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放在以前我可能会信,但经历了之前那些事,我实在没法相信。”迟梅宁说,“世人注重名声,而你作为读书人,伯母伯母都生怕名声不好连累于你,又怎会同意娶一个名声不好的女人。当然这些都是外在因素,最主要的是,”她一手微微放在胸前,认真的看着刘玉清道,“这里没有动,在与你相看的时候这里就没有动,即便到了今日,依然如此。若我只是为了嫁人而嫁你,诚然我这辈子会过的很好,但我觉得,这对你我都不公平。今日这一出,罪魁祸首在我,若我当日态度坚决,或许我娘便不会擅自做主去通知你家来提亲。所以刘公子,你很好,很完美,是个适合嫁也会给女人带来幸福的男人。但我不想欺骗你,不想在成婚后才发现,原来我们两个有诸多的不适合。”

“所以,刘公子,我希望我们能够在各自的位置上各自安好,我相信将来的一天,会有一个你喜欢的,也喜欢的姑娘,和你两情相悦。而非将真心错付在一个你喜欢的心里却没有你的女人身上。”

刘玉清闻言温和的笑了笑,脸上的失落难以遮掩,他轻轻摇头,叹息道,“玉清明白了。”

刘玉清虽然遗憾,但却不后悔,更不曾怪罪迟梅宁。人心是世上最难掌控的东西,兴许等迟梅宁遇上喜欢的那个人一切的标准也都不再是标准,而他或许也会遇上一个不需要他改变,只需要做自己就能获得爱意的女人。

想到这里刘玉清朝迟梅宁笑了笑,然后拿筷子夹菜,之后呕吐,“不行啊。”

“娘!”迟梅宁喊了一声,外面的迟老太飞快的就进来了,一看刘玉清脸色不好,顿时明白了结局。

最终,刘玉清饭都没用,就和媒婆走了,迟梅宁看着一堆提亲的礼品,心都抽抽了,“这婚事是成还是不成了?”

迟梅宁摇头,“当然是不成了。”

迟老太动作一顿,狐疑的看着她,突然跳了起来,“你说,是不是你和刘公子说了啥?”

迟梅宁有些心虚,“没、什么都没说。”

“那在门口说了啥?”

迟梅宁往后退了两步,“随便聊聊。”

“你要气死我啊。”见她如此反驳迟老太更加认定迟梅宁与刘玉清说了什么当即大怒,可手抬起来又舍不得打她,无奈之下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接着就哭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她一哭迟梅宁慌了神,赶紧扶住她,“娘,您别哭啊,您听我说…”

迟梅宁话没说完,从来没对她动过手的迟老太抬手给了她一巴掌,迟梅宁整个人都懵了,“娘…”

别说迟梅宁懵了,打人的迟老太也懵了,迟家上下都懵了。

迟梅宁长到十七岁,打小就是全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吃最好的,喝最好的,穿的也是最好的。可以说迟梅宁说啥就是啥,迟老太别说打她一巴掌了就是迟梅宁蹭破一点手指头她都能心疼半天。可就是这样的迟老太刚才打了迟梅宁。

迟梅宁知道迟老太为何打她,可即便是知道她也不能苟同。

至于迟老太,懵了一下之后接着哭着锤自己的胸口歇斯底里道,“我这是为了谁啊?我这辈子对着谁低三下四过,为了你这亲事你亲娘的脸都笑僵了,找到刘家这亲事容易吗?你咋就这么不知道好歹呢?你非得老在家里看着爹娘难受你才甘心吗?”

迟梅宁捂着脸沉默的站着,这话她没法回答,安了家人的意愿嫁了她不甘心,回答了她的真实想法家人又不理解。

怎么都是错,还不如不说。

迟老太见她这样更加来气,钱氏和马氏赶紧过来扶住她,轻声安慰,迟长山眉头皱的紧紧的,头一次用严厉的语气斥责道,“梅宁,你太不懂事了,太不理解爹娘的良苦用心了。你三嫂把你许给钱家是为一己私欲,难不成你以为大哥也是为了自己?当然,我也有私心在,可也是希望咱们家能好,更重要的是刘家人好,你嫁过去能过好日子。可你呢?不想着感恩,却做出今日这事。前头你跟翠花娘打架也就算了,人刘公子不在乎,只图你这人,可现在呢?你敢说你和刘公子什么都没说?”

迟梅宁嘟囔道,“就是没说。”

“梅宁啊,你别狡辩了,小菊都听见了。”迟长海皱着眉头过来,“你和刘公子说你俩不合适,说你喜欢强壮的男人,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当面说嫌弃的话啊。再说了,这种话也是姑娘家能出口的?让人家知道还以为你多…唉。”

迟梅宁闻言看了眼躲在迟长海身后的小菊,晦涩不明的瞧了眼小菊,“是吗?”

迟老太哭道,“你们甭说了,我不管了,她爱嫁就嫁,不嫁拉倒,有本事就真嫁给程子阳去,你一心惦记他,也不问问人家嫌弃不嫌弃你。你一心的往上贴的时候可想过爹娘心里多疼,你为个男人要死要活的时候可知道爹娘也想跟着去了?不就是个程子阳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你这么费心费力,你舍不得他你干啥骗我们,你直说啊,折腾这么些事干啥!嫌你爹你娘命长了是不是?”

“梅宁啊,你也太不应该了,快给娘认个错。”迟长山冷着脸说完,迟长海也过来劝,“就是,小妹啊,娘也是为了你好,乖乖跟娘认个错,赶明再去县城与刘公子说清楚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迟梅宁看了他们一眼,闭口不言。原主做的荒唐事她不想背锅,可自己的婚事也绝对不能让步。

迟老太气急,伸手就推了她一把将她推个趔趄,“有本事你把程子阳弄到手啊,你去啊。”

迟梅宁顿时红了眼眶,抬头倔强道,“去就去,我就要把程子阳弄到手。”

第27章 借口

许是上一世缺少父爱母爱的原因,到了这里后迟梅宁万分珍惜来之不易的父母亲情,好在迟家上下对她是真的好,她也不想做那无情之人。她原想着上一世已经遥不可及,这一世即便迟老太夫妻再极品,她日后也要好好报答他们。

可惜的他们三观如此不同,应该说她超前的婚姻观念在这古代是多么的格格不入让人难以理解,在爹娘兄嫂还有所有人看来,她如今的所作所为就是不识好歹,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巴望着程家那破落户。

她的坚持惹恼了迟老太,她心里何尝不恼火。

就像迟老太说的,他们的确是为了她今后能过上好日子不必下地干活受苦,进门就当少奶奶。

可他们为何不能顾及她的感受?

她不想嫁给刘玉清,她对刘玉清没有感觉,迟梅宁那日相看之后她便与母亲说过,可固执的老太太打着为她好的名头私下给了刘家回话,刘家这才上门过明路。如今她与刘玉清说的明明白白事情已经成定局,为何又苦苦相逼?

迟梅宁心里苦难免不是滋味。她不是非得坚持不嫁人,她只是想嫁个喜欢的情投意合的男人,怎么就这么难,还有为何每次都把程子阳带上?她脱口而出这话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可覆水难收她张了张嘴也没辩驳。

而当听见迟梅宁脱口而出的这话后迟家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紧接着,迟老太双目通红伸手指着迟梅宁厉声道,“好啊,你果真说了心里话了。当日你怎么说的?说你不喜欢程子阳了,娘为了你四处巴望好亲事,如今兜兜转转还是忘不了他,你可真够给娘争气的啊。”

一想起女儿这些日子以来的两门婚事,迟老太心里直上火,尤其自己还洋洋得意跑程家附近炫耀显摆,这两门婚事没谈拢转头还是惦记程子阳。老太太觉得丢人,羞的老脸都抬不起来了。

迟梅宁抿了抿唇,倔强的看着她娘,“是您非得说我惦记程子阳的,我…”

“不惦记程子阳你能把这么好的婚事拒了?”迟老太咬牙怒骂,“你当你娘傻是不是?今日我也瞧的明明白白,你就忘不了他。你要真忘了他你能脱口而出这话?现在心里话说出来

了,你高兴了,你去把他搞到手啊。”

见她反复说这话,迟梅宁心中挺不是滋味,“我早就说过我不惦记程子阳了,他又不可能喜欢我,我放下了为什么你们都不信,就不能给我点时间吗?”

迟老太一心为闺女考虑,没想到到头来却成她的错了,她呵呵两声忽然两眼一翻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娘。”

屋里一阵人仰马翻,迟老头皱眉道,“老三,快去请大夫。”

迟梅宁瞧着老太太晕过去,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后悔不该言辞激烈激怒她娘,即便自己有不满也该好好商量,要是把娘气出个好歹后悔难受的还不是她?

迟梅宁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趴在炕前喊娘,“娘,您别吓我,您别吓我啊。”

“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啥了,娘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迟长山作为长兄冷着脸呵斥,“娘要是有个好歹你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迟梅宁趴在迟老太跟前对长兄的叱骂一声不吭,将她娘气晕她难辞其咎,可若逼她答应婚事她断不能应。

不多会儿村里的赤脚大夫过来,翻眼皮瞧了眼道,“急火攻心,不打紧。”

一家人这才松口气,转头又把迟梅宁训斥一顿。

迟梅宁算上原主活的这些年,一直以来被迟家人捧在手心上的,可这短短几日的功夫,她便陡然成了众矢之的。挨了打挨了骂,如今还得听着全家的指责训斥。

可说出去的话迟梅宁也不打算收回来了,这会儿挨打挨骂也不争辩,任凭几个哥哥还有他爹将她来来回回的训斥一通,她只求她娘能醒过来,打她骂她都行。

倒是马氏看不下去了,有心替她辩解两句,“梅宁好不容易说不嫁程子阳了,咱们是不是该给她点时间,这段日子外头传的厉害,她心里也不好过,何不过了年消停了再做打算?”

“你别替她说话,她就是被爹娘惯坏了。”迟长山说。

马氏叹了口气不敢再开口了,迟梅宁抹着眼泪一声不吭,眼睛时不时的瞧瞧迟老太,心里担心的厉害。这会儿她甚至有些后悔,这古代女人本来就难,想不嫁人那更是难上加难,既然这样还不如听她娘的话嫁了,这要真把她娘气出好歹来,那她才是难辞其咎,与一个男人

比起来还是她娘更重要些。

迟梅宁自暴自弃胡思乱想,兄嫂顾着照顾老太太也没空搭理她,过了一会儿迟老太幽幽醒来,看见迟梅宁委委屈屈的站在那里就来气,“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不省心的东西。”

“娘您别生气,我劝劝小妹。”迟长山安抚着他娘,转头冷脸对迟梅宁道,“你给我出来。”

迟梅宁叹了口气跟着出去,就见黄二花站在门口探头探脑,见她出来赶忙笑着道,“小妹,咱娘在屋里?”

迟梅宁脸色脸色一变,“你咋回来了?”

黄二花腆着脸笑,“这话说的,出嫁的闺女哪有常住娘家的道理。”说着她又喊了迟长山大哥拨开迟梅宁就要往里去,“娘,娘,您在屋里?”

黄二花刚进屋便传出嚎叫,迟老太挥打叱骂声传到外头来,迟梅宁反倒松了口气。

因为黄二花的突然回归,迟老太忙着收拾黄二花了,反倒让迟梅宁有了松口气的机会。而迟长山毕竟急着回县城上值还要去刘家探口风,实在没空在家修理迟梅宁了。

迟长山一走,迟梅宁赶紧去屋里找迟老太撒娇道歉,还指天发誓任凭打骂绝不还嘴有怨言。

而迟老太将舍不得撒在闺女身上的火气一股脑撒黄二花头上了,气性这会儿小了些,再看女儿的时候也就气不起来了,自己的闺女什么德性自己知道,说句不好听的闺女的性子也都是他们老两口惯出来的,现在都这么大了,再改也晚了。

至于黄二花,自打被迟长海送回娘家就日子艰难,这自己偷偷跑回来了,路上的时候就打定主意甭管婆婆怎么收拾她,她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要被送回去了。

以往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娘和大嫂疼她爱护她处处为她着想,可她不过是被送回娘家去,她娘和大嫂不光明里暗里说她不中用,竟想着将她嫁给一个死了婆娘的鳏夫,吓得她赶紧跑回来了,也终于明白了在婆家的日子多么好过。

虽然婆婆脾气大又偏心眼,可好歹没让他们饿着,虽然小姑子坏,可总有嫁人的时候。而她被送回娘家去说到底迟家也没写再写个休书,如此若被匆匆嫁了她是不甘心的,更何况她之前算计小姑子的亲事确实有些不地道,这次回去的时候她也去打听了,那钱少爷果

真不是个好的,纳妾是小事,关键是三五不时的就得弄死个把人这就太吓人了,这么一想黄二花就想通了,迟老太将她揍了一顿,她也只悄咪咪的抹眼泪,不敢多说一句,只想着今后可得老老实实的,不然她男人真把她休了回娘家可就真没活路了。

迟菊看着她娘却咬紧了嘴唇,好不容易将她娘送走了,如今居然又回来了,再瞅瞅她爹,自打她娘回来就一直瞧着她娘,你不是喜欢许寡妇吗?干啥又这副德行看着她娘?比起她娘她宁愿她娘把许寡妇弄回来呢,可看如今这情况想再将她娘弄走就难了,万一和上一辈子是的被她娘卖了咋办。

她不禁看了眼小姑,心中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上一世她小姑眼高于顶却死于非命,而她又所嫁非人早早死去,如今重来,不知能否逆天改命了。

迟梅宁倒是不知道自己被侄女同情上了,她将迟老太哄的差不多了见不再有事这才被她娘撵了出来。

迟老太倒了那一下晚饭喝了口粥就没再吃,缓了一晚又有迟老头在中间劝着,好歹是想通了,第二日她叫过迟梅宁道,“你当真看不上刘公子?”

迟梅宁看着她娘,“不是看不上,是不合适,咱们两家差距太大了,门当户对很重要。娘和爹还有大哥的心意女儿都清楚,自然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只是我嫁过去日子是过的好了,吃穿不愁,可我与刘公子没有半分共同语言,日子短了还好,时日长了俩人能不离心?到时候夫妻离心不止我过的难熬,就算是孩子也过的忐忑,像他们那样的人家真到那一步,纳妾是必然结局,据我所知就刘公子的爹也是有一房妾侍的,真到那一步,您和爹能给我撑腰还是哥哥们能给我撑腰?在乡下地头上咱谁都不怕,可那是城里的富户,更何况他们亲戚就是县衙的官老爷,咱们拿什么杠。与其嫁个富户委曲求全去过不知未来的日子,女儿觉得还不如嫁个可心人,即便穷点也无所谓。”

她说完就发现迟老太一瞬不瞬有些奇怪的看着她,迟梅宁讪笑着摸摸脸,“娘,咋了?”

“你是个能过苦日子的人?”迟老太白了她一眼,“长到十七都没下过一回地,真给你嫁个穷鬼日后还不得天天跑娘家来哭啊,要是换个厉害的婆家,你早晚被赶着下地干活,不把你磋磨层皮下来就不错了。你以为苦日子这么

好过。”

迟梅宁的确不是过苦日子的人,上辈子都没干过更别提这辈子,但她觉得首先她的表达出她的态度来,她就不信不能找个可靠又不用她吃苦的婆家来。

见她这样,迟老太叹了口气道,“娘昨日是过激了,总想着吃饱穿暖就是享福,却忘了夫妻过到一处不只是吃喝这一件事了,夫妻呢,最主要的还是夫妻同心,再苦再难也就熬过去了。”

“娘,您真好。”迟梅宁抱着迟老太的胳膊就撒娇,“我就知道您对疼我了,昨天都吓坏我了,我以后再也不气您了。”

迟老太看她一眼,伸手摸摸她脑袋,无奈道,“大概上辈子欠了你的了。”

迟梅宁嘻嘻一笑,“那不一定,指定是闺女上辈子做了啥好事儿和才被老天爷发配到这给您做闺女。”

迟老太眉头一样,“那倒是。”过了一会儿又说,“唉,娘昨晚想了一晚上也和你爹商量了,突然也觉得这刘家的婚事没那么好了。”

迟梅宁心中一喜。

就听迟老太接着说,“娘想了一下,刘家这种富户不合适,就只有程子阳最合适了。”

“娘!”迟梅宁叹了口气,“那日我是让您逼狠了说胡话呢,像程子阳这样的人日后肯定要出人头地的,人家都说了看不上我了,我干啥非得去贴他啊。”

迟老太瞪了她一眼,“可娘这会儿又觉得程子阳挺好的,咱一个村里住着,他啥样人娘也知道,抛开以前他不稀罕你家里穷了点之外,真的挺合适的。再说了,李秀娥那婆娘也是个性子软的,就我闺女嫁过去指定不吃亏。”

迟梅宁差点没被噎着,什么叫她嫁过去肯定不会吃亏?她是那种强悍又不讲理的人吗?

迟老太哼了一声道,“程家独门独户在这没啥靠山,可咱迟家不一样,世代在这住着,有我们给你撑着腰,晾他程子阳也不敢欺负你。而且要实在过不下去了还有爹娘兄嫂帮衬,日子总能过的下去,再有程子阳带个读书相,说不定哪日考个举人老爷回来,我闺女就是举人娘子,也能跟着过好日子。”

越说迟老太越觉得这门亲事靠谱,却不知听的迟梅宁冷汗连连。

过了一旬迟长山回来说了刘家的看法,这婚事显然是不成了,迟长山心里遗憾,可

如今连他娘都改了口他也无能为力。临走前迟老太让迟长山将刘家带来的礼品系数送回,就连刘太太送的簪子也装好一起带了回去。如何去还迟梅宁尚不清楚,除了对刘玉清的错爱深表抱歉,总之是了了一桩心事了。

迟家接连吹了两门好婚事这事儿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在村里传开了,好事的妇人趁着闲暇的时候又开始嚼舌根子。

之前和迟梅宁有过过节的翠花娘拉着铁柱娘道,“看吧,就她家那闺女嫁的出去才怪。”

铁柱娘上一次的教训太狠,这会儿还记得呢,见翠花娘不长脑子,奇怪的看她一眼赶紧离她远了些。

“你躲啥啊,那老婆子又不在。”翠花娘撇嘴道,“我瞅着——啊!谁啊。”

“你祖宗!”

翠花娘一回头,就瞅见迟老太怒瞪着眼睛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而砸到她的那只鞋也正是迟老太脚上那只,翠花娘顿时想起前两日迟老太放的狠话来。这两日她见迟老太没来找她算账还道这事过去了,没想到今日多嘴逞能说了一句又让她逮个正着。

“嫂子你看我啥也没说啊。”翠花娘眼神游移坚决不肯承认。

迟老太冷笑一声走上前来将鞋捡起来穿上,“你没说?要你说了全村人不都得知道了?我今日新仇旧账一起算,不给你点眼色瞧瞧,真打量我迟家好欺负呢。”

说完这话迟老太根本不给翠花娘反应的时间揪着她的头发照着脸就来了几耳刮子。

迟老太什么人?清溪村最有名最厉害的泼妇,想当年迟老太婆婆压榨媳妇,婆媳俩当年那一仗,村里人如今听起来都心有余悸。迟老太狠,她婆婆也不遑多让,然而那一战却是迟老太获胜,顺利的分家过上自己的小日子。

如今翠花娘挑战了迟老太,也只有挨打的份了。

迟老太打人有一套,翠花娘双手扑棱挣扎也没能逃过一劫,至于看热闹的其他妇人,又与那日一般离的远了些,坚决不肯往前头凑,生怕一不小心被战火波及让迟老太给揍了。

迟老太今年五十来岁,按说这年纪该养老或者体弱多病了,然而她常年劳作,身体结识硬朗,打起比她小了十多岁的翠花娘一点都不含糊。

等她打够了把翠花娘松开,翠花娘脸上已经没法看,

脸都打烂了。翠花娘手摸摸脸哇哇大哭,哭嚎着说迟老太欺负人。

迟老太呸的吐口唾沫在翠花娘脚上,“再哭我还打。”

翠花娘的哭声戛然而止。

而迟梅宁见战火停住,赶紧从胡同里出来,手拿了帕子过去给迟老太擦手,“娘,手疼不?走回家闺女给你敷敷。”

迟老太朝着几个妇人哼了一声,“一伙子搅家精,除了会论人是非还能干点啥?就是欠收拾,谁再让我听见我迟家不好的话,她就是你们的下场。”

几个妇人浑身一哆嗦,赶紧摇头。

迟老太这些天来心中的郁气终于在翠花娘身上发泄完整个人都身心舒畅了,犹如斗胜的公鸡,随着迟梅宁回家享受小棉袄妥帖的照顾了,而村里关于迟梅宁的名声却愈传愈烈,说迟梅宁跋扈不讲长辈看在眼里,说迟梅宁没有教养被刘家退了婚,还说刘家人走的时候脸上很不好看,说看着迟家将提亲的礼送回去的时候心疼的脸直抽抽。

迟梅宁听着大侄子不忿的传达,自嘲的笑了笑,这坏名声又加固一分,看来真的不用担心有人来提亲了。

至于迟老太自然也恨的牙痒痒,虽然有怀疑的对象,可这没有抓个现行,也没道理上门揍人去,一时气的头晕眼花,加上暑气又中,老太太突然就倒下了。

迟家上下虽然害怕迟老太,可对她也孝顺,因为老太太病了,全家人开始围着老太太转了。

看过大夫抓了草药,迟梅宁决心做个真正的小棉

袄,日日守在迟老太床前端茶倒水伺候老太太吃饭吃药,虽然不熟练,可也将迟老太感动个够呛。

“瞧瞧,哪个能比得上我闺女孝顺?”

迟梅宁心虚的摸摸鼻子,因为全家就数她闲啊,而且说到底她娘生病也有她的原因,照顾她娘也是应该的。

如今已经进了八月,过上几天就要开始秋收,村里上下都开始为秋收做准备,至于迟家三个妯娌收拾家里,洗衣做饭,并不轻松,奈何床前表现的机会在迟梅宁手里,尤其是黄二花羡慕的不行,她真想在床前坐着啊,不用干活不说还能表现表现。

迟老太躺了几日后身体便大好了,而此时也到了农忙时节,老太太也没机会再说迟梅宁与程子阳婚事的事,这让迟梅宁狠狠的松

了口气。

而另一边,因为秋收的缘故,书院放了忙假,程子阳便也不再早出晚归来回跑,终于能和李秀娥说上话了。

李秀娥看着儿子在磨镰刀便站端了菜盆子收拾着,嘴上说道,“听说迟家与刘家的婚事吹了。”

程子阳手上的动作一顿,接着又动了起来,“哦。”往日他在书院和家中间来回跑早出晚归,他家又住在村口等闲碰不上村里人,除了李秀娥特意与他说,这些事他还真不知道。

遥想这些时日书院里钱玉堂还时不时的可惜遗憾,程子阳薄薄的唇又紧紧抿了起来。

“子阳?”

程子阳抬头,“什么?”

李秀娥笑了笑道,“没听见娘说的?想什么呢?”

“没有。”程子阳低下头继续磨镰刀,就听见他娘叹息道,“说起来,我最近琢磨了一下,觉得梅宁的名声说不定真的是那几个妇人传出来的,梅宁给我的感觉真的不像她们说的那样的人。虽说以前爱打扮的花枝招展涂脂抹粉,姑娘家喜欢打扮也没什么错,但她长的好看,打小被家人宠着,自视甚高性子高傲些也是可能的。但如今大了,懂事了,娘瞧着真的不比一些大户人家的闺女差了。”

程子阳嗯了一声,看镰刀磨好了,便起来去洗手,“我去温书了。”

李秀娥眉头轻蹙,总觉得儿子这段时日不正常,而且每次说到迟梅宁的时候尤其的不正常,以前说起迟梅宁,儿子眉宇间满是嫌恶,可如今,竟有些逃避不愿多说的意思。李秀娥轻笑摇头,叹了口气去忙活别的了。

程子阳回了房,坐在书案前拿起书本却又看不下去了,他烦躁的将书本放下,将头重重的搁在书案上,脑子里却不合时宜的出现了迟梅宁那张不施粉黛的脸。

以前的时候他见到的迟梅宁,脸上画的跟鬼是的,时不时的将他堵在村口,见了他就往上扑,要么借着要摔倒的样子往他身上摔,说的话也轻浮,完全不似闺阁女子。他一次次拒绝,她一次次的凑上来,但凡说话重了些就哭哭啼啼,到了后来竟找到书院去,在大街上表白不成甚至以死相逼。

那时侯的他对迟梅宁是真真的厌恶至极,这才多少日子的功夫,整个人突然脱胎换骨,脸上粉黛不施,素面朝天,衣裳也不再穿

那些大红大绿,反而穿起素净雅致的衣衫。虽然脾气瞧着还是不好,可莫名的,他瞧着她嬉笑怒骂甚至厮打翠花娘的时候都觉得生动不少。

还有她装傻装可怜的样子,明明是他最厌恶的女人,可看着她施展的时候竟然在心里偷偷的给她鼓劲。

他一定是疯了,打那次从山上下来看见她的时候就疯了,打那日她来送鸡蛋的时候就疯了。

一个人如何能变成另一个样子?若不是他不信鬼神,差点就以为这是个假的迟梅宁了。

程子阳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忽然记起迟梅宁与刘玉清来。不同于钱家少爷的坏和阴险,刘玉清的确是个君子,家世不错,长相俊秀,学问也好是盛传的才子,说起来哪个都比他要好。只不过看着两家真的来往讨论婚事的时候他的一颗心竟然有些不舒服了。

再到刘玉清满心欢喜的来清溪村提亲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竟然主动给带路过去。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婚事竟然没成,方才听到母亲说的时候他心底竟然松了口气,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说欢喜他觉得不可思议,他怎么可能喜欢迟梅宁这样的女人,可若说别的感觉…

程子阳嘴唇紧抿,索性书也不看了,倒在炕上睁眼盯着房顶一动不动。

不去想不要想。

他告诉自己,他是不喜欢迟梅宁的,他怎么可能看看上这么个名声不好的女人。他又如何会去抢刘玉清议亲的女人,这是不可能的。

翻身起来程子阳去外面洗了把脸,回屋拿起书本继续温习起来,他还记得自己的志向,还记得母亲偷偷哭泣时无助又难过的样子,母亲的委屈不能白受,这些年的罪更不能白熬,总有一天他要站在顶端,让曾经欺辱过母亲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至于儿女情长,如今根本不是他能考虑的时候。

而让他纠结于心的迟梅宁,此时正歪在屋里睡大觉呢。

即便她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