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你说清楚些,来的是谁?”

“是侯爷啊!”赵狗子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开始打颤了。侯爷啊,那就跟皇帝老爷差不多了,

听说就比皇帝老爷次那么一点点。

消息传出,周围所有人顿时炸开了锅。他们敢和那些府衙的僚属叫板已经是极限了,如今连侯爷都惊动了?!

里长呆呆的站在原地,眼中一篇绝望:“俺们这下子都得死咯。”

“怕啥!”一个汉子道,“好歹大家死一块,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聂冬到的时候,原本还与僚属们对抗的小河村村民已经放下了武器,跪在了地上。

里长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可长年累月在田地里的操劳,让他看起来竟像七十多岁的老人。他跪在众人最前面,头埋在泥土里:“小人恳求老侯爷能放了村里的女人和孩子们,小人们冲撞了各位老爷,只求一死。”

里长几乎是匍匐在地上,听得脚步声渐近,不由的将头埋得的更低了。谁料手臂却突然被人抓住,一个声音自头顶传来:“老丈,起来吧,本侯来此是给大家送药材来的。”

里长不知所措的跪在那里,艰难的咽下了口水,这话令他太过震惊,竟然忘记低头,就那样直愣愣的看向聂冬。仿佛被鞭打了一样,猛地又将头埋了下去。

聂冬见自己拉不动他,挥手让人来帮忙,两个侍卫一起将里长给架了起来。里长站起后紧张的手不知该放哪儿,他这辈子都没遇到这么和蔼的官老爷,更何况还是位侯爷!

“诸位乡亲,把头抬起来吧。”聂冬见不得人向他下跪,什么时候都习惯不了。只是那些村民哪里敢动,聂冬只好道:“本侯命你们把头抬起来!”

村民惶恐的向四周望去,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却都还缩着脖子。

聂冬命人将药材搬到众人面前,让孙世昆将药方念出。这些药有的是煎好用作服用的,还有一些是配成消毒的汤汁。另一个郎中立刻按照药方将药配好,拿到一旁去煎。

众人不解的看着这一切,趁着煎药的时间聂冬立刻向众人宣传时疫的传染性。不到半个时辰,郎中将药捧来。

聂冬接过药碗:“诸位莫怕,也不必本侯在药材里做手脚。”说完,大口的喝了下去,又将消毒汤汁直接洒在他的马车周围。

“你们要是信得过本侯,就来领药材吧。”聂冬看向众人,“这些都是赵县的郎中,你们也都认识,他们的为人你们是再清楚不过。除此之外,本侯还带来了一位朝廷的御医!这个药方就是御医配出来的!”

“老、老侯爷…”里长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都是小人们不长眼,对不住您!”

聂冬长叹道:“是本侯对不住你们。”

一挥手命人将马车里五花大绑的徐广文给拎了过来。

里长等人眼睛立刻就红了,后面的一个汉子更是直接冲了过来:“畜生!我妹子就是你被你烧死的!!”

“你们要做什么!”徐广文慌了,可两个侍卫牢牢架着他,动弹不得。

“狗子住手!”里长立刻将赵狗子拖住,“侯爷还在这里啊!老侯爷一定会替咱们做主的!”

赵狗子一脸愤恨,转头看向了聂冬,噗通一声朝他跪下:“老大人…小人的妹子她去年才刚嫁人…”竟已是泣不成声。

所有村民死死盯着徐广文,目光的愤怒仿佛烈火一样。来之前徐广文还在为自己开脱,而此刻他竟觉得有些腿软。

聂冬没有去看徐广文,只是对赵狗子道:“本侯还要暂时留着他,向他问出被他贪走的药材还有银钱的下落。但本侯答应你,徐广文砍头的那一天,一定会告诉所有乡亲。”

赵狗子虽然想要立刻杀了徐广文,可老侯爷说留着他还有用,不甘心的走到徐广文面前,朝着他的脸喷了一声,转身努力压抑着自己想要动手的心情,去一旁领药材。刚一走,后面又跟来了一个人,也与赵狗子一样愤怒的注视着徐广文。一个接一个,每个人都从徐广文身边走过。

“小民!不过是些小民,死了几个又有什么关系!!!”徐广文突然发疯似的大叫起来,看守他的高安顿时一拳揍过去。

与他一起看守的孟铁柱冷冷的看着徐广文,方才那些人上前叙说的时候,他就架着徐广文一起听着。此刻他注视着徐广文,用着近乎平静却又十分压抑的口吻说道:“三月十七日,你派了二十五个衙役去大石村,要给大家发药材,却在里面加安神的药材。大石村一共一百零三口人,被你烧死了一百零二口,还有一个人活着,就站在这里和你说话。”

徐广文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活着的这个叫孟铁柱,我会一辈子记得这件事!”

“你…你…啊!!!”

徐广文被吓的晕死过去。

聂冬命人将他捆回马车上,又向里长要了一些人,带着众人再去向另一个村子。跑了三个村子后,便不用聂冬亲自出面,薛太医等人立刻劝他回赵县,聂冬已经脸色发青,疲惫不堪。可他精神却很兴奋,架不住薛太医祭出长跪磕头的大杀器,只好暂时回去。

第34章 使者

聂冬躺在马车里,心道如果累死了能穿回去也不错。可现实却是他这次赵县之行已经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了, 如果他现在死了, 就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人来压制赵县的那些大户。博陵府衙的诸人,还有在赵县被他暂时提拔与任用的人肯定会遭到疯狂的反扑。魏君廷的儿子可是一州刺史, 通常能出任刺史的都与当朝丞相交好, 而本朝丞相也是一位列侯,与博陵侯平级, 并且这位还是个有实权的侯爷。

眼下形式虽然看起来好,但全靠聂冬拿着博陵侯的爵位做支撑。哎,要死也得把这阵子撑过去, 等安全回到博陵侯,再来一个因劳累过度而猝死府中, 这样就说得过了。太后老姐姐肯定会当场落泪,对博陵侯府诸人很多安慰,而人一死过去的恩怨也都随风消散,这个魔幻风的侯府也应该会渐渐变得正常起来吧。聂冬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高尚了,做好人做到这个份上, 老天爷要是再不让他穿回去结婚, 就真的是瞎眼了!

聂冬这次是真的累了, 之前精神一直高度集中, 陡然一放松下来,眼皮上下打架,马车摇摇晃晃的更令他想睡觉,刚一回到府衙, 就立刻倒在床上了。薛太医等人也是觉得他不容易,一大把年纪,急行军似得从博陵赶来赵县,五天的路程硬是两天半给走到了。更别提他身体本来就是…咳,由于之前生活作风问题,实在是虚的厉害。

薛太医嘱咐众人不要打扰聂冬,让他静静睡一觉。秦苍也劝道:“太医也劳累多时了,赶紧去歇息吧。”

薛太医捶了捶自己的老腰,冲着秦苍这群侍卫们羡慕的叹了一声:“还是年轻好啊!老夫这就去休息了,有什么事可以先去问问伍郎中他们。”

博陵府衙的人却已经炸了锅。

县令张义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见到霍文钟赶来的时候欲言又止:“大郎啊,这…这,哎!”

霍文钟也是一头汗,紧张的要命:“郡守大人真的派人来了?!”

“还能有假不成!”张义鸿手里握着曹县丞从赵县送来的书信。由于传递时间问题,这封信是写在聂冬刚入赵县时的事。在信里曹县丞说了三件事:第一,博陵侯把县令捆了;第二,博陵侯把县尉捆了;第三,博陵侯把县丞捆了…

“大郎啊…你看这事办的!”张义鸿恨不得插上双翅直接飞向赵县,老侯爷在博陵闹也就算了,好歹是他的封地,大家都熟人,您老人家在赵县这么扑腾的,真的合适吗?您老要是喜欢捆人玩儿,咱回了家,我亲自把自己捆了送到您老面前行么!

霍文钟那里也收到了他爹写给他的家书,鉴于他爹一向不太待见他,所以这封家书是他爹口述,秦苍代笔的。讲的也是三件事:第一,赵县县尉想要刺杀本侯,被老子即时发现了;第二,赵县县丞辱骂本侯祖宗十八代,本侯要是不捆他,太后老姐姐都不答应;第三,赵县县令欠老子的银子准备携款潜逃,你老子为了以防万一,不得已只能将他也捆了。

“父亲他是有苦衷的啊。”霍文钟苦逼的替他爹辩解,“毕竟是赵县有错在先,那群人胆大包天,父亲也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这话和我说没用,郡守派人来了,大郎也准备这么答?”

二人正苦恼着,驿站又来信了,依旧是两封,一封公文一封霍文钟的家书。拆开一看…

“张大人!!”霍文钟大步上前扶着张以鸿,这一声喊惊动了不少人,大家立刻围了过来,掐人中的掐人中,拿扇子的拿扇子。

好一会儿,张以鸿终于悠悠的转醒,顿时就抱着霍文钟嚎啕大哭:“大郎啊,老侯爷啥时候回博陵啊,他老人家怎么又和魏君廷给杠上了啊!!”

霍文钟还没来得及拆信,只好先接过那封文书,上面写道魏君廷不满博陵侯在赵县肆意妄为,已经准备上本了,并派了家仆传信其长子魏文杰,要联合朝中不少人联名参博陵侯与博陵府衙诸人一本!

魏文杰乃刺史,虽然品级较低,但是这个职位很奇葩。朝廷规定了刺史只许弹劾六百石以上的官员,六百石一下的小官反而弹劾不了。很不幸张县令等人的俸禄是八百石,正是弹劾的范围内,而霍文钟这样的更是跑不了。

霍文钟实在没想到他爹的本事竟然这么大,这才去了几天啊,竟然闹的赵县人仰马翻,又赶紧拆开他爹给他的家信,果然又是另一番言辞。

霍文钟快速看完,猛地站起身:“魏老儿好歹毒的心思!他还有脸上本,是欺负我们博陵没人了吗!!”

府衙诸人一脸费解的看着霍文钟,刚才的公文大家都传看了,各个心中一片冰凉。霍文钟沉着脸,愤愤不平:“徐广文私吞药材,烧毁村庄,激起了民变,数百流民冲击了赵县!父亲他不顾自身安危,将侍卫悉数都派了出去,在流民冲击魏府时,及时赶到,救了魏府合家老小,而父亲当夜却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又连日操劳,竟当场昏倒。而我侯府的侍卫们也有不少受伤了。魏君廷却倒打一耙,实在是可恶至极!”霍文钟还有几句潜台词没说,你儿子是刺史了不起吗,我也是一郡督邮,不就是上折子吗,我也上,谁怕谁啊!老子的爹救了你全家一命,你这个白眼狼竟不知感恩,去死吧!!

“老侯爷真的将侯府侍卫都派出去了?”张以鸿一下精神了起来。

“这还能有假!”霍文钟将书信的部分内容抄下让众人传阅,上面连时间地点都写的清清楚楚。

博陵诸人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只道赵县欺人太甚,他们博陵为了这次时疫费了这么大的精力,连本地吉祥物博陵侯都出动了,你们就是这样回报博陵的吗?

必须上折子!!参他们一本!

众人摩拳擦掌,第二天一早易阳郡守使者柳玉山终于抵达博陵。一行六人,是专门来处理赵县县令私吞博陵侯府药材一案。结果不等问此事,博陵府衙的人一个个义愤填膺控诉赵县诸人如何的不厚道,专门喜欢往人背后插刀子。

柳玉山吓了一跳,如此团结的博陵府衙还是头一次见啊,这发生什么事了?

霍文钟等尽量让柳玉山在博陵多拖延些时日,连夜派人骑快马将使者前来一事报给博陵侯。送信之人到的时候,聂冬正让秦苍代笔写信给太后。因担心笔迹露馅,这段日子凡是书信往来都是让秦苍来写,他口述便是,润色等问题也是由秦苍来办。好在老侯爷以前也不太喜欢动笔,嫌写字麻烦,聂冬这样做众人都能理解。

聂冬这封信写的十分委屈。声泪俱下的控诉了魏君廷的种种恶行,秦苍代笔的时候心中不断感叹老侯爷的情感实在是太丰富,太后若看到了这封信,估计活吃了魏君廷的心思都有了。

柳玉山等人在博陵多留了一日,听闻老侯爷已经离开封地虽很惊讶,但一想到这位是博陵侯也都十分了然了。这位见树都要踹三脚的侯爷,好不容易做回好事,银子还被人吞了,他要是不跑去赵县还真有些不太正常。

“大人,虽然博陵侯擅离封地,但此事是赵县有错在先,咱们将事情报上去,博陵侯也只会得些不痛不痒的斥责,为了赵县得罪侯府,不太划算吧。”一同随行的人对柳玉山说道,“大人此去只需将博陵侯劝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是了。”

柳玉山私心也不想和博陵侯闹翻,而且在博陵府衙多待的这一日所得到的消息也令他十分震惊,博陵侯竟然在赵县被流民袭击了,这绝对是赵县的失职!柳玉山在郡丞的位置上待了许多年,再过几年他也打算上个折子乞骸骨,实在不想和博陵侯折腾下去。如果博陵侯真的和魏君廷两个打起来,他也只当没看见的,反正最后都由圣上裁断。

一行人抱着息事宁人的心态来到赵县,却在城门处被人拦了下来。诸人的侍从正要呵斥,却看见一个老者走了出来:“小人乃赵县郎中,赵县发了时疫,诸位大人要进县内,得换一身衣裳才行,免得染了时疫。”

柳玉山问道:“这是什么说法?!”

孙世昆耐心的替众人讲解,末了补充道:“诸位不必担心,一应衣裳都由博陵侯出。”

诸人面面相觑,博陵侯不是来要银子的吗,怎么当起了散财童子。不过对这个郎中所说的话还是有几分相信,人干净些不得病这是常理。只是被拎去换衣裳之前还要先去沐浴,柳玉山不禁问道:“每一个进赵县的人都要这样吗?”

衙役道:“当然了!”

“这得耗多少水啊?”

谁料衙役叹了口气:“赵县发生时疫,老侯爷已经给相邻各村各县发了文书,让大家不要来赵县,并将时疫的防治之法一并告知。小人守在这城门几天,也只遇到了诸位大人罢了。”若不是柳玉山有郡守府的令牌,城门下的衙役是不会让任何人进来的。

进了沐浴的地方,已经闻到了一股药草的问题,柳玉山立刻明白这也是为了防疫。大家一路赶来风尘仆仆,现在倒是觉得清爽不少。

之前那个劝说大事化小的人不由叹了一声:“没想到…老侯爷竟然真在防治时疫啊。”

柳玉山的心情更复杂了,博陵侯难得做了这么多好事,若被魏君廷参了,恐怕这事儿小不了了!

“咱们赶紧去见老侯爷。”柳玉山觉得事情已经超过他们之前的预想,这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令他实在不安。

第35章 双渣

一行人走在赵县街道上,发现赵县各处都有人穿着奇怪的大外套, 嘴上带着叫口罩的东西, 他们几个人也在领衣裳的时候一并领了这个东西,只是觉得太过怪异, 并没有带上。

博陵侯府提供的衣裳并不奢华, 可以说只是普通小民穿的布衣,连量身而裁都做不到。听说博陵侯只是划分了几个身高, 按照不同的身高做了个大致罢了。而他们自己的衣裳则要进行消毒晾干后才能还给他们。每个人被发了一个木牌,到时候凭此牌去领回衣裳。

街上行人很少,可异常的干净, 家家户户门前都放有水盆,柳玉山上前询问, 只听那叫戴小江的人说:“这是预备洗手用的,以防时疫哩。”

“看来博陵侯真的在防疫。”柳玉山看向了同伴,大家脸色也都十分微妙。

等众人到了赵县府衙后,更是被这里的忙碌给震惊了。不少人正在统计每日因时疫而死亡的人数,还有各类物资的消耗量等等之类。

这么多人中倒是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博陵县丞曹清河, 而柳玉山身为郡丞, 正是他的直接领导。曹县丞有些吃惊:“柳大人?您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一会儿, 不过倒是先换了身衣裳。”柳玉山笑道。

曹县丞连忙解释:“真是得罪了,只是这时疫实在是太可怕,不得不防啊。”在赵县这几天他近距离的接触到了时疫相关的事物,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只凭借文书就妄言自己如何辛苦的大胆之人了。他亲眼看见每日隔离区火化不下几十具尸体, 越觉得自己当日所说之话实在是可笑之极。

四周村民虽已经接受了老侯爷的施药,但是如今要将他们已下葬之人挖出来重新火化又遇到了不少阻力,县衙里不少人都在为此奔波,连曹县丞这样专做后勤的都消瘦了不少。

柳玉山听得他说起这些日子的事,心中大惊,原来赵县时疫已经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如果不是博陵侯来此,说不定整个易阳郡都要遭殃。如果不是他深知曹清河的为人,定会认为他是危言耸听。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侍卫前来领柳玉山前去拜见老侯爷。

聂冬面容之憔悴,让柳玉山等人吓了一跳,满肚子的疑问都暂时咽了下去,直接问道:“老侯爷啊,您怎么瘦成了这样?!不是有太医跟着吗,您赶紧坐下!”

聂冬“虚弱”的一笑,长叹道:“薛太医等人已被本侯派去防治疫情了,本侯留在这里又不会染病,还是外面的事要紧。”

“侯爷说的哪里话,博陵侯府可全靠老侯爷您支撑呢,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柳玉山还是第一次看到博陵侯这样憔悴的模样,明明连知天命的年纪都不到,此刻看着却是两鬓风霜。

聂冬眉头紧蹙,用着老者特有的慢悠悠的语调对柳玉山道:“本侯知道自己这次犯了大错,以往在博陵怎么闹也都不算什么大事,可是擅离封地乃重罪,依法应将爵三等,本侯认了!可本侯的血汗钱被徐广文这样的昏官给吞了,本侯不甘心啊。来到赵县后,才发现这里每天死的百姓近达到了上百人,若再不防范,怕是连我博陵都要遭殃。赵县一共才五千户,人口不过三万左右,到如今因时疫而亡的百姓已达两千人…”

说到此处,聂冬长叹了一声,纵然是个荒唐侯爷,但面对这样的死亡数量也是忧心忡忡。柳玉山等人更是心中难过。又想到老侯爷来赵县被流民冲击,派了侍卫出去魏君廷还不领情,以往那意气风发的老侯爷都被赵县等人逼成现在这副模样了,柳玉山等人心中颇为同情。

众人闲聊了一会儿,聂冬扶着额头说头晕,秦苍补充道老侯爷已经好几天都没睡个安稳觉了。柳玉山等人连道叨扰了,等侯爷休息好了再来说话。

秦苍亲自带众人到驿站休息,柳玉山问道:“不知赵县县令等人现在何处?”

秦苍心道肉戏来了,幸好他们侯爷早有准备。

“赵县县令徐广文已被关押在县衙大牢内。”不等柳玉山等人质问,秦苍便道,“若诸位大人想去看看,可现在便随我来。”

众人眼神乱飞,借感觉博陵侯这是有恃无恐啊。

谁料进了大牢,秦苍便命人将审讯的文书递给柳玉山,这份经过聂冬现代化改革的文书看起来是一目了然。徐广文所犯什么罪,都有那些人证物证,以及判他所依照的本朝律法都写的清清楚楚,后面还附上了查此案的过程。

博陵侯敢写的如此详细的案卷,就证明这份案卷真实性非常高。之前还同情博陵侯的诸位,在看到这份案卷后,都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

堂堂列侯还需要他们的同情吗?看看人家这案子办的,哪怕是他擅离封地了,但别人事出有因啊,还是特殊情况,连圣上都只能说一声好。

看到这份案卷,柳玉山感觉就算自己亲自去审那三人,得出来的结论肯定也是与之一样。不过既然来了,事情还是要做完。

秦苍表示:诸位大人随意。

如此坦荡,让众人咋舌。

府衙里的聂冬正精神抖擞的用午膳,哪里还有之前见柳玉山等人的憔悴。穿越这一趟,聂冬觉得回去后不拿个影帝实在是屈才了。丝毫不担心柳玉山等人会发现什么对他不利的东西,在听到魏府的人也在打探他们,并似乎在魏府给他们摆一顿接风宴,聂冬也并不在意。

魏君廷仗着背后有丞相撑腰,那他们就比比看谁的腰杆子更硬吧!时疫当头,竟然还要内讧,这种人真应该扔到老鼠堆里!

聂冬用力的扒了两口饭,来到赵县唯一的好处就是他可以一餐吃两碗饭了,聂冬无比珍惜这次待遇的提升,每次盛饭都满的冒出尖尖了。

刚夹了一块肉,门外来报高安回来了。

高安一早被派去火化之前被就地掩埋的村民尸体,怎么这么快就回了?哪怕是遇到了抵抗,但他带去的人可都是侍卫啊。聂冬念念不舍的放下筷子,命人将高安带来。高安一脸神秘兮兮的望着聂冬,聂冬挥退了众人,果然高安上前一步,低声道:“侯爷,吴王丞相来了!”

“啊?”聂冬一愣,过了一会儿脑子里才转过来,这个丞相是各诸侯国内的丞相,而非朝廷的那个,只是吴国丞相怎么跑到赵县来了?

如果是正常往来,就应该和柳玉山等人一样,在城门处拿出身份令牌,再去沐浴换衣裳便是,可为何是高安代来同传。

高安立刻解释道:“吴国丞相是私下来的,说是有要紧事要见您,此事事关吴王。丞相似乎知道了易阳郡丞来到赵县,想要避开他们。”

各地郡守除了本职工作外,还担负着监视诸侯王和本地列侯的职责。聂冬本能的想要拒绝吴王丞相的求见,可脑海中的记忆告诉他,博陵侯和吴王的关系很不错,这哥俩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是一起嫖过娼,一起扛过枪的拜把子兄弟,对外号称:本朝双雄,不过其他人都喜欢称呼他们:皇朝双渣。

“知道了,让吴王丞相暂时不要乱走动,本侯找个时间去见他。”聂冬看着饭桌上的红烧肉,悲愤的塞进了嘴里。

第36章 求助

聂冬安排了张大虎陪同柳玉山在赵县闲逛,顺便替他们讲解一下赵县时疫的情况, 如果魏君廷来邀请他们去魏府也不必拦着, 博陵侯府上下务必要摆出一副大度不介意的样子。

因吴王丞相等人来的隐秘,聂冬到了县郊后, 便只带着秦苍和高安二人随行。聂冬心中越来越疑惑, 吴王跟博陵侯是哥俩好,博陵侯原来还打算将庶女嫁过去, 结果家里没有适龄的女儿,而吴王的女儿皆是嫡出,不可能嫁到侯府, 两家这才作罢。二月时,博陵侯被参不敬宗室, 吴王第一个跳出来吼道:你哪只眼睛看见他不敬宗室了,我不是宗室吗?!

诸侯王擅离封地的下场比列侯还要惨,直接从诸侯王降为侯爵。看起来好像只降了一等,可这一等的差距却是天壤之别。诸国王可以在自己的封国内享有治民权,军权, 以及盐、铁专利都是他们的, 基本上就是一个独立的王国, 每年只需要向朝廷交税就行了。

早些年的时候, 连诸侯国所辖郡的郡守都由诸侯王来任命,不过这个已经被收回中央了,毕竟皇帝也觉得堂堂朝廷两千石的封疆大吏的任命权竟然掌控在诸侯王手中,实在是太不像话。而一国丞相, 也不得擅自离开诸侯国,不然会被捕风捉影说成诸侯王有不臣之心,可见吴王丞相此行所谋之事儿不小。

聂冬有些紧张,走到那民宅之中,里面聚着四人,为首的中南男子向聂冬恭敬一礼:“吴国丞相禹东白拜见博陵侯。”

“小禹啊!”聂冬学着博陵侯的语气,立刻免了礼,伸手拍着他的肩:“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三年前在京中相聚,一转眼连你都是有孙辈的人了啊。”

禹东白笑道:“新年朝贺不见老侯爷,吴王一直挂念。”

“别提了,还不是那个魏老儿给弄出来的,这事儿还多亏吴王给本侯说了句公道话。”

禹东白呵呵,感情之前冲着魏王吐口水的不是您啊,当时吐口水的还有他们自家的吴王,禹东白选择性无视掉了。

“你小子怎么突然跑赵县来了?”聂冬道,“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每天都在死人。你要是再吴国呆腻了,去博陵就好。”

禹东白面色突然沉重起来:“吴国将有大难,怕是…”

聂冬一愣,不由打了几声哈哈:“吴王是圣上的亲叔叔,能有什么大难,你家又不像东阴王要造反。”当初天下初定不久,东阴王觉得自己当个诸侯王亏了,休养生息了没一两年起兵造反,被果断镇压。吴王和博陵侯两个人基本上都是崇拜享乐主义,当个诸侯王有什么事上面还有个皇帝扛着,若是吴国起兵早饭,吴王第一个不答应你们要累死老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