子一把扶住。

太子皱眉,责怪道:“也不瞧瞧你现在是何身子,行什么礼?快坐下。”又朝旁边杨崇道,“崇儿,扶着你娘点。”

杨崇很乖,听了父亲的话,便又小心翼翼扶着韵娘坐下。

韵娘道:“殿下,妾身虽有孕在身,可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的。”顿了一顿,对着一屋子宫女道,“你们且先退下吧,将小公子也带下去。”一众宫女退下之后,韵娘又道,“殿下您可有些时日没有去太子妃娘娘那里了,此番妾身有孕在身不便服侍您,殿下不若今日就去娘娘那里……”

太子显然有些不高兴,蹙着浓眉,故意嗔道:“怎么……孤来你这里,你还不高兴了?”

韵娘顺势将头轻轻靠在太子怀里,说道:“殿下是妾身夫君,在妾身心里,便就是天,您来看我,我怎会不高兴?只是,太子妃娘娘毕竟是您的发妻,殿下即便不顾及娘娘感受,也该需要堵上朝臣的嘴……”

太子眸光紧紧缩了下,叹息道:“孤明白你的心思,也知道你是为了孤好,可韵儿你不知道,孤一点不喜元氏!”一想到元氏那张冷傲高贵的面孔,还有在他跟前时那番高傲的姿态,他便就打心眼里烦,“孤跟她的婚事,只是皇家跟元家长辈们做的主,并非我们所愿!孤对她别说是儿女之情了,便是普通情分也一点没有……”

韵娘抬起头,轻轻执手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握:“殿下知道,世族之家,若是有人做出宠妾灭妻之事,是会要被人弹劾的。殿下,您就算是为了妾身,为了崇儿,今晚就去太子妃娘娘那里吧……”

太子着实有些犹豫,今天白天刚刚被父皇训斥了一顿,本来回来想叫云昭训好好安慰自己一翻的。却没想到,自己刚一回来,却被韵儿她往太子妃那里赶。纵使他理解韵儿的意思,可还是有些不高兴。

太子妃,他若是可以,真是一刻都不想见到她。一想到以后还有对着她数十年之久,他就头皮发麻。

韵娘知道太子不喜太子妃,也知道自己说了这么多后殿下不高兴了,便抿了唇,没再往下说。依她对太子的了解,太子他,今晚必是会依着自己,去太子妃那里的。

果不其然,太子深深叹了口气,起身道:“那孤将候在殿外的宫女都叫进来好好侍候你,孤今晚不陪你了,你好好歇息。”在她手背上浅浅啄了一口,方恋恋不舍地离开。

太子妃正准备熄灯睡觉,却听宫人来报说,殿下来了。

元氏先是愣了片刻,然后才起身依礼迎接太子。太子大步跨了进来,看都没看太子妃一眼,只抬手道:“爱妃起来吧。”

元氏起身,走到太子跟前,语气淡淡:“殿下今日怎会来臣妾这里?昭训妹妹有孕在身,该是需要殿下陪伴的时候。”

太子登时恼了:“这是孤的东宫,孤想来哪里,还需得听谁的?”这才别过头瞧了太子妃那冷淡的面孔一眼,朝绿娥道,“你们几个先下去,叫太子妃服侍孤便可。”

元家女儿何等尊贵身份?怎可与卑微低贱的云家女儿相提并论?绿娥听太子妃的话,娘娘没发话,她是不会下去的。

太子火冒三丈,脚一抬,便踢翻一个桌子,怒道:“这里谁是主子?”她们以为他想来?哪次来不得先吵上一架!他是个男人,自然需要女人对他百般依从,敢挑战他权威的,必死!

元氏咬了咬牙,松口道:“绿娥,先下去!”绿娥这才领着一众宫女退了出去。

太子怒气难消,转头恶狠狠盯着元氏瞧,出言讽刺道:“你打小就狂傲,也不知道你何有可狂的!自恃美貌?全京城才貌双全的女子多得是!家世显贵?呵……自康王经手的‘江南一案’之后,众世族已是大受打击!你们元家又算得什么?值得你这般孤傲?”

元氏依旧清清冷冷,面上无过多表情,只道:“臣妾只知,当初是皇家三媒六聘将臣妾迎娶入宫的,臣妾娘家到底值不值得臣妾骄傲,这事圣上说了算!”

“你!”杨佼气得青筋暴跳,怒走过去,一把将元氏拉着往床的方向走去,顺势将她压在身下,粗鲁地去扯她的衣物,“孤打小就看不惯你这张冷脸,看谁似乎都低你一等!你狂什么?即便元氏之前坐过江山,可那也是数十年前的事情了,此番是我杨家为帝!”使劲将她衣服全扯烂了,又伸手拍她的脸,“孤就是想看你向我求饶,最好跪着向我讨饶,哭着向我讨饶!”

说罢便狠狠吻了下去,没有过多前戏,直奔了主题,每一次撞击都又重又狠,仿若在发泄着什么!

元氏先是挣扎不依的,可到最后发现,任自己如何做,都是不管用的,杨佼他就是想要侮辱自己!想得通后,她索性仰头不再动弹,只是望着头顶的大红帐子,眼角有了泪意……

她听了父兄长辈的话嫁入皇家,原是想做至高无上的圣后娘娘的,可此番,她一点不想了。若是杨佼做了圣主,即便她做圣后,可一想到她要日日对着他,还要替他打理后宫,她便恨不得立即去死!

她现在是越来越讨厌他!

三更过后,深夜寂静,身旁的人终于不折腾了。

太子妃用薄衣掩了身上的狼藉,起了身,走至案前,执笔写了一封信。

写完之后装在信封里,信封上赫然有几个大字:晋王亲启。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妃娘娘也是个有自尊有傲骨的人

第69章 太子妃

杨佼也睡得及浅,不但睡得浅,此番好似还在说着梦话。因是梦话,口中吐字及不清晰,但听着语气,好似是什么噩梦。元氏将信封封好后,便压到了箱底,然后走到床边,蹙着秀眉细细听。

她目光冷冷地落在杨佼俊逸的面孔上,从他浓黑的眉毛到高挺的鼻子,再到薄薄的嘴唇……她与他打小相识,可谓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可似乎天生就是仇人,两人在一起,从未安生过一天!

其实杨佼此番是梦到了小的时候,他自小喜欢乐理,但却不能够被父皇母后所接纳,于是他在夫子授课之余,便自己偷偷练琴。偷偷摸摸做的事情,自然时常会被父皇跟母后发现,一旦发现了,便是一通打骂。他记得他被打骂的那个时候,元氏女跟二弟杨睿就站在一旁,一个冷眼旁观,一个幸灾乐祸!

即便被打骂无数次,但杨佼依旧没有放弃学琴,他最大的愿望便是以后能够找到一位“知音人”为妻。可谁知,后来他做了太子,竟然被逼着娶他最最讨厌的元氏女为妻!

许是年少的时候,他那些不太美好的时光都跟元氏女或多或少有些关系,是以,现在只要见到元氏女一次,他便会不安生一次。有些时候有些人,ta就会是你一辈子不愿提及的,更别说去见她了。

但是,为了韵娘,即便他再恨元氏女,也会过来!

因为他爱韵娘。

杨佼突然醒了,睁开眼睛的霎那,却见元氏女一直冷冷盯着自己打量,他被她眼底的那股寒气给惊到了,不自觉便后退一步。元氏女面无表情,主动挪开视线,缓缓起身,走至一旁坐下,做自己的事情。

杨佼想叫人来问是几更天了,却发现殿里一个人都没有,便作罢。但是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便起身自行更衣。

换好衣服后,杨佼便疾步往殿外走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对着正坐在一旁聚精会神看书的元氏女冷冷道:“孤告诉你,今日来瞧你,是看在昭训的面子上。哼,外面人都传孤宠妾灭妻,别以为孤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元氏女,孤告诉你,在孤的心里,只有韵儿那般的女子才够资格做孤的太子妃!你整天摆着一副死人脸给谁看?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哼!”说罢似是解气了点,甩着袍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赶去。

待杨佼走后,元氏这才将视线自书籍上移开,轻轻的,缓缓的,眼里隐隐有着泪意。她自恃才貌双全,又是前朝皇族后裔,身份高贵得很,可如今,却被一个不懂她不珍惜她的人这般糟蹋!

若是她亲爱的哥哥知道她现在过的是这般生活,不知他是否会后悔当初没有再坚持坚持,而是向父亲妥协,同意将自己送入东宫!她又想到了那一袭白衣的优雅俊美男子,总是站在一树樱花下,然后回眸朝她浅浅一笑。

她不是冷淡,她不是不会笑,而是,她只会对哥哥一人笑。

而这次大张旗鼓地给杨佼与云昭训之子杨崇大办生辰,原因之一,便就是想见哥哥一面。

想到此处,她自梳妆镜旁边的一个梳妆盒里取出另外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装满了樱花花瓣。虽然这些花瓣此时早就枯萎了,可她却一直如宝贝似的留在身边,因为看到这些花就会想到哥哥……

杨佼出了太子妃寝宫后,便瞧见了姬尚,杨佼只向姬尚做了个手势,然后步子都没停地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了韵娘的甘露殿,他才又放轻脚步,韵娘还没有睡下,见到太子时,眼角跳了跳,倒是没吃惊。

“妾身见过殿下。”韵娘刚刚准备行礼,便被手快的杨佼拉住,然后轻轻抱在怀里,半为撒娇半为斥责地道,“以后不允许你再将孤往旁的女人那里推!在孤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人,你才是孤的妻子。”

韵娘心里狠狠震了一下,环住太子腰的手也紧了几分,幸福笑说:“妾身此生能做殿下的女人,真是妾身之福。妾身虽没能够做殿下您的结发之妻,但也早就将心交与殿下,你我心灵想通,妾身一辈子依附您!”

听了怀里美人娇滴滴的话语,杨佼心情好了不少,点头说:“你知道就好,韵娘,等父皇百年之后,我自会想办法立你为后,立崇儿为太子。”提到崇儿,便想到了他的四岁生辰,杨佼紧紧蹙着浓眉,“韵娘,孤觉得太子妃那般大张旗鼓地给崇儿办生辰之宴,似是有什么阴谋。元氏女那个人,平日里瞧着仿若高傲得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其实心机太重,孤小的时候可没少受过她的害。”

其实韵娘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确切说,早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当时太子妃劝太子从外面请乐姬入府的时候,她便就开始隐隐有些怀疑太子妃。后来也一直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便暗中命人仔细跟踪打听,这不打听还好,暗中细细一查,竟然查出太子妃与晋王暗中勾结的事情……

太子妃元氏是太子枕边的人,纵使两人有再多的恩怨矛盾,也只是东宫内部的事情,可若牵涉到太子的死对头晋王,那便就不是简单的感情方面的事情了。即便韵娘不想过宫廷生活,也有过不让太子将来做皇帝的念头,可此番眼瞧着太子被害,她自是不会冷眼旁观。

她的丈夫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对她又是太好,也是她最爱的男人,她必是会与他同舟共济!关于太子妃暗中勾结晋王的事情,她之前没说是因为还不是时候,而且太子这个人脾气暴躁藏不住事儿,若是说了,少不得要被敌方发现什么,可此番一场战争就在眼前,也该是告诉他的时候了。

如此想着,韵娘便道:“殿下,妾身有话与您说。”拉着杨佼坐到一边,又将殿内所有丫鬟都赶了出去,这才将她这大半年以来所调查到的事情,都一一与太子细细说了。

果不其然,太子听后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即跑过去将那贱/人给宰了,好在被韵娘给拦住了。

九月下旬的一日,京都城里阳光正好,太子府门口来来往往有很多人,热闹极了。

唐公府的马车自太子妃门口停下,李夙尧身着玄色锦服,麻利地跳下马车,然后伸手直接将婉娘抱了下来。抱下马车之后还不肯丢手,一直要搂在怀里。旁边也刚刚下马车的镇南王世子瞧见了,携着夫人窦氏并女儿走过来说:“李世子可真是疼自己夫人啊,在家恩爱也就罢了,怎生大庭广众之下竟也这般?”

杨彧比起五年前成熟了不少,被自己夫人调/教得口才也好得多了,而身边的窦华兰依旧绝代双华,此时见到表弟李夙尧跟婉娘的眼神也温和得多。

婉娘有些不好意思,悄悄捏了李夙尧一把,低声说:“放我下来。”

李夙尧心情好,脾气也轴,人家越说他,他就越不愿意放婉娘下来,只伸腿踹了杨彧一脚:“你小子能耐啊,五年前追我表姐的时候,哼哧哼哧的一句话都说不利索,现在倒是说起我来了!”

窦华兰瞥了丈夫一眼,然后笑对李夙尧道:“表弟惯会说笑。”又将目光落在婉娘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李少夫人这是有身孕了?恭喜恭喜。”

婉娘给李夙尧使了个眼色,李夙尧这才舍得将婉娘放下来,婉娘赶紧理了理衣裙,朝着杨彧跟窦华兰微微抚一礼,道:“夫人也是好福气的,已是得了一个这么可爱漂亮的女儿,叫人羡慕。”

窦华兰闻言,眸子里竟是光彩,俯身将女儿抱起:“妞妞,这是你表叔跟表婶,快说给表叔跟表婶问安了。”

小女孩还不到四岁,貌随母,长得确实漂亮,尤其一双眼睛,又圆又黑。

“给表叔表婶问安。”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完后便将头埋进了自己母亲臂弯里,在不出声。

婉娘很是喜欢这样的小孩,真诚赞道:“好可爱的女娃。”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心里甜甜的,抬眸看自己丈夫,“你说我这一胎要是女儿多好,就像妞妞一样乖巧可爱就好。”

李夙尧刚欲说话,自宫里走出一个宫婢,先向几人请安,然后道:“奴婢请各位主子安。”又对婉娘道,“李少夫人,云夫人已经到了,昭训娘娘叫奴婢站在门口瞧着的,说若是李少夫人来了,请少夫人先去昭训殿里说说话。”

婉娘点头:“我这就跟你去。”又对窦华兰道,“夫人,我就先去了。”

窦华兰立即说:“先忙去吧。”

昭训内殿,外男自是不得入内,因此,婉娘由宫婢引着去了甘露殿,李夙尧则找太子去了。

婉娘刚刚一进甘露殿,便被穆郎缠住了,穆郎又是许久没有见到三姐了,可想死他了,此番见到了,自是缠住她不肯松手。

苏氏站起身子,将穆郎拉开,轻声呵斥道:“你三姐姐此番有了身孕,再经不得你这般又缠又闹地撒娇,让春梅带着你出去玩。”边说边给春梅使了个眼色,“春梅,带着小公子出去。”

穆郎不肯,不过倒是松了紧紧抓住婉娘手臂的手,低着头说:“我就是想念三姐姐了,娘,我好不易才见到三姐一次,你不要将穆郎跟三姐姐分开,穆郎一定会乖乖听话的。”然后轻轻摇着婉娘的衣袖,有些委屈地说,“是不是三姐姐以后有了小宝宝,就不会再回来看穆郎了,穆郎可想你了,每次想去唐公府看你,娘都不肯。”

穆郎是婉娘一手带大的,自是有很深的感情,婉娘对苏氏说:“娘,我没事,就叫穆郎呆在这里吧,况且,昭训娘娘都没说要他走。”又捏穆郎肉肉的脸蛋,“穆郎你要记住三姐姐的话,在三姐心里,穆郎永远有一个很重要的位置,知道吗?”

穆郎嘟嘴,有些伤心也有些失落:“那你那么长时间都不回来看我,我每天都会坐在大门口等你,总想着有一天我三姐姐突然就回来了,然后一直陪在穆郎身边,再也不走。”说着伸手擦眼泪,哽咽道,“可是我等了好久,三姐姐就是没回来,呜呜呜呜呜……李夙尧是坏人,都不如九王哥哥好……”嘴巴一把被苏氏捂住。

婉娘已是渐渐释怀了,此番听到穆郎说九王,只眨了下眼睛,没做声。

杨崇抚在韵娘耳边说:“娘,小舅舅哭了,崇儿带着舅舅去玩好不好?”

韵娘笑点头:“那崇儿你亲自去牵小舅舅的手去,你跟小舅舅说,你想带他去玩儿,好不好?”

杨崇如星般璀璨的眸子,微微含笑地走到穆郎身边,伸出一只手给穆郎擦泪:“小舅舅不哭哦,我皇祖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是不可以轻易落泪的!你若是呆在府上觉得寂寞,以后可以常来找我玩!”

第70章 画娘

穆郎果然就不哭了,认真地看着杨崇,这个身份显贵、面容清俊、身量比自己小上一半的男孩儿:“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在家可闲了,五姐姐跟六姐姐是大姑娘了,都要说嫁了,整日呆在房间绣嫁妆,连门都不出。陵哥哥学问可好了,天天看书,他会背好多书呢!”想到哥哥姐姐们,穆郎早乐开怀了。

杨崇有些羡慕穆郎哥哥姐姐多,但很快便释然了,微微抬着下巴道:“我娘也快要给我添个弟弟或者妹妹了,我是哥哥,我会好好照顾他们。”

穆郎觉得杨崇说得有道理,他是家里最小的,总是被姐姐们照顾,还从来没有尝过当哥哥的滋味呢,此番着实有些失落苦恼。但瞧了瞧昭训姐姐的小腹、还有三姐姐的小腹后,穆郎马上又开心了,拍手道:“我不做哥哥,我都是舅舅了。”然后凑近杨崇,用手轻轻摸他的脑袋,“小舅舅带你去玩好不好?我现在是大孩子了,我可以照顾好你。”

婉娘趁机说:“穆郎是大孩子了,那以后还哭不哭?”

穆郎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哭不哭,绝对不哭了。”凑到婉娘身边,“三姐,那你以后要经常来看我,还有五姐姐跟六姐姐说,也想你。”

婉娘拍了拍穆郎圆润的脑袋,抿唇笑道:“三姐将穆郎的话记在心上了,那姐姐现在跟昭训娘娘有话要说,穆郎自己出去玩可好?”

穆郎狠狠点头,然后一边拉着杨崇的手一边凑在他耳边低语,说得杨崇咯咯直笑,然后两人朝着长辈们一揖,就走了。

苏氏有些心事,皱眉说:“小五跟小六年岁还小,慢慢挑也没事,可曼娘眼瞧着都快二十了,实在等不起,也挑不起。”倒不是她嫁不出去,而是,此番有两位英俊优秀的后生想要娶她为妻。

原是瞧着长孙鸿觉得不错,再说曼娘也喜欢,这事定了算了。可那崔家,竟也是着人来府上提亲……崔家虽然不比李家,可也是名望之族,而且若是嫁给崔家,曼娘就如婉娘一样,能留在京城了,多好……

可曼娘,那丫头脾气就是拧,还认死理,愣是不肯入崔家。

婉娘道:“要我说,娘您也不必挂心,二姐有她的想法,只要不出格,就由着二姐好了。”她许是明白二姐的心思的,曼娘必是觉得自己此时此番境地,配不上崔家。

韵娘没说话,她此时倒是想到了自己的胞出妹妹画娘,画娘虽与她说不得多亲厚,但也是时候嫁人了。

婉娘似是瞧出了韵娘心思,想了想,便道:“四妹也十四了,娘原也该是给她物色物色的,可好似听说,太后娘娘想将四妹嫁给刘家小公子。”动了动身子,“四妹的婚姻大事,恐怕太后不说……”

话尚未说完,便有宫女小步进来:“昭训娘娘,云德县主来了,此番就在殿外候着呢。”云德县主,正是画娘。

韵娘眸光亮了一亮,立即说:“赶紧让云德县主进来说话。”

画娘红衣软绸,一头乌亮的秀发只将上半部分挽成了一个髻,下半部分则垂在腰际,伴随着她的步伐,时不时被风吹起。画娘五官十分精致,眉眼间透着若有似无地一丝魅惑,她眼神也是冷冷的,却不似婉娘那般的清冷,而是一股隐隐的阴狠之气。

“昭训娘娘。”画娘疾步而来,瞧都不瞧苏氏跟婉娘,只简单向韵娘行一礼。

韵娘赐坐:“快些坐下来说话吧。”

婉娘与画娘打小就不合,也深知画娘此番前来必是有事,便起身道:“想必昭训娘娘还有事,臣妇先退下了。”苏氏也想跟着出去,却被画娘叫住。

韵娘作为长姐,自然不想下头的妹妹们不和睦,便也留了婉娘下来,又对画娘说:“你可是有事?在太后娘娘身边呆了那么长时间,还是一点规矩不懂,哪有女儿见到母亲不请安行礼的道理?你若是再这般无礼,休怪姐姐也不帮着你。”说完便给她使眼色。

画娘一向高傲,一直想要跟婉娘攀比,自然也从来没觉得苏氏比自己生母柳氏高贵。可此番她来着实是有事求着苏氏的,便自行放下自尊,咬唇要:“母亲且先留下,女儿有事求着母亲。”

婉娘见画娘到底是面上对母亲的态度还瞧得过去,便继续坐了下来,只听画娘说:“关于女儿的婚姻大事,不知母亲有没给女儿物色?”

苏氏有些尴尬:“四丫头的婚姻大事,不是太后娘娘说了算的吗?”又对韵娘说,“打五年前画娘进宫,太后便有意将画娘配给刘家公子,既是如此,臣妇便不好说和。”

韵娘垂眸,对画娘道:“刘家是太后外戚,又是太后娘娘亲自说的,你嫁过去必是错不了,此番又还有何事需得求母亲办的?”

画娘心里哪瞧得上刘邕?即便她一生不嫁,也不会愿意嫁入刘家。

“大姐,我有心仪男子了,他是谢家嫡长公子谢昭,我们情意相投……我不想嫁入刘家,只有谢家那样的家族才值得我嫁,也只有谢长公子那样的儿郎才配得上我。”

苏氏却是有些失神,谢家又找媒人向云家提亲没错,可提的是二房的嫡女眉娘,而非画娘。

苏氏动了动身子,沉静道:“前些日子,谢家确实有拖媒人向云府提亲。”瞧了瞧画娘神色,苏氏忽而有些不忍心说下去,但也不得不说,便继续道,“不过,媒人提的是你二叔家的眉娘。”

画娘突然站起身子,一张美艳的脸尽是惧意,愣了良久方高声道:“这不可能的事情!绝对是谢府搞错了对象,明明该是我,该是我的!”

韵娘觉得画娘实在太无礼,命宫婢将她拉得坐下,训道:“难道母亲还能骗了你不成?快别胡闹了,坐下来说话。”

画娘忍着心里的不甘,缓缓坐了下来,眸光里尽是狠唳!如果母亲说得没错,那便是谢昭骗了他!即便不是谢昭骗她,也必是他谢家瞧不上自己这么个庶女,他们即便瞧清楚了此番形势、想要与寒门联姻,看中的女儿也必得是个嫡女。

可惜了,她是庶女,一切矛盾的根源就是,她是庶女。

“母亲,女儿想问您,是不是……我跟谢家公子……真的不可能了?”没有哽咽,却是流了泪,“若是女儿求您,您会不会帮帮女儿?”

苏氏为难道:“这事儿,我已经与谢家夫人定下了,你二婶婶也是十分乐意,眉娘也是期待着的。只是眉娘年岁尚小了点,再留她一两年,等她十四岁,便就给谢家。”

画娘极力忍着怨气,长长的指甲狠狠掐入了肉中,眸光也是阴狠狠的,只淡淡说:“如此,女儿明白了。”然后起身,向着韵娘行了跪拜大礼,方利落地离去。

外面谢昭一袭白衣,儒雅得体,正随着父亲与众人把酒言欢,但是这样的笑容,画娘瞧在眼里,只觉得刺眼。她恨不得冲过去,将酒全数倒在他的脸上,他是负心人,他到底是负了自己。

整个东宫都热闹得很,世家公子与寒门学子也相处得十分融洽,除了她,其他所有人都是笑着的。

画娘忽而觉得自己很可悲,而她人生最最可悲之处就是,她是个庶女。

她有才有貌、有胆识也有气魄,若是个嫡出,又怎会落得这般境地?说到底,都是婉娘那个贱/人的错,是她害得自己做不了嫡女的,是她害了自己。

“这不是安璟侯府四千金、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云德县主么?”一抹清润的男生出现在画娘耳畔,画娘立即伸手抹了泪,转头去瞧,正见一袭蓝色便装的殿下含笑朝自己走来。

画娘收了心思,俯身规规矩矩地给晋王杨睿行礼:“晋王殿下千岁。”

杨睿立即伸手扶她起来,扬唇笑说:“外人都道云府千金个个貌美,尤其是说当初惹得康王殿下与唐国公世子争着相娶的三千金,不过,要本王看,还是云四千金最美。”

画娘虽然年岁不大,可在宫中侍候太后娘娘多年,什么样的人没瞧见过?或许这晋王是真心赞美她,可,他堂堂王爷这般赞美一个小小县主,必是有目的的。

“晋王殿下有何指教?臣女洗耳恭听。”画娘声音不高不低,姿态亦是不卑不亢,“臣女是着太后娘娘之命前来给太子长子送礼物的,此番还得赶着回去回太后老人家的话。”言下之意是,你有话快说。

晋王杨睿却不打算立即放她走,只笑着引她往湖边走去,两人临湖而站,秋风吹乱了他们的衣角,男女姿色皆超群,远远瞧着,堪堪一对璧人。

“本王知道云德县主是聪明之人,而且也是不甘现状之人,跟你做笔买卖如何?”杨睿侧眸瞧着身边之人,笑得人畜无害,“知你瞧不上刘邕,但却被太后跟刘家逼着嫁过去,依本王对你的了解,你此番前来绝非只是替太后送礼这般简单,怕是趁着这个机会,想在昭训娘娘跟前‘求着’自家人帮自己的……你的家人帮不了你的事情,本王可以帮着你。”

画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的男子,她知道,他如果不是真的了解自己,便就是在甘露殿内安/插有线人,可不论是哪一个,都足以让她觉得可怕。但与此同时,她心中也是隐隐有些期盼着的。

“云德县主也再好好考虑考虑,若是不愿,本王也不强求。”广袖轻甩,“告辞。”

画娘冲着他的背影唤道:“若是我说,我不但不想嫁入刘家,并且想要嫁入谢家呢?”

晋王回头,温和一笑:“嫁给谢昭那背信弃义的,倒不如考虑考虑本王!”

第71章 糕点

听得晋王的回话,画娘美艳绝伦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柳眉轻蹙道:“晋王殿下这话,是何意思?”

晋王垂了眸,又折着步子走回来,仔细瞧着画娘浅笑:“其实,本王自战西夏归来之后,于太后娘娘宫中见过云德县主那一次,便就瞧中了县主……”抿了下唇,微微一顿,眸光却一直没有自画娘脸上移开,“云德县主姿色超群美艳绝伦,又聪慧过人,试问,这天底下,又有谁不会为县主所动心呢?”

画娘眉心一直轻轻蹙着,仰着头,丝毫不避讳地盯着晋王瞧,两人四目相对,皆默了许久,画娘忽而淡笑出声来。

“晋王殿下说这话,可真是违心。”她从来都不是会阿谀奉承的人,她爱憎分明,她觉得晋王说这话必是在嘲笑她,因此,也不必再给她好脸色,“晋王殿下,我云若画虽然出身不高,可还没有沦落到做人妾氏的地步,即便生于寒门、又为妾氏所生,可非奴非婢!”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竟是咬牙切齿,恶狠狠盯着晋王。

她觉得自己是受了晋王的侮辱了,她觉得晋王这是在取笑她,若是她真的如此优异,又怎会被谢昭负了呢?她打五年前瑛列侯府第一次见谢昭,便就一心一意想要嫁给他,她努力了那么多,可到头来,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是敏感的,及其敏感,尤其谈到出身;她是自卑的,及其自卑,尤其是谈到谢昭;她是怨恨的,及其怨恨,尤其想到婉娘!对,就是云润婉,她才是一切罪恶的源头,如若不是她,自己早就是安璟侯府嫡出千金,此番与谢家的婚事,也就轮不到眉娘了……

晋王敛了笑意,目光很真诚,又朝画娘走近一步,俯身低头,凑唇在她耳边:“云德县主,你跟本王玩笑了,本王怎会让最心爱的女子做妾氏?既然本王开了这个口,必是给你一个满意的身份!”然后将唇移开,依旧温和笑看着她。

画娘觉得可笑:“晋王殿下,臣女的心可是很大的!好,臣女也跟殿下说实话,经历过这一番,我确实已经恨透谢昭,即便他现在哭着求我嫁给他,我也不会!你说你会给我想要的,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要、当、圣、后!”

晋王伸出手掌,立即捂在画娘娇滴滴的樱唇上,另一只手食指掩唇:“嘘!云德县主小心隔墙有耳,你的想法,本王知道就可以了。”将盖在她唇上的手移开,继续道,“你帮本王当上圣主,本王自会立你为圣后……”

画娘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她是不甘于平凡生活的人,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倒不如一搏!若是胜了,自己自会有高贵的身份,可若是不幸败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好!我答应你!”画娘应了,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好似做了此番决定,又是人生新的开始,“只是,晋王殿下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眸光依旧狠狠盯着晋王,“若是您到时候也负了我,那么……”

“本王不会。”晋王说,“云德县主要相信,本王对县主是真心的,若是他日本王负了县主,必是不得好下场。”

画娘只道:“殿下有吩咐必是会想办法知会臣女,臣女等殿下的消息,时间不早,太后娘娘在等着臣女,先告退了。”说完俯身行了一礼,然后也不等晋王同意,绕过他的身子便疾步离去。

晋王瞧着那抹艳红的、修长的、娇嫩的背影,有些失神,这个女孩子心中怨气太重,又得太后娘娘的喜爱,与她结盟,对自己成好事儿,可谓诸多益处。他想要做圣主,需从两方面下手,第一,将太子搞垮,第二,需要有人在太后跟前说自己好话!

想到太子,晋王嘴角不自觉划过一丝笑意,他倒是不将这个嫡出哥哥放在眼里的。这个嫡出兄长,没有军功,没有上进之心,成日只知弹琴作乐,早就失了父皇的心,若不是有圣后娘娘撑着,他早就要被贬为藩王了。

而自己呢?父皇必是瞧中自己的,否则,二十岁的自己,军功赫赫,父皇又怎会留着自己住在京城呢?留自己住在京城,必就是对太子不满、有改立储君之意,而如今,太子虽然无功、但也无错,他当务之急需要做的,就是找出太子的错处。

事情是否能成,便就看今天的了,太子妃在给他的信件中说,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其实太子妃元氏跟他,若是论起儿时感情,要比跟太子关系好。

太子妃,早在一年之前,便就与他结盟。不过之前倒是未有明说,那个女人,虽然平时面无表情一副淡然的样子,但心思及其细腻,不能得罪。

晋王抬眸眯眼瞧了瞧太阳,深深吸了口气,便准备转身离开,却恰巧看到迎面走来的李夙尧跟谢昭。

谢昭是文臣,李夙尧是武将,他俩的亲娘又是及其不和睦的,他们怎会走在一起?晋王微微蹙眉,但还是含笑朝着二人走去。

李夙尧跟谢昭瞧见了晋王,行君臣之礼,晋王一手扶一个:“两位大兴的奇才,本王可受不住这个礼啊,快快免了。”

谢昭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青衣着身,更彰显其林泉风度。李夙尧英武俊朗,玄色锦袍,剑眉星目。两人一文一武,可不就是大兴新一代的奇才?

谢昭说:“微臣不胜酒力,方才与夙尧兄饮了点酒,便就醉了。”他面色,确实微微有些潮红。

晋王玩笑道:“英武将军可是咱大兴城里出了名的好男子,不是传说,十二个时辰都伴在夫人身边的吗?怎生,这会儿倒是陪着谢大人了?”

李夙尧以拳掩唇,轻咳一声,他也不胜酒力,面色也红,走路也是晃的,但想到婉娘,他觉得心里很甜,笑回道:“贱内此番正陪在昭训娘娘身边,不然,臣也不敢喝酒啊……哈哈哈!”

婉娘知道他酒量不好,所以像这样的场合都不给他喝酒。李夙尧听妻子的话,至少当着妻子面不喝,但妻子不在时,他到底是搏不了同朝好友的面子。

晋王与谢昭跟李夙尧并无过多交情,况且算着时间,圣上也该要来了。

李夙尧晃了□子,差点没站稳,只道:“臣怕是醉了,臣找夫人去。”说着便向晋王行礼告辞,跟谢昭两人摇摇晃晃一直往前走。

婉娘在韵娘殿里说了会儿话,便就出来寻自己丈夫了,她知道,李夙尧那人好面子,若是自己一刻不瞧着他,他必是会喝酒。可不就是,待她寻得到李夙尧时,李夙尧正一摇三晃地朝她走来。

“夫人。”李夙尧拥婉娘入怀,主动承认错误,“为夫……喝得多了,为夫现在头有些晕。”趁机牵起婉娘手,亲了一下,然后眼神像刀子一样扫向谢昭,意思是说,快帮着我说话。

谢昭才不理他,朝婉娘淡淡一笑,便走了。

婉娘主动将丈夫的手臂环绕在自己后颈上,承载他一半的重量,皱眉道:“你喝成这样,必是呆不下去了,不若去向太子赔礼告别,我们先回府吧。”

妻子竟然没有责怪他,李夙尧受宠若惊,赶忙嘻嘻笑说:“为夫都听夫人的。”

找到了太子,这边刚欲告别,那边却有人说,圣上跟圣后来了。

既然此时走不了,婉娘只得让浮月去东宫的厨房里煮点醒酒汤去。

二圣来了,一众人等自然要给二圣请安,请过安后,二圣叫了几个重要的人到身边。独孤后一来便着人去找杨崇,穆郎跟着杨崇一块儿来了,两人不知道玩的什么,身上脏兮兮的,还一身的汗。

独孤后瞧着爱孙手上的弹弓,蹙眉道:“崇儿,怎可玩这些?”将弹弓放在一边,又将杨崇抱坐在自己膝上,“咱们崇儿将来可是要做大事的,不可玩这些小孩子玩的东西,知道吗?”

杨崇很乖的点头:“孙儿听皇祖母的话,以后再不玩了。”然后转头看向穆郎,很抱歉地吐了吐舌头。

穆郎肉肉的脸红通通的,满脸的汗水,此番正蹭在婉娘怀里,任苏氏怎么拉他他都不肯走。

“三姐……”穆郎笑着看婉娘,蹭了半天又将唇凑到她耳边,带过去一阵热气,“我今天晚上要跟三姐姐睡,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婉娘有些心酸,她嫁了人了,再不能呆在家里了,能偶尔见到娘跟弟弟一次,已算是不易。

“穆郎乖,坐好。”捏他肉脸,又说,“瞧你嘴巴都翘上天了,要听话。”

李夙尧喝了一大碗醒酒汤,此番酒醒了一大半,想讨好婉娘,便将穆郎拽到自己跟前:“你说三姐夫好不好?你要说好,姐夫便带你回国公府,让你住上几日,如何?”

穆郎瞪圆了眼睛瞧李夙尧,立即抱住他脖子:“三姐夫真好,是穆郎最亲最近的人,我可是爱死你了。”

“哎呀呀。”李夙尧喊道,“这个臭小子,有点重量,小肉球。”

婉娘瞧了李夙尧一眼,虽没说话,但是她的表情已是说明了一切。李夙尧将厚厚的手掌附在婉娘手背上,低低道:“只要你开心就好。”

而此时的韵娘,正瞧着独孤后怀里的杨崇,独孤后正在喂杨崇糕点,韵娘瞧着,手指狠狠掐进了肉里,差点要冲过去,却被太子及时抓住。太子眼神很复杂,他不敢看韵娘,也不敢看崇儿,因为他知道,那糕点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