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心机深沉似海,却能弹出那样一曲能净化人心的佛音?

乌玄最珍贵的地方,正是因为它的通人心,能让它发出这样一首净心无垢的曲音,他如何能不震惊。

阮心颜勾唇:“不,你错了,本王妃也是宝琴赠佳人。”

不等秦克反应过来,阮心颜接下来的话,让全场再次哗然!

“婉儿,这琴,本王妃就赠给你了,以后就用它弹琴给我听。”

彼起此落的抽气声和哗然声,打破了诡异的安静,却也引起了在场千金小姐大多数人的不满,如此珍贵的乌玄琴,这十王妃竟然赏给了一个奴婢?这让她们情何以堪?

林菱儿抬头,审视了一眼婉儿,美眸中若有所思。

婉儿猛地抬头,惊喜的看着阮心颜,眼中有着不敢置信:“我?”

阮心颜点头:“不用怀疑,现在它是你的了。”

婉儿惊喜过后,怔住了,难道郡主是因为她想要,知道她没信心比过林菱儿,才亲自上场比试,只为把这乌玄琴送给她?

“婉…儿谢过主子。”这一生,再也没有人如她这样对她了,就因为她想要,所以就拿来送给她,能跟着这样的主子,此生,她何德何能?

秦克深深的看了眼前这个总让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想做什么的女人,嘴角微微一抽,虽然她拂了他的面子,但他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这把琴,她之所以想要,确实是因为她身边的婢女想要。

这样的她,让他感觉到新奇,越靠近她,就越让他迷惑,她还有多少东西是世人的眼睛无法看到的?

来日方长,他,相信自己会有机会的,想到这里,他极有风度的把乌玄琴给了一旁的婉儿,从容的回席。

秦不值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因为她对五皇兄的平淡和漠视,而莫名的松懈下来。

看了一眼坐回到位席上的五皇兄,他缓缓的敛下了眼,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要强大,强大到所有的人都不敢无视他。

面对现场众多深晦难的上目光,秦克从容的回到位席,仿佛刚才他的举动,天经地义,丝毫没有不妥当之处。

相较于他的从容,阮心颜的平淡比他更淡定,事实上,她不是淡定,她是无视,这些人的目光对她来说,还不足以让她有起伏。

于是,气氛有些变动,在场人都各有心思。

整个大殿里面呈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气氛,很微妙,很暧昧。

吕淑妃似是没感觉到大殿里面的微妙气氛,若无其事的说道。

“皇上,林小姐妙绝之名,名不虚传,也让本宫期待慕容小姐的才艺了,不如现在就请慕容小姐上殿,让本王妃也欣赏一下慕容小姐的舞姿?”

靖帝半敛着眼眸,神情不明,扫了一眼一旁的德公公,德公公会意,尖声道:“选妃宴继续。”

随着德公公的声音,四周的宫乐师们也终于恢复了状态,悦耳的宫乐声,倒也让气氛再度缓和起来。

慕容雪起身,走上前殿,依次行礼后,态度十分的脱俗。

清艳容颜,宛如寒星一样的眸子,熠熠生辉,却不会让人感觉到冰冷,反而温润如水。

婀娜姿纤的身姿,柔弱无骨,长发飘飘洒洒直垂至盈盈一握的纤腰,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虚渺。

清柔中带有一丝艳丽,却又不会让人感觉到了冷,也不会让人感觉到艳,分寸仿佛尺量了一样,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阮心颜身子往后面椅背上靠,饶有兴味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纯天然的美女,看着就是舒服养眼。

秦不值眼角余光一直在留意着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扫了一眼前面站立的女子,再看着她眼中的兴味,心里突然有些不以为然,慕容雪虽然美,但前面的几人,恐怕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绝对比看向慕容雪要来的多。

她,不会知道,她的眼睛,她的浅笑,让人仿佛看到百花绽放的那一幕,美的让人失了心魂。

所以,他不意外大皇兄,三皇兄,五皇兄的目光都若有似无似是随意的扫过。

阮心颜看着眼前的美人,心里若有所思,她必须要尽快打破各方势力僵持的局面,而秦不值,目前确实较弱。

俯身、仰望,来、往,旋,侧…

动作从容优美,短短的几个动作,清颜白衣,青丝墨染,闲婉飘逸,如临凡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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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如丝,轻如风,妙态绝伦。

大殿里面的人的目光成功的被她吸引。

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乐声清泠于耳畔,沁心入脾。

妙曼的身体转、甩、开、合、拧、圆、曲…

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一缕缕,扣人心弦。

慕容雪此时不若她静态时给人圣洁,清冷的感觉了。

此时的她,劲中带柔,柔中带媚,身体舞动间若水蛇妖娆,若杨柳浮岸。

阮心颜笑了,比起林菱儿,跳起舞来的慕容雪会更让男人心动。

男人贪美色、重情欲,慕容雪的美丽,本就是一种非凡的武器,再加上这样的媚态,这样的柔软,这样的妖娆,如果她是心计深沉的女子,恐怕她的成就绝对不会低于汉成帝专宠昭阳宫的赵飞燕。

一曲终,在场的人眼中都有着惊艳,但回过神来,大多数女人却心里不是滋味,都在暗忖着日后和慕容雪争宠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愧是名冠苍都的双妙双绝,不虚此名。”靖帝赞赏道。

“谢皇上。”

慕容雪优美身姿袅袅婷婷,一举一动,诱惑十足,跳一支舞下来,微微熏红的双颊,微微蠕动的高耸胸线,处处是魅惑。

刘皇后看了一眼天色,外面的天色早就暗了,今晚的结果,也是该要揭晓了。

她微微一笑,一国之母的端庄和庄重尽显无疑,语气又不失温柔的出声:“皇上,既然众位候选佳人,都将才情展现了,也该要为皇儿们指婚了。”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慕容雪带来的惊艳中的众人如同淋了一盆冷水,直头而下,瞬间清醒过来了。

指婚,这就意味着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

众官员脸色肃然中带着凝重,全都紧张的盯着坐在高位上的靖帝。

靖帝环视一眼在场人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缓缓的出声:“也好,今晚主要目的是为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四人指婚。”

几位皇子的神情也都微微一变。

被点名的秦或神情依旧慵懒,但却敛下了眸。

至于一直沉默着的不让自己有存在感的秦连也依旧是低头沉默。

三皇子秦觉神情沉静,态度不明。

五皇子秦克则淡然,仿佛事不关己。

“四位皇子均已经年长,是该要娶妻生子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选妃宴。”

靖帝不疾不徐的声音听在众人耳里,却更让人紧绷,此时的他们,不亚于是在听一场决定生死的宣判。

靖帝俯视着众人的神情,目光定在了秦或身上,淡淡出声唤道:“或儿,连儿,觉儿,克儿。”

“儿臣在。”坐在下方的几人恭敬的起身回道。

刘皇后敛下眼,垂放在下面的双手却紧张的握成拳,长长的指尖刺进掌心,也犹不自知。

林贵妃不停的绞着手中的丝帕,眼里有着紧张。

吕淑妃则是敛下眼,神情倒是安定。

“你们也看了一晚了,说说看,你们心中的正妃人选?长幼有别,就由或儿先回答吧。”

四人都微愣:“是。”

秦或眼波一转,直接利落的回答道:“儿臣心中正妃人选,是相爷千金李可恩。”

意料中的答案,在场的人也都未有意外,坐在下方的李大人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派稳重,反倒是他身边的李可恩身子颤抖了一下,头,低的更低了。

靖帝点点头:“连儿呢?”

秦连微微一笑:“儿臣想娶京都巡按府易大人之女易梅为妃。”

“觉儿呢?”

秦觉低下头,沉声道:“儿臣与表妹青梅竹马,自然选表妹林菱儿为正妃了。”

靖帝依旧点头:“那克儿呢?”

秦克抬头,出声:“儿臣忠情于慕容姑娘。”

一旁的慕容老爷眼皮颤抖了一下,但也聪明的保持沉默,慕容雪淡然处之。

底下的人听闻这些皇子口中说出来的人名,个个都沉眉敛目,谁也不敢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出来。

阮心颜瞥了一眼秦不值,情势变了,这趟浑水就不趟了。

秦不值读懂了她眼中的示意,点点头,父皇起杀机了,所以几位皇兄也都不得不暂时收敛了锦芒。

靖帝听闻四人的回话,倒也不急,身体倾斜着,左手臂支在左腿上,肢体散发着凌厉和霸气,看向底下坐着的李相爷,语意不明的问道:“李爱卿,大皇子娶令爱为大皇妃,不知道爱卿可有异议?”

李大人起身出列,上前一步,跪地行礼,恭谨出声:“回皇上,小女错蒙大皇子厚爱,臣受宠若惊,但…”

这一声停顿,刘皇后眼一沉。

李相爷抬头,惶恐道:“贤妃娘娘上一次发病病重之时,内子进宫探望,娘娘曾经忧心的对内子表示,她体弱多病,再如今更是病重缠身,担心自己没有多少日子,又担忧和伤心将来安王无人照料,还说小女性子憨厚可掬,如果由小女将来照顾服侍安王爷,她也就放心了,内子不忍、也不能拂贤妃娘娘唯一的请求,满口应承由恩儿照顾安王的后半生,让贤妃宽心,小女虽未正式和安王定亲,但臣也赞同内子这诺,所以,大皇子美意,臣实难应承,还望皇上降罪。”

靖帝眯眼,似是在沉思,让人看不透他此时在想什么?

好半响,他才出声道:“或儿,你意下如何?”

秦或风流一笑:“四皇弟向来一心向佛,清心寡欲,儿臣恐怕这贤妃娘娘的一片慈心,四皇弟并不领情,再说,如若贤妃娘娘忧心四皇弟无人照顾服侍,而自私的要求李姑娘牺牲,这是否…太不近人情了?”

李大人抬头:“启奏皇上…”

“李大人,难道本皇子就这样不入你的眼?或是说李大人其实只是在找借口,其实心里是在嫌弃本皇子?”秦或凤眼一扫,眸中笑意连连,却让人感觉不到温度。

“大皇子俊美无铸,一表人才,臣不…”

秦或再次打断了李大人的话,看着坐在宝座上的靖帝,跪地抱拳郑重的说道:“父皇,如果四皇弟和李姑娘并无感情,只是因为贤妃娘娘的私心,而要求李姑娘嫁给四皇弟,这对李姑娘不公平,对儿臣不公平,儿臣是真心实意要娶李姑娘为妻,还望父皇成全。”

场面有些僵持起来,大殿在坐与李大人一样属中立派的几位大臣面面相觑,大皇子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正欲起身进言时,刘皇后出声了。

“皇上,皇儿是嫡皇子,娶相爷之女,也属门当户对,再说相爷为官清廉,刚正不阿,相爷之女自当淑德贤柔,有她引导,皇儿受其影响,自然也会定心定性,也能为皇上分忧,难得或儿如此坚持,臣妾身为母亲,也如贤妃一样,是自私的,求皇上成全或儿的一片痴心。”

“皇上,皇后话虽没错,但贤妃向来身子骨不好,而且安王又…或许贤妃之所以这样要求,并不是只是一厢情愿,而是安王也有心也说不定呢,不能因为如此,就断然否决了贤妃和安王的心意,还望皇上明察。”

林贵妃出列,温柔的说着义正严词的话。

“皇上,臣妾亦是母亲,虽然能明白皇后为大皇子的私心,但正因为皇后是国母,才更不应该有私心,贤妃娘娘为安王忧心成疾,之所以还能撑着,皆是因为她实在放心不下安王,如果皇上把贤妃的一片苦心和希望斩断,那皇上,您不是逼贤妃娘娘活不下去吗?皇后是国母,更不应当如此,臣妾就算得罪皇后,也要说一句公道话。”吕淑妃紧随后,媚音更是大义凛然。

刘皇后不意外这两人扯她的后腿,冷扫了两人一眼,威仪尽显:“本宫今日才知道两位妹妹与贤妃如此情深意重。”

“皇后误会了,臣妾只是尽自己的本份,说句良心话罢了,忤逆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降罪。”林贵妃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吕淑妃自然也跪了下去:“求皇后责罚。”

“你们…”刘皇后怒目相视,气的咬碎了一口牙。

靖帝高深莫测的扫了一眼底下争锋相对的几人,抬头看向下面的大臣们:“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启禀皇上,臣与李大人同朝为官,素知李大人重诺,既然李夫人与贤妃娘娘有约在前,自当遵守诺言。”

这是中立派派出来的代表,大学士赵大人。

“启禀皇上,臣赞同赵大人的话,如若要李相爷违背诺约,实属强人所难,望皇上明鉴。”话说的人是御使大人,五皇子派。

“臣亦赞同赵大人的话,望皇上明察。”三皇子派。

“望皇上明察。”底下几乎是一片倒的支持了李相爷。

阮心颜坐在位席上,无声一笑,姜还是老的辣,这话确实不假。

“既然众爱卿都表态了,朕心里也有数了,李爱卿。”

“臣在。”李大人连忙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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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与贤妃有约在前,大皇子一片‘痴心’也是枉然,安王的婚事,朕曾经应允过贤妃,不插手,不主张,这件事,就由你和贤妃作主既是了。”

“臣遵旨,多谢皇上成全。”李大人叩头谢恩。

刘皇后上前一步:“皇上,那或儿怎么办?或儿为长,今年已是二十有七了,当年皇上此年纪时,或儿都已四岁了,臣妾求皇上为或儿作主指婚。”

这话一出,林贵妃,吕淑妃心里一惊,皇后这招动之以情,皇上向来宠大皇子,无非是嫡子,虽然今天算是挫了大皇子的面子了,但在皇上心里,大皇子始终占据特头的地位,所以…

靖帝看向跪在下方的慕容雪,眼底掠过一丝精光,淡声道:“慕容富。”

慕容老爷一惊,连忙上前一步,跪地道:“草民在。”

“朕把令爱指婚给大皇子为正妃,不知慕容家是否有意见?”

靖帝此话一出,全场皆惊,刘皇后的眉头舒缓开来,吕触已则惊了:“皇上…”

“朕并未问爱妃,爱妃听着就好。”靖帝淡淡的声音,语气却尽是威仪。

“…是。”吕淑妃硬挤出一个字。

“如何?慕容富?”靖帝虽然是询问,但语气却是命令的,而且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慕容老爷身子一颤,看了一眼旁边跪着的慕容雪,只得表态道:“小女能嫁与大皇子为妃,是慕容家的福份,草民岂敢不从。”

“皇后意下如何?”

刘皇后自然不会拒绝了,冷眼瞪了一眼一旁吕淑妃,心里痛快极了,虽然慕容家比不上李相爷在朝中的势力,但皇儿毕竟是嫡子,朝中一些官员是极力维护的,李相爷是中立派,只要皇儿日后成为太子,李家自当会效忠皇儿,这样算来,皇儿也不算损失。

“臣妾没有异意。”她求之不得。

靖帝满意的点头:“慕容家大小姐慕容雪指婚大皇子秦或,三个月后完婚。”

“皇上圣明!”

众人虽然为这突如其来的结果感到震惊,但皇上似是打定主意了,他们只能按这结果了。

秦或嘲讽的瞥了一眼低着头,此时看不出神情的秦克,心里冷冷一笑,父皇先是询问他们的意中人,现在又作主指婚,是在告诉警告他们这些皇子,一切,还是他说了算,他才是皇帝!

“皇上,克儿…臣妾请皇上为克儿作主指婚。”

吕淑妃心里暗暗憋气,表面却没有露出半点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