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叹息一声,圣后侧头对胡太医说:“你去给瞧瞧。”

胡太医遵命前去榻前看了看婉娘,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肚子,最后给她把脉。

做完这些,他慢条斯理地回禀圣后:“回圣后娘娘的话,世子夫人原该还有两个月才生产,可能误食了催产的药,所以要提前生产。现在羊水已经破了,若是不帮着世子夫人的话,怕是有性命之忧。”

婉娘拼命咬牙忍痛,脸上的汗水顺着面颊一直流到嘴边,她咽了下去,口中喊着:“夙尧,我想要见你,我不想死。”她疼得意识渐渐已经有些模糊,可口中还是不断念叨着李夙尧的名字。

九王眸光沉了沉,到底还是松了握住婉娘的手,缓缓站了起来:“皇嫂,臣弟可否去一趟国公府,请李世子进宫一趟。”

圣后也是生过孩子的人,深知为人母的不易,挥手道:“准。”

九王回头又望了眼婉娘,心里知道此时圣后一定会不顾一切救婉娘的,便就放心去了唐国公府。

不一会儿,外面又来了一个曾经给宫里娘娘们接生过的老宫女,圣后让晴姑姑也跟着进去伺候,她自己则踏出了偏殿。

殿外的回廊外,有一大片梅树,梅花都开了,香气扑鼻。宫灯照耀下,这些尽情绽放着的梅花及其惹眼,独孤后想到了过去,想到了她还不是圣后时候的时光。

那个时候,圣上对她,真的可谓是敬爱的。那时天下正大乱,各地反王纷纷起兵,她的丈夫杨坚也随父起义。那个时候虽然元华已经是他的妾氏了,她也知道丈夫喜欢元华的温柔贤淑,但至少丈夫对她是真心不变的。

可现在……

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夫妻间可以同患难,但却不能共享福!

独孤后想到了长子杨佼,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佼儿了。圣上偏心元华,竟然不顾她跟他的夫妻情义而一味想要改立元华的杨睿为太子,她怎能服气?

佼儿虽然是性子懦弱了点,可却心地善良为人厚道,况且他是嫡长子,凭什么被废?圣上偏心,真真太偏心!

心里很是不顺,独孤后尖尖的指甲全都掐进肉里了却还不自知。

“皇祖母,您在这里啊,让崇儿好找。”杨崇被小宫女搀着,穿着狐皮袄子,戴着个狐皮帽,笑嘻嘻地跑了过来,要拉独孤后的手,却惊讶道,“祖母,您的手怎么了?怎么流血了?疼不疼?崇儿给您吹一吹。”说着便拽着独孤后的手,踮起脚尖,凑着唇去轻轻地吹。

见到崇儿后,独孤后心情好了很多,她微微曲着身子,半搂着杨崇:“崇儿可真懂事,崇儿这般关心皇祖母,皇祖母的心都要软了。”

杨崇眨着黑亮亮的眼睛,一脸真诚:“孙儿关心祖母是应该的,孙儿父母不在身边了,不能尽父母之孝,必须要好好关心皇祖母。”说着他伸手去揉眼睛,快哭了,“崇儿好想娘,呜呜呜,还有爹爹。皇祖母,孙儿求求您,求求让孙儿见娘一面。”

独孤后刚刚正为杨佼的事情伤心,此番听得孙儿的话,心里更如刀绞一般。

“今夜是谁陪着小公子睡觉的?”独孤后眉心微微蹙着,“照顾不好小公子,可是死罪!”

小宫女吓得立即跪了下来,全身都颤抖着:“奴婢知错,求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

杨崇皱着一张小脸,仰着脸看独孤后:“皇祖母,不是她的错,她可好了,我最喜欢她哄我睡觉,只是,崇儿今夜忽而想到爹爹跟娘亲,这才吓醒了。祖母,您不能杀了她。”

独孤后说:“崇儿,你不必帮着这些奴婢,她们没有做好祖母交代的事情、没有照顾好你,便就是失职,失职了就该罚。”又肃容对着小宫女道,“既然小公子替你求情了,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自己去领罚吧。”

“是!奴婢谢娘娘不杀之恩。”小宫女跪着又给杨崇磕头,“奴婢谢小公子替奴婢求情。”

杨崇虽然年纪小,可经常呆在独孤后身边,因此对一些事情还是有些了解的。他怕那些行罚的太监下手太狠,便说:“素馨,我呆会儿还要等你回去给我讲故事,晚上不听着你的故事,我睡不着。若是你不在了,我想我永远都睡不好觉了,到时候皇祖母也会伤心的。”

听着杨崇的话,打算压着素馨前去领罚的太监止住步子,看向独孤后。

独孤后为孙儿的聪慧感到开心,便就网开一面,挥了挥手:“仗十。”

杨崇这才破涕为笑,搂住独孤后的脖子,跟独孤后交代自己这些日子都读了哪些书。

独孤后发觉崇儿今日灰常黏着她,她见崇儿困了,便亲自送他回去睡觉。宫灯下,看着崇儿那张小脸,独孤后心里先是软了软,随即又硬了起来。

崇儿想见父母,可他的父母此时正被圣上关着,这都是圣上的错。

独孤后回到偏殿的时候,看到了正在殿外候着的姐姐独孤氏,独孤后眉梢一挑,大步走了过去。

独孤氏正在门口左右徘徊,九王去了唐国公府说清楚了情况后,李夙尧便快马加鞭赶来了。她怕夙尧那暴躁脾气会惹出什么祸端,便也随后跟着过来,谁知刚一进宫,便得知婉娘生产不顺的消息。

本来产妇晦气,就算妻子生产,丈夫也是不便进去的,可夙尧却发了疯一样不管不顾。

她没办法,只能站在殿外候着,希望可以母子平安。

独孤氏转头见到了圣后,便请安道:“圣后娘娘。”

独孤后秀眉一直皱着,有些不高兴:“姐姐怎么来了?”

独孤氏回道:“臣妇得知儿媳难产的消息,实在放心不下,便赶着过来了。”她顿了会儿又说,“婉娘她该是还有两个月才生产,怎生会突然就……”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她是占着理,等着妹妹给她一个解释。

独孤后心里也疑惑,刚刚听胡太医说,这世子夫人是吃了催生的药。是谁给她吃的?据她所知,自从这李少夫人入宫以来,还未食过任何东西……莫非?

正在此时,殿内突然传来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那洪亮的声音划破暗沉的夜空,落在两人耳里,两人都不自觉便推开殿门往殿内走去。

婉娘听得孩子洪亮地啼哭声,这才松了口气,其实,她原是在那安神的香里加了点催生的香料这才导致早产。她是打了个赌,想以此缓一缓目前的形势,但似乎独孤后并不打算放过她。

独孤后看了眼李夙尧抱在怀里的小小婴儿,随即挥退了所有人:“你们都出去,本宫有话与世子夫人说。”

李夙尧自然不答应,想要上前说话,却被独孤氏拦住。

婉娘挣扎着说:“夙尧,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李夙尧抱着孩子大步走过去,给婉娘看:“婉儿你瞧,是个男孩,长得跟我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婉娘艰难地伸出手指点了点婴儿的脸,,见他很健康,便满足地笑了笑,然后说:“夙尧,你听圣后娘娘的旨意,先回去。”见李夙尧似乎拧脾气又上来了,婉娘又道,“你要信我。”

圣后心里着实不舒服,若不是此时顾及着李家对自己还有些用处,她非得严惩不可!真真是太放肆了!

“来人!”独孤后喝道,“替本宫将独孤夫人跟英武将军请出去!若是敢有违抗者,律法处置!”

“娘娘不要!”婉娘大喊一声。

李夙尧双手紧握起来,一双鹰眸也是紧紧盯着独孤后瞧。独孤后本来就是气势逼人的,此时见了李夙尧这般,心里也着实骇了一下。他李家个个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这尚且十八岁的李夙尧也是曾经上战场杀敌四年的人,身上自然有一股凌人的气势。

那种气势压得人不由就想要往后退一步,独孤后心里盘算着,她不能跟李家将关系闹得太僵!他们是同盟,必须同荣辱共进退!

独孤后忽而仰头大笑一声,手掌重重拍到李夙尧厚实的肩膀上,笑着道:“夙尧,你不亏是李老将军的孙子!不愧是唐国公的儿子!不愧是李家嫡子!好,好,好啊,圣上跟本宫正需要你这样的得力将士!”敛眸,“本宫不过是有几句话要跟夫人说,难道夙尧信不过本宫?”

“夙尧不敢!”李夙尧适时退一步,拱手道,“只是婉儿她怕黑,夜间不敢一人入睡,需得臣陪着才能入睡。臣就候在殿外,等圣后娘娘问完了话,臣就带着妻子回去。”

这就是威胁了?圣后隐于袖子中的双手紧紧攥起,心里狠狠抽着,面上却笑得温和。

“自然,这是自然!”独孤后说,“英武将军便先去殿外候着。”待李夙尧才走几步,独孤后又道,“李家跟本宫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夙尧侄儿大可不必如此担心夫人,本宫能如何?”

李夙尧立即拱手道:“如此,臣便谢过圣后姨母。”

个中厉害,李夙尧自然知道,但凡事总该有个度,他可以为了杨佼表哥和圣后姨母出生入死,但任何人都不能动婉娘一根汗毛!谁若是敢动婉儿,他李夙尧便是拼尽所有,也会要他们血债血偿!

李夙尧走后,婉娘挣扎着想要起身给圣后行礼请罪,却被圣后按住了肩膀。

婉娘说:“请圣后娘娘恕罪,圣后娘娘说的那些,臣妇……臣妇办不到。”她眸光沉沉的,又清又亮,看着圣后不卑不亢,“臣妇知道,娘娘您想要救出房陵王,我李家自然也想救出王爷,只有王爷登基,才有李家的未来。臣妇,倒是有一个能够救出王爷的好方法。”

“什么办法?”圣后秀眉一挑,眉间攒着凌厉之气。

婉娘凑近独孤后,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至于说的什么,谁也不知道。

一炷香之后,独孤后放了婉娘回去。

第八十五章

外面天色已经很黑了,雪也下得越来越大,李夙尧穿着玄色锦袍,外面罩着件很大的黑色狐皮袄子,抱着婉娘,静静地走在漫天雪地里。他将黑色狐皮袄子往前拉了拉,将婉娘紧紧包裹住。

而他此时,正垂着眸子对婉娘笑,他笑起来右嘴边会有一个小小酒窝,有些孩子气的可爱。

婉娘身子很虚弱,意识也有些不太清醒,但她却不想就此睡去,她想静静地看着自己丈夫。一想到以后可以永远跟丈夫还有儿子在一起了,她嘴角不自觉便挑起一丝幸福的笑意。

李夙尧低头亲了亲婉娘面颊,然后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婉娘可以看到李夙尧的下巴,还有他微微抿着的薄唇,以及高挺的鼻子。婉娘觉得,他长得可真好看。

以前讨厌他,没有细细瞧过,现在仔细瞧了,觉得他真是当之无愧的美男子。

再凑得近点,还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这种味道,是每夜都萦绕在她身边的,她已经习惯。

她当初选择嫁给李夙尧时,从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他,她以为,他们俩,最多不过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她从没有想过,在自己生死一线的时刻,满心念着的会是他。

想到这里,婉娘缓缓动了动手,然后轻轻环住李夙尧的腰,又将侧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膛,轻笑着说:“夙尧,此生能够跟你成婚生子,能够跟你白头偕老,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其实,若是当初嫁给九王,也必是幸福的。但她跟九王有缘无份,她所庆幸的是,她爱她的丈夫,她的丈夫也爱她,他们还有了孩子。

李夙尧步伐稳健,抱着婉娘往宫门方向走去,走出皇宫,走出这个是非之地。若是可以,他们再也不想踏进这里半步!

宫门重重打开后,又重重合上。

宫门之外的人是幸福的,而宫门内的九王一直目送着两人,他只着了件淡紫色锦袍,此时身上已经淋了厚厚一层雪却不自知。或者说他知道,但却不在乎了……

相比于内心的孤冷,肉体的,又算得什么?

其实九王也希望他们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的,他李家为臣者忠,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但向来都没有权欲。像这样有权势有威望却又没有权欲的,其实最不适合留在京城。

九王背着手,笔直伫立于雪地里,他的睫毛眉毛上都附着雪片,轻轻一眨眼睛,雪片抖落,他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然后眸光又深深往宫门方向望去,片刻后,方才举步离开。

婉娘回到唐国公府后,便沉沉睡了过去,直到第三天晚上,才幽幽转醒。

浮月见婉娘醒了,立即跑了过来,问上问下:“少夫人,您昏睡了两天两夜了,大夫说您气血不足身子虚,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又说,“老太太跟太太来看您好几次了,刚刚回去,也特地吩咐了,等您醒了,叫奴婢伺候您吃东西。”

“浮月我没事,世子爷呢?”婉娘身子还有些虚弱,挣扎着起身,然后半靠在床边,又问,“小公子在哪儿?”

刚好此时凝珠端了乌骨鸡汤进来,浮月伸手接过,又对凝珠说:“奶娘现在应该奶过一次了,你去让奶娘将小公子抱到少夫人这里来。”然后又转头,一边用汤勺舀汤给婉娘喝,一边说,“小公子长得可漂亮了,跟夫人您简直是一个模子搬过来的。”

浮月很开心,见婉娘愿意喝汤,她喂得也很起劲。

没一会儿奶娘便抱了小公子进来,奶娘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妇,长得干净,身子很是丰润。婉娘觉得,想必是婆婆临时给找来的。

浮月将奶娘手里的李小公子抱到婉娘床边,小心翼翼地给她看:“瞧,眼睛像世子爷,可这嘴巴多像您啊,粉嘟嘟的,可爱极了。”

婉娘瞧着襁褓里那粉嘟嘟小小的一团,心里一软,伸手就要抱。

浮月却说:“您身子还弱着没什么力气,可别摔着小公子。”见婉娘手拽着襁褓不肯松手,浮月又凑近她点,“您小心着点儿,没力气了就告诉奴婢。”

“他能有多重?我又有多娇气?怎么会连自己儿子都抱不动呢!”婉娘心都要化了,将小小婴儿抱在怀里轻轻摇着,“真可爱,我可舍不得叫她喝了别人的奶,我又不是没有!我身子好得很呢,我儿子就得喝我的。”

旁边那奶娘怕主家撵了自己走,赶忙说:“夫人您是千金之躯,怎可自己奶孩子?况且,若是自己出了奶,怕是以后身子恢复得不好。您是贵族夫人,自然看重这些,夫人,您可得想清楚了。”

婉娘又不是没胖过,才不在乎呢,她现在是母爱泛滥,一刻都不想离开儿子。

儿子喝别人奶她觉得嫉妒,儿子被别人抱着,她心里也不好受。

她觉得,孩子是自己跟夙尧的,他最亲的人就该是自己跟丈夫。

婉娘的话,被刚刚回来、而现在正站在门外的李夙尧听见了,他也赞同婉娘的说法。

儿子是他跟婉儿的,凭什么孩子现在跟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呆在一起的时候要比跟孩他爹他妈呆一起的时间还要长?

李夙尧迈着稳健的步伐,大步跨了进来,朝一众小丫鬟挥手:“除了浮月,其她都退下。”见那奶娘还磨磨蹭蹭的,不肯走,李夙尧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

奶娘吓得直哆嗦,颤着声音道:“我是夫人请来给小公子喂奶的,没有夫人的命令我可不敢走,夫人已经付了我银子了。”

李家付的钱可真不少,这些银子够他们一家人吃一年了,若是现在差事没了,银子肯定还是得退的。这怎么行?吃到嘴里的,哪能肯吐出来!

婉娘瞧出了她的心思,觉得她也不容易,便对浮月说:“这两天也感谢奶娘照顾小公子了,浮月,你去我那个暗红色的箱子底下拿个银锭子过来给奶娘。”

那奶娘犹豫着:“谢谢世子爷跟少夫人,可……可我毕竟是夫人请来的,若是夫人问起来,我不好回答。”

李夙尧早就不耐烦了,这女人何来这么多的废话?他大手一挥,面色便有些不愉:“让你走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又以眼神示意浮月,“你带她去夫人那里,就说这是我的主意,知道吗?”

浮月点头:“奴婢知道。”然后笑嘻嘻地拽着张奶娘就往外拖。

婉娘将儿子凑近给李夙尧看:“瞧,长得真可爱,皱巴巴粉嘟嘟的,跟我小时候很像。”

李夙尧心里暖暖的,坐到妻儿身边,凑过脸去瞧:“你小时候?你这么小的时候啊?你怎么知道你这么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想到婉娘小时候胖嘟嘟的样子,李夙尧笑说,“婉儿,儿子可不能像你,像你可就太胖喽。”

婉娘有些生气了,狠狠白了李夙尧一眼,然后不跟他说话,只用手指逗着儿子玩儿。

小孩子很可爱,总是望着婉娘笑,婉娘将鼻子蹭到儿子嫩嫩的脸上:“你叫个什么名字好呢?”

李夙尧赶紧说:“爹说大名等周岁时再取,小名爹跟老太太都说让你我自己取。”他觉得刚刚惹到婉娘生气了,现在赶紧趁机讨好,“现在我将这个机会让给你,你觉得叫什么好?”

婉娘想了一会儿,方说:“都说小名取得随意点好养活,我儿就叫…叫宝儿。”

李夙尧咳了一声:“干脆叫大宝得了,刚好将后面弟弟妹妹小名也一并取了,再生就叫二宝三宝四宝五宝。”

婉娘轻轻嘟囔一声:“你当我是猪啊。”

李夙尧伸手搂过婉娘,用唇蹭着她的脸亲:“你是为夫的小娇妻。”

婉娘脸红了,推了他一把,然后儿子哭了。

婉娘赶忙又抱着哄,又唱歌又讲故事的,可一点用没有,孩子还是哭。

李夙尧说:“婉娘,儿子是不是饿了?”

婉娘觉得可能是的,儿子饿了得喝奶,想到这里,她伸手就去解上衣扣子。

李夙尧眼睛却瞪得大大的,眼神一直瞟着婉娘动手解扣子的那个地方,见婉娘已经将上衣解了半边、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脯,然后让儿子含住她丰盈雪白上的那点樱红时,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浑身发烫。

他见自己儿子有得吃就不哭了,李夙尧心里为自己哭了一把,婉娘怀孕,他可是有近一年没得吃了!现在又有儿子了,瞧着架势,怕是自己在妻子心中的地位还得降。

两人历经磨难,好不易相亲相爱在一起了,结果他被臭小子横刀夺爱了!李夙尧嫉妒死了。

小孩子喝了一点就不想喝了,主动将嘴拿开,可婉娘的奶水很足,还一个劲往外直冒。李夙尧眼尖,见着立即用手去捂住,他用拇指紧紧按住婉娘丰盈上的那点樱红,他正感受着手下那片滑腻的触感呢,鼻子上就挨了一拳。

婉娘红着脸,赶紧将上衣扣好,李夙尧又厚着脸皮凑了过去。

李夙尧很不老实地又将手按到妻子丰盈的胸部,隔着衣料用力揉,然后轻哄着道:“好婉儿,你就将衣服解了再让我摸一会儿,你看,我们是夫妻,连孩子都有了,你羞什么?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可自己动手了。”

婉娘脸红得能滴血,就是不让,任李夙尧怎么哄,就是不肯。然后,换李夙尧生气了。

婉娘这才说:“呆会儿娘她们肯定会来,被她们撞见了多不好,等晚上没人看得见的时候,我再给你摸,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想将李二货写得高大上一点,可写着写着他又二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咳咳,个人觉得这章还是蛮甜蜜的呦o(∩_∩)o

第八十六章

李夙尧见婉娘说呆会儿晚上给他摸,他立马换上一副笑容,又没皮没脸地往婉娘身边凑。总之丫鬟们都被他打发走了,这里除了一个啥都不懂的小木瓜以外,没有外人,他可不得过足手瘾。

他一会儿捏捏妻子的肉脸,一会儿又凑着唇在她嘴上亲了亲,见婉娘只是低着头哄儿子也不理他,他干脆整个人都爬到床上去,伸出健硕的双臂将婉娘紧紧抱住。

婉娘手上抱着儿子,然后将头无力地靠在丈夫怀里:“夙尧,你说我要自己奶孩子的事情,娘会不会同意呢?”她腾出一只手来,在李夙尧胸膛轻轻划着圈,“儿子是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看着他跟别的人亲,我心里就不好受。那个张奶娘,她自己必也是刚刚生完孩子,家里她自己的小孩也在等着她喂奶,我们这样做,倒也是帮了她。”

李夙尧一边听妻子说话,一边在她脸上到处亲,先亲她额头,然后又抱着她的肉脸、在她肉肉的面颊上吧唧亲了一大口。

如此才算稍稍解了馋,他坐正身子道:“这事儿包我身上,那张奶娘犹豫着不肯走,想必是为了银子,银子我们不要了,她没道理还继续留在府中。为人父母的,凡事不到万不得已,谁不想呆在自己孩子身边?只要你说的有礼,娘会理解的。”

婉娘的上衣已经被李夙尧扒下来了一半,此时正露出一边的香肩,但她心没在这上面,浑然不知,此番只回味着李夙尧的话。

觉得他说得有理,便点头:“总之,我们以后一家三口,到哪儿都在一起。”婉娘心情很好,蹭在李夙尧怀里,然后肚子饿了,又吵着要吃东西。

那边张奶娘被浮月带到了独孤氏那里,独孤氏听了浮月的话后,倒是微微有些惊讶。因为,一般有钱有权有势的人家,都会选择给新生的婴儿在民间找奶娘,这是一种高贵身份的象征,体面。

而像婉娘这样主动请求送走奶娘的,她倒还真是没见过,可能跟她的寒门出身有关系吧,独孤氏这样想着。不过倒也没什么,她嫡亲的孙儿能喝着母乳,这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而且浮月也跟她说了,这是夙尧的意思,既然他们夫妻都商量好了,那她这个做母亲、做婆婆的,也不好多说什么。独孤氏突然心里有些凉意,儿子娶妻生子了,怕是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地位又降了点吧。

那张奶娘本是因家里困难才愿意出来给贵族家的小公子哥儿做奶娘的,如若不是缺钱走投无路了,她怎会愿意丢下刚刚出生的儿子不管而去奶别人家孩子呢?此番唐国公府的主子给了银子又不需要她了,她自然千恩万谢地走了。

独孤氏知道婉娘醒了,便命厨房里给婉娘炖补品去,炖好后她又命夏嬷嬷端着,然后亲自去婉娘的院子瞧儿媳妇去。

独孤氏走进儿子院子的时候,一屋子的丫鬟都候在外面,她边走边问:“都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不在屋里伺候着主子,都跑到外面来做什么?”

碧池回道:“是世子爷将奴婢们打发出来的,世子爷、少夫人、还有小公子此番在里屋呢,说了不许我们进去。”

独孤氏挥手:“也都别在外面杵着了,都进屋候着去。少夫人现在在坐月子,碰不得水下不得床,你们难道想让世子亲自伺候?个个都胆儿肥了!”说着大步往里屋去,还不停训斥跟在后面的丫鬟,“府上添了小公子,你们可是个个都拿了喜钱的,这钱不是白给,以后给我好生伺候着三位主子,知道吗?”

碧池低着头吐了吐舌头:“奴婢知道了。”

后面跟着的几个小丫鬟也都低低答道:“奴婢们都知道了。”

独孤氏这才算满意,可她走进里屋的时候,微微有些愣住了。

难怪要将丫鬟们都打发出去呢,原来小夫妻两个要在屋子里调、情,儿媳妇的衣服都被拨了一半了,她那儿子的魔爪,正往媳妇身上乱摸,而旁边她那嫡亲的孙儿竟然一人躺在床上。

独孤氏登时不乐意了,“哎呦”叫了声就跑了过去:“你们两个都还是孩子,怎么照顾我的孙子?”将李小公子抱了起来,轻轻哄着,“你们两个可真都是木瓜,会不会带孩子,这么冷的天气,我这嫡亲的孙子哪能只被搁在那边。这么可爱漂亮的娃儿,该是抱在怀里轻轻哄着的。”

她见孙子向她笑,她心里暖烘烘的,抱着就不肯丢手了。

婉娘怕独孤氏将儿子抱走,赶忙说:“婆婆我知道错了,我会带孩子的,我弟弟穆郎就是我一手带大的。”

“你弟弟,哪能跟我的孙儿比呢?”独孤氏没看婉娘,只顾着哄孙子,“这个带把的小玩意儿,可是我嫡亲的孙儿,是李家的长子嫡孙,血统高贵着呢!不能磕不能碰,跟你弟弟不一样。”

李夙尧看了婉娘一眼,见婉娘神色不太好,他也不高兴了。

“娘!云家的孩子怎么了?没有云家的血统,哪来的这个臭小子!”李夙尧站起身子,黑着脸瞪那群小丫鬟,“怎么进来的?爷不是叫你们外面候着呢吗?谁给你们的胆子,连爷的话都不听了!”

“是为娘叫她们进来的。”独孤氏见臭小子现在左一句右一句都是将云家挂在嘴边,她心里不舒服,“夙尧,娘知道你心疼媳妇,娘也疼。可你们是初为人母,什么都不懂,娘是过来人,还能害了你们不成?”

“是,娘您说的话自然都是为我们好,可您刚才那番话确实伤人嘛!”他背着手转头看了眼半卧在床上的婉娘,又回头对他娘道,“反正我就觉得云家姑娘好,娘您别一个人抱着啊,也给我抱抱。”说着就伸手去夺他娘怀里的孩子。

“夙尧!”独孤氏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到李夙尧手上了,独孤氏气得眼睛红了,伸手便拍了下儿子头,“你个小畜生,拿刀拿剑的手哪能抱孩子?可别伤心我孙儿!去,让你媳妇抱着去。”她说得酸溜溜的,“老话说得好,都是说有了媳妇忘了娘,你现在跟娘是越来越不亲了。”

夏嬷嬷见夫人都抽帕子擦眼泪了,她赶紧将补品端过去:“夫人您也就是嘴上这般说,您可不也疼着少夫人呢?不然,这补品是谁嘱咐着做的?”笑端着走到婉娘身边,“少夫人,这是夫人吩咐厨房做的,您尝尝。”

婉娘喝了点,然后笑说:“这个汤真好喝。”她说的是实话,因为她确实饿了。

然后她嫌夏嬷嬷喂得慢,自己抱着碗“咕噜咕噜”几大口就喝完了。

独孤氏见儿媳妇给自己面子,心情稍稍好了点,见天色也晚了,想让婉娘休息,她便说:“儿媳妇,你这月子得坐一个月呢,一个月里夫妻间可不能同房。奶娘你不想要咱就打发她走了,但是你每天得让夏嬷嬷来将孙儿抱过去给我瞧瞧。这样吧,我将夏嬷嬷留下照顾着你,你有什么不懂的,她可都懂。”

李夙尧心情不太好,他竟然还要再忍一个月才能跟婉娘做那事儿,有些急。不过为了婉娘好,他自然愿意忍着。

夏嬷嬷曾经是李夙尧的奶娘,在李府资格也老,婉娘跟李夙尧都很信任她。

晚上,李夙尧抱着婉娘睡觉时,婉娘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问道:“我大姐跟房陵王的事情如何了?我这一睡就睡了两天,该发生的都该发生了吧?他们,可都被圣上放出来了?”

李夙尧最近心情上佳,不但是喜得麟儿的缘故,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圣上解了房陵王的禁。

当初独孤后想让婉娘将计就计谋害了圣上,然后嫁祸于元华夫人跟昭华夫人,婉娘嘴上虽敷衍地应着,实则不敢那么做。她偷偷在晴姑姑给她点的安神香里加了点催产的药粉,她想,如果自己在宫里生产了,想必独孤后不会再逼迫她做什么。

她是拿着自己跟腹中胎儿的性命去赌的,但好在孩子无事,否则她便是死了也不会原谅自己。

她知道若自己不给圣后一个交代,圣后是不会放过自己、不会放过李家,甚至不会放过云家的。

她让圣后跟满朝文武及各州藩王说,如若想要解了圣上体内之毒,必须圣上嫡亲之子身上的一块肉去做药引子。

但并不是只需要一块就行,这药得不停地试,一块不行还得继续割,直到解了圣上体内之毒为止。

此计一出,考的是众皇子的孝心与忠心程度,圣后知道圣上无事,自然会告知杨佼,杨佼有心理准备,到时候应答圣上时自然会很倘然。而蜀中王杨睿呢?婉娘只知道此事跟昭华有关,但不知道背后最大的谋划者是不是杨睿。

如果不是,如此甚好,杨睿没有任何防备,自然打他个措手不及。

而若是,也没关系,大不了圣上所知情的两位皇子都愿意为了圣上而割肉、甚至牺牲自己性命。这于杨睿来说有益,但于杨佼来说也无害处。

李夙尧搂住婉娘肩膀的手更紧了点,叹道:“圣体如今已经康健,圣上感动于表哥的孝心,已经解了他的禁,他现在是自由身。”拍了拍婉娘肩膀,“你姐姐做了良娣,你就放心养身子吧。”

婉娘扒着李夙尧肩膀,眼睛直直盯着他:“那,那蜀中王呢?”

李夙尧微微蹙眉:“你关心他做什么?”

婉娘凑到李夙尧耳边,将事情的原原委委都跟丈夫说了,李夙尧点头道:“原是这样,如此看来,昭华谋害圣上一事,怕是蜀中王脱不了干系。”

婉娘觉得再往下的事情不是她该问的了,此番见大姐无事也就放心,只说:“真想姐姐跟娘,还有穆郎。”

李夙尧侧过身子,将婉娘完完全全抱住,唇抵在她耳边说:“等大宝满月时不就可以见到了?我儿子的满月酒可得好好办!”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八十七章

一个月后,唐国公府嫡重孙的满月酒,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前去道贺。

还是正月里,天气冷得很,婉娘已经坐完月子可以落地了,但一般情况下,李夙尧还是不愿意让婉娘下床。

韵娘搀着穆郎进婉娘屋子的时候,婉娘头上正扎着一块布巾,怀里抱着大宝。

“你这些日子可受苦了。”韵娘不但带着穆郎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尚未出嫁的妹妹蓉娘、眉娘。

蓉娘生得娇小可人,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嘴角总是挂着浅浅笑意,让人见了就喜欢。眉娘貌随她母亲罗氏,但可能是打小受了云傲的熏陶,身上有种书香气质。婉娘听说,自己这个六妹妹很爱读书,若是女子也可以参加科考的话,怕是不会输给男儿。

眉娘,虽然才不到十三的年纪,但已是京城里小有名气的才女了。

“姐姐,你来了啊。蓉娘,眉娘,你们也来了。”婉娘笑着朝姐姐跟妹妹们打招呼,然后让她们坐下,“穆郎,娘怎么没来?”

“娘她……”穆郎忽然想起临走前娘跟他说不要告诉三姐她身体越来越不好的事情,只能改口,“她说过几天单独来瞧三姐姐,今天人太多了,娘怕吵。三姐,我又做舅舅了吗?”

婉娘将手上的大宝抱得凑近了穆郎一点,给他看得更清楚:“穆郎你瞧,可不可爱?他叫大宝。”

穆郎看着襁褓里那圆嘟嘟粉嫩嫩的一团,觉得可爱极了,想伸手去碰碰他,但又不敢,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挥了挥:“真可爱,我又是舅舅了。三姐,我现在可厉害了,我在家经常给娘捏脚捶背,娘还夸我做得好呢。”

弟弟懂事了,婉娘心里也高兴:“是吗?我们弟弟穆郎现在也是大孩子了。”见弟弟说了几句后又左右转头往屋子里四处打量,知道他估计在找吃的,给旁边凝珠使了个眼色,“你们绿豆糕不给我吃,就拿来给穆郎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