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正尴尬哩,听了青木的话,恍然大悟道:“是哩,那边空的很,不放鱼咋成哩?所以,要多留些鱼和黄鳝、泥鳅下来才好。”她终于为自己的小气找到了正当的理由。

刘三顺瞧着另一边的水塘,点点头道:“也是。不过,你要是不放也没啥,等明春捞鱼苗的时候,我帮你再捞些就是了。”

菊花急忙道:“这个也放,你到时候捞的也算一份,这鱼塘大了好些哩,多放些没事。”

青木实在是忍不住笑,他还以为妹妹会说“咱今儿放了,就不麻烦你帮着捞鱼苗了”,谁想她还是照收不误,这贪多的性子还真是·……

他怕妹妹看见,咳嗽了一声,说道:“放了就放了吧。菊花,你是不是该回去了?这地头风大的很,小心冻凉了哩。”

菊花听了,觉得折腾了半晌也有些冷,就跟刘小妹和小秀道:“小妹,小秀!咱洗些藕,家去煮了吃,甭在这喝冷风了。”

正好杨氏又拿了几只大篮子,跟何氏一块走来,闻言说道:“你们先走,我捡些藕拿回去到井边洗,这水冷的很。”

于几个女娃子就顶着寒风一路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回去了。

天越发的阴沉,四野格外萧索,刘小妹大声的说笑着,清脆的笑声似乎冲破了沉闷而压抑的氛围,寒风吹得她脸蛋越发红紫,嘴里喷出的气息变成了一团团的白雾!

她渴望着糯米藕的味道,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问道:“你娘就来了吧?”

菊花点头道:“她就是去送篮子的。一会就该回来了。”

到了菊花家门口,小秀和小翠却要回去·说出来好久了,再不回家她娘该要说了。

菊花跟她们做了这么久的邻居,算是比较了解周矮子家的家规——对闺女管得很严!所以,她也不强求·对两人说道:“那我就不留你们了,回头害你们挨骂就不好了。放心,等我煮了糯米藕,就送些把你们。”

小秀和小翠对她体贴的做法十分感激,又听说会送糯米藕把她们,更加喜悦,说道:“菊花·多谢你哩!”

她们也熟悉菊花的性子,并不客气推辞,转身离去的时候,脚步都轻松了好些。本来姐妹俩还羡慕刘小妹哩,现在她们虽然不能留下,好歹能尝尝菊花说的糯米藕了。

刘小妹瞅一眼小秀姐俩的背影,跟菊花走进院子,对她道:“菊花·你可觉得咱俩都好福气哩?我爹跟我娘都不像周叔家那样管我,你爹娘也是。可你瞧小秀和小翠,从来不敢在外多耽搁。她娘干啥管得这样严哩?都是隔壁邻居·在你家多呆一会又能咋地?”

菊花微笑道:“她爹娘不是说不让她们到我家来,她家的家教一向就是这样的。各家的习惯不同么。你爹娘其实也是管你的,因为你知眼色的很,并不会在外玩得不着家,一般还带着针线活计,所以他们才放心。”

刘小妹点点头,笑道:“是哩。我早早地就跟爹娘说了:菊花家起鱼塘的时候,我要去瞧瞧,菊花还说要请我吃糯米藕哩。我爹娘就乐呵呵地答应了。还有去下塘集的事我也跟爹娘说了,他们也答应了哩。”

菊花见杨氏还没回来·到厨房打了一转,见菜还没砍,就提了个篮子去后院砍了几棵黄心菜,又扯了些青蒜苗和菠菜,跟刘小妹一起清洗。

她对小妹道:“这天怕是不好哩,要是下雪的话·咱就去不成集上了——下大雪出去也没趣不是。”

小妹瞧着阴沉的天,愁眉苦脸地说道:“唉!真是运气不好。偏你又这么怕冷,要不然下雪出去还干净哩。”

菊花忍笑道:“急啥哩。就算这一回去不成,明春去不是更好?那时候外面也美,集上想必也热闹,说不定还能看到有人卖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哩。”

刘小妹听了一想也是,这才欢喜起来。

菊花是想春天去的,她惦记着如丝春雨笼罩下的水乡小镇风采,是不是格外的古意盎然呢?

两人便想象着春天下塘集会卖些啥东西,她们说的不是铺子里的东西,而是乡民们会卖些啥。

菊花笑道:“要是有人卖果树苗就好了——买些回来栽也便宜。你说,有没有人卖羊哩?我想喂一头羊哩。”

刘小妹笑道:“你可别再多事了——ˉ你家的事够多的了,要是再喂羊,你不是更忙了?”菊花也觉得自己贪心。

说笑着,待杨氏回来,几人就洗了好些莲藕,分成一节一节的,每节都斩去一头的藕节部分,将糯米灌进莲藕的孔洞,用筷子塞紧密结实了,才放入大锅里煮。

等煮好捞上来,莲藕已经变成淡淡的暗粉色,那糯米煮熟后发胀,从孔洞中钻出一小节,散发诱人的清香。

用刀将藕切成小段,切开的断面如同带着几个小圆圈的截面图,又有些像莲蓬头,不过莲蓬头是青色的,孔洞中的莲子也是青色的,这莲藕的断面则是暗粉红色,孔洞中的糯米是银白色;切断了,那长长的丝线还连接着,越扯越长,完美地做着“藕断丝连”示范!

菊花和小妹就迫不及待地一人搛了一小段啃了起来,满嘴的丝线扯不断;杨氏则笑眯眯地捡了好几节,装在一个小筲箕里,让菊花给何氏送去,说是张杨就要下学了,送去让他尝尝。

其他的则仍然放在锅里,等帮忙的人回表吃完饭各自带一点回去。

等起鱼塘的人回来,拎着大桶小桶的鱼,挑着好几担藕,嬉笑着品论着。周矮子大声对郑长河道:“赶紧称一称,看有多少鱼,我估摸有一百多斤,还放了那么多哩!自己养鱼就是不同,伺候的好些,长得也好。”

赵笑道:“那是,你们也不想想,菊花可是啥都舍得喂。”

说笑着,杨氏端上一大盆热气腾腾的姜汤,一人灌了一碗,解了寒气,就忙着去瞧青木和张槐称鱼。

菊花和刘小妹也关切地在一旁瞧着,就见青木和张槐抬起一只装满鱼的桶,一边扒拉着秤杆上的大秤砣,刘三顺则站在一旁,脚边放着一桶鲫鱼,他是添加零头的,为的是凑个整数。

“三顺,再加两斤。这桶还有好几斤哩,不是得扣除么!”青木对刘三顺道。

于是刘三顺弯腰捡起三条鲫鱼扔进木桶,张槐就叫道:“好了,四十五斤,算四十斤。这桶死沉,扣掉五斤。”说着跟青木放下扁担,把这桶鱼倒入大缸里,添上水养着,又去称下一桶。

菊花心里估量着自己平日提桶的感觉,忙道:“桶没那么重,大概有三四斤的样子。”

张槐见她算得这么精细,先是愕然,接着便轻笑起来,看着她眼里溢出柔柔的神采;青木也好笑地瞧着妹妹,无奈地说道:“这会儿只不过是算个大数,好心里有数,又不是去卖鱼,那就要掐斤掐两了。”

菊花颇不好意思,又见张槐笑意盈盈的样子,便瞪了他一眼;刘小妹也捏捏她的手抿嘴笑了起来。

刘三顺好心地对菊花道:“卖鱼都是要用小称来称,用秤钩钩住鱼鳃,光溜溜的,称出来都是鱼的净重。”

李长星笑道:“你那是零卖。郑叔家起了这么多鱼,又都是大鱼,肯定是要卖给集上的大户人家和酒楼——他们要的多一些。卖不完的才零卖。”

其他的人已经在杨氏的招呼下,吃起糯米藕来。

郑长河手里抓着一节糯米藕,一边啃一边对菊花道:“闺女·你放心,爹去卖鱼,那篮子和桶都是要单独过称的,称多少就是多少,不会跟槐子这样瞎估一个数,爹保证吃不了亏。”他以为闺女怕桶的重量算多了会吃亏,所以这么安慰她。

这下菊花也忍不住笑了,瞧着老爹觉得很可爱。

刘三顺又插嘴道:“郑叔,你卖鱼的时候,最好叫上郑婶娘家那侄子,就是那个叫来喜的。嗳哟!我瞅他灵泛的很,做生意有一套,又会说话。人家到了他的店里,本来没准备买东西的,听了他一套话,就高高兴兴地买了东西了。”

说着话,见李长星等人都在认真地听,便又补充道:“你们可别以为他肯定是满嘴吹牛,骗得人家买他的东西,我跟你说,全不是那么回事!他总是跟人说这样东西不合适农家人用,买了白费钱;那个东西虽然好,就是有些贵,要是你家不宽敞,还是换一样。有人要买我二哥编的精细垫子,他是认得那个人的,急忙劝他不要买,说是咱农家人买这东西不合算,又说你自己不是会编草垫子么,干嘛要费那个冤枉钱,那人听了果然就不买了。不过他买了旁的东西,也没花多少钱。”。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感谢妹妹们的支持,求粉红票、推荐票、评价票!订阅满一千起点币就有一张免费评价票产生,只能投给本书,请美女们轻抬玉手,点击“我要评价”按钮,投丑菊一张评价票。

第二百四十七章来喜的卖鱼经

刘小妹听了嘟着嘴说道:“他倒会做人情,那咱二哥的垫狸是没卖出去?”

三顺笑道:“咋没卖出去哩,不过是卖给合适的人罢了。我在他铺子里呆了一会,发现他是惯会瞧人的,总要叫进来的人买适合他的东西,并不骗人多买。嗳哟!那个生意好的很哟!”

刘小妹就不言语了。

可是她似乎对三哥的话不大信,心道那个馋嘴的家伙有这么能干

郑长河笑道:“来喜么,是个灵泛的。那娃儿不错,比他哥哥要灵泛。”

赵三笑道:“他做生意能实诚待人,人家才信他;有些人就眼皮子浅,贪小便宜哄人,人上当一两回就不来了。”

张大栓扫了一眼院里的男娃,说道:“这做生意也是有窍门的。有些人也跟这个来喜似的实诚待人,可他太老实了,那也是赚不到钱的;这个来喜虽然是个伶俐人,难得的是心正,两样占全了,他才做的这么好!”

大伙听了连连点头,说确实是这么回事。

菊花和青木就相视而笑——来喜可是他们留着有大用的。不说别的,那些铺面就是托给他对外租。来喜拍着胸脯说一定要帮表哥找好的租户,绝不让人糟蹋这些铺面。

说罢了一会,那鱼也称好了,总共一百三十多斤。

郑家人全部满意地笑了,因为逮的可都是大鱼,放了好多回去了,连黄鳝和泥鳅都只留下几斤,其余的全部放回鱼塘。可以想见,明年会是怎样的丰收景象!

吃完饭,帮忙的人散去,一家人就忙碌起来,开始分鱼。把卖的和送人的分开装,又用洗澡的大木桶把活着的鱼放水养了起来又装了些藕,第二天一大早,郑长河跟青木就赶着牛车一起去了集上。

等车停在福喜杂货店的门口,来喜急忙从铺子里迎了出来惊喜地问道:“姑父,青木表哥,咋来这么早哩?”说着探头往车里一瞧,忍不住叫道:“嗳哟!这么多鱼?你们是来卖鱼的?”

郑长河想起三顺对这小子的品论,忍不住笑道:“青木去给外婆和舅舅送鱼,我来卖鱼。来喜,姑父今儿可要指望你了连咱村的刘三顺也说你会做生意哩,你帮姑父早些把这鱼给卖了,我家去还有好多的事哩。”

来喜就笑得一脸灿烂,对郑长河道:“放心,拼着今儿铺子不做生意,咱也要帮姑父把这鱼给卖了。”

青木听了呵呵地笑起来,挑起准备好的箩筐,对来喜道:“那今儿可要麻烦你了我可要走了。”

来喜急忙让他放心,又说道:“青木表哥,你去我家让我娘烧些鱼,你帮我带来。这么新鲜的鱼,我又不在家,吃不着;等我回去了,肯定只能吃腌的了。”

青木忍笑点头,转身大步去了。

这里来喜也不做生意了,关上铺子大门,要和郑长河一起去卖

郑长河见他来真的,有些迟疑地问道:“你关了铺子,人家要来买东西咋办哩?”

来喜笑道:“不碍事的你瞧好了。”

说着,走到隔壁卖日用杂货的铺子里,对那中年掌柜说道:“余叔,难为你帮我看着些铺子,我有些事情要出去一会,早饭后就回来。若有人来买东西就跟他们说一声等得急就先去忙别的,回头再来买;等不急的就让他们去旁的铺子买吧!”

那中年掌柜急忙答应道:“嗳!来喜你只管去忙,余叔帮你看着。这大冷天的,人不会来那么早,就来了也是要在集上转一圈,耽误不了你的生意,放心好了。”

来喜这才转头上了郑长河的牛车,笑着对他道:“姑父,咱先去清辉酒楼,问他们要不要鱼。”

郑长河听他跟掌柜的一番对答,赞他会安排。

清辉酒楼如今的掌柜姓金,郑长河经常来卖鸡蛋,是认得这个金掌柜的。毛掌柜在清辉县城管理那儿的酒楼,平日里不大回来,这里就由他来管了。

金掌柜见郑长河来了,以为他是来送鸡蛋的,不料搬出一大桶鲜鱼来,遂欢喜地说道:“这么大的鱼?咋还没到年底,就起鱼塘了哩?”

郑长河笑道:“就是怕到年底不容易卖出去,才早早地起了鱼来卖的。金掌柜可要些?”

金掌柜还没说话,来喜就笑道:“这么大的鲜鱼,还活蹦乱跳的,掌柜的干啥不买?买来要是一天卖不完,就用水养着,也好过每天从集上买。在集上从打鱼人那里买来也便宜,就是不大均匀,有时候有大的,有时候就只能买小的了。”

金掌柜赞同地点头道:“是这么回事。打鱼的也不是天天都有好鱼的。郑家老哥,这鱼我买二十斤。”

来喜诧异地问道:“才买二十斤?那不是才几条?这鱼可是有四斤多重哩。”

金掌柜一想也是,就笑道:“你这小鬼头,甭说了,我就买十条吧,也不管多重竽—称多少是多少。八斤,你去菜市跟张叔说一声,今儿甭买鱼了。”

大堂里一个清秀的小二答应了一声,出来对来喜笑了笑,往街道一头去了。

这里来喜称完鱼,金掌柜让人结了账,郑长河才赶着牛车继续往集镇后街走,到那些大户人家的门口兜售鲜鱼。

因为起鱼塘的时候,小一些的全部放回去了,逮上来的无论是鲤鱼还是鲫鱼,都是算大鱼了。比如那鲫鱼,一般大的也就几两重,可是郑家几两重的还养在鱼塘哩,这捞上来的都是六七两重的,当然好卖了。

卖到最后,剩下的鱼虽然不错,不过是死的,价钱就要低一些。

大部分买鱼的人都很好说话,也有那难缠的,比如这位穿着花绸袄子的大婶,也不知是谁家管家娘子,又或者是厨房的买办,皱着眉头指着那篓子里的鱼,说道:“都死了,还要十六文一斤?这不是坑人么?”

嘴显这么说着,手却在篓子里翻个不停,捡起这条瞧瞧,扔下;又换一条,又扔下。

郑长河听了生气,还没等他开口,就见来喜直跳起来,冲那婆娘嚷道:“嗳哟!我说这位大婶,瞧你这样儿,就知道是在大户人家干活的——平日里啥没见过?这鱼多鲜亮,这么大,虽然死了,可是那也要瞧是怎么死的哩。”

花大婶傻眼:“咋死的?”

连郑长河也傻眼。

来喜道:“要是天暖和,逮上来用水养着,它能死么?还不是活蹦乱跳的。可是这么大冷的天,一个照应不好,不就冻住了?其实肉还是新鲜的很,不信你瞧瞧这鱼鳃。况且这死鱼也是有区别的,热天的死鱼能和冬天的死鱼比么?死了好几天的鱼能和刚死的鱼比么?当然是不能比的——早死晚死差别大着哩!”

他一套死活理论说出来,斜眼瞅着那花大婶,一副“你咋连这也不懂哩”的样子。

花大婶被他绕得头晕,况且大清早的,听他说了半天“早死晚死,冬天死热天死”的话,也忌讳,又见周围好些人围着,便忍着气道:“好啦好啦,给我称两条。甭嗦了,大清早死呀活呀的,说了半箩筐!”

来喜便动手称鱼,嘴里犹说道:“这么好的鱼,你当是随便能买到的?要不是死了,能卖这个价?刚刚清辉酒楼就买了四十多斤活鱼,鲤鱼二十文一斤,草鱼和鲫鱼十八文一斤,都不还二价。他酒楼一天也用不了那些鱼,想着再碰见这样大的鱼也难,所以特地买了养起来慢慢用。若是热天打鱼的人多,或是年底起鱼塘的村子多,那鱼就好买一些;如今你去菜市瞧瞧,哪里找我这么好又这么便宜的鱼?那几两重的鱼有啥吃头哩!”

周围的人听了连连点头,不少人就上来,你称一条,他称两条,弄得那个花大婶十分犹豫,想着要不要再买一些哩?主人家也不宽裕,外面看着光鲜,这日子还是要算计着过的。

这鱼是才死的,新鲜的很,多买些明儿就不用买了。于是,她又称了两条鲢鱼——鲢鱼只要十四文一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