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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原本是崔妤留住顾珒的东西,为得就是得到顾珒的信任,以此来奠定自己在宫中的基础,却没想到成了顾珒的索命符。

顾珒怎么也没想到。

他当初带来供他聊天解闷的知心人,却是一朵沾着剧毒的罂粟。

他心中有悔,但也为时已晚。

半年后。

陆重渊辞官,带着妻儿离开京城,京中一片哗然。

而一年后,熬了一年的顾珒也终于死在了这个灿烂的夏日,这一日,正是太子的生辰礼。死得那一日,他喊来秦嘉,这个自从为他剩下皇子后,就没再同他见过面的妻子,依旧还是记忆中明艳的模样,一身华服坐在他的床前。

却没了两人恩爱之际的笑容。

这一年,他曾做过许多努力,却还是没有办法让一切回到最初。

而如今——

他抬手想去摸一摸她的脸,却发现自己连这个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躺在床上看着她,露出下陷的眼窝,哑着嗓音说,“燕婉,是我对不起你。”

“我,知错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自卑,如果不是因为那些潜藏在心中的不甘衍生出来的恨意,他应该也不会像如今这样,成为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应该会和他的妻子,一起携手,看这大好江山。

他眼中泛着热泪,张口,有许多的话要说,可他太累了,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了......“我死后,让陆承策和堂兄辅佐太子。”

“若太子日后问起,他的父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可如实与他说.......”

“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燕婉......”顾珒抬手,似乎还想尝试再去抚一把她的发,可还没有触及到,那只手就直直砸在了床上。

而原先一直静默坐在床前的秦嘉在看到那只手砸在床上的那刹那,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她一个人,弯着腰,把脸埋在膝盖上,哭了好久,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就如她这一年多,隐忍度过的岁月一般。

直到哭累了,她才坐起身,伸手握过他的手,细细抚摸过他老去的眉眼,她在四下无人时,喊他,“元祐。”

如旧时恩爱岁月时一样。

她没有说别的话,只是一次又一次喊他的字。

直到黄昏落日,秦嘉替人敛完妆容,让他体面的离开,然后起身往外走去,她明明那么纤弱,脊背却挺得很直,仿佛能撑起这座江山一般。

她就这样一步步往外走去,拖地的华服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直到走到门外,走到百官前。

她逆着光,哑着声,说道,“陛下,驾崩。”

***

几年后。

秦嘉已经三十了,她的儿子,如今大燕的天子顾承也有七岁了。

这偌大的后宫只有他们母子二人,下完朝,秦嘉便侯在树下等他,就像是普通的母亲等着孩子放学一般,顾承年幼,还是一派赤子之心,看到秦嘉,也不顾身后宫人,立马就跑了过来。

“母后~”

他握着秦嘉的手,撒娇道。

秦嘉不觉得他这样有什么不好的,什么样的年纪做什么事,握着他的手,替人擦了额头的汗,“母后今日给你做了好吃的,等回去写完文章,就可以吃了。”

“好!”

顾承高兴地握着她的手,跟着她的步子往前走,似乎想到什么,他突然说道:“母后,今日伯父说要辞官,说他能教我的,都教完了,以后已经没什么能教我的了。”

“可是我不想让他走。”

秦嘉低头看他,语气缓缓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处,你的伯父累了那么多年,也该去自己的归处了。”

“可是——”

顾承抿着唇,“可是伯父走后,意儿妹妹也要走了。”

说着说着,他突然又低下了头,轻轻道:“母后,为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父亲,我却没有,我的父皇......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话刚出口,身后的一众宫人都白了脸。

秦嘉也停下了步子。

顾承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刚想张口,他的母后突然就蹲下了身子,她伸手扶着他的头,目光怜爱又温柔,“你的父皇,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为人宽和,待下有道。”

“他很善良,有容人之心,会采纳许多人的谏言,他比许多人都要好。”

“可是......”顾承似有犹豫,“可是有人说父皇昏庸,说他并不是一个好皇帝。”

秦嘉没有去追究这是谁说的,反而抚着他的头,继续说,“承儿,人都是会犯错的,你的父皇是有过过错,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可他曾经的好也是真的,他曾经也匡扶过正道,也曾心怀大义。”

“我们不能只记得一个人的过错,却忘了他的好。”

她不会为他去编织美梦,也不会去诉说过往的不好。

她会把事实摆在他的面前,与他说,这世上有许多许多比你优秀的人,可是你也很好,每个人存于这个世道都有自己的长处和优点,不要丢了自己的那些闪光点,而去一味地追捧别人的长处。

她无需自己的儿子有多厉害。

她只需他平安喜乐,永守初心就好。

☆、第179章第 179 章

天乾七年。

江南一处小镇。

顾辞和宋诗离开京城之后就定居到了这边, 这里民风淳朴, 相对居住的人也少,年轻人都出去做事了, 留在这的也都是一些老人、孩子。

当初看到顾辞一家三口乘着大马车出现的时候, 各家各户私下还说了不少话。

只因这夫妻二人看着便不像是普通人家,妇人清雅秀丽, 女儿钟灵毓秀,尤其是那位男子,更是一身藏不住的天潢贵胄, 他们这座小镇上的人大多从出生开始就住在这了, 见过最大的人物也不过是知县老爷,陡然间瞧见这样的一家三口, 哪能不吃惊?

最初的时候,他们还担心这一家三口不好相处, 平日里就算见到也不敢打招呼。

可日子久了, 他们便发现, 这一家三口的脾性是真好。

妇人性子温和, 小孩娇俏可爱, 那位跟神仙一样的男子也是整日面上挂着笑, 看着便十分可亲。

再后来——

那位男子突然建了一个私塾,当起了教书先生。

这座小镇以前也是有过教书先生的,可半年前, 那位教书先生突然病逝, 其他人又嫌这太过偏僻, 便连束脩,一年积累下来也拿不了多少,自然是不肯来的。

所以镇里适龄的孩子都是去隔壁镇去上学的。

每天起早贪黑的,辛苦先不说,最重要的是不安全,都是半大的孩子,每天来来回回,这路上若是碰到什么事,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所以看到顾辞当起了教书先生,还不要钱,一群人自是高兴不已,忙不迭的把自己孩子往顾家那座二进的大屋子送。

不过虽说顾辞不肯收钱,可他们却不能真的不给。

镇上的人虽然不算富裕,但都是有骨气的,交得起束脩的就交束脩,交不起束脩的便把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往顾家送,左右不贪这点便宜。

宋诗私下就着这件事和顾辞说起过。

顾辞听闻后也只是笑笑,让她收下便是。

......

这样又是半年过去。

顾辞这个私塾算是开出了名堂。

他性子温和,教书也不像别的先生那样一板一眼,他擅长因材施教,也不局限书中的那些内容,总是会扩展开来,和他们讲这个世道,讲外头的光景。

学生都很喜欢上他的课。

名声出来了,隔壁几个镇的家长也想把自己孩子往这边送,甚至还有不少富商想花重金打算请顾辞来家中教书,只是都被顾辞给拒了。

......

内院。

宋诗没让厨娘帮忙,挽着袖子,亲自做着糕点。

自打顾辞办了这个私塾之后,她若得空,便会做些糕点送过去,若是不得空的时候,也会让厨娘做好送过去,她和顾辞并不缺银钱,看到那些孩子没有父母陪在身边,便忍不住多关心一些。

只不过今日等她做完糕点送过去的时候。

外间的课堂,除了顾辞,已经没人了,就连意儿也不在。

顾辞一身青衣站在屋中,正在收拾东西,见她进来便抬起头,朝她笑道:“来了。”

宋诗点点头,她心里是有疑惑的,把东西放下后就问道:“他们人呢?”这个点,也还没到下课呢,怎么一个个都不见了?

“走了。”

顾辞笑道,“整日拘着他们,也给他们放半天的假......”说完,又给人解释道,“意儿也和他们一起出去玩了。”

如此。

宋诗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可惜道,“我还做了好多糕点,这下怕是要浪费了。”

“无妨,回头我来吃便是。”顾辞已经收拾好东西了,他把绣着青竹的袖子挽下来,然后径直朝宋诗走来,握住她的手,同她说,“他们都出去了,我们也去外头逛逛吧。”

即便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

宋诗对着顾辞的时候还是容易害羞的,就像现在,她被人握住了手,那张因为岁月又添了几分温和秀丽的脸突然就升起了两朵红霞,倒也没推开,只是低着头,很轻的应了一声。

“好。”

两人就这样走出去。

在家中的时候,宋诗虽然害羞,倒也没觉得什么,但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眼见顾辞还是握着她的手,她就忍不住轻声嗫嚅道:“夫君......”

“嗯?”

顾辞脚步不停,回头看她,笑道,“怎么了?”

见他这幅风光霁月般的模样,宋诗嘴里那句话就有些说不出来了,她向来是不知道怎么拒绝顾辞的,如今也只好摇摇头,压着心里的羞意,轻声说,“没事。”

镇子上的人各家各户都认识,瞧见顾辞夫妇出来,便笑着打招呼,“顾先生顾夫人出去逛街吗?”

又见他们牵着手,眼里更是藏了不少笑意,“顾先生顾夫人感情真好。”

宋诗羞得不敢说话。

顾辞却笑容满面,语气如常的和他们说着话。

短短一条街,两人就碰到了不少人,到后来,宋诗已是羞得只能拿眼睛对着自己的鞋尖了。等到人少了,顾辞瞧见身旁人,见她低着头,脸颊绯红,耳尖也是一片绯色,似笑似叹道:“怎么还是那么容易害羞?”

知道自己的小妻子是个什么性子。

顾辞也没再就这个话题让人继续臊下去,牵着她的手,和她说起寻常话,“今早阿萝送信来了,她本来知晓我们在这住着,打算过来看我们,没想到......”

他看到身边的宋诗抬起头,问他,“没想到什么?”

顾辞笑着把她脸侧的发绕于耳后,继续说,“她又有身孕了,已有两个月了,润之担心舟车劳顿,累了她的身子,便只好延期了。”

听说萧知有身孕。

宋诗也顾不得羞了,双眼亮晶晶的说道:“这是好事,等回家我就给她写信。”

这些年,他们虽然分隔两地,很少见面,但书信上却一直没短过,尤其是萧知和宋诗两人,十天半个月就要给对方写一封信。

小镇虽不大,但烟火气十分浓郁。

等走出巷子,也是一片热闹景象,小贩吆喝叫卖,桥下湖中还有乌篷船轻轻晃荡,偶尔还能瞧见几只犯懒的猫啊狗啊,躲在太阳底下打着盹。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说着话。

说着说着便说起以前的事,都是一些在京城时候的事了,顾辞只当她是想念京城了,便侧头同她说,“你若是想念京城里的人和事,择个日子,我们回去看看。”

毕竟。

她的家人还全在京城。

便是宋父不好,还有一个自幼待她极好的姨母家。

她想他们,这很正常。

宋诗闻言却摇了摇头,她仰头看着顾辞,在人流攒动的街道上,难得没有害羞,握着他的手说,笑着说,“我怀念京城,那是因为那里曾有许多我们的回忆。”

“可如今你和意儿都在我的身边,那么无论在哪都是一样的。”

“无论在什么地方,我们都能创造出更多的回忆。”

她这一生所求,不过是和顾辞相守到老,无论是繁华的京城也好,偏僻的小镇也罢,只要顾辞在她的身边,那么无论是什么地方,都是她的归处。

宋诗的性子其实并不是多好。

她自卑,怯懦,总是会怀疑自己,担心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够好。

可此时。

她站在桥头,看着眼前这个从她还未及笈就已深深爱慕着的男人,没有躲避,没有羞怯,坦诚又直白地向他吐露着自己的爱意。

她说:

“顾辞,只要你在哪,哪里就是我的家。”

余晖落日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顾辞那张神仙似的面貌,一生都没显过几次波澜,除去父母阿萝之外,也就全部给了宋诗,第一次去宋家提亲的时候,还没迈进门槛就被人告知宋诗已经走了。

他急着赶过去,连马车都顾不得坐,好在总算是把人拦下了。

第二次是去夏国,那时候她已经是他的小妻子,她其实并不是多坚强的性子,爱哭爱红脸,却总是对他给予着最大的信任。

第三次是她生意儿的那日。

她在产房喊了一天一夜,到后来声音都弱了下去,他这样从来不信鬼神的人,却在那日跪在自己院子里,祈求上苍保佑自己的妻儿。

如今他右手常戴一串佛珠,酒肉荤腥更是少沾,也不过是在那日起了誓。

第四次......

想到那一次又一次的动容。

顾辞终究还是压不住心绪,他抬手,在无人注意时,把她揽在自己怀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哑声说道:“我这一辈子,受过赞誉无数,天下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我。”

“可他们不知。”

“遇见你,我这一辈子才是真的值了。”

“云清——”

顾辞拥着她,喊她的字,尾音已经颤抖,“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在我人生最难的时候能够遇见你。”

如果没有那一次经历,他和宋诗恐怕也不会有这样的机缘,他或是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或是活着,洗清冤屈,讨回公道。

然后做他高高在上的永安王。

他应该也会娶一门妻子,从那些世家公侯里,挑一个门当户对的,余后一生相敬到老。

好在。

他遇见了她。

所以才动了心思,费了手段,娶她为妻。

埋在他怀中的宋诗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心尖还是忍不住一颤,她这样天生容易害羞,不敢把爱意泄露于外人面前的人啊,此时纵使听到周遭人声鼎沸,竟也舍不得躲开了。

她抱着心爱人的腰,眼尾早已红了一大片。

可她没哭。

即便声音轻颤,但也能听出她的语气是欢愉的,是满足的,“......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