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前运使灵力倒运使得不错,但看到其中一个修士被某个魔兵一拳击成了碎片,乔晚的脚仿佛被冰雪给冻住了,几欲作呕,思维不受控制地走偏了一秒。

这种感觉十分矛盾,也十分痛苦,乔晚觉得自己快分裂了。

她脑子很清醒,清醒地甚至能感受到血液飞溅上脸颊时的温热,身体里仿佛有一股蓬勃的战斗力在叫嚣着,上啊,上。

但另一半来自于她体内那个软弱的大学生的灵魂。

她怕了,她下不去手。

本来,仇二狗敢上也是依仗着身边儿有位女菩萨,冲杀中一回头,瞥见乔晚微微走神的模样,仇二狗愣了一秒。

率先反应过来,吼道:“上啊!发什么呆!你想死吗?!”

甫一交战,双方几乎使出了各自的看家本领。

仇二狗十个手指头上灵丝一缠,不知从哪儿扯出来三五具傀儡,十指如飞,运使着傀儡冲了上去!

一具倒下了,又一具补上!

怪不得逃跑之后,只能靠打家劫舍为生,就这傀儡消耗程度,十分之败家。

而邓三儿则直接甩出了十多道沛然的剑气,剑气隐隐流动着淡淡的波光。

这是他还在崇德古苑的时候,孟师兄教他们这些上战场的弟子的,可惜,他修为不高,没法做到像孟师兄那样三十多道刀气汇作个堪比绞肉机一般的旋涡。

这一打起来,最没用的,反倒成了乔晚。

乔晚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咬牙反手丢出几个灵力弹!

就是搓灵力弹的时间比之前慢上了不少,手也哆嗦个不停。

战场上刀剑无眼,一秒的停顿,那就是“咔嚓”一个人头落地!

很快,察觉出来时间就是生命之后,乔晚心念电转间,灵力一路往下蹿,附在脚底上,竟然又给她琢磨出来了“迅雷”!

连开迅雷大战,乔晚手上短剑往面前这魔修肚子上一捅。

一刀一个,一边捅,一边从储物袋里甩出去了那尊菩萨像,三两下钻了进去!

这菩萨像,是为了对付这些魔兽的。

体型大的,就该来对付体型大的,这个时候,让仇二狗改造菩萨像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

改造之后的菩萨像,速度快,稳定性高,不怕这些魔兽的冲撞。

用力拔出手上的刀,李弘远一扭头,隐隐看见夜色下这庞大的轮廓,一颗心被狠狠地震了一下:“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被震到的不止李弘远等人,还有城楼上那些守城的士兵。

夜色下的菩萨像,真宛如佛陀从天而降,身形巍峨如远处高大的雪山。

“这……”守城士兵世界观被刷新了一下,忍不住去看自家长官,崇德古苑的元婴长老彭志杉,“这是什么东西……”

这菩萨像一出来,甭管实力如何,至少声势上也先震住了其他魔兵。

趁着其他魔兵怔愣的间隙,仇二狗手上操控的着的三五具傀儡立刻飞扑了上去。

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讲究的其实就是个士气。

这一下子,隐隐倒有了些乔晚这一方占优势的意思。

“……要动手吗?”守城的士兵请示,往下一看,那厢,魔兵见势不妙,已经祭出了魔焰。

眼看熊熊魔焰就要烧起,彭志杉抬眼看了眼不远处的天色。

激战了一晚上,天际隐隐泛起了白。

崇德古苑的彭志杉面色微沉,一抬手:“摆阵。”

城墙上一声高喝:“摆阵!!!!”

声音一路传到了城外。

这是特地喊给李弘远等人听的!

李弘远眉头一耸,当下收了刀,立刻喊着还在拼杀的同袍们各寻掩护。

“快跑!!”

“下雷阵了!!”

雷阵?!

乔晚一愣。

守城的士兵立刻在掩护之下,立刻各寻阵点。

只见天际突然间乌云滚滚,道道落雷撕开天幕,惊天动地,如雨般轰隆砸了下来。

那些避之不及的魔修,被一道天雷劈下,立刻就劈成了一段焦黑的骨头。

就在这时,仇二狗领着邓三儿等人急急忙忙跑过来了,往这菩萨像下面一躲,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暗骂了一声操。

乔晚面色凝重地看着这“天雷勾地火”:“这是什么?”

仇二狗哆嗦着手指从袖子里摸出个烟枪,狠狠地吸了一大口,这才缓过了点儿神,曲起手指,用力地往地上一磕:“闪开点儿,别沾上那玩意儿,那是魔焰,邪乎得很,不怕水,一沾上不烧死你决不罢休,有时候还会突然炸开。”

乔晚一愣,若有所思。

“这个是雷阵。”

“你没见识过真正的战场不知道。”仇二狗道:“修士的战场和凡人战场不一样。”

“体修通常在前,负责掩映剑修,剑修主战,兽修类似于骑兵,阵法修在后。”

“其实人人都以为剑修最重要,其实大家都是替阵法修卖命的,护住阵法修,给他们布阵的时间,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你剑修要是像之前那乔晚一样,一剑能劈山,就当我说的话是放屁。”

于此同时,苍梧洲

苍梧洲临海,作为南线战场的必争之地,魔域与修真界在这块地上僵持不下,打得十分销魂。

修真历,通微四年二月,梅康平嘱派魔将带领大批魔兵伴同魔兽从海上登陆,一时间海上波涛四起,日月无光。

通微五年,三月,昆山问世堂堂主马怀真动身南下,亲自去找了趟甘南的大本家敖氏。

意欲和甘南爹敖陶结盟。

敖陶也不是傻的,正犹豫要不要淌这滩浑水呢,马怀真却眉头一压,不紧不慢客客气气地陈述了其中的利害。

大致是如今修真界和敖氏是捆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在梅康平对付完修真界后,势必会收拢势力,一点击破敖氏。

敖氏想关起大门,默默龟缩在水中,海上过自己的日子,那是不可能的。

最后敖陶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和修真联盟结盟的提议。

有了敖氏帮助,南线战场稍得喘息之机,不久之后,修真联盟派谢行止南下,赶往苍梧洲,辅佐青阳书院长老陈玄灵,一同抗击魔域。

从这南线战场统帅是青阳书院长老这点,就足以窥探出修真联盟这帮老家伙的精明之处。

敖陶能同意,最受宠的小儿子敖甘南说实话没少吹风。

可惜,敖氏这边儿也是乱成了一锅海鲜粥。

就在两家结盟没多久,谢行止眉头紧锁,正和陈玄灵,甘南在营帐里排兵布阵。

面前的青年,依旧一身玄色的道袍,高高道冠上饰有太极双鱼纹,清雅又矜贵,但经过战争的洗礼之后,除却之分矜贵出尘之外,又多了一股接地气糙汉子的男人味儿。

那股浩然正气混杂着一股硝烟与血味儿,眉关紧锁,俊美得令人心悸。

至于甘南,少年脸蛋依然晶莹如玉,漂亮得像个小姑娘,却褪去了点儿怯弱,琉璃似的眼里多了几分成熟和坚韧。

陈玄灵:“说到底还是在海上作战,将魔兵拒之岸外,歼灭与海上最理想,而守住海岸,不让其登岸,不过为中策。”

至于下策,那是不用说也知道了。

谢行止:“但我们没有足够的船,也没有足够的通水性的灵兽。”

陈玄灵叹了口气:“魔兵一登岸内陆就遭殃了。”

说白了,两人争执的还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对付魔兵,究竟是水军为主,还是陆军为主。

陈玄灵是正宗的儒家出生,多带了点儿哀民生之多艰的意思。

而谢行止,受这无情道的影响,则更强硬点儿。

这连年的征战,更让他多了点儿铁血的味道。

谢行止不卑不亢,低声道:“晚辈知道前辈的顾虑,魔兵一旦登录,遭殃的是内陆百姓,但海上作战并非我等擅长,纵有剑修能御剑驾临海上,但浪掀三千丈,剑修也无可奈何。”

“再退一步,拒绝魔兵登陆,海域广阔,千里海疆,我们没那么多兵力配备在沿岸。”

“为今之计,只有待敌登陆后,诱敌深入,集中兵力点杀。”

说了半天,一直沉默没开口的甘南,上下唇一碰,面露踌躇:“但……但这样终究不是办法。”

少年还不大适应提出自己的见解,红着脸结结巴巴道:“他们胜则深入,败则退回海岛,游刃有余。这办法,只能治标,总归无法根除,长此以往,我们这边儿的修士肯定疲倦不堪……

更何况北境那儿战况危机。”顿了顿,又面红耳赤地继续道:“南线战场拿不下来,对他们也没多大坏处,总归是能拖住一部分兵力防止支援北境的。”

众所周知,那边儿才是主战场。

谢行止冷硬地垂下眼,面皮扯动了一下:“眼下这个情况,只有这办法。”

营帐里,唯有长久的沉默。

良久,陈玄灵掩面,悲怆的嗓音这才响起:“魔兵可不比凡人军队,这一登岸,赤地千里,多少百姓要死在这魔兵的铁蹄之下……”

却是没有再驳斥谢行止的意思。

难道修真界真的要完了吗?陈玄灵好歹也是个长老,活了几百岁了,也是谁家的爷爷,谁家的祖宗了,但这个时候,这位老人家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甘南犹豫地握紧了师长的手,想要努力安慰师长。

陈玄灵别过了脸。

这都是报应,这几百年的安稳,让修真界故态复萌,又将矛头对准了彼此,在铁桶一块的魔域面前,一盘散沙的修真界纵使急急忙忙结成了个修真联盟,其间也有不少龃龉,互相牵制,难以配合。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坐镇的苍梧洲还算是好的了。

谢行止更是个沉稳有力的,对他这个老的颇为敬重。

在这一片沉寂之中,不知是谁喃喃自语了一声。

“要是……妖皇伽婴愿意参战就好了。”

甘南眼神不由一黯,默默攥紧了拳。

妖皇伽婴……

这代表了修真界武力值天花板的人物,虽然是个战斗狂魔,但在身为“战斗狂魔”之前,他是“万妖共主”,故而,在修真界与魔域爆发战争之后,这位万妖共主并未参战,一直处于个旁观的状态,沉稳地斟酌着要与哪一方为盟。

人妖本就有世仇,没人好指责他的选择有哪里不对,他的选择,也确实是对帝王来说最好的选择。

个性凶残归凶残,但他的的确确是个英明大义的仁主。

不过,站队总归是要来的,想到这儿,陈玄灵叹了口气:“但愿最后他不会站到魔域那一方。”

说着却又是忍不住想到了之前失踪的那位乔晚。

如果乔晚还在,不知道这位会不会念在友情的份上帮修真界一把,显然甘南也想到了,目光更黯淡了点儿,但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想这些不过都是空谈了。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个年轻点儿的修士急急忙忙地闯入了营帐中,噗通一声跪倒了下来。

“长老!!”

“谢道友!大事不好了!”

谢行止眸光一沉:“慢慢说。”

那修士咬紧了牙,狠狠地挤出了几个字,却恍若惊雷炸起!立刻炸得谢行止与陈玄灵面色一变。

甘南一愣,霍然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几步:“你……你说什么?”

“敖弋,杀了朱恩仇和自己的老子敖陶!!”

*

海上,天色黯淡无光。

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海上遥遥只见波涛千里,一片黑色的魔焰竟然依托海浪,在海面上熊熊燃烧了起来。

这是魔域特有的魔焰,燃烧速度快,人沾之扑灭不及,转瞬就能被火舌吞没,遇水甚至也能烧,几乎让修真界吃尽了苦头。

但很快,就有一支不惧水火的妖修,登临浪头而来。

这就是敖氏的子弟,马怀真大老远不辞辛劳地特地从北境跑来南边儿,也是看中了敖氏的龙鳞不惧这魔火的能力。

当然也就只有敖氏自家的龙,虾兵蟹将那是没这能耐的。

这魔火烧起来极快,又极其凶残,每每思及,马怀真面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

在这浪头上,站了个一身白衣的男人,仔细看,这青年和甘南生得有五六分的相似,都是白发白睫,琉璃似的眼,发尖儿泛着点儿海藻绿,只不过和二缺呆萌的甘白龙相比,他大哥敖弋就显得更为霸气侧漏了点儿,眼睛更长也更细。

岸上的各派修士中,云烟仙府的一个女修开口:“敖道友带兵这是来做什么?”

男人细眼一眯,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走下了浪头,收了手上的长戟,往营帐的方向走。

“就说,”敖弋顿了顿,对着岸上的修士微微一笑,“敖某是来为朱长老的事赔罪来的。”

*

北境。

在这赫赫天雷之下,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雷云散去,天际显露出一线金光。

只听又是“轰隆”一声,城门洞开,从城内奔出一小队驾着灵兽的兽修。

来人高举一只火把,高声呼喝道:“进城!快进城!”

仇二狗面色一喜,忙不迭地立刻从这菩萨像下连滚带爬地扑了出来,还没忘转头提醒身后的乔晚。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城?!”

乔晚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问出了那个从刚刚开始一直想问的问题。

黑色的魔火,燃烧速度快,温度高,易发生爆炸,在水上也能烧,沾上人身不好扑灭。

“魔域的魔焰,和石油究竟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6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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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里追敌【二合一】

苍梧洲, 宝宜城。

饿了这么多天,这一帮难民走得跌跌撞撞。

“快!快!”李三才沙哑着嗓音, 朝后招呼。

明许久未曾喝到水了,但眼下一想到破庙里那少女, 便不由得口齿生津, 胃里也开始咕噜噜直响。

拍了拍腰上渗血的袋子,李三才努力憋住了。

有一行人一进土地庙,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那躲在香案底下的姑娘。

少女□□,不着寸缕,长长的黑发垂落在地上,遮住了大半姣好的身形, 只露出了点儿挺翘的鼻头和丰润的朱唇。

白嫩的肌肤被日光一晒,非但没晒黑,反而泛着点儿红。

就像……就像一只被呈上了香案的祭品羊羔。

李三才几个脚步不由顿住了。

这魔域和修真界打起来之后, 宝宜城里修士虽然多, 可他们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几个人眼前一花, 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努力把思维给拉扯了回来。

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现在人都快饿死了,就像是个天仙下凡,在他们看来,也不过就是那一块肉!

四目相对的瞬间,清楚地看到那少女睁大的眼,怔愣的神色, 和那眼里露出的惊惶。

当下一咬牙,招呼其他几个兄弟一块儿上。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这几个骨瘦如柴的男人眼里的贪婪。

“别!别过来!!”穆笑笑慌得六神无主,拼了命的向往香案底下缩。

李三才眼睛眨也没眨,一把扣住了她的脚踝,直接就钻进了香案底下想把这少女给揪住来。

穆笑笑双手在半空中胡乱扑腾。

男人的手正好一把攥住了她那断腿,一阵钻心地疼,疼得穆笑笑汗水和瀑布一样。

“别……”

哀嚎和挣扎在这儿并没有用,几个男人手脚并用,硬是把她拖了出来。

活了这么多年,她哪里这么狼狈过,穆笑笑眼泪流满了脸,绝望地跪倒在地上,浑身上下吓得直哆嗦。

“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这哭声哭得李三才几个都有点儿不忍心了。

他们也是普通人,也是有女儿和妻子的,要不是这饥荒,谁愿意吃人。

女人和小妾卖掉的,听说现在舍不得吃自家孩子的,和别人家的孩子换着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