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让：“？？？”
刘尧见他一脸拒绝，也没再强求，把他资料拿出来，指着家长电话那一栏问：“这号码是不是你小子随便填？从高一到现在我就没打通过。你现在成绩进步这么大，我想跟你父母聊一下，学校和家长配合更有利于你学习。”
季让漫不经心神情沉了沉，淡声说：“不用。”
刘尧皱眉看了看他，像是也猜到什么，叹气说：“孩子能跟父母有多大仇？都是盼着你好，多跟他们交流沟通一下，再大矛盾……”
季让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他：“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话落，不等刘尧反映，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刘尧看着少年冷冰冰背影，无奈地叹了叹气，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周校长，我是刘尧。对，我就是想问一下您，您是不是认识我们班季让父母啊？我这边想联系他父母聊一下他成绩事，一直联系不上。”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刘尧神情有点惊讶：“这样啊。”顿了顿，又说：“那行，那就麻烦您把他爸爸电话发给我，我联系一下。”
很快就收到校长发来电话号码，刘尧拨了过去。
因是私人号，电话直接是本人接，沉声问：“你好？”
刘尧说：“请问是季先生吗？我是你儿子季让班主任，我姓刘。”
那头一顿，连呼吸都沉重起来：“我是，季让出什么事了吗？”
刘尧赶紧说：“没有没有，他很好。我联系你就是想跟你聊一下这孩子学习情况。虽然大部分学习任务是由学校和老师来监管，但家长那一部分对学生成长也有很重要影响。季让现在状态很稳定，进步也很快，就希望你们家长那边能多多配合我们，共同督促他进步。”
电话里好半天没人说话。
刘尧奇怪地喂了两声，那边像刚回过神来，低沉嗓音有微微颤抖：“抱歉刘老师，你意思是，季让进步很大？”
刘尧高兴地说：“是啊，他这学期期末考进了年级前三百呢。这学期开学他还是全校倒数第一，这个进步连我们老师都觉得不可思议。但这孩子脑子聪明，现在也肯用功，还有一年半时间，如果能继续保持，我相信他能在高考中取得非常优异成绩。”
电话那头呼吸一声重过一声，良久，沉声说：“我知道了，谢谢刘老师。有什么需要我配合你随时联系我，这是我私人号。”
刘尧觉得季让父亲还挺好沟通，不知道那孩子为什么连提都不愿意提。聊了快有十多分钟，快结束时候，刘尧把那份资料翻出来：“对了季先生，我想问一下，180XXXX这个号码是你们哪位家长吗？这是季让入学时留家长联系号码，每次打过去都没人接。”
那头顿了顿，低声说：“那是他妈妈号码。”
“那怎么没人接呢？”
“他妈妈很多年前过世了。”
刘尧默了一下：“抱歉季先生。”
他笑了笑：“没事，季让这孩子就辛苦刘老师了。”
“应该。”
……
剩下补课时间基本都在讲卷子中度过了。
堆成小山作业也无法阻挡学生们对于寒假到来兴奋。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起时候，好多班级都传出兴奋地嚎叫：“放假啦！”
背着书包学生们就像脱缰野马冲出学校，开始了他们假期。
因为放假作业多书包重，不少家长都开车来接孩子。俞程也早就跟俞濯和戚映打了招呼，让他俩别坐公交，等自己来接。
校门口堵得要命，到处都是车和人，还有交警在指挥交通。俞濯正到处看，他爸车没找到，倒是意外地找到了季芊。
毕竟她开是红色法拉利，在一众普通轿车中格外显眼。
俞濯先看到她，迟疑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但是季芊在外部环境中习惯保持冷艳形象，穿着一身高定戴着墨镜，看上去有一丝不近人情冷漠。
万一她不理自己，那可太伤自尊了。
于是也假装没看到她，拎着书包往前走，季芊恰好偏头，愣了一下，取下墨镜笑盈盈喊他：“喂，小孩儿，好巧啊。”
俞濯这才站住，有点不自觉绷着：“你来接季让吗？”
季芊笑着点头：“对。”她看了眼他身上鼓鼓书包，问他：“书包重不重啊？要不先上车吧，等季让出来，姐姐开车送你回去。”
俞濯摇头：“不用了，我爸来接我了。”
季芊了然。她笑起来时候就没有那种冷漠感了，季家基因好，一个季让一个季芊，都是祸国殃民主。
俞濯视线有点不敢往她脸上放，结结巴巴说：“那……那我走了。”
季芊点点头，又想到什么，问他：“小孩儿，季让最近在学校是不是表现很好啊？”
俞濯思考了一下，确是没怎么见他打架了，点了下头。
季芊眼睛里都是笑，语气不由得骄傲：“我听他班主任说，他这学期成绩进步也很大，期末考还考了年级二百八十名。”
俞濯不知道哪里来攀比心：“我考了一百九十名。”
季芊一愣，噗笑出来：“嗯，你也很厉害。”她一脸意味深长笑，“你俩互相鼓励共同进步，特别棒。”
俞濯：“……”
怎么好像哪里不对？
交警拿着交通棒走过来：“来，往这边开一点。”
季芊朝俞濯挥挥手，“小孩儿，寒假有空可以和季让一起来我们家玩儿啊，我爷爷二叔他们一定会很喜欢你。”
季芊开着车走了，留下俞濯在风中独自凌乱。
谁他妈要季让爷爷爸爸喜欢？
小姐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学生陆陆续续地走出来，季芊停好车给季让打电话，刚响了两声，车窗被人敲了敲，季让拿着手机站在外面，一脸漠然看着她。
季芊按下车窗，“上来啊，这儿不让停久了。”
季让不耐烦：“你怎么又来了？”
季芊瞪他：“什么叫又来了？我这学期不就来了两次？”她看了眼他手里看上去又沉又重书包，故意惊讶：“你包里装什么这么重？不会是打架砖头吧？”
季让懒得理她：“有事说事。”
季芊抿嘴笑了笑，“听说你这学期考得不错？”
季让沉下脸：“谁跟你说？”
季芊撇嘴：“你姐我手下八千员工，想打听这点儿事能打听不到？可以啊你小子，我还以为你要浪到高中毕业呢。”
季让白了她一眼。
季芊扒着车窗挤眉弄眼问：“怎么突然这么努力了？是不是因为某个人啊？”
季让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凶巴巴说：“跟你无关！”
季芊在商场这么多年，察言观色本领多精啊，一下就捕捉到他异样。她心下了然，有点感动也有点欣慰，但面上不做表露，随口问他：“今年回家过年吗？”
季让眼神冷下来，垂着眼角几分讥诮：“我为什么要去别人家过年？”
“什么别人家？！”季芊一下被勾出火来：“那是你家！”
季让转身就走。
季芊简直要被他气死了：“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成绩进步了，性格能不能也进步一点啊？！”
季让头都没回，大步走远，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她气结，缓了半天，拿出手机给季伟彦打电话：“喂，二叔，我见到阿让了。”
“怎么样，他同意了吗？”
“没有，我一提回家他就走了。”
那头叹息：“算了，慢慢来。”
季芊忍不住安慰：“二叔，你别难过了，阿让现在已经开始转变了。他会慢慢长大，会理解你当年……”
季伟彦笑了声：“芊芊，我去开会了。”
季芊看着暗下来手机屏幕，叹了叹气。
……
寒假就这么开始了。
俞濯是临近开学才狂补作业人，每天都在外边儿疯浪，吴英华气得天天在家骂，“能不能学学你姐？你姐考了年级第九还每天都去图书馆学习，你什么时候才有你姐一半懂事？！”
俞濯翻白眼，恨不得直接把他姐出卖。
她那是在图书馆学习吗？
她是在约会！！！
季让每天都在图书馆等她！
假借学习之名，行约会之事！还拿零花钱封他嘴！要不是在网吧开黑太费钱了，他才不会这么轻易被收买呢！
大年三十前一天，从来没写过寒假作业季让就已经把所有作业都写完了。
戚映比他早几天写完，这几天他做卷子，她就在自己预习高二下学期内容。
聪明得不行。
他好骄傲。
从图书馆出来时候，又在下雪。
“快过年了，明天就不来图书馆了，在家好好跟他们过年吧。”他低头替她系围巾，一圈一圈围上来，连下巴都包住，露在外面半张脸又乖又好看。
她点点头。
季让笑起来，摸摸她脑袋：“走，回家。”
两人走到街边，刚准备过马路，一辆黑色林肯在旁边停下来。
季让脸色一沉，车窗缓缓降下，季伟彦坐在车内，笑容温和跟他打招呼：“阿让。”又看了看他旁边戚映，“这是你同学吗？”
季让方才面对戚映温柔全是消失不见，只剩下冷冰冰漠然：“你来做什么？”
季伟彦丝毫不介意他冷漠：“我刚开完会，经过这里。刚才看到你还以为看错了。”他看向戚映：“雪下大了，叔叔送你们回家吧？”
季让冷声：“不用。”
戚映好奇地打量车内男人。
季让拉过她手腕，几乎粗暴地转身要走。
季伟彦低声说：“阿让，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回家过年吧。”
季让猛地回身，眼里是比冰雪还要冻人戾气：“回家？我哪还有家？我家不是被你亲手毁了吗？！”
他像全身都长出刺，扎得每一个靠近他人都疼。
戚映手腕被他捏得好痛。
但她没有挣扎，她只是踮起脚，温柔地摸了摸少年头。
季让愣了一下，从暴躁情绪中醒过来。
他低头看身边小姑娘，她抿着唇角朝他笑，手掌又轻轻拍了拍他落满雪花头发。
像在说：别生气呀。
少年眼底戾气就这么褪了。
他替她把帽子戴好，重新牵住她手，低声说：“不生气了，走吧。”
没有再看季伟彦一眼。
戚映被他牵着走出几步，回头看了看车内神情难过男人，乖乖挥了下手。
季伟彦一愣。
他笑了笑，也朝小姑娘挥了挥手。
☆、第47章【47】
街上行人比平时要少, 许多铺子都关了, 但依旧挡不住过年的气氛。
巷口有几个小孩在放擦炮, 突如其来扔在戚映脚下。她还没反应过来，季让一脚把擦炮踢远了, 双手捂住她耳朵。
她听到季让凶那几个小朋友：“想挨打是不是？再扔一个试试看？”
她觉得好好笑。
这个人, 怎么跟小孩子也一般见识。
他本来就凶，大人都怕他, 那群小孩儿飞快跑了。
把她送到小区外, 替她拍了拍帽子上的雪花，笑着说：“回去吧。”
戚映抱着书包看他，总觉得少年在故作轻松。刚才遇到的那个男人，面容和他几分相似, 她猜测应该是他爸爸。
她之前一直都不知道, 他和家里的矛盾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听他爸爸刚才的意思, 他好像很久没有回家过过年了。
难道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戚映打字问他：明天你和谁一起过年呀？
季让笑：“等着和我一起过年的人排了十几米长队呢, 别瞎担心。”他在她后脑勺拍了下, “雪下大了, 快回去。我也要赶在超市关门前去买点年货。”
天色已经不早, 今天应该是超市最后一天营业, 戚映担心他错过时间，点点头，乖乖朝他挥挥手, 转身往里走。
走了几步, 听到他在身后喊她：“映映。”
她回过头来。
少年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 站姿散漫，笑得很深：“新年快乐。”
她也笑起来。
回到家的时候，吴英华正在和面准备明天包饺子，俞程在修挂了没几天被风吹坏的灯笼，俞濯躺在沙发上玩游戏。
家里电视开着，闹闹嚷嚷，热闹又温馨。
吴英华问她：“映啊，明天不去图书馆了吧？我们早上要去文华寺祭祖。”
她点点头，洗了手去厨房帮忙。
当晚一家人早早就睡了，第二天一早俞程就开车带着他们去文华寺。俞家以前祖辈在文华寺立过牌位，每年祭祖都来这里，现在逐渐成了习惯。
戚映父母过世后，俞程也在寺庙里给他们立了超度牌位。烧纸点香点灯，拜祭完后回到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然后就开始准备年夜饭。
俞濯皮得要命，买了炮仗在阳台上放，差点把他妈吓死。吴英华拿着擀面杖在家追着他打，俞濯直往戚映身后躲。
俞程买了可乐回来，加了姜熬烫，说是这么喝对身体好。天色刚刚暗下来，丰盛的年夜饭就摆上桌了。
俞程在饭桌上给两个小孩发了压岁钱。过年这样的时刻，大家都默契地不提戚映的父母，高高兴兴吃完饭，就准备看春晚。
年轻一辈对现在的春晚越来越不感兴趣，俞程和吴英华看得津津有味，戚映和俞濯都各自抱着手机在玩。
岳梨给她发了个13.14的红包，兴奋地发语音：“映映，我抢了多少红包！刚才发给你的全是我抢来的，我加了好多抢红包的群！拉你进来一起啊！”
戚映瞬间被拉进七八个微信群。
有什么“海一高二年级群”、“海一仙子聚集地”，还有个“我抽烟打架但我是好学生”。
好学生那个群里正在发红包，她点进去看。
ID叫屈小可爱的人说：“我要给让哥发个专属红包，以表达对他过年吃泡面的心疼。”
然后他发了个一块一。
刘海洋说：“滚你妈的，一块一泡面调料都买不起，看老子的。”他发了个五块二，又问：“让哥，你感受到我的爱意了吗？”
岳梨发了个掀桌的表情：“你们抢了我的手气红包然后拿去发专属？不行！发出来，我要抢！”
季让发了个红包出来。
戚映赶紧戳进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