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愕然睁大两眼,惊叫道:“这如何能行?”

秦枫却精神大振,凝眉横了云影一眼,抬手示意她不要多话,转而问菊花道:“你说,要怎样做?”

菊花道:“就是到了生产的日子,将肚腹剖开,将孩子拿出来,然后再将刀口缝合上。”

秦枫嘴角抽了抽,心道,这还不是跟先前那句话一样,等于没说。他早知道菊花来路不简单,如今果然又提出一件自己闻所未闻的手段,可是这说得也太笼统了,他要如何做?

他定定地望着菊花道:“你再说说,肯定不能这样简单。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云影使劲忍着不让自己开口,其实心里已经要骂人了——这孕妇的肚子也是能随便剖开的?奇怪的是师兄为何跟菊花这个对医术一窍不通的人讨论这个问题呢?还一副诚心请教的样子。

菊花也想骂人——她又不是医生,哪里知道那么多?可是如今这关系到自己能不能顺利产子,嗯,也就是能不能保命,少不得仔细思索和措辞,再告诉秦枫。这时候,她也无暇顾及秦枫为何会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了她,反正秦枫的人品是她能够信赖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剖腹产的可行性

菊ā想了一会,才对秦枫道:“我不懂医术,所以也是瞎想的。不过我想既然要剖开肚腹,为了避免孕妇无法忍受疼痛,必定要用一种类似迷药的东西,使其失去知觉,你们才好下刀。当然,这药可要慎重了,不能对胎儿有损伤。”

秦枫点头道:“这个容易,我师傅早就制出一种药,名曰‘南柯一梦”可使人短时陷入睡眠,他常用这药帮人治疗一些严重的外伤,为的是减少他们的疼痛。这药经师傅反复改进,肯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其实,我还可以用银〖针〗刺穴帮助你陷入昏睡,不用这种药—不用怕是不行——那就少用这种药。”

云影在一旁也急忙点头,她尽管不相信这剖腹之术,但还是认真听菊ā听了大喜,急忙道:“那就好。还有就是缝合了。这不比外伤,直接缝合就成。这缝合有两个地方,一个就是子宫,另外就是肚皮。肚皮缝合你应该有办法,子宫么……”

秦枫不等她说完,便接道:“子宫缝合肯定不能用平常针线,就是我们帮人缝合外伤时,若是在紧要的位置,也会用肠线。子宫缝合我会用羊肠线或鹿肠线,我会亲自去小青山里寻找羊和鹿。”

菊ā万料不到他们竟然有如此手段,那还担心啥?这手术只怕比前世还要保险,因为除了没做过这剖腹手术外,他们最具优势的就是搭个脉就知道身体咋样,扎一针就能解决西医解决不了的问题,更不要说这两位本就是名医之后,别看年轻,行医的经历绝对不止十年,这术后的恢复保养肯定比前世的医院做得更好。

她激动地问道:“为何要进小青山?直接去集上买一只羊不就成了。”

云影解释道:“那种羊不成——肠子不大好,得那种野生的羚羊或者金鹿,那肠线才好呢,完全不会让创口受伤害·过不多久就长没了。”

菊ā听了简直幸福死了,也彻底地放下心——前世不是还有人怕疼特地去做剖腹产么,她虽然是被逼的,但有这两人在身边·还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诧异地问道:“既然这样,那你们担心什么?”

秦枫再次头疼,无奈地问道:“这样取出胎儿,不会有问题?还有,我们······还没帮人剖腹过呢!”菊ā这话一听就是个外行,这样重大的医术岂能儿戏,哪里是简单的?

菊ā心头的阴影散去·心里一高兴,脱口就说道:“没问题。当然了,这万物生发,自有其理,胎儿本该自然产出才是最好的。但是,这手术用于非常时候,能救母子两命呢。因为有了剖腹产,几乎九成九的孕妇生产都不会出现危险·若是有危险肯定是那大夫医术不精或是医德不够,未细心为孕妇做手术。”

她说着说着,就见秦枫眼神深邃地盯着她·一时间有些傻眼:糟了,又说漏嘴了,要怎么解释这些呢?她说的到底是哪儿的情况?

秦枫见菊ā有些惊慌,忙狠盯了一眼云影——眼神犀利,吓了她一跳——制止了她的询问,又微笑对菊ā道:“放心好了,我们不会问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我们自己也有不传之密呢!”

菊ā强笑道:“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能都公之于众。”说是这么说·她到底还是有些萦张,很不安地绞起手中的帕子。

秦枫又提醒道:“这方法可以一试,不过我们从未做过······”

菊ā听了忙抬头道:“这个好办。离我生产还有些日子,你们多弄些动物来练手,争取熟练起来;还要制作些烈性酒来消毒——这个我来虽然你们以前并未做过这样的手术,可是你们本身就医术精湛·上手自然会快许多,非一窍不通的生手可比。不过,要是可能的话,你们最好找些尸体来练习剖腹,那是最好的了。”

开玩笑,哪能让他们直接在她身上动刀。不过几个月也够用了,那些医学院的学生,抱着书本啃了五年,不就上医院实习,用真人练手么?秦枫和云影肯定比他们强多了。

秦枫和云影再次愣住了,云影用一只手捂住嘴,不然怕是叫了出来。

菊ā看着他们的表情,皱眉道:“秦大夫,我觉得你是一个洒脱的人,应该不会拘泥于一些形式、受制于人们的俗见才对。医者父母心,只要对医术有所提升,用些非常的手段又如何?人死如灯灭,所谓不能惊动死人,都是一派胡言。将来我要是死在你们前面,我一定留下遗言,将尸体交给你们解剖用。须知用尸体来练手,那效果可是比用动物练手好多了,毕竟人跟动物长得不一样。”

云影终于忍不住说道:“可是谁会像你一样想,愿意把亲人的尸体交给我们用刀划呢菊ā斜了她一眼道:“不是有死囚么?还能找些无名尸体···…当然,你们以后可以用这种法子,眼下找不到就算了,就用动物练手吧。还有,此事万万不可跟我家人说,到生产时我再想办法跟槐子一人说秦枫却微笑起来,对菊ā道:“你放心,我明白了,绝不会冒失地帮你动刀的,我有办法解决此事。”完转身对云影道:“这事必须你来才行——我不好帮菊ā做剖腹的,°但我会给你帮忙,将一切都安排好。你若学会了这一项手段,往后也能救很多人,也不枉师傅教导你一场。

云影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坚定地说道:“师兄放心,我一定会让菊ā母子平安的。”

她随即觉得有些不对,抬眼见菊ā正紧盯着她,立即又难受起来,说道:“你想如何惩罚我,就直说吧。”

菊ā解决了一桩大心事,不觉心情畅快起来,悠悠地问道:“惩罚?我为何要惩罚你?”

云影欣喜地问道:“你不怪我了?”

菊ā盯着她沉声问道:“我怪不怪你很重要么?我这身子本就不好,又不干秦大夫的事,若是能得了他送的药,自然是令人欢喜;可是没得到,我也不能怨谁。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并非我胸怀博大,而是如今就算杀了你也不能让我变好,那我生气干啥哩?再说了,你不是已经在自我折磨了么?可见亏心事是不能做的,‘罪有应得,虽然不一定会应在眼前,也许会应在日后,也许会应在子孙后代的身上,因果可不是那么好了结的。”

云影不禁泪如雨下——她岂止是自我折磨,她还失去了好些东西呢!秦枫脸色也晦暗下来,不复刚才的欣喜。

菊ā也不管她,自顾自地说道:“我知你心里不好受,老实说,我本不该管你的,不过,你这心结要是不解开,往后日子怕也难过,不如我提一个要求,也省得你自我煎熬,—你从今往后就留在这清南村吧。”

云影眼中带泪,抬头惊讶地望着她;秦枫却未觉得奇怪——菊ā昨晚就一个劲地劝他留下。

菊ā有些心虚——趁机要挟扣留人家一辈子,比五皇子扣留秦枫的日子还长,她好像是有些过分呢!

不过她却不肯放弃,因此故作不悦地问道:“怎么,这很难么?我并未让你做不能完成的事,或者借机要挟你,不过就是让你将行医的地点搬到清南村来罢了。你在哪不是一样行医呢?咱们这村你也看见了,并不是穷山恶水,相反,还美得很,你在这里行医救人,也不算是苦差事吧?我昨天还在跟你师兄说,要他留下来行医教徒弟呢。”

云影颤声问道:“就这样?”

菊ā犹豫了下,说道:“我就这个要求。要是你答应了,我还会帮你些忙。如果你爹还在,我也不会强要你来;可是我听你师兄说,你爹不在了,那你还有何牵挂呢?我们这儿的人都很好,虽然乡下人粗俗了些,贵在质朴。”

云影用力地点头道:“好,我留下来。就是我爹在世,他也会要我来这的。他老人家……鸣呜……”

菊ā正搜肠刮肚地想理由,说服她留下来,没想到她就这么答应了,本来高兴万分,再听她哭起爹来了,便没好气地说道:“哭啥?你尽本心做事,想必你爹在天之灵见了只有高兴的。哼,亏得他老人家不在了,要是他还活着,知道你把他辛辛苦苦配制的药给扔了,就囡为一时的嫉妒,还不得被你活活气死!”

这下可不得了了,就听云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那声噎气堵的样子,吓了菊ā一大跳,抬头看向秦枫,却见他脸色铁青,霍然起身就往外走去。

菊ā傻眼——这是怎么了?

她仔细地回想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没啥不妥啊!

见云影哭得伤心,便不耐地劝说道:“你有天大的伤心事,也要搁一搁,这么在我家里哭可不好——人家还以为我欺负你呢!再说,我也没说啥呀,值得你哭成这样?我今儿听闻凶信,我还没哭呢,我觉得我应该大哭一场才符合常理。还有,你师兄怎么好像也很生气的样子?”

云影不住地哭着,哪里停得下来,听见菊ā问话,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爹······我爹……就是被我…···气······死了····…”

菊ā愣住了:不会吧,这老头这么大的气性?

第三百三十零章扣留一辈子(粉红150加更)

她试探地问道:“就因为你把那药给扔了?”

云影双目红肿,满脸是泪,用力点头,竭力用稍微平稳一些的声调说道:“他本来就······没多少日子了,那天,知道了这事儿,十分气怒失望,就······就······一口气没上来……鸣呜…···”

菊花真是没想到,原来自己不是最倒霉的那个,这事居然还害得一代医道圣手丧命。哪怕他本来就要死了,那也不能让人释怀——宁静安详地离去跟带着遗憾离开那能一样么?再说,凭着他们精湛的医术,服用些好药说不定还能支持很久。难怪云影和秦枫都如此大的反应了。

看着伤心欲绝的云影,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揭人伤疤、落井下石的,可是心里实在气闷,忍不住问道:“我都忘了问你,为何会怀疑你师兄喜欢我?我那时候才那么点大,长得还那么丑,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干出这样的蠢事。你……你实在是······”

云影没有回答她,只是一个劲的哭泣。

她如今还有何可说的呢?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故事“疑人偷斧”,怕是对她最好的诠释了。

云影这一哭,足足哭了小半个时辰。

何氏不明原因,听见哭声匆匆跑来,在门口探头张望。

菊花忙对她摆手,示意她别进来,她才转身走了,一边还在想,这丫头准是跟菊花赔小情哩,可怜,哭成这样。唉,药丢了就丢了呗,老揪着这事可不好,待会劝菊花莫要再怪她了。

菊花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道:“你再哭也没用了。我想你爹更乐意瞧见你从此一心一意地治病救人,而不是后悔痛心。再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要是把剖腹产给练习成功了,想想会救多少人?你爹在天上瞧了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云影一听,立即止住哭声,望着菊花连连点头。她吸溜着鼻子说道:“菊花,我定要把这剖腹产给练好。你放心,我也一定会让你平安生产的。我师兄说他有法子,他就一定能弄来尸体·我······我不会害怕,我就用尸体练习。”

她仗着胆子说完这话,心里好过了些。

这时,院子里传来张槐的声音:“秦大夫,上午忙得很吧?”他上午去了地里·故而不在家。

张大栓也跟着打招呼,几人在院子里寒暄了一番,方才进屋来。

槐子一见云影,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丫头还敢来这?

尽管隔了好几年,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假小子·心里生气,便怒视着她,又见她两眼红肿,随即一愣,狐疑地望向菊花,心道该不会是菊花把她训了一顿,训哭了吧?

菊花忙瞅了他一眼·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对云影摆脸色。她笑对张大栓说道:“爹·这位是秦大夫师妹,叫云影。她答应往后就留在咱清南村哩。云影,这是我公公,你就叫他张叔好了;这是我夫君·叫张槐,我们都叫他槐子。”

云影忙打点起笑脸叫了声“张叔”“张兄弟”。

张大栓听说云影往后就要留在清南村·高兴地大笑道:“云小姐,哦不·云大夫,你能留在那可太好了,这样你师兄也不舍得走了哩。我跟你说,咱们小青山这儿美的很,住在这的人也好,你肯定会喜欢这里的。往后你要是有啥粗活,就跟大叔说,大叔帮你做,瞧你这样儿怕是做不来那些——只会拿针,帮人开药方哩。”

云影见他一副爽朗豪迈的模样,心生好感,忙感谢地点头。

槐子扶着菊花的胳膊,撇撇嘴道:“她会帮人看病么?毛毛躁躁的,别开错了方子可就坏事了。药丢了还没啥,要是开错了方子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菊花听了这话心知要坏事,忙使劲地捏了捏他的胳膊。

果然云影一听大怒,瞪着张槐就要发作,可是一瞧站在槐子身边的菊花,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黯然垂头不言语了。

张大栓将秦枫让到四方桌前坐下,又去招呼云影,听了张槐这话,便呵斥道:“你咋这样说云大夫哩?她爹是咱靖国最厉害的大夫,她还能差了?你就是小心眼,不就是心疼她丢的那药么,老是惦记这茬干啥哩?人家云大夫又不是故意弄丢的。来,云大夫,坐这,马上就要吃饭了。”

云影听了他的话,刚平息的心情又难受起来,眼泪不禁又涌了出来。

张槐见了也不敢再说,心里嘀咕这么大人了还真是爱哭,便转头轻声询问菊花,上午身子咋样,有没有不舒坦,吃了多少东西等。

张大栓见云影掉泪,急忙道:“嗳哟!闺女,你可别哭了,瞧得大叔心里也不落忍。咱们都不怪你了,是吧,菊花?”

菊花也不想这件事情暴露,便扯着云影道:“好了,咱都不怪你,槐子哥跟你说笑哩。走,去洗把脸吃饭。”

说着先拉她进房整理了一番仪容,再找出条干净的棉巾带她去洗漱一番,然后才一起帮着何氏端菜端饭。

饭后,菊花将云影也安排到娘家,就住自己原来的闺房。

杨氏喜得合不拢嘴——秦枫师兄妹都来了,她对菊花生产更放了。再说,秦枫再厉害,也是个男的,总不好进产房,他师妹就不一样了,有这样一个女大夫在旁守着,菊花生娃还有啥可操心的?

因此,她安置云影,色色周到妥当,让她把这当自个家一样。

刘云岚也抱着小葫芦过来瞧这美丽的女大夫,见她这样一个秀美的女儿家,却会医术,新奇不已。

云影则被安静的小葫芦吸引,暂时忘却了伤心事,跟菊花逗起他来。

葫芦见了陌生人,也不哭闹躲闪,睁着黑漆漆的眼珠子,定定地瞧了云影一会,才把目光移向菊花——他已经认得菊花了·见了这个姑姑会跟见了爹娘爷奶一样安心,抱他也不阄,若是旁人抱他的话,虽然他也不会哭,可是会扭来扭去的,一副皱眉不舒坦的模样。

菊花一边接过葫芦,抱在怀里亲了一下,一边对正进进出出忙碌的杨氏道:“娘,你甭忙了。过来坐会。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杨氏抱了好几个小小的瓦罐子进来·摆在箱柜顶上,笑对云影道:“这里面是炒瓜子、花生,还有炸的麻条儿——是用山芋粉做的,你闲了没事的时候,当零嘴嚼。咱庄稼人也没啥好东西·这些都是自己种的。等过些日子,那桃子杏子李子都该熟了,吃的东西就多了些。”

云影见她慈祥温和地对自己笑,又嘱咐一大堆,她从小就没了娘·这些日子又备受折磨,因而格外觉得心暖,慌忙对她道谢。

杨氏又从箱子里翻出一床干净的床单,还有枕套等,一边将床上铺的换下来,一边问菊花道:“啥事?你说。娘听着哩。”

菊花笑道:“云大夫年轻,又刚来·怕是大伙不大信她。其实她厉害的很,专在城里帮夫人小姐们瞧病哩。我想先请她帮你跟我婆婆诊治诊治·你们再到村里传扬传扬,回头名气出来了,那些生娃、得病的媳妇们就会愿意找她了。”

这也是她跟云影商量的对策。

杨氏诧异地问道:“可是,娘也没病哩·要瞧啥?”

菊花无奈地说道:“娘,你身上那样还不叫病?非得躺在床上不能动了才叫病么?让云大夫帮你开个方子·煎几副药调理身子。调理好了,往后也舒坦些不是?”

这些乡村的媳妇们·或因为生活艰苦劳累,或因为生产原因,或因为卫生原因,谁身上没点妇科病?不过是条件不够,不能像大户人家那么讲究,一点不适都要请医用药罢了,只要能动弹,还不都是拖着,随它去了,根本不把它当回事。再说,这类病也难以启齿,就算当日秦枫在的时候,她们也少有找他帮着诊治的。

杨氏跟何氏算好的了,因为生的娃少,近几年菊花又关照她们注意卫生和调养,因此也没那么严重,不过有些腰酸带下。菊花毕竟不是医生,对这些积年的顽疾也不知如何调理。

云影急忙道:“郑婶子,我帮你瞧瞧吧,瞧瞧也不费事。”

杨氏将枕芯换上去年新晒的野菊花,套上枕套,扯整齐了摆在床上,然后犹豫地来到圆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