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刘三顺听郑长河卖鱼回来说了来喜的建议,觉得这样蛮好,于是就每天捞些新鲜的大鱼去卖,也网到了不少的小杂鱼儿。

出乎意料的,菊花竟然答应了。

刘小=妹高兴的同时,还是不想瞒着菊花骗她去自己家,于是决定跟她说实话。

她心情有些复杂地问道:“菊花,你就要跟槐子定亲了,你喜欢他么?”

菊花听了很意外,小妹可不是个多嘴的人,今儿咋问起这话来了?她微笑点头道:“喜欢!”

刘小妹听了代三哥难受,于是又试探地问道:“要是有另外一个男娃也喜欢你——嗯,他也是不错的——你能不能晚点再定亲,好好想想再决定选一个?”

菊花听了满心疑惑,忽地脑中浮现刘三顺的面容刘小妹嘴里不错的男娃,除了她自家哥哥准没旁人。

她便轻笑了一声,白了她一眼道:“不错的男娃咱村多着哩,可我只能嫁一个。槐子是不同的我跟他也熟。”

刘小妹就焉了,她轻蹙眉头,对菊花道:“菊花,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三哥也喜欢你哩。可是,他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跟槐子定亲,他还想着要好好地攒些钱再跟你爹提亲哩。如今,你就要跟槐子定亲了,他还不死心,就想当面问你一句准话:你是不是非嫁槐子不可?我三哥犟起来是很倔的,我求你去跟他说说,就算不能答应他,也帮我好好开解他一番。你放心,我不能害你的我家人都离开了,就我跟三哥在家。”

菊花听愣了,刘三顺喜欢她?

这可是没想到的事了。她怀疑地想道自己不是丑女么,咋除了张槐还有旁人喜欢哩?

不过,听刘小妹说想请她去开解她三哥,她还是有些犹豫了,她到底要不要信任刘家人呢?

看着刘小妹期盼的眼神,想着刘三顺笑得一团喜气的圆脸,她最终还是点点头道:“好吧,我试试看。不过小妹,我就快定亲了,这么单独去见你哥真的很不合适哩。我让我哥陪我一块去好么?我哥也不是多话的人。不然要是我爹娘晓得我这么跑到你家,就为了跟你哥见面说话,该骂我不懂事哩。”她决定还是叫上青木,不是不信任刘家人,有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巧合和意外发生,那时长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刘小妹点点头道:“也好!这样我也放心些。我也不想你为难哩要不也不能跟你说实话了。”

菊花感动地瞧着她,微笑道:“我当然是信你的。可是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凉水也塞牙缝。要是再碰见一个小年媳妇那样的,咱两家都说不清,白受气。叫上我哥有个防备,咱说话也安心。你说是吧?”

小妹高兴地点头道:“嗳!我爹也这么说,他连我二嫂都打发走了哩。”

于,菊花跟青木细细地说了原委,让他陪自己去一趟刘家。

青木听了郁闷的很,心道这个刘三顺还真是犟,人家都要定亲了,你还有啥想不通的?按说菊花不该管这事,难不成每个拒婚的人都要闺女去解释一番,那成个啥样子?

可是刘家跟自家交情不一般,三顺也是个良善的,去开解他也说得过去。妹妹还是谨慎的,晓得叫上自己,没冒冒失失地就独自过去了。

于是,青木和菊花就跟刘小妹去了刘家。

当刘三顺和菊花见面后,他既觉得开心,又有些失落,晓得这事怕是难挽回了。

菊花也不忸怩,自顾自地抬脚就上了他家的火桶,先把保暖措施做好。刘三顺见了,忙又递给她一个小火坛子,让她烘手。

她接过来并道了谢。刘三顺就沉默了。

菊花看着这个本来很活泼喜气的少年,暗叹了口气,心道青少年的思想工作不好做啊!她咳嗽了一声,问道:“三顺哥,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么?”

刘三顺正在心里紧张地措辞,听了菊花的问话,猛地抬头,直视着菊花的眼睛,认真地问道:“菊花,槐子先前都不乐意娶你你为啥还要嫁他?”

菊花听了一呆,想了好一会,才反问道:“三顺哥,你为啥喜欢我哩?”

刘三顺万没想到菊花就这样当面问他这个,一时间就很狼狈,脸涨得通红,吭哧了半天也没憋出句完整的话来。

菊花却轻笑道:“你一定是想:菊花虽然长得丑点,可是她温柔又贤惠,又能干,这样的媳妇娶家来,肯定能把日子过好了,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是不是这样?”

刘三顺诧异极了——这话就跟自己告诉她的一样。

菊花一见他的表情,就晓得自己说对了,于是笑道:“三顺哥,我不晓得你啥时候起的这念头,又是为啥起这念头。可是你想过没有,咱村好些女娃子都‘温柔贤惠能干,哩,难道她们都不值当你喜欢?”

刘三顺慌忙摇头道:“她们能干跟我有啥关系哩!”

菊花就问道:“那我问你,要是三年前,有媒人上门为我提亲·你会答应娶我么?你要好好的想当初的心情,不要用现在的心思去想。”

刘三顺就想道,三年前么,自己会不会娶菊花哩?

那时候还不大认得菊花·只晓得她是个丑女娃,不过很勤快很文静很乖巧,可是,她很勤快文静乖巧,那自己也不能就娶她呀,村里勤快贤惠的女娃多着哩。

他忽觉大脑“轰然”一声响——这不就是槐子当初说的话么!他脸色煞白,被这个想法惊呆了。他可以确定自己不是嫌弃菊花丑·但当时肯定不会答应那门亲事。至于为啥?这如何能说出理由来?如今自己不也是对其他的女娃子都不上心么。

他对自己得出的结论十分不能接受,要是接受了,就等于认可了槐子的话。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回道:“我怕是不会答应——我那时跟你也不熟哩。可是菊花,槐子不是跟你从小一块长大的么,他应该早就喜欢你才对。”

菊花摇摇头,又问道:“那如今哩?如今你除了认得我,村里其他的女娃也见过不少·你为何没有喜欢她们哩?她们中间能干的也多,温顺的也多,长得好看的也不少。”

刘三顺又呆了·他觉得实在是奇怪,菊花的问话总能让他无法回答。可怜的娃,哪里能想到爱情和一般的亲事之间的区别。

若是没有感情的话,那自然是挑人品、挑长相、挑家底,挑一切可以看得出的东西。菊花脸上有毛病,自然有意无意地被人从心底落选了。若是喜欢一个人,那这些挑选的标准就不那么重要了,甚至那些有眼光的人,根本就不考虑长相和贫富。

当然,也总有那么些人是有远见的·就算是一般的择亲,也不把长相和贫富放在前,甚至不考虑,如下塘集那家的老二岳母,如槐子娘。

所以杨氏当初才跟何氏说,菊花这个样子·非得找个从心底里喜欢她的人才成,就算槐子不嫌弃她,要是不喜欢她,都不合适哩。

刘三顺被菊花绕晕了。

菊花也不想让他糊涂了,微笑道:“三顺哥,你也没见过我几回,怕是不大了解我的脾性。你觉得娶了我,能把日子过好了,也不能说是想错了,可是,这村里好些女娃都很贤惠能干哩,你都没好好地瞅瞅她们。三顺哥,有人也偷偷地喜欢你哩,你都不晓得。”

刘三顺大吃一惊,呐呐地问道:“哪个…···哪个喜欢我?”

菊花故意高深莫测地笑道:“这可不能说哩。要是你不乐意娶人家,那不是让人家没脸么。况且我不过是旁观看出来的,要是巴巴地当一件事来告诉你,不是成了背后扯人闲话的人了?不过三顺哥,我说这话的意思是让你不要把心思只放在我身上,你得瞧瞧旁人,哪能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哩?”

刘三顺听了这话有些伤心,愤愤地问道:“你咋不去跟槐子说这话哩?”

菊花不由一滞,果断地说道:“因为我喜欢槐子哥哩!我早早地就喜欢他。你就不想好好地瞧瞧那个喜欢你的女娃么?她一点不比我差,只有比我好的。”

刘三顺就沉默了。

菊花微笑道:“我说这些,倒好像是在帮你做媒似的。其实我才不想管这事哩。我就是提醒你,不要错过了好姻缘,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们在山上找蘑菇的时候,发现一片就要抢。可是,你要是抢不到的话,不妨往别处找,总能另外找到一片。”

她觉得这么说话实在是费劲,便叹了口气道:“咱们去吃鱼吧,三顺哥,小妹跟我哥怕是已经烤好了鱼哩。”

刘三顺点点头,强对菊花笑了一下,起身先去厨房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定亲

刘三顺能不能想通,菊花也无心再管,她知道越是这个时馕越要远着他,同情心太盛只会坏事。再说,她清楚的很,刘三顺绝对不比槐子更喜欢自己,等他发现小秀喜欢他,只怕就能转过弯来了,小秀可是个温柔的不得了的女娃。

不过,不晓得刘三顺何时能发现小秀的心思。

跟槐子牵扯了这么久,真到定亲那一天,菊花反而没太多的想法,静静地像是旁观别人的事情。

双方的亲戚,热闹地聚集在一块,说些寒暄客气的话,扯些东家长西家短,赞一回这门亲事的妥当和好处,把这定亲聚会当成了乡下人社交聚会,说得好不热闹。

其中槐子的三舅是最高兴的。他那年卖牛给郑家的时候,和郑长河打过一次交道,对他的为人是了解和赞赏的。如今做了亲戚,一见面,那亲热劲儿甭提多足了,扯着他说得眉飞色舞,加上菊花的大舅,三人从槐子和菊花的亲事说到往后的亲戚来往,又说到农田耕种,又说到菊花家的那头牛。

“等春上我把牛牵过来帮你家这头母牛配种,到时候它准能帮你下头小牛,这不就多了头牛了?”槐子三舅笑道。

郑长河兴奋极了,连声说着感谢的话,仿佛那预计中的小牛已经出生了。

女人们自然又是扎一堆。都是至亲的人,不少人都自告奋勇地帮着烧饭,如菊花的大舅母、外婆,槐子的两个舅母等,菊花乐得躲到房里去了。不然,留在人前供人瞻仰和品头论足么?

可是,她想躲清静,人家可不给她清静,这不,槐子的四舅母和二舅母·加上菊花的二舅母林氏,一齐参观到她的房间里来了。

说是到处瞧瞧,其实就是想瞧这个外甥媳妇,至于林氏·纯粹是跟着凑热闹。

寒暄一会,夸赞一回菊花房间收拾的清爽,针线活计······嗯,还不错!你还小,还能慢慢学。主要是这个不太好夸了——那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这样的针线活计也叫好,那真做的好的又该咋夸?

几个人当中·菊花就觉得槐子的四舅母看自己的目光格外犀利,上下打量不停,还用批判的眼光对房里的被褥枕头等物进行了一番扫视

她十分的纳闷,心道这人咋这么瞧人哩?

她不知道这四舅母是在代自己的闺女玉芹吃醋哩。

听说槐子定了亲,他四舅母就想来瞧瞧,这小子到底找了个啥样的闺女。虽然如今玉芹生活很好,女婿大山待她也没话说,可是·在见到菊花后,她还是很生气,心道·外甥就为了这个小丫头,硬是不要玉芹?

她也不是那尖酸刻薄的人,倒也没拿菊花的丑颜做文章,她只是用乡下人挑媳妇的眼光来评判菊花:哪点都比不上她家玉芹嘛!

菊花如今长高不少,看起来体态修长,有点少女的样子了。可是,这些落在四舅母的眼中,那叫细长,要胸脯没胸脯,要屁股没屁股·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嗯,还是绿豆芽,黄豆芽都比她圆乎哩。她觉得自己评判的一点也不夸张,这还是冬天哩,穿这么多还这样,那要是夏天看上去是个啥样还用想么?

那样子也不像是个好生养的·针线活计也不好。嗳哟!槐子这小子太没眼光了!她心中愤愤想道。

菊花若知道她心中所想,非晕过去不可。

好不容易这拨人出去了,菊花正想着要换个地方躲起来,就见喜木在窗外对她招手。

菊花忙放下鞋底子,关上房门来到外面。

青木拉起她的手道:“走,咱去槐子家。张叔弄了几只兔子,他扣了一只下来,和张杨收拾了,准备烤来吃。他说你定是不耐烦这些亲戚的,所以叫你过去躲躲,顺便烤肉吃。

菊花听了大喜,问道:“他家没人么?我还以为两边都是人哩。”

青木笑道:“都让张叔叫到咱家来了。他是故意的。”

到了张家厨房一看,张槐和张杨果然把兔子都收拾好了,最妙-的是还有一个直径半尺来宽的小石磨,十分的精巧,用手就能转动,下面的磨盘底座上,有一圈石槽,槽口有个扁扁的石嘴,供磨出的食物流出来。

张槐见她来了,将一把垫了旧棉裤的椅子拖到火盆边,满脸含笑问道:“冷不?到这边来坐,这边靠火近些,还不用让路。”

菊花却不先坐,只管搬着那小石磨瞧,又对张槐微笑道:“你买的?”

她说过一回用小石磨来磨东西,既方便还快。比如把红萝卜磨碎了,挤出汁来人喝,渣喂猪,不是比整个的喂猪要省些么,而且那汁肯定甜的很,谁知他就买来了。

青木笑道:“是在下塘集找人定做的。原说要买,只是没有你说的那么小的,样子也不同。这个可合适?”张杨乐呵呵地说道:“咋不合适?我们刚才用过了,好的很。

菊花早就发现那石磨下面残留有红色的痕迹,笑道:“我就说,这石头咋带了红色。你用了也不洗干净。”

张槐忙掀起上面的磨盘,说道:“洗干净了,用刷子刷的。不过总是留了些印子。”

当下,青木和杨子烤兔子,菊花便跟槐子一块榨起红萝卜汁来。先把红萝卜胡乱剁碎了,方便进料,张槐转动石磨,那红色的糊糊就顺着石磨四周流了下来,落入石槽。菊花则用洗净的白布过滤残渣。

槐子轻声对她笑道:“这个有点凉哩,要不你煮了喝?”

菊花摇头道:“不碍事。等下吃兔子,边吃边喝就没那么冰了。这人手艺不错,这个石磨做的很精巧哩。”

槐子道:“他们石匠是专门做这个的,我跟他细细地说了,还有啥做不出来的?”想了想又笑着对她说道:“用芝麻和炒米在一块磨了粉,拿开水冲了喝应该很好吃。我在清辉,忙饿了,来不及吃饭,长雨让人调了面糊给我吃,香的很。他说那个是面茶,用面粉炒熟了做的。我就想,要是用芝麻和炒米磨成细粉这么调,肯定也是好吃的。”

菊花就笑道:“嗳!那个就叫芝麻糊了。”

她站在他身边,两人边忙边说着话儿,不时地对视一眼,盈盈波光流转,会心一笑。不仅身子的距离近,心灵也仿佛贴近,近的仿若共同生活了几十年,忘记了矜持,忽视了羞涩。槐子一低头,甚至都能碰触到菊花的额头;菊花仰脸瞧着他略有些粗糙的麦色脸颊,还有闲心想,为啥还没长胡子哩?该帮他做条围巾,瞧那脸都被冷风吹得皴了。

槐子见她打量自己的脸,忙腾出一只手摸摸脸颊,故意低头凑近她耳边,小声问道:“我是不是了?”

菊花不理他,只是笑,目测着自己跟他的身高差距,还踮起脚往上伸了一截——只能到他的下巴。

槐子见了她的小动作,忍不住含笑安慰道:“你还要长哩,比去年高了好些。就是还要长胖些才好,胖些就没那么怕冷了。反正你就使劲地吃,总能长胖。”

菊花听了他的话,忽地想起刚才他四舅母看自己那挑剔的目光,急忙问道:“你四舅母很严厉么?”

槐子纳闷地问道:“还好哩。她说你了?”按说不会吧,今儿可是好日子,来的都是至亲,谁会那么没眼色找事。

菊花扁扁嘴说道:“她瞧着我一副不满意的样儿,想是嫌弃我太瘦。”她也是知道人们都喜欢丰满些的女娃,最好是屁股大,好生养,刚才那个四舅母就对自己的屁股瞧了好一会,肯定不满意。

槐子就有些尴尬——他四舅母要是满意菊花那才怪哩,就算菊花再好,她都要鸡蛋里挑骨头,找出些不好来,谁让他当初不乐意娶表妹玉芹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