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明“哼”了一声道:“往后他们来一回,咱撵一回,非撵得他们屁滚尿流不可。我想只要咱村敢闹,旁的村子肯定也会闹的——他们只有比咱村更穷,那日子往后更加难过。”

他紧捏着拳头,心里很是不平静——-小燕是他的堂妹,他今天眼睁睁地瞧着他被带走,真想冲上去宰了这狗官,又怕给家里和村里带来灾祸,方才强忍着。

青木想了想道:“还有一点,大伙要把钱攒了藏起来,这几年就苦些,还跟前些年一样过日子吧,最起码从眼下开始,不能再做新衣裳了。”众人纷纷赞同。

周夫子沉声道:“大家莫要太过忧心,再说,你们忧心也无用。就算这个李县令走也不能保证下一次派来的就是跟胡县令一样公正贤明的县令长雨,这段日子你留心点,朝廷上有什么动向,你得了消息就回来告诉我。不要让人带信——那样有风险,这个李县令可是已经注意你了。”

李长雨虽然感觉这老秀才很奇怪,但还是答应了。

晚上,周夫子回到住处,静静地坐在院中好久,如一尊雕像,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期盼着什么,夏夜的燥热让他古井无波的心也泛起了层层涟漪。

青木和张槐回到家,老远就见小石头在郑家院子里对着他们挥手,待二人进院,就见菊花正和刘云岚坐在桃树下低声说着什么,杨氏、郑长河以及张大栓一家、赵三一家人都在。

见他俩回来,赵三忙问道:“咋样?那狗官走了么?可难为你们了?”

青木直接走到刘云岚的身边,对她笑一笑,和她挤在一条板凳上坐下。板凳有些短,不免有些坐不稳,他便伸臂环住她的腰部,搂住她靠紧自己。

刘云岚见他当着这么些人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不禁有些惊讶羞涩,慌忙四处一扫,见大家弈未注意他俩,正在等待青木和张槐回话哩,方才松了口气。

张槐也来到菊花的面前,她赶紧将赵清屁股下的小板凳抽出来让他坐,自己把赵清抱坐在腿上。

张槐坐好后,看了青木一眼,叹了口气主动说道:“走了,还把小燕也带走了。小燕娘都哭晕了哩。”

众人都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何氏更是难过——小燕娘可是求过她哩,不过就算她答应了,结果也是一样。

张槐忙安慰大家,说小燕未必就回不来,又将周夫子的话说了一遍,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菊花听了有些发怔,想着那个爱美的小姑娘,这一去还能回来吗?说实在的,这件事比贪官加税还要让她无法忍受。千思万想,不知如何。

在任何朝代、任何国家,即便是换了一个时空,都不乏这样的不平事。她前世的时候,无论怎样完善法制,领导者也竭力想让底层人得到各种保障,但是,各样不平事还是层出不穷,让人看到麻木。

因又说起李县令今天来到郑家的情形,青木立时又愤怒起来,他霍然转头紧盯刘云岚。

刘云岚惴惴不安地望着他,生怕他怪自己今儿害他丢脸。谁料青木看了她半响,忽然笑道:“往后你就这么说话行事好了,反正我不嫌弃你。”

菊花刚好把思绪拉回来,闻言瞪大眼睛看着哥哥;赵三哈哈大笑,小石头也是乐不可支,笑得刘云岚脸都红了。

张槐对菊花解释道:“这李县令要在任三年,谁知往后会发生啥样的事情?嫂子还是要小心谨慎些才好。”

他跟青木从小玩到大,最是了解他了,青木话一出口,他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刘云岚这才放下心,不觉心里甜蜜,抿嘴笑对青木道:“怕是有些难哩。我今儿本来是有些害怕的,后来见了那狗官,就气得恨不得咬他一块肉,所以就想跟个泼妇似的骂人,骂了也觉得很舒坦——因为我心里是对着那狗官在骂哩。要是平日在家也这样,我………………我…………怕是容易忘哩。还有,走路外八字也难受的很。”

菊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确实有些让嫂子为难了。这种乡下村妇形象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且也跟本人的生活习性有关,至少她娘杨氏就没这么难看,更不要提还是新媳妇的刘云岚了。

菊花就出主意道:“也不要刻意地去装。云岚姐姐你就在外人跟前泼辣一些就成了。熬两年,就不用装了。”

那时候就算不变丑陋,怕也会“泯然众人矣”!除非她再跟菊花以前似的经常做面膜保养,否则就难恢复。

杨氏却道:“我觉得不用装——好好的在家过日子装那样干啥?云岚说的对,就是装也装不像的——心里没气哩!你们不要瞎琢磨,尽管放心好了,只要一见那些官大爷,她就自然变成泼妇了。任谁碰见那狗官都想骂人哩。骂人还斯文干啥?当然是跳着脚拍着手骂才痛快了。是不是这样,石头娘?”

石头娘跟何氏都是爽快的,闻言横眉瞪眼道:“怎么不是?要是我的话,今儿非得骂出祖宗八代来不可,哪里还要装?云岚,咱乡下媳妇,有时候就要泼辣一些,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下回再有人对你这样,也甭管他是官还是民,你就逮着他打滚撒泼地大骂,一骂就出名了。往后就没人敢惹你,也不会当你是啥美女了。”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道在屎尿中

青木听了却用鼓励的眼神瞧着媳妇,在她耳边小声道:“鹩平日里也不大多话的,你就泼辣些,咱也少吃些亏。”

刘云岚又是好笑又是脸红地瞧着他点点头。

张槐怪异地看看菊花,努力地在心中勾勒她跳脚骂人的形象,却怎么也勾画不出来。心道,还是蒙着面巾吧,菊花不会骂人哩;就算她骂,也骂不出嫂子那威风!

菊花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理他,只是逗着怀里的赵清说话。

赵清眨巴着黑眼睛,天真地问道:“菊花姐姐,你会骂人不?要不你明儿教我跟泼妇似的骂人吧,也能少吃些亏。”她竟然把青木的话听了去。

大伙哄然大笑,石头娘也瞅着小闺女直乐,菊花便对她说道:“这个不用教,没听你娘跟我娘说么,一生气自然就变成泼妇了。”

说笑了一会,张槐郑重地对菊花和刘云岚道:“这些不过都是小手段,重要的是你们往后不要轻易出门,下塘集更不要随便去了。赵三婶,以后赵清也要看好了,别跟放鸭子似的由着她到处跑,如今可是不太平,咱们小心点没错。”

菊花点头道:“这话说的是。三婶,有些人专门拐了小女娃去卖哩。往后你要看紧点她,你忙不开的时候就把她送我这来,我干家务带着她也是一样的。”

赵三两口子顿时变了脸色,石头娘急忙道:“我晓得了。石头,听见没?往后不要带着妹妹到处乱跑,见了生人躲远些。”她如今又怀孕了,不大能顾得上一双儿女,只得让石头带着闺女玩。

菊花看着她叹气,心道,这跟生鸡蛋似的,一个接一个地生…要是不先攒点家底,光养娃都能变穷。赵三叔还算好的,两个娃之间都隔了几年,这样大的能带小的;有那生的密的…真是一窝一拖。

赵清骨碌转着眼珠,忽地扬声道:“娘,我往后不乱跑,就在家帮你扫地干活,你就专心生小弟弟好了。要是有空闲的话,我就到菊花姐姐家来玩,跟她学针线、学煮饭。”

众人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都笑起来。

赵三乐呵呵地说道:“我闺女就是乖,都不要人操心的。”说完还瞥了一眼小石头,心道妹妹可是比你好多了。

张杨瞧着小女娃一副大人样,郁闷地说道:“你好忙么?说啥‘有空闲的话”连个笤帚也拎不动,咋扫地?”

赵清听了他的话没有生气发急,却笑眯眯地对他道:“我爹帮我扎了把小笤帚,我就能拎得动了。我家的屋子和院子都是我扫的哩。杨子哥哥,我能干好些活计哩。你不要长那么快…等我长大了就嫁给你。我想了好几天,还是嫁给你好一些,你又不是我哥哥…又念书识字……”

话未说完,所有人已经笑得东倒西歪,张杨红着脸转头不理她。

何氏乐道:“嗳哟哟!这是咋说的?咋想起来的?我倒想你这样的儿媳妇哩,就怕你杨子哥哥等不及。”

赵三连夸闺女眼光好,又说让杨子哥哥长慢些怕是不成,等你长大了,他就要老了哩。开玩笑归开玩笑,谁也不会将小娃儿的话当真。

童言稚语暂时让人忘却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等人一散,各自回家…想起被带走的小燕,那心头仍然如同蒙了一层乌云,心情无法明快。

这一天清南村的人都没有好好干活,被不安搅扰着,不能定下心。

张家一家人回到家,张大栓见天还早…就扛着锄头去田畈看水去了;菊花则和张槐到后院忙活。到底是新婚不久,虽然一样的种田喂猪、伺鸡养鸭,忙碌中却多了些幸福甜蜜的味道。

热情洋溢的夏季,菜园子一片别样风景,高低相间,各色间杂,疏密不一。

紫红的长茄子一条条悬挂在绿色的枝叶下,泛着釉一般的幽暗光泽;辣椒地里色彩就丰富多了,红辣椒、青辣椒、半青半红的紫褐色辣椒,衬着尖尖的辣椒叶,好看的很;豇豆架子上全是一条条的豇豆,如绿绳带;黄瓜架下也是内容丰富,不过需要仔细搜寻,方能在茂盛的藤蔓间发现那些黄瓜,或直或弯,浑身布满细小的尖刺,顶端还带着花萼。

南瓜并未搭架子,那藤蔓在墙根下蔓延,极为密实,遮住了一大片土地,要找南瓜的话,需要扒开浓密的藤叶才能看见;扁豆则张扬的很,爬满了东边的墙头,余下的空心菜、小葱、韭菜等也是青绿喜人。

菊花巡视了一番,先摘了几个茄子,又揪了一筲箕嫩嫩的青辣椒,并一些豇豆和一个小嫩南瓜接着槐子就挑来一担掺了水的淡粪,挨个地将茄子和辣椒都浇一遍,又往南瓜四周的土壤泼了一粪瓢—挨着根部容易冲死。

张槐忙碌不停,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臭味,他抬头对菊花道:“你去洗菜吧,我把剩下的浇完就来了。”

菊花蹲在另一垄尚未浇粪的辣椒地旁,查看那些悬挂的红辣椒,大部分都还是青红交替,只等红透了,就能摘了磨辣椒酱,闻言笑道:“我再瞧瞧。这辣椒结的还好,没像去年那样长好些虫子。早上浇一遍水,辣椒秧一整天都精神很哩。”

她知道张槐不想自己闻见这臭味,所以让她先出去,可是她并不以为意。

这万物轮转最是奇妙-,终极的废物中蕴含生机,庄子所谓“道在屎尿中”即是指的这种情形。

今天傍晚这么浇一遍,几天后,这些菜就会蓬勃旺盛地展放它们的生命力,那一茬菜收获下来,根本吃不及,只能腌制或是晒干后储藏起来。

其实,那些吃橡子果、稻糠和玉米秆的猪拉出来的粪,比城市的垃圾桶散发的味道要好多了,一定要用语言来形容的话,就是“化作春泥更养菜”。

人也一样。曾有人研究表明,无论男女,想要身体散发出的体味清爽无异味的话,就不要吃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果蔬五谷等是最好的,还有清水。若是脂肪肉类吃多了,拉的屎都要臭三分。

槐子见她不去,也不强她,隔了一会儿又问道:“这南瓜还小,炒了吃么?等它长老了,又粉又面,我喜欢吃这样南瓜煮的稀饭哩。”

菊花道:“放心,还有好些哩。我摘掉一些嫩的炒了做菜,剩下的肥料充足,才会长得更大。到时候我做南瓜饼给你吃。”槐子微笑点过一会,槐子会再叫她一声,问另外的问题;有时喊一声“菊花”,等菊花抬头看向他,他却又无话可说,只是对她灿然一笑。

他并无重要的话要跟她说,只是想喊她而已。眼睛里看着她的身影,耳朵里听到她清脆的声音,那心里就无比的踏实、安心,浇菜也倍儿有劲,满园的果蔬也令人觉得生动美好;菊花见他不说话,也不诧异,同样回以笑容,再低头扯去辣椒行距间的杂草。

这么一问一答的,不时又相视一笑,散发着臭气的菜园中也洋溢着甜蜜的生活气息,一样的和谐自然。忙碌了一会,菊花才提着篮子去河边清洗。

下晚的河边,稍稍比别地要凉润,青柳飘荡,微风携带着水草的气息扑面而来,洗衣的青石板余热散去,蹲在上面看着这清洌洌的河水,旁边的水草冷翠阴湿,观之心头一片清凉。

这也是菊花为何夏天喜欢到河边洗菜洗衣的理由——往河边一蹲,心头的燥热就散了,再用手撩拨那清水,更觉舒爽。

槐子随后从河岸上跳下来,蹲到菊花的身边,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往这河边一蹲,心里舒坦了好些。”他手里攥了条布巾,不过并未急于清洗,想等菊花洗完菜自己再洗——他可是刚浇粪的。

菊花瞥了他一眼,心头温馨,轻轻地说道:“看见这水,啥烦恼都要减三分哩。”她初次来到这个时空,就是蹲在这河边洗衣的时候,让河水涤荡那满腹的彷徨和不安的。

槐子注视着洗菜的菊花,认真地对她道:“菊花,你只管安心过日子,要跟往常一样才好,外面的事有我哩。听我爹说,他小时候的日子比这难捱多了,也是因为那时候这清辉的县令是个贪官,坏得流脓!就算当了官,也同样免不了烦心的事。夫子说,当官的人遇上了不平事,那就不是被勒索摊派、吃不饱饭这么简单了——那可是动辄就要家破人亡的。所以说,不管过啥样的日子,都难免有烦难事。”

菊花见他开解自己,微微一笑道:“嗳!我晓得。往后我只在家里种菜喂鸡,煮饭给你吃。”

槐子点头微笑,又细细地跟她说道:“其实,我们如今也没那么难。我跟你哥商量过了,今年的粮食只卖一点点,剩下的全藏到地下储藏室里;那些菜也要多晒些藏起来,再把银子也藏起来,冬天的腊肉也多多地准备些。那狗官也不过是在这里任三年,咱就跟他慢慢地耗。哼,惹急了我们……”

他下面的话没说完,只是眼睛里闪现一片寒光。

第二百九十五章小燕的选择

菊花并没有大惊失色地追问他要干啥,她心里也是腾起一阵煞气——真到没日子过的时候,谁还管律法?不过是求一份简单悠闲的日子,当这样的生存条件也受到压制的时候,便如那小草,从石罅中钻出,张扬自己旺盛的生命力,宣告所谓的权利不过是笑话罢了。

两人亲密地谈笑着,撩起河水清洗玩闹,目光交织的片刻,心灵相融,情意相通,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亲吻,总算还记得这是在外面——要是被人瞧见,即便如今已经成了亲,那也是要被人说道的。

太阳落山了,鸡群就在院子里围着人打转,何氏舀了些食料喂它们,一边对从河边洗菜回来的菊花道:“洗几个鸭蛋蒸了,晚上菜不大够哩。”

菊花应了一声,进了厨房,放下手中的菜篮子和筲箕等物,一蹲身,熟练地从案板的架子下面搬出一个罐子,揭开上面的木板,从里面掏出五个黄泥包裹的鸭蛋——正好一人一个,装在一个大碗里,转身再去河边洗。

婆媳俩做饭的时候,张槐抄起竹扫把,将院子扫的干干净净,鸡鸭唤进栏,一切收拾好,就搬出小四方桌放在院子里,待会露天吃饭。

“杨子,先洗澡,洗完了你哥跟你爹还要洗哩。甭都挤在一块,烧水也来不及哩!”何氏高声唤着读书的张杨。

一切收拾完毕,洗澡、在院子里吃饭闲话,让凉爽的微风拂去一天的疲倦和燥热,听那夏虫的喧嚣和青蛙的鼓噪,闻着随风而至的花草气息;再在饭后悠闲地徜徉于竹林边、墙根下的木槿旁,极目远处的田野,流连近处的青柳和碧桃;随着夜色的降临,柔和的月辉撒在树梢竹林,漏下斑斑点点的光芒,微风起处…不断跳跃。

简单的生活,并无高尚的目标,却是人类生存的极致,道之所存…最本源的衍化。若是连这样的生活也不能维持,不管多么精密的社会架构,也会崩溃坍塌!历史从来就是这么演变的。

槐子和菊花手牵着手,四处转了一圈,直到腿酸,方才回到院子,打了些井水擦洗一番…半眯着朦胧的双眼,回屋去睡觉。

过了十几天,李长雨再次回村,却没有带回小燕。

当小燕娘听说长风的恩师已经将小燕接了出来,可是她却不愿意回村,顿时呆住了。

她的闺女是嫌弃这乡村穷苦么?

一定是的。小燕从小就爱美,特讲究。可是,她怎么舍得丢下爹娘?

这个消息似乎比当初小燕被李县令带走还要让她无法承受…因为那时她觉得母女是连心的,如今,闺女却抛弃了她。

小燕娘病倒了。

更加气愤的是周矮子一家…娶了个媳妇被抢走不算,如今能回来却自己不愿意回来,这脸面可是丢大了!

周矮子万般后悔,当初实在不该答应李老二的求亲。瞧旁人家都娶到了好儿媳,过上了顺心的日子,可是他家小满却成了村里的笑话。

想想当初小燕被带走的时候,那凄惨的模样,周矮子就按下了上李家吵阄的念头,他郁闷地想,这到底算不算是意外哩?

不管别人怎么说…菊花却有自己的看法。

傍晚时分,当李长雨过来找青木和张槐说话,几人坐在青木家的桃树下说起这事,菊花在旁静静地听了一会,忽然问道:“小燕是不是特不甘,想要挣出一份荣耀来…好让那李县令不得好死?”

李长雨正为堂妹苦恼不已,却也无法跟人解释缘由——人们只会觉得她贪图富贵。他听了菊花的话诧异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小燕太倔了,我劝不转来她哩。”

菊花没有说话。她跟小燕虽然接触不多,但从不觉得这个爱美的小女娃是个贪慕虚荣、向往荣华的人,说到底,哪个女娃不爱美?不过她的举止在这乡村里有些突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