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家小弟们无视的仇二狗:……好想打人

最终被推出来讲话的是个曾经在崇德古苑上过两年学,之后又被委婉劝退的邓三儿,也就是乔晚看到的那第二个男修。

邓三儿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乔晚脸色微微一变。

“北境……撑不住了。”

……

合籍大典上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少年漂亮的桃花眼微睁,脸色苍白,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无数宾客的目光齐齐落在了这场中央的两人身上。

少女掀开了红纱,露出了一张和乔晚酷肖,却绝对不是乔晚的脸。

那是……

裴春争苍白的唇瓣微微一动。

笑笑。

少女按着头上的红纱,红了眼眶,忐忑不安的嗫嚅道:“对不起……对不起……”

“裴师弟,你是不是生气了呀……”

“对不起,是笑笑错了。”

眼看裴春争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最后又统归于一片幽微与死寂。

少年眼里毫无波澜,面无表情地一把扯掉了身上的嫁衣,露出白色的单衣,恍若梦呓般地低声呢喃道:“与你无关。”

却并未苛责面前的少女什么。

捏紧的指节又轻轻松开,不过是他自作自受而已。

眼看少年转身就走,穆笑笑顿时有些急了,不顾他人异样的目光,赶紧追了上去,泪眼朦胧道。

“裴师弟,你……你别走好不好。”

“我……我也可以啊。”

她也可以啊,她哪里不如乔晚了?

或许是急了,穆笑笑一咬牙,倔强的昂起了小脸,拦住了面前的少年。

“裴春争,你不信我吗?”

“我……”穆笑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紧盯着他,“如果……如果是乔晚逼我的,你会信吗?”

少年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了她脸上。

少女好像怕极了,却依然昂起了小脸,努力和他对视。

在裴春争的目光之下,穆笑笑心里涌出了一股惶恐不安和紧张。

“她不会逼你。”又一把扯掉了束发的红绳,乌发披散下来,裴春争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这或许是个交易,但乔晚唯独不会逼穆笑笑。

裴春争心里一潭死水,平静地想,这么多年,他竟然没发现,她演戏的本领竟然与梅康平之流老狐狸们不相上下,可惜等他发现已经太晚了。

裴春争转身就走,穆笑笑立刻跟上。

“裴师弟。”

结果喉咙里的话,立刻就在裴春争转身的刹那间,卡在了嗓子眼里。

少年被发跣足,因为隐忍,眼底几乎快蹦出了一抹血色,比这地上无人问津的嫁衣还要红。

“笑笑。”裴春争喉口滚了滚,嗓音沙哑,努力垂眸掩映了眼底这抹血色,“我送你回青梧洲。”

“这儿迟早要与修真界开战,青梧洲早已在魔域囊中,那里很安全,你待在那儿就不要轻易走动了。”

话语未落,穆笑笑眼泪立刻夺眶而出:“你这是……这是赶我走吗?”

虽然少年对她的态度依旧温和,但转身走得却十分果决。

怎么会……

穆笑笑两眼无神地跌坐在地上。

魔域的天气一向变化不定,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眨眼间,突然雷鸣阵阵,瓢泼大雨轰然落下。

穆笑笑木然地坐在地上,脸上的妆被暴雨浇了个透。

在那一刻,魔域所谓的“穆贵妃”立刻沦为了个笑话。

她心里好像明白了,就在刚刚,裴春争对她的态度悄然改变了。

穆笑笑捂着脸,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她好像真的做错了。

水洼中倒映出少女面目全非的脸,穆笑笑惊慌地抹了把脸。

突然发现,这……这倒影里的人是谁啊?

这个被嫉妒扭曲了原貌的少女究竟是谁?

这个时候,眼前反倒忍不住浮现出乔晚的身影来。

在那水凤教的祭典上,对方逆着光朝她伸出手,手并不算细腻,粗糙却温暖,嗓音沉稳有力:“来。”

她牵起裙角,朝她跳出了这一步。

而她却在不久之后,又心甘情愿回到了鸟笼中。

如今就连裴师弟也不愿意搭理她了,这天下之地,兵燹四起,她还能去往哪里?

魔域的动作很快,第二天,立刻就将这位失去了魔君宠爱的贵妃,送到了飞舟上。

然而飞舟却在青梧州上空调了个头,转头驶向了苍梧洲。

青梧洲与苍梧洲一字之差,却谬之千里。

青梧洲如今已尽在魔域囊中,而苍梧洲,正是魔域必定要拿下的重镇。

飞舟上一个青年魔修,敛眉垂眼,一把将她推出了飞舟。

“穆姑娘,你忘了吗?”

高空的风,吹得穆笑笑长发飞扬。

穆笑笑睁大了眼,惶恐不安地看着面前这青年魔修。

青年魔修抬起眼,眼里闪动着冰冷的光:“我那两年前服侍你的妹子,被你自作主张嫁给了魔宫里那侍卫。”

“我妹子不愿嫁人,没多久就郁郁而终。”

“自以为促成了一门好姻缘,实际上。”那青年魔修嘴角扯出点儿讥讽的笑,“在你们看来,下人就只能配得上下人是吗?”

“我想同穆姑娘你说一声,你从没把底下的人当人。”青年魔修一步步逼近,毫不留情地将穆笑笑给丢出了飞舟,沉声道:“而你的命,其实也没多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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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个高达

苍梧洲, 宝宜府。

魔兵陈兵在宝宜府外,已经有两月有余了。

从去年年初起, 魔域与修真界的战火就已经燃烧至了苍梧洲的地界,两方人马打得昏天黑地, 地动山摇, 足以改换天象,受这战火波及,宝宜府已经将近一年没下过一滴雨。

如今又碰上了围城,城里的修士不吃不喝好歹还能挨一挨,但普通百姓却没这么幸运。

穆笑笑光着身子团成了一团,缩在了破败的土地庙里, 浑身上下哆嗦个不停。

她原本还是穿着衣服的,但就在刚刚她身上这满饰珠玉的绮罗锦绣被人看中了,硬生生扒了下来。

她丹田尽碎, 形同凡人, 毫无反抗的力气, 只能任由他们扒光了她身上的衣服,洁白的身子宛如一只羔羊一样默默缩在香案下只打颤。

对方看着她这皎洁无暇的身躯,眼里露出了点儿垂涎的表情。

这表情无关性()欲。

在宝宜府上,再好看的姑娘落在饥饿难耐的人的眼里也不过是一盘肉,只不过那些好看的姑娘,往往会在杀了她割下她肉之前被人摁住先羞辱一番。

对方想要上前,却被自己同伴给拦住了。

“别。”那青年看着她眼里也有点儿躲闪和挣扎,必须得尽力吞咽口水, 才不致于拿出刀来。

“别。”青年按上了自家同伴的肩膀,叹了口气,“狗子,别让我们也成了那种灭绝人性的畜生玩意儿。”

这些男人犹豫了一会儿,竟然还真的一咬牙,转头就走了。

穆笑笑颤巍巍地抱紧了脑袋,脑袋上全是刚刚挣扎时撞出来的血。

时间倒回不久之前,她被那魔修从飞舟上推下来,却没能摔死,不过是摔断了腿。

好不容易爬到了这土地庙里,却又被人扒光了衣服。

她在这土地庙里已经待了快有两天了,没了灵力之后,饥饿如影随形,饿得穆笑笑头昏眼花,胃里好像也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成了一团。

她可能真的会死。

穆笑笑绝望地想,一抬眼,远处是炎炎的赤日,滚滚黄沙,龟裂的土地渴得好像冒了烟,干枯的桑树前蒸腾着翻滚的热浪。

她……她不想死。

想到这儿,穆笑笑忍不住委屈地抽噎了起来。

就在这短短两天时间里,这宗门里备受娇宠,不是被人抢到这儿,就是被人抢到那儿的娇软小蔷薇,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她错了,她错得离谱。

在生死面前,没人还能保持所谓的优雅和体面,如果给穆笑笑一个机会,哪怕她跪在乔晚面前她也乐意。

是啊,穆笑笑

赤身裸体缩在土地庙前,反倒让她清醒了,被那恋爱拉扯的黏糊的脑子骤然清醒了。

这才是她啊,还没上昆山前,那个卑微的不讨喜的的丫头,怎么昆山的锦衣玉食就让她生出了错觉,觉得自己天生就比别人高出一等呢。

在第一天,她拼命哀求,希望裴春争能发现她失踪了,来救救她。后来,她想的是周衍。

她喊了那么多次救命,他们都来了,只要这一次,再来这一次就好了。

穆笑笑拖着条断腿,跪在土地像前拼了命的祈求。

然而,奇迹却没有降临。

到最后,饿得昏昏沉沉间,她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竟然又是乔晚。

她怨恨,却又绝望得恨不得扑倒在乔晚脚下,祈求她来再救她一次。

等到第二天早上,一切还是老样子,一切还是没有改变,穆笑笑终于绝望了。

人就是一种犯贱的生物,多少次马怀真咬牙切齿的教训她,她都没能醒悟,如今被这残酷的现实几乎扇肿了脸,穆笑笑的脑子终于稍微灵光了那么一下。

当然一下子指望她幡然醒悟,反省了自己的错误,从此之后改头换面,改过自新,痛哭流涕地重新做人还是不可能的。

在生存的压迫前,娇软的,恍若没骨头的菟丝花小少女,那核桃大小的脑子里,终于明白,想再当花瓶已经不可能了。

终于在这个时候,悟出了个在这乱世人人都明白的,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现在这个时候,不想死,她只能靠自己。

靠自己啊。

穆笑笑神情恍惚地努力爬起来,她有多久没靠自己了呢。

她必须得找点儿东西吃,穆笑笑颤抖着,慢慢地爬出了土地庙,眼前是一片开阔而平整的黄土地。

一放眼,看到的就是团团扭曲的热浪下,一具已经没了生息的尸体。

几个男人团团围住了那尸体,正一刀一刀地从这尸体上割肉,白骨上的腐肉在日光的暴晒下,发出了浓烈难闻的臭味。

从露出的那布鞋里,隐约可以分辨出死的那是另一个男人。

刹那间,穆笑笑惊得胆丧魂飞,手脚并用地赶紧又往回爬。

那条断腿拖在地上,摩擦着地上尖锐的石块儿,一阵撕心裂肺地疼。

穆笑笑咬紧了牙,强逼着自己努力爬回了香案前,看着这庙里的土地像,一想到刚刚那一幕,她胃里几欲作呕,翻涌了几个来回,最终吐出来的全是酸水。

少女哀嚎了一声,扑在土地像前,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

可惜,这脑子只有核桃大小的姑娘,忘记了一件事。

在这个环境下,她是决计不能哭的。

“哪来的哭声?”还在割肉的男人们,闻言,手上一顿。

“女人?”

“好像是从那庙里来的。”

女人。

竟然有女人!

其他几个人眼里均都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热芒,纷纷咽了口口水,握紧了刀。

要不是饿到极点了,谁乐意吃地上这饿死的人呢?被太阳一晒,又臭又恶心。

孤身的女人啊,这白嫩的肉,一想到这几个难民就忍不住直吞口水,一步一步,悄悄地靠近了土地庙。

*

邓三儿面色沉重:“北境……撑不住了。”

乔晚脸色微微一变。

邓三儿苦笑:“前段时间,我听说那位苏瑞将军已经动身了。”

“那作战路线呢?”

一旁被冷落的仇二狗不满地冷哼,努力宣扬自己的存在感。

“作战路线这玩意儿是能随便让人晓得的吗?”

乔晚迅速思索了一秒:“有地图吗?”

作为这帮悍匪中唯一一个文化人,邓三儿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地图:“在这儿。”

在乔晚接过来的那一秒,还没忘可怜巴巴地叮嘱了一句:“那啥,道……阿不,女菩萨,您小心一点儿?”

乔晚抬眼:“笔。”

于是邓三儿又默默把唯一一支炭笔给递过去了。

乔晚捧着地图,头也没抬地问:“知道魔兵的行兵路线吗?”

几个人愣了一下。

看这架势?貌似还是对排兵布阵有研究的吗?

邓三儿愣了。

这……开玩笑的吧?这位凶残归凶残了点儿,但看样子不像个对打战还有研究的啊?

几个人惊疑不定地交换了眼神,迫于面前这位女菩萨的淫威,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口。

“其他的,我们也不清楚,消息有限。”

“只听说魔兵前阵子占领了永和关,风来山也出现了魔兵的身影。”

不甘心的仇二狗默默翻了个白眼:“不是还有那青州吗?”

终于意识到自个把自家的头给忘了,一众悍匪赶忙补充道:“对对对,还有那青州。”

“对了,还有浪云乡。”

“大概就这么几个地方了。”

邓三儿几个人猜得没错,乔晚的确没有什么作战经验,和大多数普通大学生一样,她唯一的战场经验仅仅来自于高中课本上的二战,顶多再加上曾经接触过的那些爱国主义教育。

将地图上邓三儿这几个人说的地方画了个圈儿,

就连乔晚自己也觉得惊讶的是,她心里好像隐隐总有种预感,她好像能依稀猜出来这位苏将军想干什么。

对此,乔晚只能默默将其归咎于原主的见多识广。

她没见识没学过兵法,指不定原主学过呢。

这几个地方,却分布在三个不同的方向。

“永河关和浪云乡,是中路军。”

“风来山,是西路军。”

“青州,是东路军。”

“听说,这位苏将军带领了几万精兵,挺进了不渡河北岸。”

“我想。”乔晚摊开地图,其他人立刻围了上来,指着地图乔晚沉声道:“这位苏将军可能想……”

“强渡‘不渡河’,直入如今修真界严守的龙石道,再与其他魔兵会师……不过具体的我也不大确定。”

……

与苍梧洲这赤日炎炎不同,一入夜,北境大雪山的严寒冻得修士都遭不住。

仇二狗觉得自己快冻死了,但就算如此,还得在这儿给那位女煞神,女菩萨改造这尊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