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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瞪圆了眼睛,呼吸都停住了。

她忽然顿住,慢悠悠垂头往下看:“嗯?什么硌我……”

他倒抽了一口巨大的凉气,心中大叫糟糕,漆黑的眼珠转个不停。

眼见她的好奇心渐渐往下……

黑眼珠一定,他急中生智,灵蕴倒灌,身体迅速木化。

“我把身体变成木头了。”他得意地翘起了唇角,“随便抱。”

桑远远弯起指节敲了敲他的胸膛。

笃笃笃。

他还真把自己变成了一根木头!

木化之后,体表温度迅速消失,又冷又硬,对于现在浑身滚烫难受的她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她狠狠搂住了他,在这段木头上蹭蹭蹭蹭蹭……

“我,我可以脱了你的衣服吗?”

她抬起眼睛,这双眼睛,媚人至极,依赖至极。

他觉得自己就要晕过去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小桑果!

被她好闻的甜香气息熏了这么半天,他的脑子也有些不清醒了,薄唇一动,艰涩地说道:“……随便。”

她抿唇笑了笑,并没有真扒了他的衣裳,只是解开领口,把她那张通红的小脸贴了上去。

他的身体很奇怪,体内有一股冷冷的火,炙烤着纯粹的木灵,熏出阵阵很治愈的木蒸汽。

她体内那些火辣的蚂蚁,很快就一只接一只被这清凉的木蒸汽杀死了。

她依偎着他,睡了过去。

他紧张地等待着。

他已经被她折磨得有些神智不清了,每一刻他都想要翻身把这只小桑果压住做些什么,但他也知道这样不行,她只是中了药,并非自愿。

而且他根本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娶她!

动了她,被她赖上怎么办!

终于,她不动了。

他觉得她一定在憋什么大招,更是紧张得气也不敢喘。

过了许久许久,他终于意识到她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吗?

中了那样的药,怎么就能睡着了?!

他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预备和她斗智斗勇一整夜……这会儿忽然就迷茫了。

她怎么能说不斗就不斗了?

他都还没有义正辞严地拒绝她呢!

他瞪了她一会儿,发现她睡着的样子好像比醒着还要更可爱。

他转了转眼珠,解除了木化,不动声色地拨了拨她的脑袋和脊背,让她软软地倚着他,睡得更舒服些。

“唔,照顾病患罢了。”他嘀嘀咕咕,“这不算什么。这么能吃的小桑果,肯定不能娶回家,要不然我还得天天给她做饭吃。我自己都不吃饭呢,多省事。有了这么一个人,那是天大的麻烦。还有,我常年在地下,一年也见不了几天日头,把这样一个小桑果放在家里,肯定会被别人抢走的,岂不是要把我气死。”

垂头看了看她睡得安安静静的小脸。

想到她将来会嫁人,然后这样乖乖地伏在别人身边,他忽然有点烦躁:“这样一个小桑果,不知道要便宜了谁。”

他就这么嘀咕了大半天。

终于把她吵醒了。

她吃力地爬起来,看了看他。

他的黑眸干净清澈,见她醒来,他明显心虚了下,迅速把身体变回了木头。

“我没碰你。”他严肃地澄清。

她的心中忽然有一点感动。他果真是个正人君子。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谢谢你。”她迅速离开软榻,赤脚站在地上。

“你换衣裳,我不看。”他转了过去,面对着墙壁。

“好。”

他背过身,忽然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对劲。

很不爽,非常不爽。

她用了他一夜,现在用不着他了,就摆出这么一副疏离客气的样子来!

生气!

他独自生气,又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

“好了。”

他转过身,见她穿戴整齐,站在那里笑吟吟地望着他。

心头莫名的火气忽然就散了,只剩下清清凉凉的一丝惆怅。

“外头的人都被我弄晕了,韩少陵也是。”他很不自在地说道,“你只管回去,我把赝品弄过来,拿到最后的证据,我们就离开这里。”

“好。谢谢你。”

她郑重其事地对他施了个大礼。

他又感觉到一股暗火从心底烧了起来,想生气。

又不知道想生什么气、想生谁的气。

她便这么走了。

蹭了他一晚上,就这么不认账了!

他憋了一肚子火,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这间有浴桶的侧殿,双翼一展,径直去了梦无忧的清凉殿。

“喂!韩少陵在回云殿给人下药,你不去看看?”他站在窗外,朝着殿中的女子吼了一嗓子,然后满身暴躁地离开。

梦无忧:“???!!!”

……

桑远远回到寝殿,看见韩少陵在她的云榻上躺得四仰八叉,连靴子都没脱。

殿中满是酒气,云被一团凌乱。

她忍着那冲天的酒气走到了韩少陵身边,默默地等梦无忧过来拍个最后的合照。

约摸十来分钟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身穿白色纱衣的美丽女子闯进了寝殿,高声喊道:“韩少陵!韩少陵你给我出来!”

桑远远和梦无忧望了个对眼。

“你是谁!怎么这么像我!你和韩少陵是什么关系!”梦无忧尖叫起来。

桑远远视线一转,看见木头蛇精病懒懒散散地坐在对面屋顶上,举着记灵珠在拍殿中画面。

于是桑远远抿了抿唇,演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你又是谁,到此有何目的?”

“我是谁?”梦无忧理直气壮道,“我是韩少陵真正爱的人!”

桑远远脚一软,演得惟妙惟肖:“你说什么?”

梦无忧挺起了胸膛:“我与他,是真爱!我与他只是闹了一点小矛盾,他不过是拿你当我的替身罢了!你留在这里,只会自取其辱!”

桑远远:“那我这就离开,再也不回来了。谢谢,感谢你的配合。”

她这么痛快,倒是让梦无忧愣了一愣。

云榻之上,响起男人闷闷的声吟。

韩少陵捂着额头坐了起来,见到殿中站着两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本就疼痛的头更是突突乱跳。

“韩少陵!”梦无忧扑上去,愤怒地控诉,“我与姜谨元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你为何就是不听我解释!你还找了个替身!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韩少陵:“……闭嘴。她是……夫人。”

桑远远赶紧摆摆手:“不不不,我还是不妨碍二位了。韩州王,事情我已明白了,既然你已找到了命中真爱,那我便自觉退位让贤。二位请安心,我绝对没有不甘心,没有不愿意,更不会挑起桑州与韩州的纷争。咱们好聚好散,自此一别两宽,如何?”

“不是,桑儿你听我解释!”韩少陵捂住了头。

“韩少陵!”梦无忧难以置信地大喊,“你还要向她解释什么!”

韩少陵踉踉跄跄爬下床榻,被梦无忧一把攥住。

“韩少陵你今天给我说清楚!”

桑远远礼貌地笑:“二位有话慢慢说,我就不打扰了。”

她迤迤然向外走。

韩少陵欲追,被梦无忧死死拖住。

等到他摆脱梦无忧的纠缠冲出回云殿时,哪里还有桑远远的踪影?

韩少陵震惊地站在了原地。

桑儿,为什么又一次像云一样,消失在他眼前?

……

此刻桑远远心中震惊不亚于韩少陵。

她发现,木头蛇精病,他真的会飞!

他抓着她,轻轻松松跳到了屋顶,然后身后展开一对燃着黑焰的光翼,就这么带她飞、飞、飞出了韩州城……

“你真的会飞!”极度的震撼让她忘记了要对他礼貌客气。

“那不然呢。”他一脸不屑,唇角却是得意地翘了翘。

“所以鱼真是你烤的!”

他瞥了她一眼:“小桑果,你真是……满脑子只有吃!你这样谁敢娶你。”

她没说话,蔫蔫地垂下了脑袋。

半晌,声音幽幽飘出来:“我知道,你只是奉你娘亲的命令来救我的,我不会缠着你。可否带我去见你娘,我想当面感谢她。”

顺便问一问,他娘为什么要帮她,想要得到什么?

该付报酬了。

他忽然更不高兴了。这件事,怎么就变成了姜雁姬与小桑果之间的事,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他一生气,就飞得更快。

“你不先回桑州报个平安吗,有你这么不孝的女儿吗。”他没好气地说。

桑远远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她温声回道:“对我来说,这两件事情都是一样重要的。”

半晌,他双翼一收,把她就近放到了一株树下。

“你自己进去吧。”他用下巴点了点前方,“我走了!”

桑远远抬头一看,看见一座爬满了矮桑的灰白城池。

他抬脚就走。

“等等!”桑远远急急叫住了他,“你娘……”

他冷冰冰地笑了笑:“不需要。你以为帮你是为了获取什么利益么。利益。呵,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花费时间去交换,明白吗。”

她怔怔地看着他。

他傲慢地转身飞走。

她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在视野中越变越小。

“可是,你好像换走了我的喜欢……”她喃喃自语。

那个飞翔的身影忽然向下方坠了一下。

旋即双翼一展,嗖一下消失在天际。

桑远远走向桑州都城。

奇怪的是,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桑州王、桑夫人,还有哥哥桑不近,都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

她取出记灵珠,告诉他们她在韩州的遭遇,收获了巨大一波安慰。正好婚契和同心契都已经毁掉了,桑州有记灵珠在手,韩少陵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只能接受和平分手这个结果。

这一夜,桑远远躺在桑州的云榻上,虽然肚子吃得很饱,却还是失眠了。

她摸到了窗边,推开了巨大的雕花木窗,望着窗外发呆。

扑棱蛾子大鸟人,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等到东方发白,她忽地垂下头,闷闷地笑了起来。

多大年纪了,居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这么傻乎乎地通了个宵,幼稚不幼稚!

扶着矮桌站起来,走下窗榻,忽然绊了下。

原本可以撑住的,但鬼使神差地,她任由自己摔了小小一跤,摔到了矮榻下面。

她拄着地面,心中连骂了自己三声幼稚。

正要爬起来时,忽然听到轻轻的‘扑棱’一声,面前出现了一双修长的腿。

“小桑果,为个男人,你至于嘛!”

丧丧的帅逼蹲了下来,歪着头看她。

桑远远的心猛地一跳,一时之间,竟是指尖微颤,身体中泛起一丝很青涩的欢喜。

她抬起头,见他眼睛下面也挂着两道黑眼圈。

她瞥了他一下,语气幽幽:“怎么不至于,弄丢了韩少陵这样的夫婿,日后再嫁也变成二婚,哪还找得到什么好的。我能不愁么。”

他瞪圆了眼睛:“韩少陵有什么好!”

“哪里不好了?”

他冷笑一声:“哪里好了。你说出一样比我好的来。”

她自己站了起来,拍拍灰:“你好不好,与我何干。”

他:“……”

她十分体贴地冲他笑了笑:“我懂的,我不会想太多。”

他满脸郁闷,抿了抿薄唇,别扭地说道:“我只说要考虑,没说不娶你。”

她忽然踏前一步,身体几乎碰到了他。

他闻到了她身上的花果香,瞳仁不禁紧紧收缩,强行绷住了身体,没往后躲。

便见她小脸严肃,一本正经地说道:“虽然你帮了我,我非常非常感激,但,我桑远远,永远不会把自己捧到别人的面前,供人挑选,明白吗?你若是想要我的身体,只管拿去,我是愿意的,但这不意味着我需要你对我负责,也不代表我会停留在原地,等待你的选择,明白吗?”

他呆呆地看着她。

他能感觉到她有些伤心,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伤心。

身体比大脑快了一步作出反应,他把她搂进了怀里,垂下头,用唇触了触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