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急道:“当然要说了男女七岁不同席······”

张杨打断他话:“她不是才五岁么?明天才六岁哩。你都多大了还跑到我家玩,整天菊花姐姐叫个不停,也没人说你!”

小石头哑然,看看菊花,总觉得这是不一样的,却又不知如何说。

赵清却不管那么多,见杨子接了荷包,笑弯了眼,喜滋滋地对他道:“杨子哥哥,这个不大好往后我针线做的好了,再帮你做个能见人的。”

张杨一滞,看着赵清那天真无邪的眼睛忽然微笑点头道:“好!”脸上莫名地热了起来。

小石头不满地看着两人,觉得有些头疼。

槐子瞅着赵清的眼神,心里一动,就想起小时候菊花看自己的眼神,一时间心里充满温馨,只是……他担心地瞧了赵清一眼,这么小,差杨子太多了。

菊花瞧着乐颠颠地跑回来的清儿只觉得心都软了小娃儿单纯的心思,就算有些离谱可也让人不忍心用世俗的礼法标准来评判,仿佛那么想一下都是玷辱亵渎以后再慢慢地教她吧!

云影显然也是一样,她把赵清抱到腿上坐好,跟她和葡萄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菊花和刘云岚也不时地插话,叽叽喳喳的说笑声盖过了屋里其他的谈话。

夜深了,人们的谈兴依然不减,菊花便和葡萄起身去厨房蒸了些饺子,配了些清淡小菜,端来让大家一人吃了几个。

小石头笑道:“菊花姐姐,本来晚饭吃的多,这么说笑一会,消食完了好去睡的,你又弄了些吃的来,我们只好接着消食了。等饿了你再煮些饺子,咱们再吃。这一晚上就不用睡了,明儿一早直接去村里拜年,谁家早饭好咱就去谁家吃。”

众人喷笑,菊花见他玩心不减,想是念书拘狠了,笑道:“反正你们就剩几天工夫好玩了,你想怎么着都成。就这村里,你想去哪家吃饭,人都会热心张罗的。”

张杨笑道:“你使劲玩吧,省得去了学里还有人管。这会儿又不想睡了?那时候躲在树上睡一下午,大伙到处找他也找不见,气得夫子直吹胡子。罚他背书写字,偏又背得出来,也写得出来,真让人不服气。”

秦枫乐呵呵地瞧着石头,使劲地揪了他耳朵一把,道:“这就是个毛猴子,从小就是这样。你是咋考上秀才的?”

哄笑声中,石头对张杨撇嘴道:“你有啥不服气的,回回都比我考得好。”

张杨咬牙道:“考得好?我读书的时候你在睡觉,这能比么?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比的——要跟你比的话,早气死了。”

张家人对这事楚,槐子就笑对秦枫道,杨子是被小石头给逼出来的,石头要是发狠起来,那旁人都要靠边。

小石头气恼地说道:“你们这么说真不凭良心,好像我在学堂睡了几年就考上秀才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我读书写字、认真听夫子讲文的时候,你们都没瞧见?我不过是忙里偷闲玩了会,大家都记在心里。杨子哥哥你说,就那个钱林,上课还在想明月楼的花魁,作诗也都是些风花雪月的东西,他有我下苦功?我可是一字不漏地将夫子教的东西都记下了,晚上也温习的,谁整天玩了?”

杨子见他急了·忙安慰他道:“不过是见你聪明,大家都羡慕。我晓得你也是下了功夫的,要不然师傅能任由你偷闲?还跟夫子打招呼不要太拘束了你?”

小石头这才悻悻地闭嘴。

菊花倒觉得他这种学习的方式是张弛有道,比那些手不释卷的书生好的多。

赵清却仰脸问云影道:“花魁是啥果子,好吃么?再好吃上课也不能想哩,那个钱……啥,他不专心。

云影傻眼了,不知如何跟她说,菊花也哭笑不得。

张杨狠狠地瞪了小石头一眼·小石头急忙对妹妹道:“花魁是一种花,有毒。你可别问人,不然人还以为你想干啥哩。”

赵清懵懂地点头,不再追问,云影才松了口气。

这时,刘婶抱着件旧棉衣,进屋笑问刘奶奶道:“娘,加件袄子吧。你老人家坐坐该去睡了,这么熬着可不好。”

刘奶奶对何氏笑道:“我也糊涂了,这么贪玩·瞧着这么些娃儿心里头一高兴,就忘记时辰了。本来我们年纪大的人觉也轻,也没觉得瞌睡。”

说着起身,道是坐久了身上酸,还是歇息去吧。于是葡萄和刘婶赶忙扶住她,跟何氏等人招呼一声,自去回屋睡觉。

散场的时候,已经子夜,秦枫和云影还是去郑家住。

菊花跟槐子洗漱一番进屋,一人一个·帮双胞胎把了尿,又喂了奶,方才歇息。

刚眯上眼陷入沉沉的睡眠·就听小床上传来“咯咯”的笑声,听声音是板栗的。菊花一惊,就要起来瞧瞧是咋回事。

槐子也被惊动了,按住她道:“你睡,我去瞧瞧。才吃的奶,不会有事的。”说着披上件袄子,下了床到小床边探视。

因为房里有小人,那桌上油灯就一直点着·也没吹灭·静静地散发昏黄的幽光。他来到床前弯腰细看,两个娃儿都睡得好好的′可是板栗的脸上还带着笑容,似袅袅的余音未散。他又四处瞧了一遍·忽地发现小床的床脚下,卧着一只小猫,正仰头望着他,见他低头,“喵—”地叫了一声,蹭到他脚边挨挨擦擦撒娇。

槐子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肯定是这猫上了床,那毛绒绒的身子碰了板栗的脸,他被人逗的时候都要这么笑的。一时间很生气,也很害怕,要是猫儿不小心挠了板栗的脸,那可就不得了。

弯腰捧起小猫,就要送出房。菊花听见猫叫,早睡不住了,也披衣起身道:“这猫咋进来了?可是爬到小床上去了?我就怕出这样的事,才不让猫进房——它们最爱往暖和的地方钻。送到厨房,把它丢灶窑洞里,不然还要往床上爬。”

槐子忙道:“你又起来干啥?我正要送出去哩。”

菊花哪里放心的下,到底还是将板栗和小葱抱上床,放在大床里边,自己跟槐子在外挡着。这么一折腾,就睡不眠了,好像才迷糊一会,天就亮了。

她很想赖一会床,反正初一来拜年的都是村里人,打个转就走,不会来远客。

可是娘是那么容易当的?当了人家的娘,就该负责任!

两小人早就醒了,也没哭,不过咿呀叫个不停,菊花蒙头哀嚎:没睡好的早晨实在痛苦!

槐子是知道菊花习惯的,见她缩在自己怀里赖着不动,十分好笑,便道:“你睡吧,我抱他们出去,有娘照看哩——早上就煮饺子,也没旁的事儿。让刘婶先喂他们一顿,等你起来再喂。”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菊花记得自己是娘,是不能指望旁人的,遂半闭着眼睛坐起身,先套上袄儿,然后随手摸到一个娃儿,也没看是谁,就抱到胸前用被子拥紧,一边对娃儿爹道:“去打些水来让我清洗,先喂奶。把宝宝的衣裳送到火桶里烘热再拿来。哎呀——”

她正说着,手摸到娃儿身上湿漉漉的,将自个胸前都染湿了,赶紧睁开眼睛,掀开被子,将手中的娃儿举起来一看:下半截全湿了,腰部以上都没干的。

这肯定是板栗——小葱撒尿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第三百七十八章爹娘不是那么好当的(加更章)

菊花早起的慵懒不翼而飞,心里一激灵,急忙将板栗身衣裳扒下来,光溜溜的往被子里一塞——包紧,也不管小东西对她呵呵笑,再往床里一探手:天哪,床上湿了一大块,小葱躺在湿棉被上正啃手指哩!见她探头过来,还咧嘴儿一笑,就这样也没舍得将手从嘴里抽出来——人家饿了哩!

这兄妹俩到底撒了多少尿?不就是喝奶么,咋这么多水?不对,昨天喂了些米汤给他们喝了,她觉得米汤是好东西,很养人的,所以……

自以为是的娘亲很想对娃儿爹也撒娇哀嚎,想想自己都是娘了,还是收起那一套吧。

话说,这两娃晚上一直都是婆婆何氏照看的,因为当娘的记起自己的职责,要做一个称职的娘亲,誓要教出独特的娃儿,既不能泯灭了他们的个性,也不能惯出不成器的儿女,所以她跟何氏争取了好久,才取得这晚上照看娃儿的权利,谁知第天就给她来了个下马威,让她慌张失措!

槐子急忙起身,三把两把穿好衣裳,对菊花道:“你甭急,我去打水、拿衣裳。”说着匆匆出门。

菊花将小葱也剥光了,跟她哥哥一样塞进自己的被窝。

也不知这两个小娃儿咋那么开心,这肚子还瘪着哩,就笑个不停。

当娘的却没心思逗他们,起身从小床上摸了几块尿布,再哆嗦着冲回床上,然后坐那发愁:小衣裳都是冰凉的这么往热乎乎的娃儿身上套可不好。等槐子拿衣裳来,这中间要是兄妹俩谁再来一泡尿,那这被窝也睡不成了。

正想着是不是先起来,回头也不要在床上喂奶了,就听房门被推开,何氏的声音传来:“板栗,小葱,还不起来么?昨晚折腾你娘了吧?”

何氏臂弯里抱着一大抱小衣裳,见菊花愣愣地坐在床上发呆抿嘴笑道:“尿床了?你抱他们上床睡,咋不在床上垫一大块棉垫子哩?宝宝睡觉,那身上也要捆紧了。脱得只剩里面一身小衣,他们是舒坦了,你可不就受罪了!”

说着踩上床前的踏板,坐在床沿上,将手中的衣裳递给菊花,道:“先在被窝里把小衣裤穿了,外面的衣裳我来穿。”

菊花讪讪地接过去,先抱起板栗帮他穿衣。

她这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好像她还没帮宝宝完整地穿过一回衣裳哩。平日里帮他们换尿布,觉得自己动作蛮利落的,主要是在葫芦的身上锻炼过,那时候还得意,心道女孩子当了娘,啥不会的也会了——为母则强嘛!真帮小奶娃穿衣裳,发现根本不是件容易的事,握着那软软的小腿小胳膊,她愣是不知咋往袖珍小衣裳里套。

何氏见她捏着乖孙胖乎乎的藕腿往那小裤子里塞,一塞一软,跟着板栗使劲一踹脚就蹬进裤裆里去了。

她看得嘴直咧,忙道:“你先把他一只脚套进裤腿,手在裤脚那一头捏住他的脚一拽,这只手把裤腰往上一提,嗳——就这样!嗳哟!不成,还是我来!”

何氏教了她几句,眼看板栗光溜溜的小身子暴露在被子外面,小肚皮也敞着肚脐眼都露在外面再过一会娃儿要冻坏了,实在忍不住脱了鞋子上床,亲自帮孙子穿衣。

菊花往旁边让了一个位置尴尬地看着婆婆上床,三下五除二地帮板栗穿好里衣,捆好尿布,递给她抱着,再帮小葱穿。

这时槐子端了盆热气腾腾的水进来,葡萄也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洗漱用具。

菊花嘴角直抽,自己真成废物了,本想把双胞胎抱过来照顾,结果害得一帮人跟着忙活,也不知是伺候大的还是伺候小的。

闲话少想,一切都要从头学。

她将板栗放在被窝里,自己接过张槐递来的热纱布,先仔细清洗了**,然后飞快地洗脸漱口,再抱起板栗喂奶,一边眼不错地盯着何氏帮小葱穿衣裳,暗自记下要点,想明天早上可不能这么手忙脚乱的了。

槐子见她一头乌黑长发散落在肩头,用袄子紧裹住板栗,两眼紧盯着娘的动作,不像以往早起,懒懒的让人心疼,这会儿形容甚是狼狈,便安慰她道:“你头一回帮他们穿衣裳,不大顺手也是有的,多穿几回就熟惯了。”

说话间,何氏已经帮小葱穿好了里衣,抱在怀里,听了槐子的话,瞅着菊花笑道:“你才多大?从没经历过的,头一胎就生了两个,先又养身子不能劳累,哪能那么容易上手哩!我瞧他俩今晚还是跟我吧,这么折腾你几天,把身子熬垮了不是玩的。”

菊花咧了下嘴角,对婆婆道:“娘,要是我会哩,没准还真就推给你带了;这不是不会,才要用心学嘛。不然老这么指望娘,再生了娃我还是抓瞎,人听见了要笑话我的,娘自己也累。我想这事也不是太难,你老人家就辛苦点,这几天早上过来教教我。你一教,我不就会了?我们年轻,可不就是要你们多教才能担起事么?两娃儿晚上也不大哭,就有事也让槐子起来,累不着我。”

她本还想说些你吃的盐比我吃的米还多之类的话,觉得有些肉麻,就没说了。

何氏听了她的话,浑身舒泰,笑得满脸开花,点头道:“那就还让他们跟你吧,我早上过来帮你一把,过些日子你就熟惯了。槐子,你晚上可要警醒些,夜里起来抱了他们让菊花喂一遍奶就成,喂饱了一觉睡到大天亮,你们也能睡得安稳;要是不管他们没准就会哭。你是当爹的,菊花身子不好,你就该用心些”

槐子连连点头道:“晓得了,娘!小葱给我,你去煮饺子吧。”

何氏道:“你可糊涂了,她外面的袄子还没穿哩,哪能就抱出去。等菊花喂好了板栗,把他外面的衣裳穿好了,你再抱他,菊花再喂小葱,这么才不显慌张。不然屋里还是冷的很,出了被窝容易凉。”

槐子忙答应,一副受教的样子,在床前傻站着,想帮忙也帮不

菊花看着他抿嘴偷笑,很理解他跟自己一样有些生疏无措的心情,这爹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嗯,主要是自己这个当娘的失职,不然的话,这带娃可都是媳妇的事,根本不用他一个男人来插手,就因为自己身体不好,他便跟着忙乱。

她见葡萄正在收拾了屋子,归拢双胞胎换下来的尿布、里衣,宝宝的尿盆也不见了,看样子已经端出去清洗晾晒,忙对她道:“葡萄,这些先放那吧,等晚上再洗,反正有干净的换。今儿是初一哩,你甭在我这忙了,去拜年玩吧。”

何氏忙赞同道,今儿是初一,不用干活,专门弄吃的,葡萄还小,该出去玩。“你就去跟那些小女娃们玩好了,也好多认得几个玩伴。”

葡萄腼腆地笑道:“我不想出去玩,我想跟板栗和小葱玩,等会葫芦也会过来哩。少奶奶,板栗喂好了么?二少爷一早就在问哩,又不好进房来的。”

何氏呵呵笑道:“他在干啥?这么早就想抱侄儿了?”

葡萄道:“二少爷在跟我哥练拳脚。老爷牵牛出去饮水遛弯了,我爹在喂猪。”

槐子听了也笑起来,对菊花道:“他倒比我练得勤,连黑皮也比我练得好。”

原来,秦枫当日教了他跟青木一套拳法,他因为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时早晨练一下,有时晚上练一下,没个准。后来看张杨念书辛苦,便教了他,让他早起练习强筋健骨。待黑皮来了,又教黑皮,也练得不错。

菊花将板栗喂了个半饱,再在何氏的指点下,帮他穿上小袄儿、棉裤,带上刘奶奶送的红帽子,穿上红鞋子,递给槐子抱了,又对葡萄道:“待会等你娘闲了,再喂板栗一遍。”

说完接过小葱继续喂奶,何氏这才腾出手来,去厨房煮饺子。

槐子抱着板栗出去,然后就听见张杨大声逗趣和板栗的笑声响起。

菊花听了微笑,好不容易将小葱也糊弄好了,交给葡萄抱着,自己穿衣收拾床铺,将被单和垫的棉被都换了,棉被抱出去晾晒,被单则等第二天再洗。

她穿一身藕荷色的新衣裙,将头发盘好,插上木簪,脸上仍然是素面朝天,收拾清爽了问葡萄可有不妥。葡萄满脸羡慕地看着她点头道:“好的很。少奶奶,你这样子好好看哩。明儿我帮你梳一个新样子,是云大夫教我的。”

菊花笑道:“她也教了我,我不过是不耐烦,才没梳。咱一天事也多,头发梳成那样子容易散,所以我总是绑得紧紧的,这样干活才利索。

葡萄抿嘴笑道:“少奶奶,往后我伺候你,你不用干活。”

菊花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了一个给她,微笑道:“好,那我就等着享福了。其实我也没干啥重活,就是喜欢种菜养鸡,让我闲着还难受。”

第三百七十九章二人世界

她给了葡萄一百文的赏钱。本来想多给点的,也不是她钱多,而是顺带接济刘家的意思。可是想想还是算了,凡事都要有个规矩,今天要是赏了五百文,等她以后得力了,再赏一两银子,她也不会觉得多。人都是这样,工钱什么的要年年涨,那心里才高兴,若是开始的时候就给了高酬劳,到后来就体现不出努力的价值。

葡萄开心的小脸都红了,小声道:“多谢少奶奶。我都没干啥活计,少奶奶还费神教我认字,都发了工钱了,又给赏钱······我爹昨儿还说,我比他往常挣钱还多哩。”

菊花摸摸她的头道:“你咋没干活哩?你可帮了我不少忙。如今不是还小么,等大了就能帮我好些事了。你把钱收好,攒了添嫁妆。”

葡萄羞红了脸,点点头道:“嗳!我娘说,不要我挣的钱,要我留着自己花。”她还有一句话没说,她娘当时抹着眼泪道,用了她的卖身银子,哪能再用她挣的那点工钱哩。

菊花点头,这才带她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