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哭笑不得,小姐撒谎的时候脸蛋微红,分明是这样穿更有安全感。

从二月到五月,小姐多努力念书整个别墅都有目共睹,仇少上次回家,见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灯光把睫毛的剪影投映在她柔软的脸颊上。

他看了许久,满脸阴戾,但只是冷冷笑了一声,也没过去打扰她。

他之所以能忍到现在,是那天张青铎在谈完公事以后说了句:“刘颂以前那个女强人妻子死了,没两个月他就欢欢喜喜娶了个漂亮的十八岁老婆。”

柏烨笑着说:“我也听说过,他现在这个老婆一开始死活也不理他,现在两个人如胶似漆。”

张青铎挤眉弄眼,给仇厉说:“厉哥,我问了下他,他说他就多哄,要什么给什么,也不限制他老婆玩。反正年纪小嘛,宠着些忍让些也没什么。”

仇厉一巴掌打过去:“滚。”

张青铎委屈地摸着脑袋:“我这不是看你最近不高兴吗?过年回来大家都战战兢兢,就特地帮你去取经来着,诺诺多温柔漂亮啊,比他那个老婆好多了,你别这么凶,脾气好点,多哄哄说不定诺诺就高高兴兴跟你了。”

仇厉眸色漆黑,沉思起来。

“她要什么你给什么呗。”反正你那么有钱。

“你懂个屁!”仇厉冷声道,要是真那么简单就好了,她什么都不要,就是想离开他。

而且这件事不能想,一想心里就是针扎一样的痛和克制不住的暴戾。

他这段时间不高兴,总冷着脸,别墅里工作的佣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陈妈想了想,把诺诺喊过来:“小姐,你说张叔、薛散还有老赵小王他们对你好不好?”

诺诺小脸严肃地点点头。

陈妈说:“他们都想给你跪下来了,小姐你别看书了,你看一眼仇少吧。”

“……”

诺诺说:“五月啦,还有一个月我就要高考了。”

“陈妈知道,但是你只需要五分钟,就能让大家安生一个月,好不好?”

“五分钟?”

“对,明早你去给仇少打领带好不好?”

诺诺觉得好羞耻,她虽然确实觉得大家过得战战兢兢不好,可是打领带本来就是很亲密的事。仇厉高兴了,她就膈应了。

“我不会。”

“不会的话,陈妈会请人教小姐,她下午就来,大家就拜托小姐了。”陈妈顿了顿,“小姐也想想仇少的让步吧,他一直不高兴,可是也没有责备您。他在慢慢学着,给您自由。但是如果他忍无可忍生气了,小姐就没有如今的日子过了。”

诺诺怔住。

下午“教打领带”的果然来了。

中年妇女笑眯眯调侃地看着诺诺,诺诺头皮发麻。陈妈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小姐别觉得羞耻,好好学。陈妈什么都看不见,替大家谢谢你了。”

那人教了一会儿:“小姐很聪明,手也很巧,这么快就学会了。”

诺诺拿着那条教学用的领带,脸快红透了,谁想要这种夸奖啊!

陈妈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晚上陈妈走之前,板着脸给诺诺说:“人无信而不立,小姐明早一定要去。”

诺诺噗嗤一笑:“知道了,陈妈别怕。”她眨眨眼睛,“我一直很好奇,陈妈你工资多高呀?那么尽心尽力。”

陈妈见她调皮,眼里柔和了些:“小姐别闹,陈妈老了,就希望你们年轻人好好的。”

陈妈犹豫了下,第一次伸出手,摸摸诺诺的脑袋:“你要好好的,要是真想要什么,去和仇少撒个娇。这比抵抗有用多了。”

诺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给仇厉撒娇?

太可怕了,她还没那么大的心。况且她想要的结果,别说撒娇,哪怕撒欢撒野,仇厉照样掐死她。

而当第二天清晨六点钟,诺诺站在仇厉门外,才知道真到了这个时候,内心的羞耻还是完全控制不住。

她咬牙,算了,像陈妈说的,以仇厉霸道狂妄的性格,到了五月这个时候,已经快怒到极点了。

如果她不前进一步,那他又发病,大家都完了。

诺诺敲响门。

这个点别墅只有一个人会敲门,仇厉知道。

他有些意外,打开了门,诺诺呆呆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抬眸看着他。

他衬衫才穿好,扣到了最后一颗。

仇厉低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要是一大早她敢说什么惹他生气的话,他不会再忍,会用自己的方式教她到底该怎么对自己男人。

可是五月的清晨,别墅外鸟鸣声清脆。

他看见她脸颊慢慢红了。

第42章 高考

诺诺其实很少和男性相处, 她觉得来的目的实在太难说出口了。

诺诺记得仇厉有起床气,所以早上的他最为冷淡。

诺诺有些急, 她脸颊羞红,眸中湿漉漉的, 平白透出几分可怜的模样。仇厉不说话, 只冷冷低眸看她。她这个模样,如果不是怀了歉疚那就是犯了大错。

仇厉的时间观念挺强,他对别人严苛,对自己也严苛。他见诺诺不说话,心情也沉郁下来。

往常这时候他该下楼了。

诺诺见他要转身, 心中一慌:“仇厉。”

他回眸, 诺诺粉颊红透,结结巴巴把话说完:“你需要、需要我帮你系领带吗?”

他冷淡的神色空滞了一秒,眼中变化莫测。

诺诺怯怯站在门口看他,脸颊羞得快滴血了, 低着头却不肯走。

“过来。”

少女连忙走过来。

他眸中漆黑, 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冷峻几分。仇厉没挑,拿了条领带给她, 她伸手接过去。

她一双小手玉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下意识握紧了领带, 反应过来连忙松了松。

他默不作声打算看她想做什么。

诺诺拿着手上质感完全不一样的领带怔楞了一秒, 男主的东西应该是好东西。

昨天孙阿姨让诺诺用她练手, 两个人都坐着时,诺诺比孙阿姨高上一些,诺诺挺好系上去的。她开始以为这个很难,可是一学才发现和小时候系红领巾差不多的感觉。因此心理上放松了。

可是此刻仇厉靠得近了,她才意识到这个差别有多大!

去他的系红领巾啊!

仇厉比她高很多,男人身材高大,垂眸看她时,显得她无措又可怜。

诺诺想说,你倒是低个头呀。

但是系领带要低头吗?

诺诺兀自挣扎了一下,抬眸和仇厉对望。

他看见了她眸中清晰可见的茫然与不解。

原来是不会。

可是下一刻,她踮起脚尖,一瞬间靠了过来。

他能感受到温柔的触感,从他颈后慢慢到颈前。她似乎舒了一口气,笨拙地开始打领带。

仇厉一言不发,始终看着她。

一个领带,她因为太慌张,理论知识远超实际操作,系得乱七八糟。系完她自己看着惨不忍睹的成品,眼睛一眨,三分不解,七分委屈。

仿佛一个好学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在重要考试中就考不及格了一样。

她小脸通红,手忙脚乱胡乱系完,然后抬眸眼巴巴看着他。

诺诺见他不说话,觉得有些可怕。

她想起孙婶婶说最后还得配合着理一下衣领,她硬着头皮不去看系得多丑。踮起脚给他理衣领。

仇厉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生意低沉微哑:“你到底想要什么,嗯?”

茫然的诺诺:“……”

仇厉冷着眉眼,捏住她下巴:“要什么直接说出来。”

诺诺抬眸看着他,他眼中透着几分冷意,却又更多的是她看不懂的东西。似乎生怕她说出口的话会伤到他,竖起高高尖锐的墙。

诺诺瞪大眼睛看着他,陈妈总算猜错一回,仇厉疑心病太重,她一心学习他怒不可遏,可是稍微示好他就怀疑她别有所求。

诺诺有几分委屈,生平第一次鼓起勇气给一个男人系领带。

他冷眼旁观就不说了,还质疑她的目的。

虽然说起来,目的确实不太纯。

她伸手去打他手背:“你先放开,我告诉你我要什么。”

他的神色骤然冷了几分,用一种“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危险神色看她。

诺诺摊开手:“我要小费。”

仇厉冰冷的神色冻结了,她眨眨眼睛:“小气鬼,我看之前黄瑜大厦给你鞠躬的人都有小费,这样为什么没有?”

他皱眉看着她:“没别的了?”

诺诺觉得这种文的男主,怕不是都有被迫害妄想症。

她糯糯道:“你给吗?”

仇厉抽出一张黑卡递给她:“密码xxxxxx。”

诺诺也没看,随手放在校服口袋里。

她觉得仇厉疑心病重得太可怕了,她以公事公办的态度脆生生地道:“谢谢总裁大人。”

他冷了一早上的脸终于笑了。

低眸看她,心里软得不像话。

这时候才在心里细细回味刚才的温情,他其实记得她每一个动作。一开始的无措慌张、发现系得奇丑以后的懊恼羞耻。

诺诺任务完成打算走,他手臂困住她,带着笑意道:“诺诺,明早还来吗?”

诺诺还是喜欢他先前的冷淡样。

她摇头,猫着腰钻出去。诺诺难得有些得意,不是天下所有的壁咚都可以成功,她跑到门边,头也不回,语气漾着软绵绵的笑意:“不来啦仇厉,你省钱。”

他看着她活泼欢快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翘。

薛散纳罕地发现,今天早上总裁准时出门的生物钟被打破。好几个保镖都忍住了看见仇厉乱七八糟领带时的惊诧。

仇厉虽然不说有强迫症,可是今天要见好几个外国的客户。他竟然放任了那个领带保持了一整天那个样子。

~

诺诺从兜里摸出那张卡才发现它是黑色的,卡边绘了奢华的花纹。

诺诺反应了一下,心里一惊,不、不会是黑卡吧?她说小费也只是随口一说,毕竟男主的心态多半是全天下都喜欢老子的钱,而老子最瞧不起喜欢我钱的女人。

可是没想到他大方起来这么要命。

恕她人穷没见识,黑卡只听过,却是第一次见。

这种有钱人的玩意儿身份尊贵才有,据说可以无限刷,那就是一张毫无上限的卡。

诺诺觉得仇厉要是不想当她男人,她都想给他工作了。

太可怕了,她看着手中这张卡,有些好笑。

她曾经的梦想就是好好工作赚钱养爸妈,让他们别再那么辛苦。可是钱在仇厉眼中,真的只是一串数字而已。

诺诺把这张卡锁进抽屉。

她早晚会走的,自然不会带着仇厉的东西走。他给她的,她会全部留着这里。上了大学时间充裕,勤快一点做兼职,怎么都可以养活自己。

诺诺放学回来才知道仇厉是真的被取悦到了。

他让人送了一只小奶猫来别墅,是只呆萌的布偶猫。小奶猫被送过来的时候剪掉了指甲,走路歪歪扭扭,诺诺看见它时,它在咬毛线球,软乎乎地喵喵叫。

诺诺忍不住摸摸它。

它乖得过分,偏着头看诺诺,讨好地舔了舔她掌心。

仿佛是特意有人训练过怎么讨好人一般,看见它恨不得抱怀里亲亲。

诺诺喜欢得不得了,陈妈在一旁板着脸看着。不能让它伤了小姐,一人一猫,都有种诡异相似的萌感。

圆眼睛,软软的嗓音。

诺诺恋恋不舍地摸了摸它,然后对陈妈说:“陈妈让人把它送走吧。”

“小姐不喜欢?”

“不是,它很可爱。可是我马上快考试了,以后也要念书,让它去找更好的主人比较合适。”

陈妈倒是没反对,让人把它抱走了。

诺诺叹了口气,她离开可带不走它,仇厉要是用它撒火那才是真正害了它。

但是仇厉送礼物和这段时间对诺诺放纵,让她意识到,他似乎在换一种方式和她相处。

可是诺诺无暇顾及,转眼就到六月了。

这个世界夏季热冬天冷,教室里空调吹得呼呼响,同学们都紧张地埋头苦读。

诺诺没办法离开仇厉的视线,但她以为蒋新月会主动出现,没想到快到了高考,也没见到蒋新月的影子。如果陈茂说的是真话,那蒋新月也未免太沉得住气了。

诺诺并没有放松警惕,反而越发沉着下来。

高考前一天,学校让自习,希望学子们放松一下,紧绷太过反而容易适得其反。

吕湘说:“怎么办我好紧张,三年怎么过得这么快,要是再来三年就好了,我一定从高一开始就好好学习。”

诺诺轻轻笑:“不会的呀,要是回到高一,你一定会想,反正还有三年呢,我先玩两年再说,肯定来得及。”

吕湘被逗笑了,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些。

诺诺说:“你放松,心想你努力过了,实力也不错,高考拼的就是心态,你不会的别人也不一定会,把会做的分拿到就很棒了。”

吕湘点点头,受教的模样。

果然下午这番话班主任赵丽又强调了一遍。

“大家沉着考试,放松心态,高考也不过是高中大大小小无数次考试中平凡的一次。今晚回去早点睡,好好休息,睡前听会儿歌之类的放松一下,赵老师相信大家都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对了,记得多准备几支笔,机读卡不要填错。”

班上最跳的几个男生起哄:“老师你说第八回了!”

赵丽推了推眼镜:“说第八回也有人记不住!笔和喝的水上都不要有文字,水放地上,免得打湿卷子,别嫌老师啰嗦,这些细节要是不注意才有人后悔。”

诺诺回别墅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也紧张的模样,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平时有多努力,因此碰到她的每一个人都说一句“小姐加油”。

诺诺反而成了最不紧张的了,她甜甜地一一道谢。

六月七号那天早上,诺诺出门的时候,心想真的在这个世界又高考一回了。她记得在现实中自己高考的时候,妈妈依然像小时候每次期末考试那样,给她准备一根油条两个鸡蛋,取吉祥的寓意。

她心疼爸妈让别去陪考,可是后来父母还是眼巴巴地和万千父母站在外面,顶着大太阳等了整整两天。

诺诺到了别墅大门,发现车不是张叔送她的车。

车窗降落,露出仇厉的侧颜:“我送你去。”

诺诺有点忐忑,她甚至在想,仇厉挺聪明的,能猜到她重视高考有一部分是想离开他的愿意。以他的丧心病狂,不会开跑车的时候故意出个车祸吧,让她这辈子都停留在高中文凭。

城市里警察在为接送考生们的车开路,今天的一切都是高三学子们优先。也有医疗队和救护车提前等候在了学校里,防止意外情况。

诺诺忍不住看了眼开车的仇厉,他动作肆意轻松。也没和她搭话,高考对于她而言是好日子,对他而言可不是。

如果不是昨天张青铎又一番小妻子纵容宠着理论,仇厉真的会忍不住今天不许她出门。

这世上根本而简单的方式就是掐断根源。

她考都不必考,也就断了离开他的想法。

可是他想起先前看到的,去年十月那个秋天,她在窗前轻声跟读英文诗。还有她认真努力的日日夜夜,倘若他真的摧毁了,不留一点余地,她一定会恨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