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看见五条漆黑龙影,盘旋而出,龙吟响彻长街,远处那片天,龙身化云,盘踞天际,妖气遮天蔽日!

……

千算万算,他还是不该把注意打到这条狗身上。

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没了狗妖掣肘,这简直就是场单方面的屠杀。

转瞬的功夫,长街之上,尸横遍地。

冰冷刀尖捅入老者身躯之时,老人的身体却如同水波纹一样扭曲,这么一刀,直接捅散在了虚空之中。

果然,还是没用真身现身吗?

伽婴面色不改地收了刀,淡淡地想。

细罗这老狐狸,心知自己修为不如他,没十成十的把握,就绝不会下这么大的赌注。

不过这一刀捅了他分.身,也足够他吃一段时间的苦头。

心念一转,思及那银色蛛网之上,接住青年的那抹粉色身影。

男人反手收了刀,蹙眉撇开一地死尸,直往另一条长街的方向赶。

酒肆之外,一道沾着血的傲岸身影突然出现,隔绝了檐外还在下个不停的暴雨。

提步踏入酒肆中,男人玄色衣袍上沾了点儿血,血水滴滴答答地落下,很快就汇作了一小滩血渍。 

“修犬,陆婉。” 

乔晚看了眼靠在墙根处的青年,心里默默地想,原来他叫修犬。

刚刚抱上手的时候,她就察觉出了点儿古怪。青年太瘦了,瘦得不正常,污发披散在肩膀上,半截破破烂烂的袍子里露出惨白的骨。但就算如此,容貌也颇为英俊,眼神明亮温和,这就是一条狗才有的眼神。

伽婴垂下眼,替他检查了一番伤势,那叫修犬的青年,硬是挤出了个傻白甜的笑,“陛下,我没事。”

乔晚和萧博扬就蹲在一边儿默默地看他们主仆情深。

确定修犬确实没什么大碍之后,伽婴这才收手,目光一转,落到了乔晚身上。

“陆婉,你和我来。”

乔晚不明所以地跟着去了。

和男人一同站在了廊下。

谁也没说话,就沉默地看着廊下垂落的雨帘。

伽婴淡淡问: “你可还好?”

乔晚摇头,“没什么大碍。”

“我说过,我帮你,这养命珠……”想到屋里青年的伤势,乔晚犹豫了一下,“我们再另行处置。”

男人嗯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拧起了眉。

本来就在细心留意着伽婴的神情变化,一看男人皱起了眉,乔晚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总不会……临时反悔?

好歹也是万妖共主,总不至于出尔反尔。

男人也确实在想事情。

眼前浮现的,全是那朵凄艳至极的骨花。

一想到那朵骨花,和少女黝黑沉静的眼,伽婴心里难得涌现出了股奇异的感觉,细细的痒。

垂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万妖之主,行事霸道惯了,既然意动,定要说出口。 

雨水四溅,水汽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街上氤氲出淡淡的雨雾,朦胧了并肩站立着的两人的身形。

萧博扬就算再傻,看着酒肆门口,也总算琢磨出了点儿不对劲出来了。

这气氛……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虽然偷听人墙角不太好,无奈这八卦之心,不是什么人都能抗拒得了的。 

而靠在墙根上,那位虚弱的狗兄弟,两只狗耳朵都竖起来了!!明目张胆地偷听着自家主子的墙角。

被萧博扬一看,狗兄狗耳朵马上一耷拉,一脸虚弱地靠上了墙,扯出了抹明媚忧伤的笑意。

萧博扬:……

但接下来,男人的话穿透屋外哗啦啦的雨声,听得萧博扬和修犬皆是一个激灵。

“陆婉……”

男人似乎有些不自在地轻轻闭上了眼,沉下嗓音,“我身边尚有个空位,陆婉,你可愿意……”

萧博扬与修犬对视了一眼,清楚地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抹震惊。

听闻妖皇伽婴,一心打架,素来不近女色,族里那些小狐狸精咬着手绢儿也不敢上前造次。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对女人这么耐心。

难道说……?这打架打出心动来了?

乔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瞥见眼前少女的反应,伽婴眉又拧得更紧了点儿。 

难道,他要说出口的话对人修而言还是唐突了些?

妖大多都是直来直往,随心所欲的,而人修之间弯弯绕绕颇多。考虑到眼前这毕竟是个人修,毕竟还是没法用妖的思维方式来思考。

不过话一出口,断然没有再往回收的道理,男人垂下眼睫,继续未尽之言。

言语沉稳有力,一字一顿。

“你愿不愿意,做我部下,为我所用。”

换句话来说,这只蜜獾的意思就是——

你愿不愿意,给我打工?

乔晚:“……”

原本还颇有点儿激动的萧博扬和修犬:……干!!

你有病吧?!

作者有话要说:獾哥:业务能力挺强,有点儿心动。

看到评论提伽婴和狗哥的cp感的,这文毕竟是言情,文中没有耽美线,都是直男,所以还是尽量不要提啦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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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乔晚惊愕了半晌。

猝不及防的橄榄枝, 砸得她有点儿懵。

眼前的男人是妖皇,万妖共主, 乔晚心里默默盘算,能给万妖共主打工, 那酬劳肯定不少, 在江湖上走跳,也有座靠山。

我顶头老板是妖皇,说出去响当当的,还能狐假虎威那么一番。

不过,乔晚也就意动了那么一瞬。

她才出了昆山没多久,要做伽婴部下, 就意味着必须得听老板的命令,日后行事掣肘颇多。就算现代找工作,那也得仔细考察公司工作环境怎么样, 薪资待遇如何, 一周几天休息天。

伽婴没急着要答复, 颇有耐心地给了她考虑的时间。

乔晚问:“我要是做你部下,有灵石吗?”

伽婴似乎没想到她竟然问出了这么个问题:“灵石可随你取用。”

乔晚继续问:“那日后我要跟在你身侧,你打架我也要随叫随到?”

伽婴未假思索,神情傲岸:“这是自然。”

乔晚摇摇头,虽然心动,但听到这个答案,也只能遗憾放弃,“恕我不能答应。”

伽婴皱眉, 目光沉沉地盯着面前少女看,没料到乔晚拒绝得这么干脆。

乔晚思索了一瞬,诚恳回答:“倘若要做你部下掣肘太多。”

行事也往往身不由己。

更何况,他妖界那摊子事儿还没摆平,她一个练气,掺和进这滩浑水里这是找死吗?

君不见狗兄弟就是多么一个鲜活的例子。

乔晚有预感,要做了眼前这只蜜獾的部下,估计要天天加班,忙着给老板擦屁股。

被乔晚这么干净利落地拒绝,伽婴神情僵了僵,似乎也有点儿恼。好歹是万妖共主,被人这么拒绝,脸上多多少少也有点儿挂不住。

妖族里但凡不服的,他打服就是了,伽婴看了眼面前的少女,一直信奉实力为尊的蜜獾诡异地沉默了一瞬,再一皱眉。

他总不至于把眼前这人修打一顿,打到她心甘情愿做他部下为止。

他只是略有意动,倒还不至于非她不可。

毕竟是妖皇,乔晚不愿意,更不可能拉得下脸再去挽留。心里“打到她愿意做他部下”的丧心病狂的念头转了一转,伽婴脸上没什么变化,高贵冷艳地“嗯”了一声,转身又回到了酒肆。

乔晚一进酒肆,就对上了四只炯炯有神的眼。

对上乔晚视线,萧博扬和修犬十分默契地行了个注目礼,眼里饱含着同情。

伽婴的脾性来得快,去得也快,席地一坐,沉声叫老板上酒。

刚打完一场架,正是喝酒的好时候。

乔晚正坐下,一坛子酒就砸进了怀里。

伽婴沉声:“喝。”

之前已经拒绝了这招聘邀请一次,乔晚二话不说,豪爽地拍开封泥,仰头喝了一口,一饮而尽。

畅快。

男人也举起酒坛。

酣战方歇,最适宜饮酒。

在此之前,萧博扬做梦也没想到过能和伽婴坐在一间酒肆里喝酒,眼一瞥,觉得压力有点儿大,忽地,又莫名有点儿羞涩忸怩。

毕竟妖皇伽婴怎么也算得上诸位修真界好儿郎的偶像。但凡个性别为男的,谁不想像伽婴一样。

酒是好酒。

就连修犬恢复了点儿气力之后,也眼神明亮地抱着酒坛子多喝了几口。

酒肆之外,风雨大作。

但酒肆之内,却是酒香四溢,酣畅淋漓。

岑家。

原本还是朱楼环绕,台榭星罗,眼下奇花异草,假山曲水都被烈火个烧了个干干净净。

雪浪园里躲着的丫鬟小厮们,个个神情疲惫。

胆小的早就哭花了脸,低泣着小声问,“我们今日会不会就交代在这儿了?”

没人应声。

往后院的路已经被封死了。

前后都是妖,她们这十多个人下人,硬生生被困死在了这雪浪园里,进退不得。

前一波攻击刚歇,这雪浪院里的阵法快撑不住了。

等到下一波攻击来临的时候,谁知道她们这些下人还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桂旗木木愣愣地坐在墙角,盯着墙面上大片的猩红,只觉得耳边儿的哭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墙上这大片的红,是刚刚一个小丫鬟的。

这小丫鬟运道不好,被外面的妖给拖了出去,十根手指深深地扒在了地上,几乎快扒烂了。

雪浪园,一共十六个人,没一个人敢上去搭把手的。

主要是太怕了。

一想到刚刚的画面,桂旗就忍不住哆嗦。

所有人心里都在想,本来就不熟,何必为这一个白白地送了自己的命。

没人帮,小丫鬟还是没抵得过妖魔的力气,就这么被撕碎在了他们十几个人面前。

漫天湿热的血雨,兜头浇了他们一脸。

眼下,总算快轮到他们下去陪她了。。

就在这时候,没人看见一张人皮悄悄溜进了岑家。

寒山院里。

岑夫人冷声,“雪浪园那边呢?雪浪园那边儿有人看过了吗?”

“一打起来,前面丫鬟小厮们定要往雪浪园里躲,那边儿没护院去?”

沐芳抿了抿唇,低声,“这回林家来势汹汹,是铁了心要踏平了我们岑家。”

“二少爷久未回府,府上又折损了这么多人手,夫人我们赔不起了。”

“这……这也是家主的意思。”

“舍了雪浪园这道儿防线,死守世春堂。”

岑夫人立时就听明白了沐芳话里的意思,脸色一白,扶住了桌角,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十多个下人难道就不是人吗?总得有人去救他们。”

“没人去,那我就去。”

沐芳急了眼,“夫人!”

岑夫人身体本来就不好,都十多年没拿过剑了,这要出个好歹得怎么办?

岑夫人摇摇头,“沐芳,我是个医修。”

没人比医修更重视别人的性命,只要有一个人还有救,那就断不可能放弃。雪浪园是十多条性命,也不该被放弃。

“把我剑拿来。”

这把剑,薄如蝉翼,刃如秋水,漾着杏红色的剑芒。曾经陪了她不少个年头。

可惜,自从嫁给岑向南以后,她就不怎么用剑了。

而林黎一死,这剑就挂在了墙上,虽然每天一抬眼就能看见,但还是任由它落了灰。

她弃剑从医是为了救人,眼下重新拿剑,也是为了救人。

岑夫人下定了决心要出寒山院救人,沐芳急得面如金纸,奈何怎么拽也拽不住。

“夫人!!”

刚跑出寒山院,沐芳脚步一顿,愣愣地看向了突然在寒山院门前停住了的女人。

岑夫人站在寒山院门前,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

一张轻飘飘的人皮,落到了脚下。

岑夫人的脸立时就变了。

人皮慢慢地从地上支起,骨肉丰盈,慢慢地化为了个样貌极其漂亮的少年。

少年微微一笑,黏腻得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言语亲昵,偏偏眼神怨毒,“娘,儿好久没见到了你了。”

岑夫人目光有一瞬的复杂,却一点儿没觉得意外:“是你。”

她不傻。

昨天晚上那十几条腊肉的事,轻而易举地就和眼前的少年对上了号。

这么阴毒的邪法,正是林黎的本命功法,画皮术。

面前的少年,是林清芝。林黎的儿子,也是她的养子。

当初岑夫人的确是想要好好抚养他。

教养自己丈夫和他情.人的儿子,固然心里酸涩。

但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不该牵扯到下一辈人身上。她怜惜他自幼丧母,把他接到了寒山院亲自照顾。

可惜他一直觉得是她害死了她娘,从小就对她不亲近,甚至还为这儿记恨上了她。

这么多年没见,他长大了。

当初那阴郁的小男孩,时至今日,已经长成了个漂亮的少年。

岑夫人握紧了剑:“你来为你娘报仇?”

林清芝问::“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岑夫人: “有倒是有。”

“你娘的死与我无关,我也曾想救她,奈何回天乏术,没能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