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在见过那个让她羡慕的阮心颜后,她的心里有多羡慕她的嚣张狂妄,可是纵使羡慕又如何?她慕容雪依旧只是出身商贾之家的棋子,而非尊贵无比的皇室。

她不是阮心颜,她没有出身在浩国那个血脉稀少的皇室,她没有拥有那个因为稀少,所以才更弥足珍贵的高位血统。

叩叩…

敲门声不轻不重,从门外传了进来。

慕容雪低头看着自己赤裸的身子毫无遮拦,眼泪在眼中打转,她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罢了,连最后一丝尊严都被剥夺了。

进来的太监似乎对房间里面的情况司空见惯了,低下头,恭敬的出声道:“启禀主子,皇后娘娘召见大皇子。”

夜深人静,但对于今晚来说,再深的夜,也不会人安静。

云伯从房间出来,看着坐在庭院里的少主,担忧的上前,低声道:“公子。”

今晚皇宫里面发生的事,公子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公子才会这样,他能明白公子的心情。

云战叹息:“云伯,或许我也和他们一样。”都是冷血无情的。

“不,公子,您怎么和他们是一样的呢?公子,您别想多了,夜色深了,不如老奴推您回房休息?”

“让芬姨离开皇宫吧。”

云伯惊喜的出声:“公子答应回云中城了?”

“你收拾一下,等芬姨出宫后,我们就离开吧。”这里即将发生的,他不想去阻止,却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

“是,是,老奴这就去。”云伯听闻他愿意回云中城,几乎喜极而泣了。

太好了,他这两天一直心惊肉跳的,就怕公子外出,与那个公子的克星暗罗星碰上。

公子能想开,他心里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回到肚子里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让芬儿脱身。

早晨的空气格外的清新。

秦不值大上大步走进落庭居,看着站在庭前的人,脚步微微一顿,看着站在初晨第一束太阳光下的人,太阳光照在她身上,让他感觉真的很美。

他知道,他的心,想依赖她,渴望靠近她,期待看着她。

但他也知道,她是毒,她的四周皆是深渊,他只要靠近一步,他会摔的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参见王爷。”

她身边的婢女行礼声让他回过神来,整了整心神,快步走了上前。

“五皇兄在前厅。”五皇兄的到来,让他意外之余,也有意料之中,他想过在五皇兄会来,但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阮心颜扫了他一眼,眯眼看着初升的太阳,炙伏天,太阳光线强烈如火焰,但她却喜欢这样的天气。

再强烈的阳光,酷热气候,再冷的冬天,寒风刺骨,如今的她,都不惧了,她不需要长年四季呆在无菌的温室里,不需要躺在加护病房内,接受反反复复的治疗。

“请他回去吧。”来了也没用,她改变主意了。

秦不值愣了,让五皇兄回去?

秦克坐在前厅,打量四周的环境,很冷清,基本上几乎没有人气,这也很显然,她并没有住在这间主卧楼里。

“五皇兄。”秦不值从内庭走了出来,客气的唤道。

看着他身后只跟着一名下人,秦克挑眉,温和却疏离的出声:“怎么?弟妹不肯见我?”

秦不值在一旁坐下,有些黯然:“五皇兄误会了,王妃可能是昨夜受凉了,有些不舒服,正卧床休息呢,还望五皇兄见谅。”

“不舒服?有没有请太医?”虽然心里很怀疑这只是个借口,但不知道为什么,秦克还是脱口而出的问道,语气中,有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急促。

秦不值看了他一眼,敛下眼后,又扬起,眼中有着自嘲:“王妃跟着臣弟,是委屈了,也难怪她…是臣弟无能。”

秦克眸子微闪,语气平淡:“王妃既然身体不舒服,那皇兄更该要去探视一下了,十皇弟就陪皇兄走一趟吧!”

秦不值苦笑:“五皇兄,不必了,皇弟也不敢欺瞒五皇兄,王妃的院子,皇弟没有得到允许,都很难踏入一步,刚才我并未见着王妃本人,只不过是王妃身边的下人告诉我,说她病了,但这是不是借口,皇弟心里也很难分辨。”

秦克尔雅的脸庞掠过一丝讶意,深看了一眼秦不值,缓缓的敛下眼,这话,说的很有深意。

正当秦克在若有所思的时候,门外一名太监从外面急匆匆的小跑进来,嘴里也急促的唤着:

“五皇子…”

秦克眸子一觉,立刻站起身,沉声道:“宫里发生什么事了?”这是母妃宫里的亲信太监小奇子,如若不是宫里发生了意外,母妃不会如此急促找他。

小奇子看了一眼一旁的秦不值,回道:“娘娘让奴才前来通知两位主子,贤妃昨晚病逝。”

“什么?”

最先出声不是秦克,而是秦不值,听闻贤妃病逝这个消息,他心情有些复杂。

对于这个体弱多病的贤妃娘娘,虽然他没有多大的交际,但是他不会忘记,整个皇宫,只有贤清宫里面的太监、宫女没有侮辱过他,没有欺负过他,甚至看见他,也如看见其他皇子一样,行礼请安。

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奴才,或许她只是独善其身,不想得惹事,所以才会严厉要求宫下的奴才们对外一视同仁,但她不会知道,正是她的这种一视同仁,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对于这个未曾蒙面的贤妃娘娘,他的记忆是深刻的,曾经他好奇过,想看看这位独特的贤妃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宫中那么大,他的身份地位又低,贤妃一年也不见走出贤清宫几次,他自然不可能看见她了。

对于秦不值的反应,秦克挑了挑眉,却并未言语,心里思忖了一下,他回过头,对秦不值道:“十皇弟,要不要与为兄一起进宫?”

秦不值抬头,如今他任何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有可能为他惹来杀身之祸,但…

在心里沉思半响,他抬头:“五皇兄有没有办法让皇弟见一眼贤妃娘娘?”她生前,他没能见上一眼,现在,她死了,而他有机会了,他想圆自己的这个梦。

秦克惊讶,但很快就回神:“好。”十皇弟怎么会与贤妃有渊源?他和贤妃有渊源,那么他和四皇弟呢?是否也有渊源?

只是可能吗?贤清宫在宫里,是最特别的存在,贤妃长年都不曾走出宫门,四皇兄更是一出生便封了王,在贤妃病重后,为了让贤妃养病,四皇兄甚至早早的就搬了皇宫,住进了他的安王府,除了父皇,任何人召见,他都不见,性子极为的高傲。

最初他们也曾想过拉拢四皇兄,但无论使用什么法子,贤清宫,安王府,都无动于衷,甚至连门都不让他们进。

但好在,他并不只是针对他一个人,对大皇兄,三皇兄,甚至是皇后和父皇,贤清宫和安王府都是一样的态度。

久而久之,他们也都知道,不去自讨没趣,反正四皇兄对他们来说,没有威胁。

现在说不定,秦不值真的与四皇兄有渊源呢?

贤清宫。

此时的贤清宫,处处挂满了白绫,外大殿窗边,坐着一个人,白衣飘飘,清风道骨,黑发随着窗外的清风吹来,让人不禁有些担心,他会飞上天。

他静静的看着窗外,大殿人来来往往的人群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他的世界里,自成一格,只有他自己,干净的让人不敢直视的容颜,双眼纯净而安详,似乎是没有意识到内殿里面躺着的人是他的母妃,也或许在他心里,生与死,其实并不重要。

他已经不属于人,他是看破红尘,坐拥有庙宇,静看天下的仙人。

众人从内殿中走出来,看着这样的画面,都敛下了眼。

刘皇后硬挤出两滴眼泪,看着坐在轮椅上,静看着窗外出神的人,安慰道:“安儿,你要节哀,别让你母妃担心,你母妃身体一直硬撑着,为的是你,如今她走了,也算解脱了,你就该为她感到高兴。”

“是啊,安儿,你还有我们照顾着呢!”林贵妃脸上带着伤心,也不落后的安慰着。

吕淑妃看着坐在窗边的人,面上带着怜爱和伤心,心里的心思只有她自己知道。

云战不言不语,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这些人,还不值得他看一眼。

“让安儿静一静,你们都回宫吧。”靖帝从内殿走出来,看着站在外殿,却没有人上前一步靠近安儿的众人,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听着靖帝语气里面的冷淡,众人低下头,恭敬的回答:“臣妾等告退。”

她们的退下后,整个大殿一瞬间清冷下来,靖帝嘴微动,欲言又止,但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脚步沉重的走出内殿。

安儿自小就是如此,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安详纯净的,他的眼睛如同镜子,没有人敢全然的面对。

.

想起安儿的娘,靖帝原本离去的步子停了下来,想了想,淡声吩咐道:“德公公,好生料理贤妃的身后事。”他能做的也只能是如此了。

身为帝王,对于女人,他的情是淡薄,是无情的。

或放当年安儿母妃嫁入当时的靖王时,靖王是爱她的,而他也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靖王了。

贤妃的死,对他来说,如果不是安儿的特别,他可能连踏进贤清宫一步都不会。

毕竟她对他来说,早就遗忘了。

在生下安儿后,安儿的残疾对贤妃来说,可能确实是沉重的打击,但那时的他,一心一意都想着登基为帝的事情,又哪里有心情注意到这些?

后来,后来他成功的当上了帝王,万民在他脚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每年新晋的秀女源源不断的补充后宫,他更没心情注意这对母子了。

或许贤妃心里是恨他的,所以这些年来,虽然她被封为贤妃,但多年来,她不曾再让他靠近,而他也不以为意。

直到今天,他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甚至想不起这就是当年他遇见的那个美丽纯善的少女。

或许,皇后说的对,对她来说,是解脱吧!

“大皇子到,二皇子到!”太监通报声从殿外传了进来,看着窗外的人,依旧纹丝不动。

秦或身后跟着秦连走进来,看着坐在窗边的人时,脚步停了下来,他是因为知道平时很难见着的四皇弟今日一定在贤清宫,所以他才特地前来看看的,否则单就一个贤妃的死,他还不至于亲自前来悼念。

“四皇弟,节哀。”

一旁的太监连忙上好茶,恭敬有礼的请道:“大皇子,二皇子请用茶。”

对于这四皇弟的目中无人,秦或心里略有些不悦,但表面上还是没有变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刚刚坐下,外面再度传来了太监的通传声,而这道声音也让秦或皱起了眉。

“三皇子到!”

秦觉大步走进来,看着坐在椅子上在秦或时,倒也没有太大的意外,再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窗边的四皇弟,比起秦或,他倒是诚心诚意的说了一句:“四皇弟,节哀。”

一旁的太监忐忑不安的看了一眼一直视若无物的主子,想起平时贤妃娘娘的吩咐,不管对哪个宫的娘娘,皇子都要恭敬有礼,他连忙再上好茶,恭敬有礼的请道:“三皇子请用茶。”

秦觉在秦连对面坐了下来,端起茶,意思意思的抿了一小口,才放下。

相较于秦或和秦连两人,太监对于三皇子的举动,可是满意多了,娘娘说过,要观察一个人,要从小事上面看。

“怎么?七皇弟还在‘三石殿’住着?”

秦觉勾起嘴角,淡声道:“大皇兄不是明知过问吗?”

“呵呵,三皇弟还是这样言简意骇,听闻吕家姑娘小小年纪,可是深得吕淑妃真传啊,三皇弟好福气。”秦或笑的风流,语气羡慕极了。

秦觉嘴角微僵,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一旁沉默的坐着的秦连,微笑着说道:“说起来,再好的福气,也还是比不过大皇兄啊,父皇对大皇兄的疼爱之情,皇弟才要好生羡慕呢!”

“五皇子到,十王爷到!”

两人等待的人终于出现了,可是后面竟然还掉着一根尾巴!

秦觉嘴角的微笑淡了,秦或眼中的寒气增了,老五的动作还真是快,这么快就拉拢了秦不值吗?

秦克走进来,看着坐在大殿里面的几人,尔雅面容上绽出一抹淡笑:“几位皇兄都在。”

“参见大皇兄,二皇兄,三皇兄,四皇兄。”秦不值不卑不亢的朝着众人行礼。

秦或眼神一闪,如今的秦不值,腰真的挺直了,昔日那个畏畏懦懦,在他身边装成一只狗一样的秦不值跑哪儿去了?

阮心颜真有本事,短短一个月不到,竟然让秦不值敢用如此理直气壮的神态面对他。

秦不值似是随意的打了声招呼后,看向坐在窗边,若嫡仙凡之人的四皇兄,深深的弯下腰,恭敬的行了个礼,诚恳的请求道:“四皇兄,十皇弟想要看看贤妃娘娘,还望四皇兄成全。”

此话一出,坐在殿中的几人,都神色一正,看向一旁的秦不值,秦不值来看贤妃?

难道他和贤妃之间有交情?

想到这里,坐着的几人都坐直了身边,因为坐在窗边的人一直对他们这些人视若无睹的四皇弟终于出声了。

“去吧!”

众人一怔,包括秦不值都怔住了,不过,他很快就回神,连忙道谢:“多谢四皇兄。”

说完,不等在场人的反应,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才虔诚的迈步走进内殿。

去吧,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对坐在殿中的等人,可是不小的轰动。

因为,四皇弟竟然开口了!

而且还是对秦不值?

秦克敛去眼中的精光,看来真的如他所想,秦不值真的与贤妃有什么渊源了?

那…回头看向坐在那儿仿佛不曾开过口的四皇兄,秦克心中的疑惑更甚!

四皇兄为何让秦不值去瞻仰贤妃的遗容?他们之间又有什么交情?

这场几人腹中思绪万千,那边,秦不值已经走了出来。

上前一步,离轮椅只有一臂之远,他感激的道:“多谢四皇兄。”他的身份在皇宫,向来被人轻视,但四皇兄竟然让他去看望贤妃娘娘,这份情,他会记着的。

随着秦不值的靠近,云战眉头微皱,似是迟疑了一会,才缓缓的回头,看向秦不值…

013鬼上身了

云战虽然只是看了秦不值一眼后又转过头看着窗外了,但这个动作对于整个贤清宫里面的人来说,是极大的震憾。

对于四皇兄竟然回过头看自己,秦不值自己都惊讶的难以形容,更别说在场的其他人眼里的震惊了。

在场几人看向秦不值的眼神里都带有疑惑和审视。

秦不值淡淡一笑,谁都知道四皇兄从来不参加任何宫宴,就连父皇和皇后的寿宴,他都不会出现,大家只知道他住在安王府,也许四皇兄刚才回头看他一眼,只是无心之举,也许只是想对他有些好奇而以,毕竟四皇兄可能也不曾见过他。

他想做的事情也做了,再没必要,也无意再留在这里,成全有心人的目的。

“四皇兄,请节哀,皇弟告辞了!”

“既然来了,十皇弟就陪四皇兄聊聊吧,难得十皇弟和四皇兄竟然如此投缘。”秦克皱眉,若有所指的对秦不值说道。

投缘?秦不值在心里讽笑,整个皇宫,没有任何人能与他投缘,其实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见四皇兄,整个皇宫最为神秘和冷漠的莫过于四皇兄了。

秦不值朝着众人行了个礼,淡然而又不会失礼的道:“告辞了!”

说完后不去看众人的面部表情,步子沉稳的朝外走去,稚嫩的肩背,挺的直直的,似是从骨子里面透露出来不符合他年纪的倔强和沉稳。

阮心颜听着莫诀的禀报后,久久没有出声。

贤妃在这个时候病逝了,这事,真的只是巧合吗?

“暗中保护李家的人还没有查出头绪吗?”以李家朝堂相爷的身份,他的女儿不会等到今天才被众人掀了出来,是谁在暗中保护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