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聂冬恨不得想要将霍文萱立刻招回侯府。这女人又要发什么蛇精病了吗?果然是老侯爷的亲生闺女,连画风都是一样的魔幻啊。

可不管怎样,这封信都来的恰到好处。聂冬正愁怎么解释博陵侯府突然这么大方要免费赠药,霍文萱就给他出了个主意。

“不会又是什么陷阱吧…”霍文萱给聂冬的印象实在是太复杂,可转头一想,这封信的角度是站在侯府写的,除非霍文萱想连她亲哥一起坑,否则不会这么损。

霍文钟匆匆被招回侯府,聂冬见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听说府衙一圈人连轴转,好几天也没好好休息过,心中也不由叹了一声。这霍大郎虽然有些外强中干,但还算是个办实事的。微咳嗽了一声,问起了正话:“本侯问你,三月中,你一共往赵县送了多少药材?”

霍文钟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道:“一共十五车。”

“为何有这么多?!”

老侯爷这是心疼钱了?霍文钟耐心解释道:“回禀父亲,这些药材是儿子根据赵县人口算出来的,赵县乃是万户以下的小县,仅五千户,人口不过三万。赵县有山,也有产药之地,所以儿子先后运去十五车,加之其本县库存,若时疫能得以控制,应能支撑赵县药材到四月。”

聂冬点头,对秦苍道:“让大郎去屏风后站着,你盯着他,不许他出声。”

霍文钟急了:“父亲!您…唔——”剩下的话被咽回喉咙,被两个侍卫捂着嘴架到后面。

不多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小人赵县范有德,拜见侯爷。”

聂冬叫了起,似寻常聊天般问道:“范有德,你将赵县如今的情况与本侯具体说说。”

范有德刚被带去休息了一会,心中已打好了腹稿,立刻愁容满面的回道:“回禀侯爷,今年二月时咱们赵县就发生一些怪病,到了三月几乎每天都有人死。我们徐县令急得不行,立刻就组织了郎中,还将府库里的药材分发下去。只是赵县地小民多,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老百姓们也都人心惶惶,好多药材铺的药材都被大户抢了去,县令大人虽命了衙役去药材铺前守着,但架不住时疫来势汹汹,幸亏霍大公子及时送来好几车药材来,这才勉强支持了一段时间。如今药材又要告罄,县令大人怕时疫蔓延,便只派了小人前来报消息。”

聂冬道:“赵县的情况果真紧急啊…”

范有德连声道:“真的是非常严重,自从时疫发生后,县令大人日夜不休,连府衙里的衙役们都派了出去给百姓送药去了!!”

“贵县县令一片爱民之心真是令人感慨。”聂冬压着怒气,似不经意问道,“贵县都还缺哪些药材,每样缺多少,可有个文书带来?”

“有的有的。”范有德立刻将信递上。

聂冬道:“大郎还未回府,本侯先替他看看,有现成的药材就给你装车,若还缺的等大郎回来再作商议,这样也能快些备齐。”

范有德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连忙道:“侯爷所言极是。”

“哦对了。”聂冬扫了一眼信,又问道,“贵县县令是怎么预防时疫的?”

范有德道:“县令大人组织了郎中…”

聂冬快速打断,直接问道:“组织了多少郎中?”

“这…”范有德一愣,声音略弱了些去,“好像有二三十个吧?”

“贵县因时疫死人的地方有几处?”

范有德额头有些冒汗,迟疑道:“有七八个村子…”

“每个村子去了多少郎中?”

“三个。”范有德赶紧编了一个数字出来。

“也就是说,贵县县令,不看村子大小,不看村中村民几何,不看村中有多少人因时疫而亡,每个村子都是三个郎中去了?”

“时疫爆发的十分紧急,县令大人担心村民安危,便每个村子都派了三人。”

“所以,在后来的十多天里,贵县县令也并未对各村的郎中数量作出调整。还是说,你们赵县每个村子都是一样的大小,死的人也是一样多,连人口都是一样?!”

范有德脸色一白,他没想到老侯爷竟然会问得这么仔细。

“我再问你,贵县的这些药材所配药方是怎样的?”

范有德抖着声音回道:“小的…小的不知。小的不是郎中,方子都是郎中配的。”

“你身处赵县,难道县令大人没有将一副方子给你带回家去预防吗?就算没有方子,每一副药都是由那些药材组成的总该知道吧!”

见范有德回答不上来,聂冬猛地一拍桌子,严厉呵斥:“博陵已送十五车药材去赵县,这十五车的药材是怎么用的,每日用的多少,用在什么地方,都跟本侯从实招来!若有丝毫隐瞒,本侯告你一个欺瞒朝廷列侯之罪,阖家连坐!”

范有德全身冷汗,湿的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明明天气正暖,可整个人却抖的如秋风里的落叶。明明之前县令大人送信来时,博陵只是叮嘱要好好预防时疫,便将药材装车送去,为何这次会问的这样详细,竟然连每村几个郎中这种小事都问到了!

聂冬已经心中有数了,对着屏风道:“你出来吧。”

霍文钟气的双目通红,他一心救灾,赵县县令每次来的文书言辞颇为恳切,虽然情况危急,但他努力组织人手,奈何赵县郎中不多,所以便先送了些去村中救治,这些事他都是知道的。可霍文钟万万没想到,只叫老侯爷问了几个不起眼的问题,原来这组织郎中竟还有藏如此多的猫腻!

“这个人本侯就交给大郎去审了。”聂冬眼神不善的看着霍文钟,“望大郎的心能更细些!赵县本县的药材为何告罄的那么快,都哪些人买去了,小民到底分到了多少药材,赵县究竟有多少郎中,都一一跟本侯问清楚!”

霍文钟噗通一声也跪了下来,重重磕了几个头:“儿子无能!”

命侍卫带范有德先下去,聂冬语重心长的对霍文钟道:“本侯知道你关心时疫,本侯还知道你还拿了侯府的库银去买药材是不是?!”

霍文钟立刻解释道:“府衙已经在县里各处里乐捐,所以儿子才动了府里的库银,一应银两都誊了账。”

“好好好,我博陵侯府的银子,进了赵县那种小人的嘴里!”聂冬随手抄起了茶杯,重重砸在了脚边,“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本侯告诉你,你要是不把赵县药材之事的来龙去脉给本侯弄清楚,你就滚出侯府!”

院中诸人只听得书房内老侯爷中气十足的一声——“滚!!!!”

霍文钟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前来的张县令恰巧看到这一幕,吓得差点坐在地上。张县令小心翼翼的凑过去,他被传到侯府来,听说老侯爷有要紧事要对他说,可现在这是…

“大郎啊,侯爷这是怎么了?”

霍文钟擦着额头的汗,低声道:“县令无须担心,侯爷刚知道赵县的徐广文私吞药材,所以才震怒。”

“就是…你用府里库银买的那一批?”

见霍文钟点头,张县令心有戚戚。老侯爷这哪里是震怒徐广文私吞药材呢,明明就是生气徐广文抢了他侯府的银子。

原本霍文钟打算用侯府的库银买一批药材,也就当做响应府衙的乐捐,等时疫过去后,还能借此事情给朝廷表功,替侯府向朝廷要些嘉奖,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恶心事。不过既然是徐广文找死,张县令也就不像刚才那样担心了,略作了一番吐纳,便听到老侯爷宣他进去。

第21章 求神

张义鸿战战兢兢的走进书房,他与老侯爷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但老侯爷那荒唐的名声却早就如雷贯耳。

聂冬叹口气:“想来张县令已经知道赵县的事了?”

张义鸿连忙道:“下官刚才在书房外遇到了大公子,倒是听说了一些,具体还得大公子审完才能知晓。”

聂冬道:“府衙要乐捐,本侯身为博陵侯自然是会响应的,但这银子是侯府替赵县百姓出的,不是给那个大胆妄为的蠢货徐广文的!”

张义鸿吓得一哆嗦,连忙表忠心:“侯爷放心,此事我博陵府衙一定会调查的清清楚楚,哪怕是少了一文钱,也不会放过!”

聂冬也就是表个态度,威慑一下张义鸿,免得赵县的事还没解决,博陵又后院起火就麻烦了。便道:“时疫乃天灾,本侯听说张县令已在自家府邸组了消毒小队,这样很好,赶紧让整个博陵都组一个,毕竟一些小民不通医理,也颇为愚昧,便只能麻烦府衙代劳了。”

知道老侯爷现在心情不好,张义鸿赶紧应下。

聂冬又吩咐道:“我们博陵可不能出赵县那种荒唐事,既然有本侯坐镇,若出了什么乌烟瘴气的东西,那就是打本侯的脸!你们府衙立刻将药材都分配好了,依着每家每户几口人分多少都提前准备好,挨家挨户去赠药,记得都留下字据!”

张义鸿立刻称是,见老侯爷再无其他吩咐,弯腰退出。走到屋外后才发现自己吓得站都站不稳了,黄大夫扶着他道:“县令大人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喝一碗安神汤?”

张义鸿看了看周围,发现侯府众人对他这样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了。每一个见过老侯爷人都会受到惊吓,所以博陵侯府的安神汤一向很紧俏。

“不了,府衙事多,老侯爷交代的必须赶紧去办。”张义鸿抹了一把汗,老侯爷简单一说挨家挨户去赠药,可具体做起来就颇为复杂了,可出了赵县这事儿,博陵府衙也不敢确定自己的地界地是否也有人贪药材,只能依着此办法来。

博陵府衙诸人翘首以盼,老侯爷先是叫走了霍文钟,随后又把县令大人给叫走了,这种举动实在罕见。沈江卓也觉得有些奇怪,好不容易听到衙役来报张义鸿回来了,众人纷纷出门相迎,见他四肢健全,精神健康顿时松了一口气。

沈江卓好奇问道:“侯府究竟发生何事?”

因赵县一事还未真的确定,张义鸿挥退了其他小官,便只对沈江卓与曹县丞说了此事。曹县顿时骂道:“真是视短之辈!这种狗官,就该满门抄斩!”

张义鸿示意他们莫要激动,又将老侯爷的吩咐给说了。

曹县丞冷哼:“老侯爷这是心疼钱了,左右他的银子已经给了赵县,如今博陵要赠义药,咱们也不好意思在找侯府了。在徐广文把药材吐出来之前,老侯爷是不会在捐第二次的。”

张义鸿却道:“清河兄莫要动怒,以老侯爷的人品,如今知道侯府银钱被徐广文吞了还不离府弃我博陵而去,已算是厚道。不过老侯爷说要挨家挨户赠药,这倒是…”说着,压低了声音,“诸位都知道圣上正为括隐一事烦忧,大户隐报人口,若是平常咱们也不能去查,如今借着赠药之名正好摸摸他们的底细。”

曹县丞眼前一亮,正是如此!

“老侯爷倒是给咱们帮了个大忙啊。”曹县丞喜不自禁。这可是博陵侯下令的义举,再大的户,能大过博陵侯吗?

张义鸿又问道:“那个消毒队的人手,沈兄准备的如何了?今天老侯爷又问了此事,他也是被赵县的事给气极了,希望此事尽快解决。”

沈江卓道:“府衙里的衙役加使粗的已抽出四十人,但石井坊那边是怎么也不肯去的。”

石井坊,用个通俗的名字来说,便是贫民窟。府衙里,哪怕是使粗的人都看不起那地方,更别提让他们去那边消毒打扫了。

可若是让石井坊里的小民自己打扫,且不说他们拿了药材会不会转手卖掉,而且许多人颇为愚昧,宁愿求神拜佛,也不信医药。还有的觉得,一旦扫了那什么药,会坏了风水,引的神明震怒。

张义鸿也觉得那些个小民不好打交道,他们爱抱团,也不讲理,总不能让府衙的衙役在这个时候还去整顿棚户区吧。现在大家都忙晕了,哪还有人手抽过去啊。

“那边暂时放一放,你将四十人分做五队,先去上里坊等处分发药材和消毒汤汁,若有不会用的,一定要让咱们的人先做给他们看,不要漏掉任何一户!”张义鸿慎重道,“咱们这次可是把老侯爷都拖下水了,若博陵有个万一,哪怕是砍了博陵全府衙的脑袋,都不够给太后娘娘息怒的。”

做好分工,曹县丞去弄大户的调查,沈江卓继续组建市级防疫消毒队。为了安抚消毒小队的成员,县令,县丞,县尉以及博陵侯府都出了人,都是在府里做过消毒工作的熟手,可当做小队队长来用。

回到沈府,见霍文萱正在准备一些药材,原来是送给出去避时疫的沈母做防范用的。沈江卓便道:“不必太累着你自己了。”

霍文萱笑了笑:“我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今儿夫君回来的倒是早了些,府衙里的事忙完了吗?”

沈江卓一向喜欢与霍文萱说府衙里的趣事,因为他的娘子有时会提出一些颇为新鲜的见解,到让他打开了些思路。便将今天霍文钟和张县令先后被叫回侯府的事说与霍文萱听。

霍文萱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可手中的团扇依旧掉在了地上,沈江卓以为她是担心霍文钟,连忙安慰道:“大郎也是冤枉,这都是赵县徐广文给弄出来的,反正最后有徐广文供老侯爷出气,不必太为大哥担心。”

霍文萱怕自己笑出声,也怕自己哭出来,只好拼命咬着唇点头。

那个人,那个人真的按照她信上写的做了,而且依旧是给自己找了一个看似荒唐的理由——老侯爷的银子被徐广文吞了,所以大怒。

霍文萱颤抖着声音:“我去小佛堂静静心。”

沈江卓知道她对侯府有心病,见她如此,也只好宽慰几声,让她不要在那里待太久。

佛堂里,菩萨静坐在莲花之上,目光慈悲,拈花浅笑,

霍文萱跪在铺垫上,双手合十。

在侯府里那段孤立无援的日子里,她不知向菩萨求了多少次,对着菩萨哭了多少次,祈求能有神仙能来帮她脱离苦海,可第二天醒来,侯府虽大,她却依旧呆不下去。

母亲的早逝,父亲的不闻不问,小妾仗着手握管家大权对她各种欺凌。幸而那杨氏只看中古董金银,对古籍书本却是一窍不通。她偷偷将母亲留下来的书藏了起来,躲在角落里翻看,好让自己能够像正常的大族小姐那样,有学识,有教养,才能给自己的未来加重筹码。可她拼了命的努力,在位高权重的博陵侯府面前却依旧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她发现原来善良并不能帮助她什么,只有让自己变得一样罪孽深重,才会活下去的可能。

“佛祖啊,您终于派善心的菩萨来渡我了吗…”

霍文萱深深伏在地上,纵已注定要下阿鼻地狱,可她还是奢求着能回到人间。四周佛香袅袅,一片寂静,仿佛有什么在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地。

第22章 温情

天还未亮,草木上还带着薄薄的雾气,霍玉海便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起床了。博陵侯府的主子们可以睡到天阳晒屁股,他们这些下人们却得早早得做准备。

灶房里干的是热火朝天,博陵侯府哪怕是下人吃的也比外面的小民好。因上面主子们的要求,做下人饭的地字号灶房也打扫的颇为干净,吃饭的碗每天都拿开水烫三遍。

“滚滚滚,一个个挡着门口当门神。”负责灶房的李三爷站在灶台后拿着长勺一挥,“一群饿死鬼都跟老子滚到后面坐着,吃饱了赶紧干活去!”

一众小厮摸着肚皮哈哈笑着,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去了下人用餐的地方。那里摆着好几张长条案桌,每人领了两个白面馒头和一碗浓浓的大米粥,就着桌上摆好的咸萝卜和腌黄瓜大口吃起来。

霍玉海的手里则多一个鸡蛋,他们这一桌的人每个人都比旁人要多一个鸡蛋。快速的用完了早饭,霍玉海就拿着自己的工具去到了前院二门处的大槐树下集合了。路上遇到他的人纷纷避到两侧,因为主子们下了命令,在府里见到消毒队的人都要避开,让其优先通行。

张大虎扫了一眼面前的三十二个人,这些人由秦苍挑选,组建之后便交给他来训练,经过了这些天,各个都有了几分军营当兵的模样,倒是能做到令行禁止。

“府衙有令,要在博陵仿照咱们侯府建一支消毒小队。老侯爷与大公子已经同意在你们中选三人去府衙,听从府衙安排,届时府衙会给你们发每月五钱银子的月钱,侯府里的月钱也依旧给你们。”张大虎高声道,“若有想去的,便到黄大夫那里登个名字。”

消毒队里的人顿时小声讨论起来,双份月钱固然吸引人,但外面比侯府可危险多了。此时有人问道:“大人,小的们去府衙都要打扫哪些地方呢?”

张大虎正要说这一切都要听府衙安排,一旁的黄大夫却抢先答道:“你们去了自然是要听沈县尉的话,咱们府的人有经验,去了府衙也是教那些新来的人。”

这一番话倒是将不少人安抚了下来。沈县尉那是咱们侯府的姑爷,总归会念着几分香火情的。

“玉海啊,你真的要去府衙?”同屋的人低声问道,“外面可不比侯府安全。”

霍玉海低着头小声说:“每个月能多五钱银子啊!我攒半年都不见得能攒下这么多!你也知道,我爹娘腿脚都不好,下雨天就疼的要命,要请郎中要开方子,我还想攒点老婆本,那哪儿都得要银子。再说了,这自古富贵险中求,我不信我的运气就那么背!”

一刻钟后,黄大夫便将三人的名字都誊录好了。三人回到各自屋中收拾行李,分到府衙后,直到时疫结束都不会回来。

霍玉海的老子和娘听到消息后,哭的摊在地上拉都拉不起。

“这个不孝的,家里是少了他吃还是少了他穿啊,他就那么狠心!”霍玉海他娘捶地嚎啕,“有本事的人多了,要他去充什么老大!我的去和管事说,拼着这条老命也要让他留下来!”

余氏得知消息后,立刻派了健壮的老妈子将霍玉海家的拖到屋子里,派了心腹卫嬷嬷前来道:“霍大海他们是替咱们侯府挣脸面的,哪怕是老侯爷都会记得他的好,人刚走,你哭个啥,规矩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霍玉海他娘吓得顿时缩了缩脖子,靠在墙角不敢动。

卫嬷嬷打了棒子,又给了个甜枣:“他们虽然去了府衙,但每天都会来侯府传信。到时候让你男人去侧门那等着,每天都能见上一面。”

霍玉海他娘知道儿子是暂时回不来了,如今能见一面总比一直见不着强啊,唯唯点头。另外两个是从外面买回来的,早就没有亲眷,倒是省了一番口舌。

聂冬起床的时候,秦苍便将府里派到府衙的名单放在书桌上了。用过早饭,聂冬问道:“那三人的家眷现在如何?”

秦苍便将余氏已派人去安抚的事说了,他们的家眷在侯府都会给些优待。

聂冬点点头,后勤有个一流的cfo,就是如此的省事。

而经过一晚上的审讯,范有德的口供也呈了上来。他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了,可若是被徐广文逃脱罪责,肯定会疯狂报复范有德的家眷,所以他是一口咬死了徐广文。

霍文钟一夜没睡,强打着精神来汇报此事。聂冬见他实在是太憔悴了,便让他就着自己的餐桌用了早点。百八十年都没享受一次父亲关怀的霍文钟在喝到聂冬递来的一碗热粥的时候,眼睛竟然湿了…

聂冬心里一万头的羊驼驼狂奔而过。

——大哥啊,你比我还年长两岁,要不要这么感情充沛啊!!!

难道他的气质越来越慈父了?他明明还是小鲜肉的行列,难道连大叔的称谓都没享受过,就直接迈入大爷行列了吗?如果以后女王陛下怀孕,丈母娘要来看望他们,他是不是可以骄傲的对丈母娘说:“您放心,我有丰富的育儿经验…”

一扭头,看见霍文钟的脸都快埋进碗里了,聂冬忍不住道:“多吃点其他的,免得人没审完自己累到了。”

“恩!!”霍文钟含泪重重点头,“父亲您也用些,您身子才刚好。”

聂冬:艹!!老子不想再跟你说话了!!!

侯府父子坐在一个桌子上用早饭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没等霍文钟下桌,就传遍了侯府。后院的余氏听后愣了半响,对着卫嬷嬷问了三遍:“这是真的?侯爷也没有骂大郎?还给大郎递了粥?”

卫嬷嬷笑得合不拢嘴:“可不是,跟着伺候的小厮亲眼瞧着的,老侯爷嘱咐大郎多用些呢。”

余氏喜的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整个长房还有支持嫡子正统的侯府官吏们都喜气洋洋。不少人都觉得时疫对侯府长房来说真是因祸得福,霍文钟一心维护侯府的心意老侯爷总算是看到了。

“徐广文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只是临阵换帅是大忌,你可有个章程没有?”聂冬问道。

霍文钟已将心情平静下来,立刻回道:“事关一县县令,必须上报给易阳郡守。只是赵县现在正有时疫,当务之急还是要赈灾,必须从派人去赵县。”

徐广文拿时疫当做自己的护身符,只要他人在赵县,外面的人就不敢轻易进去,而且如今赵县消息封锁的很严,谁也不知道徐广文在哪里有多少帮手,除了范有德说的名字,是否还有其他人参与了私吞药材的事,而且仅凭范有德得一面之词,这些人名还要斟酌一遍。

虽然弄清楚这些事情要费许多时间,可现在这种情况,竟然一个步骤都省不了,连徐广文暂时都动不得。聂冬微微蹙起了眉,得想个方法让这件事进展的快些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