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羡弛站起在屋里走动了一番。九卿中论家世论才学他都不是顶尖的,然而圣上还是要用他,看中的就是他的忠心。

听得窗外传来了鸟鸣声,张羡弛伸了个懒腰,推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气。没错!唯有忠心,才是他立足的资本!

简单用过早膳后,便去刑堂了。

经过连夜的审讯,一些明确与此事无关的人已经放了。剩下的是与那门客相熟和同屋的人。

“大人,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人已被用了一遍刑,浑身无力的趴在地上,“原本公主的马匹是小人负责的,只是小人头天夜里吃坏了肚子,这才托他帮忙看一下。肯定是他给小人下的药啊,小人哪有那样大的胆子敢谋害长公主。”

“为何一开始你不说公主的马匹是你照顾的?”

“小人害怕啊…而且他都说了马一直是他来管,小人…”那人哆哆嗦嗦的,一个整句都说不清。

“看来还是刑没吃够!” 张羡弛抽出了签字,“再加二十板。”

“大人饶命!!”那小吏喊的撕心裂肺,“小人知道了,知道了!!”

两边的衙役稍稍松了手。

“好像是十几天前…”

“到底是什么时候?”

“小人不记得了…”

张羡弛抬了抬下巴,两边的衙役拿着水火棍就上来了。

“噢对了对了,是诸侯们刚入京的那阵子。”小吏赶紧道,“有一天我遇到他在药房抓药,他说是他老娘病了,当时他还请了半天的假回家照顾他老娘,还是我给他顶的值。长公主的马吃的草料里混的药,肯定就是他当时抓的!!”

张羡弛气的恨不得直接将他打死:“这些事为何昨天不说!那药房在哪里,速速报来!”

小吏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抓,赶紧报上了药房的名字。昨日审讯的时候,官老爷都在往博陵侯身上问,他为了少挨板子,自然是顺着这些老爷们的话来说。那些事说出来,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聂冬回去后却是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神清气爽的起床。还记得霍明明还在装昏迷,命秦苍将早膳直接端到霍明明的那个帐篷里,他思及爱女,一步也离不开,便在那里用好了。

霍明明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昨天打马球本就是激烈运动,摔下后一阵忙乱,好不容易能吃口饭了,老侯爷被叫到行宫里,她一个重度昏迷的人还需要吃饭么?大半夜的,除了薛太医外,太后又派了两个太医来守着她,她躺在床上也不敢动,当时饿的她,恨不得把三位太医给吃了。

聂冬看着霍明明以狂风过境的速度扫过餐盘,默默地给她递了碗豆浆:“慢点用。”

霍明明一把接过,咕噜噜一下喝掉了小半碗,又夹起了小笼包,蘸着点醋,两三口就干掉一个。聂冬无比庆幸这早饭是用食盒装进来的,除了秦苍也没谁知道里面装了多少东西。

“你也吃点啊。”霍明明指着半笼包子,还有馒头鸡蛋什么的,“这东西挺多的。”

“你先用吧。”聂冬将空的盘子撤走。

“那我就不客气了。”霍明明拍了拍胸口,“吃了这一顿还不知下一顿在哪儿呢。侯爷,您今天也要出去吧?”

“我将秦苍留在这里,等下他会来给薛太医送午膳的。”

“真的?”霍明明眼前一亮,几乎是雀跃,“太好了!”她打完马球后整整饿了快二十个小时,期间也就喝了两杯水而已!

见到她如此精神,聂冬也觉得心情好多了。对嘛,这才是他们两个二十四岁刚毕业几年的年轻人的该有的画风。一起出门上班,每日三省一下早中晚吃什么,到了周末就想想是宅家打游戏还是出去嗨。他本该是上班打球陪女友三点一线,哪像现在,变成了上朝打人陪皇帝;而他家的明明牺牲更大了,穿一趟连战场都上了!

“我们俩口子真够被穿越大神眷顾啊。”聂冬心中暗叹,他要是能穿回去,再也不抱怨原来的日子无聊了!

“侯爷。”

聂冬被霍明明突然的严肃瞬间回了神:“啊…?在呢在呢。”

对着眼前还剩三分之一的早饭,霍明明面不改色,说道:“我想,我应该向你解释一下。”

聂冬被她这模样也带着严肃了起来,赶紧坐直了:“你说。”

“我觉得这次事,”霍明明道,“是有人想一箭双雕,既要刺杀公主,也要将这罪名栽赃到侯爷你的头上。”

聂冬连忙点点头。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热豆浆的香味,他忍了半天,最终拿起碗喝了一口,又对霍明明道,“你继续说。”

“幕后黑手应该是真的想杀长公主,一旦长公主真的出了意外,负责马政的太仆寺就逃不了干系,您的哥哥周阳侯轻则罢官,重则还要受到刑罚,全家老小入狱都有可能。而且太后对长公主的疼爱是有目共睹的,公主重伤对太后的打击一定很大,太后年纪也不小了,老人家最是受不得刺激,一旦太后有个万一…”

霍明明顿了一下。

聂冬也正好将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

“你说的没错。”聂冬垂眸,“我霍氏一族其实都是靠着太后娘娘来支撑的,一旦太后娘娘出了万一,霍家就完了。说到底还是根基太浅啊,比不得那些动则就数百年历史的世家。哪怕是将大郎算进来,霍氏一族能掌舵的也才到第二代啊,剩下的那些小的,都还没长成呢。”

“那凶手唯一算漏的应该就是我了。”霍明明自嘲一笑,“他没有想到场上有人能控制住疯马。”于是情势一下逆转,公主不仅没有受伤,反而让霍家女为救公主而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在这种情况下,她霍明明伤的越重,越能显示出自己为救公主牺牲有多大,皇室对霍家的亏欠有多深。就算周阳侯陷进去了,但博陵侯还是毫发无损,且看在她舍命救公主的份上,周阳侯的家眷也不会受到多少牵连。

聂冬惊诧的看着霍明明。在她坠马的那一瞬间,竟然想到了这么多,她真的是在第一时间为霍府争取到了最大的主动权。

“你觉得凶手会是谁?”聂冬问道。

“不知道。”霍明明很是直白,“但这件事很显然是想将霍家连根拔起,而且他们不在乎太后和长公主。”

“的确如此。”聂冬轻轻叩击着桌面,“很多人都有可能,但唯独不会是柴彦安。”

“为何?”霍明明有些不明。

“因为这群人的最理想结果就是希望太后被气的一命呜呼。”聂冬笑道,“可这样一来,皇上就要守孝了,选后一事就必须推迟一年。一年中的变数之大谁都料不到,柴彦安的孙女已是铁板钉钉的皇后,他没有必要为了霍家而断送掉自己孙女的皇后之位。而且…也不会是光禄勋。”

霍明明好奇的看着聂冬:“这又是为何?”

“因为皇上到现在还没有亲政,只有大婚后,皇上才算是亲政,太后也不会再主动过问朝政了。一旦太后出了意外,皇上的大婚就要延迟,哪怕是太后真的仙去了,辅政大臣们还在。皇上一直待光禄勋不错,他没有必要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他没好处!”

霍明明心中暗惊,博陵侯肯定没有参与审案,但他只从一些零碎的消息竟然可以推断至此,还能在没有和她串通的情况下做出天衣无缝的配合。

“看来侯爷似乎已经知道凶手了。”

“具体是谁还不知道。”聂冬夹起一块南瓜酥,“但肯定是一个希望朝堂乱成一锅粥的人。”说罢,重重咬了一口。略带甜味的南瓜酥,让他的低血压终于好转了一些。

“皇上就这样放霍南鹏那老匹夫走了?!”柴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哥柴彦安,“太后和长公主竟然还赐了药过去?呵,简直是荒谬!就算长公主这事被他逃过去了,那宠妾灭妻呢?!”

“这种事本来就是民不告官不究,一个刺杀公主的人,他说的话能有几分真呢?”柴彦安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香茗,“你说霍南鹏宠妾灭妻,可有实实在在的证据?他是怎么虐待他的夫人了?有人证?还是物证?!”

“他唯一的嫡女只嫁了一个小小的县尉…”

“那是因为他闺女乐意!”柴彦安直接打断道,“他闺女亲自挑的人,他博陵侯一向尊重女儿的意愿!低嫁的人家规矩少,女儿能轻松些。他要是这样说,你该说什么?!”

“那他后院小妾成群…”

“呵。”柴彦安笑了,“圣上管天管地,难不成还要管你的后宅有几个女人?!博陵侯的夫人就是病死的!药石无灵!你说的那些都没用!”

“那…”柴荣被说的语塞,气的捶桌,“要是霍匹夫没立霍文钟成世子就好了!”这样还能说他们父子不和,想要将世子之位留给庶子。没想到这老匹夫一进京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请封,真是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你就不要再盯着霍南鹏了。”柴彦安放下茶杯,“这件事霍南鹏这老贼是逃过了,周阳侯那蠢货可还关着在呢。你去准备准备,咱们要争取的是下一任的太仆!”

柴荣顿时醒悟:“大哥所言极是!”

柴彦安缓缓点头,见得柴荣离去的背影不由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弟弟还是要历练历练,等他致仕了,在他的三郎能独当一面前,柴家还得靠柴荣支撑一阵啊。只是柴荣别的本事都还差点,霍南鹏的爆脾气他倒是挺像的。

等会儿他还得让七娘去下帖子,备好药材去看望霍明明啊。原本应该是令人嫉妒的霍氏女,经此一事,反而让人将嫉妒转化成了同情。

柴彦安低声喃喃:“霍老贼你运气真是不错,自己荒唐,却偏偏有一双争气的儿女。呵,真是让人不服不行啊!”

第108章 真凶

“七娘,这儿风硬, 随老奴回屋吧。”

柴七娘看着湖里的鲤鱼, 微微有些出神,心不在焉问道:“礼都备好了吗?”

“夫人都备好了, 准备了两份。”贴身嬷嬷说着一叹, “这世道也是够乱的,博陵侯府的两位小娘子都病了, 哪儿估计忙成一团。夫人嘱咐了,您送了礼稍稍坐一会儿就走,免得过了病气。”

柴七娘可有可无道:“那就按夫人说的办吧。”

贴身嬷嬷见她脸色不开有些担心:“您要是不想去, 要不再等几日也行?左右霍府现在也是一团乱。”

“不了。”柴七娘站起身,往小院那边走去, “早晚都要去的。嬷嬷,我没事,只是觉得世事无常罢了。好好的一个人,一眨眼…哎,不说了, 咱们回屋吧。”

嬷嬷不敢多话惹她伤心, 只是劝道:“这每个人啊都有自己的运道, 七娘您不必多忧心。”

柴七娘点点头。她除了有些感慨外, 也后写担忧。霍氏女为了救公主立下了功劳,入宫后就冲这份功劳皇上也不会冷淡她们。她虽不担心自己入宫后的位分,但母亲也教导过,在后宫中空有位分是不够的, 皇上宠谁信谁,才是最重要的。

正如…太后!

“这女人啊,纵然有再高的出身又如何。”母亲这样说道,“好的出身不过是让你能先让皇上注目,可能不能留得住皇上的心,那就各凭本事了。霍家的女人别的本事没有,揣摩男人心意却是一等一的,都和跟她们的姑母一样。七娘啊,你入宫后宁愿委屈些,让着她们些,也不要嫉妒。等她们渐渐跋扈起来的时候,也就是失宠的时候了。”

这天下只会有一个皇帝,而后宫中也只会有一个女人成为赢家。如果…如果霍家的女人都入不了宫就好了。

她们的家世比她差又如何,有太后在,在后宫里谁还敢惹她们?柴七娘心烦意乱,见着摆在屋里准备送去的礼物也没精神。

“我睡一会儿。”柴七娘没什么精神道,“没什么事不要来叫我。”

“是。”嬷嬷轻声应下。

霍明明还不知道霍五娘也病了,她正在屋里继续自己的装死大业。

“吴嬷嬷,求您了,和太医说一声吧,我们小主子烧的厉害。”玛瑙跪在地上努力抓着吴嬷嬷的袖子,“上次主子梦魇后,夜晚一直睡得不安稳,这次从宫里回来后就不好了。”

吴嬷嬷用力推了她两把:“既然五娘烧的厉害,你找我有什么用,还不回去打水替你们主子擦擦身子。这太医哪里是我这当奴婢能请的动的。你也知道,薛太医是侯爷点名留下来的,那是一步都不许离,剩下的两位太医是太后娘娘专程送来给我们小主子治病的,没有太后娘娘的懿旨,谁敢瞎指挥。”

“嬷嬷!”玛瑙急哭了,“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奴婢以前得罪过您,可小娘子她待您一直和气的啊。”

“哎哟哟,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吴嬷嬷一把将袖子抽回,“咱俩都是伺候人的下人,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我又不是郎中,五娘病了,你就去与侯爷说,开了条子想请郎中还是请太医,都是侯爷一句话的事。”

“可侯爷去行宫了啊。”玛瑙仰着头,满脸泪水,“嬷嬷,奴婢求您了。如今府里的人都出去了,奴婢实在是找不到人了。”

“这样吧,你去与侯夫人说一声如何?”吴嬷嬷道,“我也不过是个下人,人微言轻的,咱们如今里里外外都是侯夫人照料着,你与她说去定是有用的。”

“侯…侯夫人。”玛瑙一脸为难。周阳侯现在还被关押在廷尉处,侯夫人哪里有会有闲心管这些事,这不是给侯夫人添麻烦吗,万一侯夫人将此事记在了她们小姐身上,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见玛瑙不再言语,吴嬷嬷大摇大摆的走了。谁料刚在小茶房坐了没一会儿,外面的小厮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跑进来。

“嬷嬷!快快,大郎来了!”

吴嬷嬷正嗑着瓜子,嘴边还挂着皮,听此言连忙理了理衣裳。不等她起身去迎,霍文钟已经黑着脸进来了。

“好你个刁奴!”霍文钟恨声骂道,“平日里没少做这等仗势凌人的下作行径,你的主子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吴嬷嬷跪在地上,一脸无辜:“奴婢冤枉啊!奴婢守在茶房听候差遣哪都没去啊。”

“还敢嘴硬?!五娘也是你的主子,府里三位太医难道还请不得了?!”霍文钟平生最恨这种刁奴,往昔杨姨娘在府里的时候,霍文萱就是被这群捧高踩低的刁奴明里暗里的欺负着,“今日看在你主子的份上,板子就免了,自己掌嘴二十!”

仿佛当头棒喝,吴嬷嬷懵了一下,抬头看向站在霍文钟身后的玛瑙,眼神顿时恶毒起来。霍文钟嗯了一声,吴嬷嬷赶紧收回了目光,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你们在这数着,谁敢包庇,谁自己来替这刁奴受罚!”

霍文钟是刚从廷尉看完周阳侯回来,在门口遇到了玛瑙,见她脸色为难便问了几句,结果气得他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不一会儿,吴嬷嬷的脸已经红肿起来。每打一下,心中的怨恨就越多了一分。看着跟霍文钟一起离开的玛瑙,恨不得直接活吃了这小贱蹄子。

“太医,我们五娘…”

玛瑙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

这位太医是太后派来的一位,专精妇科。把了脉,又看了舌苔,约莫一刻后,缕着胡须从屋里走出。

“府上小娘子是受了惊吓,加上身子本就虚弱了些,昨夜睡时又着了凉,便引起了发热。诸位不必担忧,此乃小症,开几服药,喝下去也就没事了。只是小娘子之前一直水土不服,又梦魇过,身子的确是亏损大了些,此药药性较大,若一副药下去不发热了,就不要喝了。宁可慢慢医,也不要太心急了。”

霍文钟点点头,让管事带太医去开药方。

“你好好照顾五娘,若有事直接去前院与家丞说一声。”霍文钟叹了声。此次来京城,他爹为了精简人员,无论是五娘还是明明身边也就一个贴身伺候的人。五伯母虽然派了人来,可这些做些杂活儿可以,但贴身的是底不如自己府里的人使的顺手。

霍文钟还不知道霍明明是装晕,便没有轻易将薛太医换来。

陈福盯着吴嬷嬷打完了二十耳光,这才许她站起来:“这是消肿止痛的药,您擦擦吧,等会儿还要去伺候主子呢。”

吴嬷嬷横了他一眼,嘴角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福道:“嬷嬷,您是老资历,也是主子身边的红人。可您想想,今儿你做的事要是被小主子知道了…”

霍明明那张冷脸渐渐浮现在了眼前,吴嬷嬷不由地打了个哆嗦。霍明明明确说过,她盯着五娘和五娘身边的人可以,但不许对她们出手。

“不用你吓唬老娘!”吴嬷嬷含糊不清的骂道,“老娘伺候主子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陈福笑了笑,回去对霍文钟复命了。一旁的小厮走来,想要讨好吴嬷嬷,却被她瞪了回去。“滚滚滚,看了老娘一下午的笑话还嫌不够?!”抓起药瓶便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到了晚上,霍五娘的烧终于退了,整个人也有了些精神。灶房的炉子上还热着给她的青菜鸡丝粥,玛瑙盛了小半碗过来。

“主子,今儿幸亏遇到大郎了。”玛瑙委屈道,“那姓吴的老贱奴竟是要害死你啊。她主子如今都那样了,她也不想想给人积些德。”

谁料霍五娘呆呆的看着那碗粥,喃喃道:“这就是报应啊。”

玛瑙吓了一跳,以为霍五娘还在梦魇:“主子,您别说胡话啊,是不是还有些不舒服,奴婢去拿条湿毛巾过来。”

霍五娘见玛瑙在屋里忙忙碌碌,也没有阻止,她只是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她们就是这样欺负霍文萱的。撺掇着杨姨娘暗地里克扣霍文萱的膳食和月钱,拿去年的旧的,花色不好的料子来换她的新料子。故意在爹爹要来的时候惹得她发脾气,然后让爹爹罚她跪。往往在祠堂里一跪便是半个多时辰,听说后来她的膝盖都跪坏了,到了下雨的时候阴测测的疼。

可就算如此,当霍文萱骂她们的时候,她竟然还觉得委屈,觉得霍文萱脾气不好,仗着嫡女的身份看不起她。

那时候的她,可真够丑陋的!

“小姐,您不想用了就躺躺,太医说用冷巾子敷一下额头能舒服些。”玛瑙拿着干净的帕子,刚一回头,见着霍五娘趴在桌上无声的哭了起来。

“小姐!”玛瑙正要喊太医,被霍五娘伸手捂住了嘴。

“别出声。”霍五娘哽咽道。

玛瑙害怕的点点头,默默的坐在一旁。

霍五娘却忍不住的哭得更厉害,肩膀微微松动,手臂上已多了一行牙印。只是经历了一次这样的对待,她已快受不了了,可那个人呢?这世上怎么会有像自己这样卑劣的人,而她这样的卑劣者竟然还要肩负着霍家的命运。

她害怕了。这一生,她从未有过如此清醒的时候。是不是只有在生死之间挣扎过的人,才会活的明些?“卑劣,虚荣,懦弱,自私…这就是我,呵呵呵…”霍五娘流泪苦笑,“原来,这就是我!这就是我!!”

此刻霍明明盘腿坐在床榻上伸着懒腰,屋里就只有一个薛太医和她大眼瞪小眼。见到霍明明那奇怪的“扩胸运动”“伸展运动”,薛太医只觉得眼熟。

不愧是老侯爷的亲闺女啊…

一样的装晕,连舒缓手脚的动作都如此的一致。

薛太医苦逼的缩在角落里,和病人串通一气隐瞒病情这种事做多了,他都快成为熟练工了!

霍明明活动了一下觉得轻松了些,轻声问道:“薛太医,傍晚的时候张太医去哪儿了?”

薛太医连忙道:“府上的五娘有些发热,张太医去看看了。只是一些小病,开了方子,这会儿应该已经好了。”

听霍五娘没事,霍明明也没再继续问。薛太医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要多嘴为妙。

她与霍五娘病倒的几日,时有人来探望,大多都被周阳侯夫人给挡了回去。柴七娘跟随祖母邵氏前来,也只站在屏风外侧听太医说了几句后,便不再打扰了。倒是对五娘那里,柴七娘更加上心。五娘的病不属于不能见人,此刻换了衣裳靠在床塌上,由于不能起身,只好双手交叠在身前朝邵氏福了一礼。

“好好的孩子怎么病的这么重。”邵氏见着霍五娘吃了一惊,这丫头显然精神状况都有些不好了。说一个人健康的时候常常说会说“看着真精神”,而霍五娘的那股精神气儿像是被抽走了一样。

“多谢夫人关心,只是昨天没睡好罢了。”霍五娘虚弱道,“太医已经开了药,说是养几天就好了。”

邵氏轻轻点点头。

柴七娘却觉得这话有些刺耳。谁都都知道太医都是太后娘娘送来的,这是在向她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