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心里爱的不是阮心颜,这十二年来,他和她也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但十二年的相处,就算没有男女之情,也有亲情了,他一直把心颜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疼着。

想到躺在病床上,随时都可能离开的心颜,钟云山的心很沉重。

“岳父,谢谢您的成全。”钟云山打起精神,真心实意的感激道。

阮临志听着他一声岳父,抬头看向钟云山,触及到了他眼里的沉重的哀痛,心里一愣,但很快回神,淡淡的说道:“你应该感激颜儿。”

他不责怪他这么多年来让心颜受的委屈,因为他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如果颜儿真的想得到这个男人,她不会允许这个男人拒绝,又岂会和他十二年来,有名无实。

而颜儿并没有这样做,一定有她的想法。

除了颜儿糟蹋自己生命叛逆期的那段时间和今天这事,颜儿做的任何决定,他都无条件支持。

“阮先生,不管如何,我们都感激您的大恩大德。”柳眉也同样感激的说道,这是心颜的一番心意,她和云山不能辜负了,因为这是仅有的机会了,错过了,她和云山就真的错过一生了。

阮临志轻哼一声,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他人的感激,看着眼前的两人,想起当年他为儿颜主持婚礼时的情景,那时候,颜儿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开心。

他以为钟云山会让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幸福,没想到…

阮临志越想,脸色就越难看,他凭什么成全这两人?

颜儿爱的男人,怎么可以娶别的女人?就算颜儿不要了,他也不能娶别的女人。

看着阮临志越来越冷的脸色,场面陷入僵硬,众人也只能干着急,在场的人谁也不敢插话。

谁都知道阮家财大势大,阮董事长没有人敢得罪,更何况今天这个婚礼,外人确实没有资格说话。

因为,新郎是阮董事长的乘龙快婿,新娘是阮氏旗下医院的主治外科大夫,亦是阮小姐的私人医生。

“爸爸,您该要为钟大哥和柳大夫证婚了。”

正当阮临志想要甩袖而去的时候,一道淡淡的女声在寂静的婚礼大堂响起,一名坐在轮椅上的女子被一名身穿白色医袍的英俊男子从门口慢慢的推了进来。

“颜儿?”阮临志一愣,随即快速的上前迎了上前。

钟云山和柳眉默默的相视一眼,极有默契的上前。

观众席上坐着的众人原本紧绷的心弦在坐着轮椅女子的到来,悄然的放松了。

阮心颜来了,这场婚礼就不会出意外了,就算阮董再不情愿,也不会让阮小姐不开心。

阮心颜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四周,目光停在了柳眉和钟云山两人身上,平静的说道:“祝福你们。”

如果她不亲自前来,疼爱她的爸爸不会轻易成全他们,这么多年,临死前,就做一件好事吧。

“心颜…谢谢。”钟云山动容的说道。

柳眉上前一步,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女子哽咽出声:“阮小姐,谢谢你的成全。”她恨她,怨她,但却又可怜她,正因为成为她的私人看护,她的心反而慢慢的平静了,虽然她和云山浪费了这十二年,但她和云山的感情并没有因为她而影响。

阮心颜淡淡一笑:“这是你们努力得来的结果,不要谢我,要谢,就谢你们自己。”

是他们对爱情的坚贞和坚持最终让她有些相信这世上真有所谓的爱情,让她放过他们并且愿意成全他们。

否则哪怕是她死了,爸爸也绝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以阮家的能力,十二年前是如此,十二年后的今天依旧可以做到。

抬起头,看着站在后面心疼的看着她的爸爸,阮心颜眼眸中有着无声的请求和歉意。

阮临志看着爱女的坚持,双眼微红,然后重重的点头,这是颜儿最后的请求,如果这样能让颜儿走的安心,他愿意做到。

“钟云山先生,你愿意娶柳眉为妻吗?”

钟云山侧首看着身边无怨无悔的等了他十二年的柳眉,坚定的回答道:“我愿意。”

阮心颜敛下眼,无声一笑,我愿意!真美好的词,不是吗?

十二年前,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那样的勉强和不甘。

“你…还爱着我大哥吗?”

站在阮心颜身后推着她的钟云林轻声问道。

阮心颜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前面正在交换戒指的两人,淡笑道:“你说呢?”钟云林看着眼前坐在轮椅上的女子,心里似酸似喜又似苦。

她当了他十二年的大嫂,却从来不会知道她是他心里一直记挂着的人。

如今她终于和大哥离婚,可是她的生命却也进入了倒计时,他的这份情愫又该如何了?

眼角余光看见前面那对新人的拥吻,阮心颜回眸看向钟云林,却看到了他眼里对她那来不及掩饰的一抹情意,神色一愣,若无其事的说道:“推我出去走走吧。”

“哦…好…”钟云林没料到她会突然转过头来,只能尴尬的应着。

努力平稳自己的心跳,钟云林推着她慢慢的往外面走去,心思却有些失神,他该不该向她表白?她会不会排斥他,近而不让他为她诊治了?

阮心颜听着背后的音乐,轻轻的闭上眼睛聆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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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骄傲

她,阮心颜,今年二十八岁,还很年轻,生命却进入了倒计时。

出身于豪门世家,自出生就是天之骄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爸爸常说,女儿是生来疼的,而她,当真被爸爸疼入骨子里面。

宠爱的程度就连几位哥哥们和妈咪都有吃味的时候,而每当这个时候,爸爸就会笑呵呵的抱着她,板着一张脸识斥哥哥们。

那时候,她还小,并不明白,为何爸爸,妈妈,甚至哥哥们都那样的紧张她。

后来,她才明白,她的生命就是一个瓷娃娃,随时都有可能会破裂。

她自出生就被查出得了白血病,以阮家的财力人力物力,想要找到匹配的骨髓绝不会是大问题,更何况爸爸的骨髓就与她相匹配。

她刚满一周岁就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白血病是好了。

但随之的问题接连而来,哮喘从她五岁开始,就开始伴随着她。

在她七岁那年,白血病竟然罕见的复发,再次手术后,她肺部功能也出现问题…

就这样,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的身体就如同一部老化了的机器,一天比一天退化,各种疾病就排队一样找上了她。

爸爸为了她,开办了医院,到后来为了她的学习,甚至开办了从幼儿园到大学所有的学校。

只为能护她在羽翼之下,只为她能方便上学,方便就医。

她的生活除了医院就是学校,她不能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开怀的大笑,她只能压制自己的情绪,戴上一张没有波澜,没有情绪,就是笑,也只能浅浅一笑的面具。

不能想吃就吃,她的一日三餐,甚至点心宵夜都只能吃着医生精心调配的药膳。

不能想跳就跳,想跑就跑,有她在的空间里,只能是无菌的。

她只能被规定看书,在无菌房间里看着天南地北各类的书。

十二岁那年,她再也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滋意挥霍着生命,拿自己的命去游戏人生。

社会上一切不良的东西,她都去尝试,否则她怕自己白走这世上一趟。

打架,抽烟,喝酒,赌博,甚至吸毒…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这样做不仅不能死,反而下场很惨,多次休克被抢救,手术,加护重症病房,成为她生命的全部。

她被医生勒定在病房,出院成了奢望。

爸爸派了不下十个保镖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离左右的把她监禁在医院。

她恨上天给了她这样一副残破的身体,怨家人为何不让她放纵着她有限的生命。

人不轻狂枉少年,更何况她或许只有少年的时光,她能活多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越这样想,她的心就越疾世愤俗,就越偏激,自此性情大变。

喜怒无常,骄纵任性,医院里面的医生护士甚至身边的保镖都因为整天承受她的恨和怨而叫苦连天,却只能敢怒不敢言,一个个在背后诅咒她早死早超生。

这些她都心里清楚,可越是这样,她就越开心,她喜欢看他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喜欢看他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对她弯腰的谄笑。

她的目的就是挑战他们的毅力,想要证明究竟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

但让她失望的是,哪怕她成为了医院的鬼见愁,让人怕,让人恨,却全都无声的告诉她,活着总比死了好,哪怕他们为了活着,必须对她卑恭屈膝,忍受她的嚣张任性。

当然,她也明白,那些人之所以能忍,是因为只要他们走出阮氏医院,除非去到那些小诊所或是干脆回乡下去耕种,否则他们不会再找到像样的工作。

因为爸爸知道,那些人都是她无聊时玩的玩具。

只要她不说停,他们就没有拒绝的资格。

如果不是十四岁那年,遇上钟云山,阮心颜以为自己会一直玩着这样无聊的玩具直到她死。

当年,她十四岁,是个不得不把医院当成家住的病人,骄纵玩劣。

他二十四岁,从医学院毕业,在阮氏医院实习,散发着如火焰似的生命力。

在她欺负着身边的护士时,他出现了。

他淡淡的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对她绽放着一抹胜过天空骄阳的灿烂笑容。

他说,累吗?来,休息一下,我推你去晒晒太阳…

“大…嫂…嗯…阮小姐?”钟云林一直没有听到动静,惊惶的停下脚步上前看着闭着眼睛微笑着的阮心颜。

阮心颜没有睁开眼睛,淡淡地说道:“推我去晒晒太阳。”

“好”钟云林暗中松了一口气,刚才…他以为她…

身为她如今的主治医生,他当然清楚她的身体状况,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钟云林一想到她会离开,心口一阵疼痛,钟家并不穷,算得上富裕之家,但却不能和阮家比,爸爸是脑科医生,妈妈是妇科医生,大哥继随父母的衣铱,也学医,惟有他对当医生没有丝毫的兴趣。

如果不是八年前,他看着哥哥和眉姐那样痛苦而愤怒的找上她,要她和大哥离婚,成全大哥和眉姐,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钟云林医生了。

她当了他十二年的大嫂,真的认识她却是八年前,但这八年来,他一直看不透她。

她很文静,总是安静的看着书,初看之下,会以为她是一个温婉柔和的人。

但事实不然,她很冷血,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

当年,她知道大哥与眉姐相爱,却硬是利用阮家的势力迫使眉姐不得不离开大哥,再用眉姐逼大哥娶她,当年她十六岁。

大哥说她还年轻,等到她长大后,就会明白爱情是不能勉强的,他会说服她离婚,成全他和眉姐。

但是十二年了,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整整十二年。

她冷眼看着大哥和眉姐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煎熬,甚至她还让眉姐成为了她的私人医生。

让大哥和眉姐就连彼此避开都无法做到。

她平静地看着眉姐从二十四岁等到三十六岁,浪费了女人最宝贵的黄金岁月,甚至似乎丝毫不在意大哥为了眉姐而与她有名无实的婚姻。

就在所有的人都放弃希望,极力劝眉姐嫁人的时候,她却淡淡的说道,她离婚,甚至让人操办大哥和眉姐的婚事…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阳光很温暖,医院私人后花园里,绿油油的草坪上,阮心颜示意停下来。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好,我去旁边等你。”钟云林虽然不了解她,但成为她的主治医生这么久,她很少出声,但如果她出声的时候,就不允许旁人拒绝。

蓝天,白云,绿树,红花,这世界很美,难怪人,都愿意活着。

阮心颜唇角微微上扬,似笑似嘲。

她不知道人死后,会是怎样的世界?

但是,如果真的有来生,她只渴求健康的活着。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大堂里面的结婚进行曲,阮心颜伸手挡在额前,看着湛蓝的天空。

世人皆控诉她的冷血无情和恬不知耻,拆散了钟大哥和柳眉的大好姻缘,霸占钟云山十二年。

或许当初她情窦初开,确实是对钟云山钟情动心的。

但爱情是不能勉强的,她可以勉强别人所有的事,却唯独不想勉强这所谓的感情,

就在她想要放钟云山自由的时候,钟云山却告诉她,他同情她,可怜她…

当时,她感觉自己的自尊受到伤害,执拗从心里涌出,她最不想的就是被同情,被可怜,他触及到了她的底线,她冷眼看着他们相爱却不能。

只要他细心一点点,眼里但凡有她一些,他就会明白,她一直在等他开口,不是想要他求她,而是想要他告诉他,我不爱你,我爱的人是柳眉,我要和你离婚。

那才是对待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态度。

但他却因为可怜她,因为她随时都有可能会死的原因而同情她,以为她离开了他就会死,所以充当救世主。

他不知道,她恨他这样对她。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活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然是十二年。

现在想想,她是多少的可悲,又是多么的可笑,死守着心里那一丝骄傲。

束缚住别人的同时,又何尝不是束缚了自己。

如果她与钟云山一早就离婚了,或许她还会有心思看到别的男人,一个会真心爱她,把她当成一个女人,而非一个病人的男人。

不过,一切都结束了,恨也好,爱也罢,通通都随着她的死而烟消云散了。

阮心颜缓缓的闭上眼睛,嘴角漾起一抹安心的微笑,一阵风吹来,吹起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唯美而凄凉。

004强求

浩国宝元六十一年,京城,秋末时节。

与皇宫一墙之隔的公主府是一座布局相当之庞大的豪门宅院,宽阔宏伟,雕梁画栋富丽堂皇,龙楼凤阁栉比鳞次。

是除皇宫外的浩国第一府邸,就算是天下第一富贾世家,也不敢如此名目张胆建此惹眼的豪宅了。

但这公主府却是皇上当年赐给公主和驸马的,不仅名正言顺,而且凭浩国长公主亦是唯一的公主的身份,住此等豪宅更是理直气壮。

这等尊贵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