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兵部侍郎的林世风。

新任户部侍郎纪寻。

犹如雨后春笋一夜之间冒出,虽然他们皆是孤身一人,只是三品官职,却都握有不大不小的实权。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太子亲自任命的人,这等于是一种变相的结盟。

这其中的意义对于坊间百姓来说,最多只会惊讶和好奇,但对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各派势力来说,却是足够让他们天翻地覆,措手不及,人人自危。

转眼间,登基大典还有三天。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柔风和畅,葱葱绿意间,花开如潮,张眼过去尽是百花盛放,呈现争其斗艳的姿态。

京城百姓迎来了年后就一直在期盼着的盛事。

整个京城因为新皇的即将登基,热闹非凡,但这份热闹和繁华,并非人人都能感受得到。

陆家,后院僻静的晴苑,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尖叫打骂声。

所有的下人婢女都不敢接近主卧房,心里都无比同情姑爷。

披头散发,面目狞狠的陆芊芊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往二福身上扔,嘴里还不停的尖叫:“杀了你…杀了你…”

二福围着桌子转,看着朝他疯狂扑过来不成,拿茶杯掷他的女人,吓的瑟瑟发抖。

一个不留情,陆芊芊手中的杯子掷在他的眉角,顿时,鲜血直流。

二福一摸,一看满手的血,吓的哇哇大叫,哭着跑了出去。

整个房间内,只剩了陆芊芊一个人,只见她嘴里依旧尖叫,一双猩红的眼中却从涣散渐渐转变成恨意,让人毛骨悚然…

满城尽欢庆的日子里,还有一个人烂醉在酒楼厢房中。

诸葛无尘一杯接着一杯,如同不要命似的灌饮,陆流天按住他的手:“无尘,不要再喝了。”

诸葛无尘眯起醉意朦胧的眼,呵呵直笑:“喝,怎么不喝?我要喝个痛快。”

“无尘…”

看着无尘的样子,陆流天抢过他手中的酒,一仰而尽:“既然你要喝,我陪你喝。”

是他自私自利,利用了无尘,否则无尘又岂会落得今日落魄?

“酒不醉人人自醉,原来闻名京城的无尘公子失意时,也会喝酒求醉,我还以为他真的洒脱,视权势为粪土呢,原来,没有了官位,没有了权利,他,也不过如此。”

奚落的声音隔着一扇门都能清晰的传入里面人的耳中,由此可见,说话之人是存心奚落。

陆流天一怒,出手就是一掌,房门成了两半,重重的倒在地上。

“谁在那儿落井下石?出来!”

掌柜听闻巨响,慌忙冲上楼:“公子…”

陆流天冷冷的看着门外聚集看热闹的人,厉声道:“刚才是谁在乱嚼舌头根子?”

人群中,呵呵的轻笑声清晰的传来。

男子出现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虽然样貌平凡,却一身华贵,双眼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恨意。

“是你?”诸葛无尘看着眼前的男子,面无表情的出声。

朱无垢淡淡拱手,眉眼间有着傲慢:“在下朱无垢。”

人群哗然。

朱无垢?

代替了无尘公子的那位新任监国司首辅大人?

“参见朱大人。”原本还在看好戏的众人,连忙恭敬行礼。

掌柜的一愣,看了一眼陆流天铁青的脸色,一时犯愁,公子显然生怒,但这位朱大人如此深得皇宠,如果得罪了,实在不妥。

想了想后,他讪笑上前,深深一礼:“草民参见朱大人。”

“既然朱大人大驾光临,还不快去备菜上酒?还愣在这儿做什么?”陆流天冷声命令道。

掌柜连连应声:“是…是…公子…”

“且慢。”朱无垢手中乌金扇一挥,挡住了掌柜的去路,看着面无表情的诸葛无尘,脸上绽放一抹灿烂笑容:“把菜和酒送进这间厢房内,本官和闻名京城的两位公子痛饮几杯。”

诸葛无尘眼中掠过一丝怒气,却转眼即逝,这人未免太过狂妄,就算他如今不在朝中,但诸葛家在朝中的势力并非一朝一夕?

朱无垢没有错过诸葛无尘眼中的怒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会让诸葛无尘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诸葛家在朝堂上的权势一点一滴给连根拔起。

他要让浩国所有人都忘记诸葛这个‘高贵’的姓氏。

浩国新皇登基,天下各国来朝贺,四国中皆是君王亲临,这无疑又是青云海域上的一次重大史记。

特别是——休了浩国郡主的阜国君王德帝的亲临,更是让这场朝贺增添了诡异和些许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为迎接各朝帝王的驾临,整个浩国各城各关口都处于肃穆凝重气氛里,早在半个月前,朝中就派出了迎接各国的使臣前去关口迎接贵客驾临。

皇宫里,所有的宫殿也都焕然一新,姹紫嫣红中,飞檐连绵,朱墙金瓦,朱色的红和耀眼的金,两种颜色汇合在一起,形成了无法描述的妖艳和奢华。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按司使臣们的行程,今日各国帝王的驾辇均会抵达浩国皇城。

雍和宫后院,春光明媚,暖阳普照大地,春风拂过,柔柔暖暖。

阮心颜舒适的长期躺在贵妃椅中悠然的享受着这柔和的春风和暖和的阳光。

暖风吹动她素色的裙裾,偶有一两朵淡粉花瓣落在她的头上肩上,俏皮间带着缕缕幽香,让她唇角悠然轻弯。

曲澜青突然止步,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画面,呼吸似乎也在那瞬停止。

铺着白色狐绒的睡椅上,她安然的睡在阳光下,素色裙裾随风摇曳,莹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接近于透明,闭着眼睛的她零落之姿,却仿若香雪初降。

这一幕如同仙境,而她,是仙子。

曲澜青心里甚至产生一种情怯,不敢走过去,不敢靠近她,他怕一旦走进那个眼前的仙境,就再也不舍得走出来,而这个仙境从来不属于他。

有艳等人并不诧异曲澜青的失神,她们也经常看的失神,郡主的美,是骨子里折射出来的,比起那些肤浅的表面,更深沉,更入骨,一旦沾染,就算是挖骨削骨,也无法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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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曲公子每天都会为郡主探诊,他发现郡主的美,并不奇怪,也并不担心。

因为,郡主和主子之间,谁都无法介入,而且熟识下来,她们都知道曲公子是个聪明理智人,他知道自己是谁?

“曲公子。”

曲澜青暮然回神,掩饰的轻咳一声,方迈步走过去,脚下的步伐却不由自主的放轻,再放轻,生怕惊扰了她的悠然。

靠近地,淡淡的幽香萦绕在鼻间,明明很轻很淡,却为何此时此刻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曲澜青不留痕迹的后退了一步,她不是他所能靠近的,很早很早他就知道这一点。身子退后了,头也低下了,但刚才扫过的一眼却如同石刻了一样存在他的脑中,让他再也忘不掉。

三千青丝随意的散着,几缕秀发垂在两颊,落在精致的锁骨处。

一身清冷如初冬之雪,却又不会让人感觉到寒气,反而只会让人感觉很安宁。

五官平凡的脸未施粉黛,长长的眼睫安静的闭阖着,今天,他才知道竟然有女人的眼睫这样长?这样美?

平静的心湖似被突然投入的石子打破了平静,泛起一圈圈的涟漪,让他的心,轻轻颤动。

“郡主,曲公子来了。”有艳上前,轻柔的出声。

阮心颜眉微蹙,却并未睁开,在如此舒适的气候里,刚才她差点入睡。

有艳上前轻柔的把她的手搁在一旁的小软枕上让曲澜青把脉。

曲澜青收敛心神,不敢再去让自己的心颤动,伸出两只手指搁在了她的腕脉上,却又为眼皮底下那一只肌如雪、嫩滑如凝脂的触觉而心为之一抖,深吸一口气,认真的探着她身体的变化。

好半响,他才放开,眉头无意识的蹙起。

“服了你的药之后,是否制止了病情的变化?”阮心颜缓缓睁开眼,一双清冷秋瞳笔直的看向他。

曲澜青心里一怔,面容上却没有比毫的变化,淡然中不失恭敬:“郡主的病情只是初期,在下会想尽一切办法遏制病情的变化。”这些日子接触她,让他的心早有了变化,就算不为命令,他也会全心全意。

阮心颜笑笑不语,对于曲澜青的话,她并不以为意,有时候期待了,就会失望,所以,她从不期待。

而她如此配合,也是想要替那个她心疼的男人减轻一些负担。

所以,无论是药,还是静养,她都乖乖的配合。

如果这样,能让他安点心,她不介意让自己去面对那些她曾经最痛恨的药。

她能为他做的,也唯有如此,克制自己的心魔,积极面对。

看着她浅淡地飘忽的笑,曲澜青感觉心莫名的有些沉闷,她不相信他可以治好她的病?

“在下一定会治好郡主的病。”淡然的语气里,却有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誓意。

阮心颜挑眉,静静的看着他。

曲澜青避开她的目光,她有多聪明,他很清楚,他怕自己心里的颤动被她看见。

阮心颜没有心思放在他身上,随意的收回目光,淡声问道:“皇外祖母的身体如何?”

曲澜青一怔,迟疑了片刻后,摇了摇头,如实回答:“已至极限。”

阮心颜心里幽幽一叹,面色却没有变化,生老病死,谁也不能改变。

曲澜青欲言又止,却终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为她眉间悄然笼上的那一层轻愁而揪心,这些日子下来,他终于明白了为何轩辕砚会视她如命。

“参见太子。”

不远处,一抹金色身影缓步而来,阮心颜回眸,清冷宁静的眸中绽放一抹笑,那张如初雪白净的脸颊因为那一抹如同初夏之炎融化。

曲澜青不动声色的再次退后了一步,敛去了眼中的涟漪。

“怎么来了?”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他不该挂心她。

“参见太子。”曲澜青拱手。

来人似是随意的扫了一眼曲澜青,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脸上的那一抹笑颜,深沉如寒潭的眸子带着一丝浅而易见的温柔,就仿佛是寒潭中缓缓舒卷绽放开一瓣清净白莲。

“暖阳甚好,我来陪你晒太阳。”温柔的把她身上的披风往上的拎了拎,笑言道。

阮心颜嗔睨了他一眼,顺着手坐起了身。

“躺着。”轩辕砚蹙眉。

“再躺下去,我就真成废人了。”这时候还是初期就如此躺着,等到真正恶化的时候,她想下床都没力。

轩辕砚垂下眼中的暗沉,笑容温柔:“好,那就起来走走。”

“我想一个人走走。”斜眼看着腰间的手臂,阮心颜挑高了眉。

轩辕砚笑的温柔,目光却看向了一旁的曲澜青,曲澜青点了点头,适宜走走,对她也有益。

京城三十里郊外,蜿蜒的官道上,浩浩荡荡的队伍,高高扬起的旗帜,壮观,庄重。

走在最前面的司使大臣赵吉满腹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队伍中的皇辇。

按规定行程,阜国皇帝最快也要到今天晚上才能抵达,可是现在,也不过才是日上三竿之时,却已经抵达京城。

可见,阜国皇帝却在昨晚上连夜赶路。

而且,阜国皇帝对那条叫哮天犬的狗宠爱程度更是非同小可,光是伺候那条狗就有四名婢女四名太监。

事情,真是奇怪。

不过,好在,他也及时禀报了阜国这一异常举动。

华丽的皇辇中,秦不值看似端坐,但一双眼睛却流露出激动,快了,他就快要见到她了。

虽然她才离开阜国不到数月,但是对他来说,却有如数年之久。

颜儿姐姐,你期待看见不值吗?

我无法不来见你,错过这个机会,我还要等待多少年?

汪…汪…

蹲在他脚边的哮天犬狂吠。

“怎么啦?哮天犬,就快了,我们就快要见到颜儿姐姐了。”秦不值伸出手安抚着哮天犬,低低的道。

听着皇辇中传来的狗叫声,赵吉满脸黑线,这位德帝竟然让一只狗与他同坐皇辇?

这岂不是把自己也当成了一只狗?

身为一国之帝,他如此有饽帝尊的形为,为什么阜国朝堂上无人反对?

一旁与赵吉并驾同行的阜国官员斜眼看了一眼他脸上的不以为然和黑线,早就见怪不怪。

只不过是坐皇辇,如果他们知道皇上让这只狗与他同坐金銮宝座接受满朝文武官员的朝拜,不知道会不会跌下马?

朝堂上,不是没有人提出反对,但反对的人第一天说完,第二天被安以罪名,满门抄斩。

谁出声,谁死!

边关将士也不是没有不满,相继有人冒死上谏,但上谏的人都会莫名其妙的暴亡。

在诛了两个一品、五个三品、暴病而亡两名边关大将后,没有人知道皇上手中究竟有多少暗势力。

几位王爷都不再吭声了,大臣们自然也不会傻的去送死。

轩辕砚挥了挥手,小千子恭敬的退了下去。

看着坐在秋千上慢悠悠的荡漾着的人儿,轩辕砚眼中的笑意加深,秦不值…还真让他刮目相看。

阮心颜歪头俏皮的看着他,身下秋千慢慢的停顿了下来,微微皱眉之后又松开,笑言:“是不是秦不值来了?”

轩辕砚暗挑眉头。

看着他眼中不明意味,阮心颜笑出声,清冷的嗓音笑若春风,让人舒适的想闭上眼仔细聆听。

“秦不值很聪明,也很危险,所以,你别把我两年的时光浪费了。”

轩辕砚笑着点了点头,不吝啬他的赞赏之情:“颜儿功不可没。”秦不值这次敢大肆旗鼓公然来到浩国,确实是聪明,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城府,她调教的非常成功。

阮心颜从秋千上直起身子,一旁的有艳连忙上前搀扶,被她挥手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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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步而来,朝他嫣然一笑:“秦不值就交给我来招待吧!”

她养了两年的小狼崽不知道那牙齿锋利到了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