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呼一声,小腿乱踢:“先吃面!”

还吃个屁的面。

季让跟没听见似的,几步并做一步上了楼梯,进屋之后直接把怀里的小东西扔在了床上。

戚映真是快被这个人气死了。

手脚并用爬起来:“等……等一下……我……”

面前的少年双手往上一把脱掉t恤,整个人狠狠压下来,胡乱咬她的唇。

他喘着粗气,声音都哑:“等不了了。”

再忍他就不是人。

她被吻得说不出话,直到他的唇离开往下,才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呜呜咽咽的:“那个……那个……”

呜嘤了半天,他才抽空回她一句:“买了。”

吃一堑长一智,相同的错误不能再犯。他抬头看了看双眼迷蒙水汽萦绕的小姑娘,最后一眼记住她在他身下娇羞的模样,然后抬手关了灯。

戚映脑子已经不能思考。

只是期间,好像听到他埋在她耳边低笑着问了句:“要快一点还是慢一点啊?”

她气得想咬他。

他亲她耳垂:“你不说话,我就当你要快一点了。”

黑暗降临,夜才刚刚开始。

戚映直到第二天早上在他臂弯醒来,才想起这句话在哪里听过。

当年她还不会说话的时候,他骑摩托车送她回家,也曾这样笑着问她相同的话。

这个人真是……

她气呼呼转过身,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听到少年沙哑的轻笑。

他终于全部拥有了她。

……

戚映满二十岁那天,季让拉着她去领证。

大概是很少见到这么小就来结婚的女孩子,工作人员拿着她的身份证说:“才二十岁啊?”

季让今天专门穿了白衬衣剪了头发,收拾得利索干净,听工作人员这么一说,顿时冷着脸问:“怎么?二十岁不能结婚?”

他一板着脸就显得凶。

工作人员不敢再多话:“能,你的证件出示一下。”

季让把自己的证件递过去。

工作人员一看,愣了一下,脸上顿时涌上幸灾乐祸的笑:“小伙子,你年龄不够啊,才二十一。我国男性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二岁哦。”

季让:“???”

你妈的,为什么???

戚映也没关注过这方面,惊讶了一下:“啊,是吗?那不好意思呀。”

她收回自己和季让的证件,拉着他往外走。

高高兴兴地进来,黑着脸出去,季让气得肝疼,走到门口的时候居然开始耍赖:“我不管,我今天就要结婚!”

戚映快被这个人笑死了:“可是法律规定不可以呀。”

季让:“哪里来的破规定老子怎么没听说过!”

他真的要气疯了,饭都吃不下。

戚映哄着他吃了几口,离开饭店的时候,打车去鹤溪山。季让还独自生闷气,听到她跟司机报地址,忍不住问:“去那做什么?”

她轻轻笑了下:“去了你就知道啦。”

到了鹤溪山下,她拉着他开始爬山。

上一次他们爬鹤溪山还是高二秋游的时候,季让记得那时候他们爬到了山顶,去了鹤溪庙,还遇到了一个奇奇怪怪说疯话的和尚。

好多年没来,鹤溪山的绿化做得更好,山头郁郁葱葱,云雾缭绕,古刹幽深。

季让现在的体力比当年好太多,看了眼爬到一半气喘吁吁的小姑娘,在她面前蹲下来:“宝贝上来。”

戚映回想当年,少年眉眼不羁,让她叫一声哥哥他就背她上去。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同当年一个样,可气质沉了下来,后背也更宽阔,她趴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脖子,蜜糖从心底往上灌。

鹤溪庙还是那个模样,安静地矗立在山前。莲花池里多了几只小白鹤,门前有个僧人在扫地,仔细去看时,却不是那位高僧了。

季让背上的小姑娘放下来,陪着她逗了逗鹤,然后被她拉着进了大殿。

戚映在金身佛像前跪下来。

季让以前就不信这些,更别说现在还是预备警役,笔直站在那,端的是一身正气。戚映扯了下他衣角,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季让:“……”

他在她旁边的蒲团跪下来。

小姑娘甜甜笑了下,双手合一,目光虔诚,然后一字一句轻声道:“佛祖在上,天地为鉴,日月以证,我,戚映,愿与季让结为夫妻,生生世世,永不背离。”

她转过头来,眼睛弯弯的,软声说:“该你啦。”

身边的少年一动不动盯着她看,后背挺得笔直。

半晌,他低声说:“我,季让,愿与戚映结为夫妻,生生世世,非她不娶。”

小姑娘笑着把手放到他掌心:“现在我们就正式结婚啦,开心了吗?”

他扣着她手指,心脏跳得好激烈,好半天,亲亲她手指:“开心。”

没有一纸婚约也没关系。

这个世界都可以为我们作证。

第100章 番外2:前世(一)

自镇国将军季让南征凯旋, 回京已半月有余。

季让甚少会在京城待这么久, 往年打了胜仗归来, 汇报战况领完赏赐, 就会率亲卫离京,常年驻守边关。是以将军府只有三五老仆打理, 简陋又冷清。

这一次一待就是半月, 据说是因为陛下有意将三公主许配给季让, 赐婚的圣旨都已经拟好,只待择吉日颁旨。

季家世代忠良, 季让自小随父亲在边关长大,十五岁便上阵杀敌。自九年前山海关一役,季父战死, 十八岁的季让独挑大梁, 亲率三千骑兵夜袭敌营, 斩敌军首级,为父报仇。

这九年来季让南征北战,所过之处从无败绩,周围列国“闻季丧胆”,他成为了百姓心中的不败战神, 也成了守护大晋的镇国将军。

如今季让二十有七, 仍未娶妻,前几年还有人上门提亲,其中不乏丞相千金,但季让都以“常年驻扎边镇, 风雪肆虐环境艰寒,不愿唐突佳人”为由拒绝。

季家一门向来独善其身,从不参与朝堂风云,再则鲜少回京,许多人连这位大将军都难得见上一面,更别说结交,那些想以结亲为手段拉拢镇国将军的官员们算盘落空,只得罢了。

圣上赐婚的消息一传出,京城不知多少仰慕季大将军的少女碎了芳心,而此时正在宫中面圣的季让却向皇帝递上了请辞的奏折。

“昨日收到军中急报,近日来西夏连连骚扰边陲小镇,恐有异动,还请陛下准臣离京。”

半倚在软塌上的君王挥手笑了笑:“区区西夏,不足挂齿。”他在内侍的搀扶下坐起来一些,看着堂下一身玄衣气度不凡的男子,笑吟吟道:“爱卿,孤之前的提议,你可考虑好了?”

季让垂了垂眸:“如今战乱未平,天下尚未大统,臣无心为家,还请陛下为三公主另择良配。”

君王收了笑意,嗓音沉厚:“是孤的三公主配不上你吗?”

龙涎香无声蔓延,室内气氛一时凝重。

季让却仍是那副处惊不变的神情,起身下跪,不卑不亢道,“臣不敢,是臣配不上三公主。战场无情,刀剑无眼,臣不敢耽搁公主,还请陛下三思。”

君王打量他半晌,终是叹了口气,“罢了,你既不愿,孤也不强求。不过临近年关,你许久未在京中过年,这次既回来了,便多留些时日吧。”

季让低头行礼:“臣遵旨。”

解决了心中大患,走出殿门时,季让看这冰冷宫墙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墙内白梅开得正艳,团团簇簇挤在枝头,空气中冷香缭绕,他心情不错,还摘了两枝带出宫去。

一回到将军府,自老将军在时就在府中打点的老管家张伯立刻迎了上来,看季让拿着梅花笑盈盈的样子,一脸激动:“可是成了?”

季让慢悠悠看了他一眼:“成什么?”

张伯急道:“陛下的赐婚啊!你可是领旨了?什么时候成亲?”

季让把梅花交给他:“找个瓶子插起来,放在我房间。对了,来年开春了在我院子里也种些白梅,这花,还挺香的。”

张伯一跺脚,知道这事儿又黄了。

这也不喜欢,那也不愿意,现在连陛下的公主都敢拒绝,他不由得开始担心,自家将军,莫不是喜欢男的吧?

然而这个担心并没有持续多久,月末季让不过是率亲卫去剿了剿匪,返京的时候就带了个小姑娘回来。

候在府门口的张伯看见自家将军抱着一名女子走进来,惊得老腰差点闪了。

他怀中的小姑娘被玄色披风裹得严严实实,张伯连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只听见季让吩咐:“收拾个院子出来。”

张伯忙不迭应了,安排下去后终于寻得空档去问季让的副将:“将军方才抱回来的那是哪家的姑娘?”

副将说:“是将军从山匪手里救下的女子,其余的属下也不清楚。”

山匪手里救下的?

还带回府了?

张伯回想方才将军的神态举止,自己是看着他长大的,哪能看不出这么多年不近女色的季让对待怀中少女的不同之处。

可这若是哪家的清白小姐便也罢了,这还不知道什么来历……

算了算了,至少是个姑娘。

总比男的好。

瞬间看开的张伯欢欢喜喜地安排手下人:“选两个会服侍听话的丫鬟送到西院去,再去置办些姑娘家的衣物首饰来。对了对了,花圃里的文心兰前些天开了,也移栽一些到西院。我记得厢房里好像放着将军用过的刀剑?赶紧去搬出来,别吓着夫人了。”

下人:“夫人?”

张伯乐呵呵地捋胡须:“是啊,我们有将军夫人了。”

……

西院暂时还没收拾好,季让把人抱到了自己的房间。

镇国将军两袖清风,赏赐多分给手下将士,从无私库,房间便也显得简洁素净,只窗前摆了只半人高的白釉瓷瓶,插着几枝梅花。

花渐枯萎,但香气犹存,半分朦胧半分清冷,一直缩在他怀里的小姑娘慢慢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张望。

季让把她放在外间的软塌上。

她看上去又瘦又小,满脸血污,裹着他的披风缩成一团,不敢抬眸看他。

季让掩上门窗,掩去了冷风飞雪,又把塌边的青铜暖炉点燃,屋内总算腾起了一些热气,他在塌边坐下来,怕吓到她,尽量把嗓音放得轻:“还冷吗?”

小姑娘低着头,墨发散在两侧,看不清脸,只微微摇了摇头。

季让想了想,又问:“饿不饿?”

她还是摇头。

杀伐果断的大将军,头一次感到束手无策。

他自小在军中长大,身边都是一群粗老爷们,这些年南征北战,性子磨得愈发坚硬。他知道该如何掌管二十万大军,却不知该如何跟一个仿佛自己两根手指就能折断她手腕的小姑娘相处。

好在亲卫很快来敲门,打破了他的尴尬:“将军,热水已备好。”

季让沉声:“知道了,下去吧。”待屋外人影离开,他才起身,垂眸看眼前的小姑娘:“我带你去沐浴可好?”

她终于没再摇头,抬头看他时,眼眸又清又软,小声问:“将军要把我留在府中吗?”

季让笑了笑:“你想留下来吗?”

她抿了下唇,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他俯身,伸手把她抱起来,转身朝外走:“那就留下吧。”

小姑娘在房内沐浴的时候,季让就守在门外。没多会儿张伯就捧了套干净的衣裙过来了,“府中少有女子衣物,已经派人去采办了,这是夫人当年留下来的,将军你看……”

季让接过来:“无碍。”

张伯兴高采烈,搓了搓手指,又问:“将军带回来的这位姑娘,姓甚名谁,年方几何,可有婚配,父母尚在?”

季让略微思忖:“她叫戚映。”

张伯:“没了?”

季让:“没了。”

张伯:“……”

季让笑吟吟拍了拍张伯的肩:“等她休息好,你自己问她便是。尽快把西院收拾出来,对了,屋内多放点暖炉,她怕冷。”

居然知道疼人了。

张伯顿时满脸欣慰,领命下去。

过了会儿,屋内的水声渐渐小了,季让一介武将耳力过人,他敲了敲门,水声瞬间消失,几乎可以想象小姑娘僵在水中的模样。

他无声哂笑,清了清嗓子:“我找了干净的衣服,给你拿进来好不好?我不过来,就搭在屏风上,你自己取。”

小姑娘软绵绵的声音伴着水汽传出来:“好。”

他推开门,屋内热气萦绕,门口一架六扇开合的山水翠屏,上绘池月修竹。他说到做到,将衣裙搭在屏风上便转身掩门。

门后窸窸窣窣,很快,小姑娘就穿好衣裙出来了。

褪去一身血污,少女白衣绿裙,眉眼映着飞雪冷月,比宫墙内团簇的白梅还要清丽。

天色已经暗下来。

季让领着她绕过回廊,回房时厨娘已经把饭菜端了上来。季让对下人向来和善,没有主仆之分,厨娘眼见跟在他后面的漂亮小姑娘,眼睛都笑弯了:“府中难得有女眷,姑娘先吃着,有哪里不合胃口的或者想吃的,尽管跟我讲。”

戚映羞怯地点头,待看见桌上饭菜,暗自吞了下口水。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

这些年随着流民东奔西逃,闹饥荒的时候连树皮都嚼过,将军府饶是再清简,也强胜于她曾经的日子。

这个人不仅救了她,还送她衣服,给她食物。戚映感念地看了身前的男子一眼,乖乖在他身边坐下。

她有些拘谨,将军不动筷,她也不动。将军没有夹过的菜,她亦不会去碰。

吃到一半的时候,季让突然喊她:“映映。”

戚映筷子差点没拿稳,绯红从脖颈一路攀至耳后,像三月暮春嫣然而盛的桃花。

他眉梢微挑:“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她垂着眸,浓密的眼睫轻轻颤抖,音若蚊呐:“不介意。”

季让执筷夹起自己没有碰过的那碟芸豆糕,夹到她碗里,温声道:“我不喜甜食,这是厨娘专程给你做的,尝尝看合不合你口味。”

她有点惊讶“专程”这个词,像是头一次被人这样珍重对待,湿漉漉的眼眸里满是感动。

听话地咬了一口后,唇角挽起一个甜甜的笑:“好吃。”

季让也笑了笑,又给她夹了一个,“既要留下来,今后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不必拘束。”

芸豆糕的甜香味顺着舌尖蔓延,她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简直甜到了心底。

还在用饭,张伯提着灯盏过来了,一进屋,见到模样俏丽的小姑娘,乐呵呵行礼:“老奴见过夫人。”

戚映正嚼芸豆糕,被张伯一声“夫人”呛得半天没缓过来。

季让又是端水又是拍背,好笑地看了眼神色尴尬的张伯,转移话题:“可是西院打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