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翠莲当场便被当大伯的被拉扯着离开许家,听说是扔回她娘家去了,至于后面如何,迟梅宁也不难猜测,日子肯定好过不了。

过了几日迟梅宁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才听说,许翠莲回了娘家被娘家灌了一碗堕胎药,险些要了命,稍微好一些便被娘家卖给一个四十多岁的鳏夫做续弦去了。

迟梅宁不由唏嘘,却也不好评断,不过她敢肯定的是,要是她三嫂听闻这事儿,肯定得敲锣打鼓庆祝一番。

最让她无语的是她三哥迟长海,听说这事的时候竟还恍惚了一阵子,也不知道是可惜许翠莲还是什么,被迟老太拎着耳朵骂了一顿才回转过来,转头又求迟老太让他将媳妇黄二花接回来。说他媳妇肯定知错了,俩孩子不能没有娘。

对迟长海的做派迟梅宁和迟老太都恶心坏了,迟老太非但没可怜儿子,还叫上迟老头一起将迟长海敲打一遍。

迟长海终于消停了,家里因为没有黄二花也难得清静几日。

这事过去不久,一直在县城当衙役的迟长山却回来了。

迟长山往日只有一旬沐休的时候才回来,这日离着沐休其实还有两日,他一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大房的马氏和孩子们,迟老太见家中最出息的儿子回来了,心中连日来淤积的郁气才消散不少,忙让媳妇们张罗饭食,晚上好好吃上一顿。

迟长山三十来岁,长的高大,一脸的稳重,到家只说有点事和同僚换了班,并未多说什么。

直到迟梅宁和迟兰洗衣服归来,迟长山才见鬼是的看着她手上端着的木盆,接着便一脸不赞同的对迟兰道,“你这孩子,你小姑身子弱,你咋让你小姑去洗衣服呢,不懂事,还不快接过去。”

还不等迟梅宁辩解,迟兰已经飞快的把木盆接过去了,小姑娘一胳膊夹着一个木盆飞快的往后院晾衣服去了。她就说嘛小姑这些日子天天自己洗衣服不正常,看来不是她多想,连她爹都觉察出来了。

这下迟长山总算满意了,他打量迟梅宁一眼满意的点头,“不错,小妹越长越好看了。”

迟梅宁顿时警铃大作,难不成又是个来给她保媒的?

她战战兢兢一下午然而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迟长山也没说什么,迟梅宁这才放了心。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饭后在她进房后迟长山也进了迟老太的屋和自己的娘促膝长谈了。

迟长山一脸的兴奋道,“我这次回来是想给小妹说门亲事,县里的好人家。”

他本来以为他这么说他娘应该会很高兴的,毕竟小妹在他娘心里可比他们三兄弟重要多了,能让小妹嫁个好人家衣食无忧这大概是爹娘的心愿了。

然而迟老太却定定的看着他,探究了半晌才幽幽道,“老大啊,人家许了你什么好处了?”实在不能不怪她多想,她也是被黄二花那一出给吓坏了,这会儿来个好亲事她都不能放心了。

“什么?”迟长山有些意外,“给自己小妹找个合适的人家我能有什么好处?”不过这门婚事对他的确是有好处的,毕竟对方在清河县小有资产,虽然是商户,可日子过的殷实,为人也厚道,那少年他见过几次,不光长的好,人品学问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其姑丈又是县衙里头的县丞,他觉得这门婚事非常的不错。

当然迟长山知道他娘为何这么问,无非是因为钱家的事,这事他回来后他娘子马氏就偷偷找机会跟他讲了,对黄二花的做法他作为长兄也非常气愤。

但他认为这是两码事,一个是只为自己私利,而他是为了互利共赢。他是看上那家人的家世,可也看中自己的妹子,若是对方人品不好,他也绝对不会在出了钱家这样的事后再提出这婚事来。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一个个的就是看不得我梅宁好。”迟老太靠在炕头上脸都拉了下来,“黄二花想祸害梅宁那她也是个外姓人,毕竟不姓迟,可老大你和梅宁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小时候瘦成那样,身子也不好,我这些年就偏疼了她些,你们怎么一个个的净想打她的主意?有什么冲我老婆子来,别冲着她去啊。”

见老太太说着说着都要哭了,迟长山无奈道,“娘,您想哪去了,您儿子什么人您不知道?我有多疼小妹您不知道?对方人品相貌家世甚至爹娘的性子我都是去考察过的,都是样样好我才去问的,您可千万别多想,您要是不乐意我立马就去回了只是再想找到这么四角俱全的不容易了。”

迟老太一顿,“你没哄我?”

迟长山竖起三根手指头发誓,“若是对方不好,那就让我…”

“好了,娘信你了。”迟老太赶紧拦住他,自己肚皮里出来的儿子她最清楚不过,不是黄二花那等见利忘义的人,她叹了口气道,“我这一天天的让黄二花那个蠢婆娘气的够呛,这要不是李秀娥来提醒你小妹又坚持去看看,还不定得出个什么乱子,你是不知道钱家多嚣张,听隔壁镇上的人说那家隔三差五的就往外抬人,一个个小姑娘死相惨烈。”她说着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道,“得亏没见钱眼开直接答应了,不然这事可就麻烦…对了,那日来的时候带的礼品还没送回去呢。”

迟长山眉头一皱,思索片刻道,“不打紧,明日我回去的时候顺便给送过去。”

“也好,你是吃公家饭的人,他们总不至于为难你。”迟老太撩了了一桩心事,这才有心思听迟长山说的那家情况,“你给娘说说这家什么情况。”

迟长山道,“对方姓刘,少年今年十九,长的虽不是特别俊俏,但脾气温和,性子也好,重要的是他爹娘也都是好性子的人,家里还有个弟弟也还小,小妹那脾气您也知道,嫁入这样的人家也不会吃亏,到时候再生个大孙子,到时候我小妹就只有享福的命。对了,对方是开书画铺子的,也是个读书人,明年下场考秀才。”

迟老太不由笑道,“又是个要考秀才的,钱家那个王婆子也说明年要下场考秀才,可却是用个替代的人来相看,下场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了。”

迟长山道,“钱家那茬就别提了,如今这刘家可是好人家,而且还和县丞大人沾亲带故,对儿子前程也有帮助。”

“当真?”迟老太狐疑的看着他,突然伸手给他一巴掌,“你不会就贪图这个才说了一堆的好话吧?”

迟长山哭笑不得,“娘,您咋还不信我呢,要不要我再发誓?”

他这样迟老太反倒不好怀疑了,这好处摆明了告诉她了,听着的确是个好人家,不过咋就能看上她家的姑娘了呢?

“对方为何十九没成亲?”迟长山道,“刘公子有个小毛病,就是看不得长的丑的姑娘,否则吃不下饭,所以蹉跎到现在没成亲,这不我小妹长的好看吗,我就假装偶遇与刘公子的父亲提了一句,这事儿您要是觉得成我就悄悄回了人家回头让俩人见一面,若是合适就请媒人上门提亲。”

迟老太食指轻扣着桌面,沉吟片刻说,“那成,明日我先和你小妹打声招呼。”

迟长山自认为这是一门绝好的亲事,他小妹没有不应的道理。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迟梅宁就知道了,又有瞎了眼的要跟她相看了。

第17章 使坏的老天爷

迟梅宁以为钱家这事之后她应该可以消停一阵,起码让她过一段无忧无虑的古代生活。

然而老天看不得她过的爽快,这么快就又扔个眼瞎的过来,怎么着?难不成又要相看?本姑娘的美貌已经惊动县里了?啧啧,看来长的美也是一种罪过啊,就是不知道本姑娘的名声有没有和美貌一起传过去了。要是对方得知她声名远播的名声,还能看着一张脸应了这婚事?她自己都觉得悬。

迟老太从大儿子那得了准信儿,对这婚事非常看好,整个人一改前几天的颓废愤怒之气,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儿。她拉着迟梅宁的手喜滋滋道,“我就知道我家梅宁是个命好的,打出生的时候就有大师批命说你命好,现在不就应了?你瞅瞅,钱家不像样子又来个刘家,这刘家可是你大哥亲自挑的,你大哥多疼你啊,舍不得你受苦,给你找的这家开书画铺子的,家里条件不错,公婆脾气也好,那刘公子也是读书的,明年下场,难得的是性子好,为人温和,是门顶好的亲事了。”

迟梅宁听着越听越熟悉,她不由莞尔,“我怎么听着和当初说钱家的情况一模一样呢?当初媒人不是说钱少爷就是读书的,明年也下场,到头来怎么样,来相看的都不是钱少爷本人,媒婆明显睁眼说瞎话,大哥虽然不会骗我,可保不准他被人骗了呢?”

迟老太一愣,细细一琢磨还真是,不过转头她又说服了自己,“钱家来相看的又不是真正的钱公子本人,那不作数,而且你大哥可比黄二花靠谱多了。你大哥说了这婚事啊,是他亲自去打听了看了的,而且得你亲自点头,等说好了就找个日子娘带你到县里找个地方相看一下,你放心,你要是看不上娘保证不逼你。就算你信不过你大哥的眼力劲儿,还能不信你娘的?你娘过眼的人甭管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能认得出来。”

迟梅宁听她娘这样说顿时撇嘴,“那钱少爷您咋没瞧出来?”

迟老太被她气笑了拿手指头戳她脑袋,“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况且行不行的还不是你自己决定?”

“当真?”迟梅宁撇撇嘴,“别到时候娘又被他们一张好嘴哄的又忘了这茬。”

“你这孩子。”迟老太知道她这是应了,顿时眉开眼笑,“咱家谁对不好娘也不可能对你不好,你可是爹娘的心头肉,爹娘说啥也得给你说个合心意的亲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迟梅宁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更何况如今她都十七岁高龄,就算她再不想嫁人,这世人的眼光也能把她杀了,再拒绝相看估计旁人该怀疑她有什么毛病了。

唉,明明大好的青春年华,偏偏青春都没享受的就要嫁人,凭啥啊,欺负人啊。

得了迟梅宁的回答,迟老太转头就和迟长山说了,“你妹答应是答应了,可这事儿你可得给娘办好了,要到时候再出了啥意外,你可别怪娘没提醒你,肯定饶不了你。”

有个较真的老娘迟长山也头疼,“娘您放心,我都给您发誓了您还不信?我又不是老三那没出息的。”

一提老三那事儿迟老太就来气,“抽空你说说他,别整天净盯着娘们儿瞧了,那点出息,黄二花当初不还是他自己求来的?就算她再不好,可对老三是一心一意,我都懒得抽他了。”

迟长山自然笑着应下,“老三的事儿您交给我,小妹这头您好好劝劝,到那天好生打扮打扮,就小妹这脸,肯定没问题。”

迟老太得意,“那是当然。”她转头又道,“这刘公子跟程子阳比起来咋样?”

迟长山摸摸头,想说程子阳不及刘公子,可待见了对方她娘要知道他撒谎肯定饶不了他,于是便道,“刘公子长相温和儒雅,虽然长的不如程子阳好看,但也中上之人,这刘家可比程家好多了,满身的气度却是程子阳不能比的。程子阳再会读书,没有家资补贴,乡试还好,会试可是要跋山涉水,光盘缠就要不少的,刘家却有足够的能力让刘公子读书,小妹今后定能做个官太太享福的。”

迟老太被他说的眉开眼笑,心里万分的妥帖,“那是,咱梅宁可是得了大师的批命的,命好的很,福贵命。”

而迟长山对他娘的话并不反驳回到房里与马氏说起来时难免感慨,“连小妹都这么大了,时间真快啊。”

马氏担忧道,“就咱小妹的性子别嫁过去再惹了麻烦招人厌烦,在咱们乡下咱们还能撑腰到了县里要是惹恼了人大户人家,小妹咋办?”

迟长山见她真心为小妹打算心里也熨帖,他摆手道,“不打紧,刘家现如今只图姑娘好看就行,他们刘公子这毛病不好治,若是咱梅宁能让刘公子不厌烦,今后不管她捅多大的篓子刘家都会兜着的。”

听他这么说马氏才放了心,感情这刘家只要人姑娘让自家儿子吃得下饭不吐就好,脾性好不好倒是不在意了,她点头道,“那就好,不过这刘公子的毛病可真稀奇,说不定专门给咱们梅宁准备的呢。”

迟长山笑道,“有可能。不然正常人咋能有这毛病呢。”就他家小妹那脾性,也就自家人惯着宠着,实际上在外的名声真的不中听,也就摊上刘家这样的,不然人家一听名声估计就吓退了。

马氏铺了炕,伺候他躺下,忽然又道,“不过你可得打听好了,不然再出了岔子娘肯定得发火,这次三弟妹的事可把娘气的不轻。爹娘年纪大了可经不起折腾了。”

“嗯,知道了。”迟长山手伸进被子里压上去,“这么久就没想我?”

马氏一下就红了脸,“都多大年纪了还…”

“吹灯!”

黑暗中迟梅宁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要相亲了,上辈子到死都没谈恋爱,这穿到古代可好,穿过来就表白被拒,接着又遇到渣的一逼的钱家少爷,如今又来个刘公子…

唉,当个美人好麻烦。

迟梅宁翻个身睡去,东边屋里迟老太也喜滋滋的和迟老头交流了一下闺女的婚事,迟老头闭着眼睛道,“这个刘公子好,不然我真怕咱梅宁的脾气能和人打起来。”

迟老太不乐意了,抬手在他胳膊上一下,“不许你这么说她,咱闺女多好啊。能娶到咱梅宁是刘公子的福气。”话虽然这么说可想到这婚事老太太的嘴角就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来。

这下迟老头不言语了,反正他闺女啥都好就对了。

过了两日迟长山又回来,道是与刘家约好时间,就在七月二十那日,待日子到了他便回来带迟老太和迟梅宁去县城与那刘公子相看。迟梅宁不以为然,反正她打定主意能拖一天算一天的,去县城瞧瞧也好,她来到这里就一直在这一亩三分地,闷也闷死了。

为此,迟老太少不得想出去显摆一回,迟梅宁死死的拉住她,劝道,“娘,之前钱家的婚事的时候您就出去显摆了,可婚事又没成,村里人不又得在背后议论女儿?这才过去几天八字都没一瞥您又出去说,要是再不成,女儿今后还嫁不嫁人了?”

“这次肯定能成。”迟老太手里的板凳都舍不得放下,“刘公子是你大哥亲自挑的又有那样的毛病,就是给你准备的。你不让娘出去显摆,娘闷都闷死了。”

见老太太坚持,迟梅宁急道,“可这回连相看都没相看,万一不成呢,那女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既然娘如此断定这婚事能成,不如等真的成了再出去显摆,到时候娘不是更有面子?”

迟梅宁如此说迟老太倒是听进去了,她可惜的将板凳放下,失望道,“那行吧,反正没多少日子了。”

她打消了念头,迟梅宁也松了口气,心中不免哀叹这日子难熬。

如今正值三伏天气,天热的很,这里又不似后世短袖短裤穿上街也没人管,大夏天的还得穿着厚厚的衣裳,脚上还穿着绣鞋,稍微走两步就出一身汗,更要命的是迟家没有专用的澡房子,只能每日在房里拿水擦洗一番,实在不舒服。

中午的时候迟梅宁拿着帕子扇着风去找迟老太,“娘,要不让二哥三哥在后院搭个澡房吧,夏天这么热,每日在屋里洗澡都洗不痛快,我听人说大户人家都有专门的澡房呢。有了澡房爹娘每晚都洗洗再睡身上也舒坦,不然晚上都睡不好。”

迟老太望了望天,皱眉道,“也是,我这就和你二哥三哥说,就在后院菜地那搭一间,洗了澡正好浇地。”说着她又笑了起来,“我家梅宁就是孝顺,你看你几个哥哥就没这孝心。”

见事成了迟梅宁顿时眉开眼笑,“我三个哥哥也孝顺,没他们咱也搭不起来啊。”

“这倒是,”迟老太笑道,“等搭起来了就好好洗洗,一天就到七月二十了。”

迟梅宁一愣,是啊,快到相亲的日子了。

傍晚的时候迟梅宁闲着无聊,拉着迟兰出门去后山那闲逛,迟兰有些受宠若惊,“小姑…”

“啊,怎么了?”迟梅宁在古代乡下呆了几天除了家里就是去河边洗洗衣裳,最远的地方就是隔壁镇上,这后山这里倒是头一回来,看见什么都新鲜,看见路边的野花也忍不住采了一把拿在手里撕着花瓣完。

迟兰张了张嘴又飞快的摇头,“没什么。”

迟梅宁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瞧瞧,原主以前该多作多吓人啊,生生将个可爱的小姑娘吓的话都不敢说上一句了。

走了没一会儿迟兰突然停住,惊诧道,“小姑…”

“怎…”迟梅宁抬头话堵在嘴里说不出来了,真是冤家路窄,出门放个风也能看见个不想见到的人。

忒!使坏的老天爷。

不远处正从山上下来的程子阳看清来人的瞬间平静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来。

果然,这个女人无时无刻不在想法子勾引他,看吧,又来了,以为换个方法他就不知道了吗?以为把脸上的脂粉洗干净了他就会喜欢了吗?

呵,无知的女人!

第18章 冤家路窄

迟梅宁穿过来时候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远离程子阳,然而两人一个村,这才多久,居然冤家路窄的又碰上了。迟梅宁好歹不是原主,也做不出原主那没脸没皮扒上去的德性,她瞅了眼程子阳,微微颔首,然后回首牵着迟兰继续往上走了。

路过程子阳身边的时候,迟梅宁微微斜了他一眼,“麻烦让让。”

程子阳惊诧的看着姑侄俩从他身边而过,等她们走出几米方开口道,“等一下。”

他开了口又有些后悔了,然而在迟梅宁回过头来的时候他还是道,“路上碰见打猎的猎人,说可能会有雨。”说完他颔首然后亦亦然下了山。

“小姑…”迟兰道,“听说猎户很会看天的。”

迟梅宁拧眉看着程子阳走远,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嗯。”

“回去吧。”

迟梅宁本来也是打发时间,自然不会犯蠢到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回到山脚,已经没了程子阳的踪迹,姑侄俩刚回到家一场大雨如期而至,迟梅宁坐在屋里看着外面的大雨暗自庆幸,得亏没继续往山上去了,不然这会儿姑侄俩得抱着山上的树哭呢。

晚上的时候迟梅宁突然做了一个梦,一个姑娘趴在她耳边哭了一宿。说她多喜欢程子阳,说她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嫁给程子阳,说她好后悔不该以死相逼。

迟梅宁迷迷糊糊意识到对方就是原主,所以耐着性子听她絮絮叨叨了一晚上。

当然黎明之际原主对她殷切的恳求让她一定嫁给程子阳这事儿,她就当没听见了。

占了你的身子是有些不好,可她又不是自愿的,既然你人都死了,何必还记挂活着的人呢?

迟梅宁摇摇头,将嗡嗡了一晚上的脑子晃了晃,就听迟老太道,“梅宁啊,明儿就是七月二十了,今晚好生洗个澡,明日穿了新制的衣裳咱就进县城相看刘公子去。”

说起这婚事,迟老太就忍不住乐呵,这几日她没能出去显摆也没能程家所在的村西去得瑟,憋的她难受,明天只要相看成功将亲事定下来,她就能搬个马扎四处显摆了。

想当初村里人多少人说她眼瞎心瞎只知道心疼个赔钱货闺女,等她闺女嫁入大户,看那些娘们还酸不酸。

迟梅宁看她娘那表情就猜到她娘打的什么主意,她也不多说,回屋就搜罗了一番自己的存款,发现原主竟然攒了有五两银子。

古时候的钱有多值钱迟梅宁是知道的,将钱找个荷包装了,打算明日去县城的时候带上看看有啥好吃的好玩的买点回来,再不济买点纸笔也行,正好把她的毛笔字练练,以前做富二代的时候因为闲着无聊学了点,如今正好用上。

到了晚间,迟长山回来了,一脸的喜色挡都挡不住,他从布袋里取出一件衣裳道,“来小妹,这是大哥给你买的,明日就穿这个进县城,可不能让刘家小瞧了咱们。”

是女人都喜欢穿新衣服,迟梅宁也不例外,她穿越过来好几日才习惯了穿古人的衣服,可原主再受宠也不过农家姑娘,穿的顶多比村里的姑娘都好,可衣服质地也只是粗布缝制,至于迟老太前一天说的新衣,却是用染了桃红的细布由二嫂钱氏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与眼前的衣服大相径庭。

迟梅宁喜滋滋的道了声谢,只当没看到迟兰投来的羡慕目光,将衣裳展开,却是一件正经的浅绿色窄袖对襟褙子,质地轻薄细腻,虽然也是细布,可做工却比迟老太买来的好上很多。

迟梅宁摸了摸赶紧朝迟长山道谢,能有这么凉快的新衣服穿去相个亲又有何妨,给老娘再来上一次。

见她喜滋滋的喜欢,迟长山和迟老太相视一笑,心中的忧虑稍微少了一分。看在钱和新衣服的份上,他们家的小祖宗也不能轻易坏了这门婚事。

翌日清晨,迟老太早早的将迟梅宁叫起来梳妆打扮,迟梅宁穿上新衣果然凉爽许多,她在屋里转了一圈问道,“娘,好看吗?”

迟老太满意的点头,“我姑娘就是好看,天仙下凡。”

好听的话不嫌多,迟梅宁洗了脸又净了齿回屋就见迟老太将原主的胭脂水粉都翻了出来,迟梅宁赶紧过去道,“娘这么热的天真涂上到不了县城都花了,到时候顶个大花脸去相看多不好啊。”

迟老太一想也是,她可惜的将东西放下细细端详自己姑娘,就见迟梅宁脸上红扑扑的,比打了胭脂都好看,她颔首道,“我闺女不涂脂抹粉也顶好看。”

迟梅宁挽住她的胳膊道,“那是自然,您女儿天生丽质,老天爷给的,胭脂水粉这等俗物可配不上天仙。”

迟老太笑着刮她鼻子,“不知羞。”

用过早饭,迟长山带娘俩出门,昨日回来的时候他特意借了骡车,正好让妹妹和老娘坐进去,省的大热天的出一身汗。

坐在骡车上,迟梅宁被颠的好半天没说出话来,等慢慢适应了这颠簸这才有心思掀开帘子看外面的景色。

迟老太从早上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这会儿坐在骡车上觉得简直比那些官太太也差不到哪去了,用她的话来说,“谁家的姑娘有我家姑娘好命?”

迟梅宁早就练就一身铜墙铁壁般厚脸皮,对于夸奖照单全收,手捏了捏腰间的荷包想着有这笔巨款怎么也得买点东西回来,不然下次能去县城还不知什么时候。

走了没多久,迟梅宁忽然瞧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熟悉的身影提着小箢子前行,到了近前一瞧竟然是程子阳。

迟长山将骡车放缓,问道,“子阳不是去镇上读书?”

程子阳本来已经让到路边,闻言回头,正对上迟梅宁看过来的眼睛,他眉头轻蹙心中暗叫倒霉,但还是回了迟长山道,“今日去县城有些事要做没去镇上。”

“哦。”迟长山并不讨厌程子阳,他纠结一番道,“要不上车与我们一起吧,我们也去县城,正好顺路。”

程子阳忍不住又瞧了眼迟梅宁,然后摇头,“多谢迟大哥,我自己走着去便好。”

迟长山回首望了眼迟梅宁,然后笑笑,也不再多劝,赶着骡车便上路了。

迟梅宁将车帘子放下也没了看风景的心思,只觉得今日不顺,不过是出门相个亲也能碰见程子阳,为什么她觉得碰上程子阳准没好事。

清河县距离他们村大概一个时辰的车程,赶在辰时末三人便到了县城,迟长山见时间还早便将骡车赶去他住的地方,他对迟老太道,“先去我那洗把脸,待会儿便带你们过去。”

迟梅宁跟着下了车,却见是一处狭小的院子,进了院子正对着的是三间屋子,东边有两间厢房,靠南边墙的位置是搭建的灶房在西南角则是茅厕。

迟长山解释道,“这处院子是我与其他几个衙役一同租住的,比较乱。”

迟老太也是头一回来,看了一圈就没了兴致,“还不如咱家呢。”

农家院子虽然不比县城里的用砖瓦盖的,可好歹宽敞,这里挤挤巴巴的三间屋子却足足住了九个人,这该多难受啊。

迟长山笑了笑,然后叹气道,“没法子,一个月就那么点钱,住的人少了赁房子的钱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迟长山说着去外面挑了水来让迟梅宁和迟老太洗漱一番,又歇了歇脚,直到巳时中这才起身前往县城中央说好的地方。

一路上迟老太都在叮嘱迟梅宁一些注意事项,迟梅宁百无聊赖的听着,时不时的嗯一声,实际上双目一直扫视着周边的景色。

不过令她失望的是,似乎县城也没比镇上好到哪去,街边的小铺子似乎也没多少人,并没有让她特别想看的地方。

然而拐过一条街走上一条较为宽敞的大路,眼前也豁然开朗,与之前的小胡同相比,这里更加繁华人也更多,周边全是各种铺子,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迟梅宁惊讶的看着,心中不禁感慨,县里果然不一样啊。

迟长山回头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他笑道,“小妹若是嫁进县城就能在县城过日子了,这样的地方还不是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迟梅宁一听顿时眼前一亮,想想穿越来后吃的饭菜,她突然觉得嫁进县城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不用自己洗衣服,不用为吃喝发愁。

咳咳,虽然有些没出息,但是她实在是没有可以发家致富的大本领,那些以前小说里看的又是制肥皂又是酿葡萄酒的,现在想想就觉得好难好不好?

不过…她还是不想这么早嫁人,好不容易穿越成花季小姑娘,要是立马嫁人多亏啊。

一旁的迟老太还以为她被县城的繁华吓到了,伸手拍拍她胳膊道,“我闺女天生就是来享福的,这县城算什么,等以后姑爷中了举那我闺女就是举人老爷的太太了。”

迟梅宁轻咳一声,不敢去看她娘的眼睛,要是让她娘知道她根本就没打算嫁会不会打死她?

走了一阵,终于停下,迟长山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