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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过去!”

“啊?”

“什么?”

“有鬼?哪里有鬼?”

这些丫鬟一个个,年纪都不大,自然是怕这些鬼神的,被顺心这么一说也不敢靠前了,各自紧握着手,白着一张脸,四处打量着屋子。

绿荷和顺心同岁,性子倒是要沉稳些。

虽然也害怕,但没有显露出来,看了一眼四周也没有瞧见什么东西,便柔声宽慰道:“哪有什么鬼,你自己胡乱吓自己。”

“有,有的”

顺心把脸埋在她的肩上,颤颤巍巍的伸出一个手指,指着一处地方,“就,就在那。”

绿荷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一览无遗,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她握着顺心的手,劝道:“没有,真的,你若不信,抬头看看。”

不知是不是因为现在人多了,还是绿荷的声音比较冷静沉稳,顺心压着心里的恐惧,终于肯偷偷抬起眼帘看了过去,的确,就如绿荷所说,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刚才明明,明明看到了。

绿荷担心她受凉,把人劝回到了床上,又把被子裹到人身上,其余小丫鬟又端来热水,她一边递给人,一边皱着眉问道:“顺心,你到底怎么了?”

她前些日子就察觉顺心有些不对劲了。

尤其是今日二少爷出殡,顺心站在路边看了半响,然后就变得浑浑噩噩。

“我”

顺心看着绿荷,张了张口,但想到主子交待的,她忙摇头,“没,没什么,我就是前几日看了几个话本,自己吓唬自己。”生怕别人会发觉什么,她也顾不得喝水了,把水杯随意一扣,就直接开始轰人了。

“夜深了,你们快回去睡吧,我,我没事了。”

“顺心”绿荷有些担心人,但顺心也不知道哪里的力气,把她们一群人都轰了出去,“砰”的一声,门也随即关上了。

“顺心姐姐到底是怎么了啊?”小丫鬟看着紧闭的屋门,低声说道,“我总觉得她像是有事。”

绿荷看着紧闭的屋门也跟着抿起了唇,她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又说不上来。

“绿荷姐姐,这事要同主子说吗?”有丫鬟低声询问道。

绿荷回过神,摇了摇头,“不用了,这几日主子已经够累了,就别再拿这些事去扰她了。”说完,她又看了一眼房门,叹了口气,“咱们先回去歇息吧。”

等明日抽时间,她再来看看顺心

因为有崔妤的吩咐,顺心翌日便不用过去服侍她。

崔妤到底还是记着主仆情分的,忙里偷闲的时候,倒是也嘱咐过身边人一声,让厨房给人准备些安神的药膳但这些东西,并不能抵消顺心心中的恐惧。

她很清楚,也很肯定,昨夜看到的鬼魂是真的。

是个男人。

穿着二少爷以前穿得衣服。

肯定是二少爷回来找她了

战战兢兢好几日,顺心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打算趁着夜里,别人都歇下了,去那日见到二少爷的地方烧些纸钱,陆崇越才去了没几日,家里的纸钱都还是有的。

她托了个嘴巴严实的小丫头去拿了一些香烛和纸钱。

然后等到夜里。

院子里的人都歇下了,就提着灯笼,小心翼翼的出门了这会快到子时了。

长兴侯府上上下下都睡着了,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顺心怕得要死,但她不敢回头,只能耷拉着肩膀,埋着头,嘴里一个劲地念着“菩萨保佑”,快步朝那个地方走去,走到那个地方,她还算小心,四处又看了一眼,然后就把备好的香烛和纸钱都取了出来。

***

而此时的四房。

李氏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好几日,她其实没什么病,就是不想起来,不想见人。以往遇到什么事都恨不得嚷嚷开,喉咙比谁都想的人在经历了唯一一个儿子的死后,她就像是一只落败了的公鸡,终于也沉寂了下去。

可今夜。

她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日子在床上睡得太久了,竟是怎么睡也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好久。

她终于忍不住,扬声喊道:“金钏。”

正在外头陪夜打盹的金钏被这道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忙应道:“夫人,怎么了?”她一边说话,一边举着烛火走了进来,看到已经坐起来的李氏,问道:“您是饿了吗?”

李氏没有回答,反问道:“四爷呢?”

“四爷?”

金钏一愣,还是答道:“四爷早就歇下了啊。”

“那个没用的东西,要不是他那个娘,我跟崇越又怎么会落到这种田地!”李氏骂骂嚷嚷好一会,但骂有什么用,人是她选的,当初硬是退了个门当户对的,要嫁进这个侯府。

总觉得就算是侯府的庶子也要比那些普通门第的好许多。

可快二十年了。

她跟陆昌平之间的夫妻情意早就没了,就连唯一的寄托,她的独子也死了偏偏有仇有怨,还报不了。

李氏就像是突然老了十多岁似的,她撑着床板站起身。

金钏见她起来,忙扶了一把,有些担忧的问道:“夫人,子时了,您这是”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李氏说完,就径直往外走去。

金钏自然不可能让她一个人过去,拿了件披风就跟着人走出去了。

李氏原本只是想在院子里四处走走,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一道声音在指引着她前行似的,她走出院子步入了小道。

夜里雾气重,黑灯瞎火的,看起来十分恐怖。

“夫人,要不,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金钏跟在李氏身边,压着恐惧说道。

这大夜里,可别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李氏哪里肯听她的话?她总觉得有东西在指引着她,就仿佛是崇越在领着她去什么地方一样想到这么一层,她自然不肯停下,嘴里还不住说着,“崇越,是你吗?”

“夫人”

金钏听她言语,更是吓得白了脸。

她原本还想拦人一回,却听到一阵微弱的女声,这一下子,更是吓得她连走都不敢走了,僵硬着身子不敢往前,只能拧着脖子看过去。

李氏也听到了。

她倒是没有害怕,甚至还走近了一些,等走近,便瞧见一个女人的身影蹲在地上烧着纸钱,嘴里还一个劲地说道:“二少爷,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和你说那样的话。”

“如果不是我的那些话,你也不会走上那样的路。”

“可”

“可冤有头债有主,这还是五爷跟五夫人害得您啊,您要是真的要索命就去找他们吧,千万别再来找我了。”

“我,我以后每年都给您烧纸钱,给您抄佛经,您,您放过我吧。”

李氏本来还以为是她的儿子回来找她了,高高兴兴走过去,哪里想到越听越不对劲,什么叫做“如果不是我的那些话,你也不会走上那样的路”?

蓦的。

她记起一件事。

她记得那日崇越被人带走的时候,她问过他,是不是有人撺嗦他这么做的?

那个时候,崇越是怎么说的?

他说:

“那天,有个丫鬟,有个丫鬟一直在说五叔和五婶的坏话。”

“还说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们的缘故。”

“我我一气之下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

那会,所有人都以为崇越是在为自己开脱,就连她也信了,可如今,如今——她看着眼前女子的身影,听她这一句句的话,就像是被人狠狠敲醒了一般。

好啊。

好啊!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害得崇越!

在那一声声低喃细语中,李氏大步上前,握住那个女子的胳膊,在女子惊呼转头的时候,她透过一旁的灯笼看清了顺心的脸脸上的愤怒一顿,她诧声道:“是你?!”

***

正院。

子时过后。

本该沉于梦乡的一群人,这会却一个个都被叫了起来。

李氏就跟疯了一样,直接拖着哭叫不止的顺心到了正院,然后也不顾早早睡下的陆老夫人,硬是要让人叫起来,还找了不少丫鬟,一个个去找人,非得把所有人都折腾的睡不着才醒。

几刻钟后。

正院坐了不少人,陆老夫人,长兴侯和王氏,陆四爷,就连萧知和陆重渊也在除了还没有到的陆承策和崔妤,该来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陆老夫人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

这会看着跪在地上的顺心,以及冷着一张脸坐在一旁的李氏,没好气的说道:“你到底发什么疯,大半夜的不睡觉,把我们都叫起来?”

换做以前。

李氏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恐怕陆老夫人开了腔,她就得伏小做低,赔礼道歉了。

可今夜——

她却一动不动,平平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只是那张脸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冰冷,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以及丫鬟的恭声问候,“世子,世子妃。”

刚才还算冷静的李氏一下子就起来了,然后不等旁人反应过来就直接冲了过去,一巴掌甩在刚刚进门的崔妤的脸上,厉声骂道:“你个贱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121章

这一巴掌不知用了李氏多少力道, 并着她这尖锐的一声, 直接把屋子里众人原本还存有的一些瞌睡都都给闹醒了除了陆重渊和萧知仿佛早就知晓一般,没有什么反应。

不过也不能说全然没有反应。

萧知原本在喝茶,听到这么响亮的一声, 手里的茶盏还是轻微的颠簸了下, 还是陆重渊眼疾手快, 帮她扶了一把。

然后有些无奈的望着她。

萧知朝他笑笑,然后继续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 往那边看去, 她脸上表情没有变化, 心下却忍不住轻轻啧了一声。

就李氏这幅架势。

崔妤这一巴掌挨得可不轻啊, 恐怕没几日是消不下来了。

陆老夫人并着王氏等人也被吓得不轻,一个个循声抬眼看去,便见崔妤被打得直接倒在了地上。

崔妤进来的时候没有一丝防备,这会被人打得躺在地上,那抹温柔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伸手扶着自己的脸, 呆呆地看着李氏, 似是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她从小就是京中名媛典范,家里也是拿她当珍宝似的看待,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

脸烫得厉害,仿佛还肿了起来, 轻轻按着都疼得她想流泪。

都说打人不打脸, 李氏却从来不理会这些, 对她而言,打脸是最直接的方法,这会见人摔倒在地上,仿佛还不解气似的,还想再给人一巴掌。

可这回——

手刚刚抬起,就被人抓住了。

陆承策抓住了李氏的手腕,没用多少力道把人推远了一些,等扶起崔妤,低声问了一句,“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

崔妤疼得连话都说不出,甚至连脸都有些扭曲了,但她向来是个温柔的脾性,纵然挨打,面对长辈也不能口出恶言,只能红着眼眶,摇了摇头,很轻的回复,“没事。”

陆承策见她这幅样子,剑眉拧得更加厉害,他虽然不喜欢崔妤,但崔妤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也不可能看着她挨打。

这会他转过脸,皱着眉看李氏,沉声道:“四婶这是做什么?”

他的声音惊醒了屋中原本出神的一群人。

王氏也跟着惊呼一声,她走过来,扶着崔妤仔细看了一会,见她一边脸颊高肿得厉害,也冷了一张脸,“四弟妹这是在做什么?方仪什么地方得罪你了,竟劳你下这样的重手!”

对她而言。

崔妤是二房的人。

李氏打崔妤,就是在打她的脸。

陆老夫人倒是没动,不过脸色看起来也不大好看,没好气的看着李氏,斥道:“我看你如今真是疯魔了,我体谅你刚没了儿子才没同你计较,你如今”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李氏瞠目欲裂似的,指着崔妤骂道:“我的儿子就是被这个贱人害死的!”

掷地有声。

就连崔妤也怔地放下了自己的手,呆呆地看着李氏。

“你在浑说什么?”王氏先回过神,皱着眉看李氏,就跟看疯子似的,“你的儿子明明是”

张口想说那两个人的名字,但见陆重渊和萧知还在一旁坐着,忙又闭紧了嘴,改为嘟囔:“你儿子是自己犯了事,又是在路上得风寒死的,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呵。”

李氏现在人证物证确凿,哪里会理会王氏说什么,看了一眼崔妤,她直接把头转向萧知她今夜特地让人把这两位请过来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在。

一来是因为这两位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二来

自然是因为他们的身份高。

有他们坐镇,就连长兴侯和王氏都没有办法。

她心里对陆重渊还是有些发憷的,便只看萧知,“五弟妹,你可还记得那日崇越被带走的时候说了什么话?”不等她出声,李氏自顾自说道:“他说是有个丫鬟一直在说你和五弟的坏话,还说他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们的缘故。”

“崇越年轻气盛,被激怒了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

她这一通说完,连喘气都没有,问萧知的时候才停顿一瞬,“这些话,五弟妹,你还记得吗?”

萧知点头,“自然记得。”

见人还记得,李氏倒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底气更甚,高声说道:“当初你们都以为崇越是在找开脱的借口,就连我这个做娘的也是这么想的,可时至今日,我才知道,这根本不是崇越在给自己开脱,这是真的!”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顺心旁边,扯着她的头发把她往后带。

这丫鬟原本一直埋着头,旁人也看不清她的面容,可这会她被李氏拉得头皮发麻,头跟着往后仰,那张脸自然也就暴露了出来。

“你——”

陆老夫人看着底下那个丫鬟的脸,“你不是妤丫头身边的丫鬟吗?那个叫”

身旁平儿低声提醒一句,“顺心。”

“对。”

陆老夫人接过话,“那个叫顺心的,你怎么在这?”想到刚才李氏说得那番话,又皱了眉,“难不成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氏现在一点也不怕陆老夫人,她也不顾顺心吃痛的叫喊声,直接打断陆老夫人的话,恨声道:“什么有什么关系,就是他们主仆两人折腾出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