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尽头,脊梁笔直,身形挺括,似是一棵树,那双深邃的眸子望着她,只望着她一人。

海浪停了,风也静了,她能看到的只剩林随州。

林随州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微微弯腰拉起了江糖的手。

江糖总算回神,扭头看了眼两边宾客,最后视线停在林随州身上,“不是慈善晚会吗?”

林随州唇角勾起:“嗯,的确是慈善晚会。”

“怎么说?”

他凑到江糖耳边,性感的声线喑哑低沉:“江女士,你就做做慈善,和我结婚。”

江糖忍着笑:“可我们不是领过证了?”

林随州一本正经:“仪式感要重。”

不然没有安全感。

两人在花门前停下,相互许完誓言后,林随州拿着戒指单膝跪地,看着她的眼神深情热忱,“江糖,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宽大的手拖着那小小的戒指,江糖突然有些恍惚,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平白无故当了妈,现在又要当别人妻子,若这是一本,肯定有人骂她接盘侠。

不过……

这盘接的挺好的。

她没亲人,没爱人,没归属。来到这里,有了亲人,有了爱人,也有了归属。

江糖缓缓把手指送上去,轻声说了三个字;“我愿意。”

林随州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放了下来,他起身弯腰,隔着轻薄的头纱吻上了江糖的唇。天上下起花雨,洋洋洒洒将两人包围。

江糖闭着眼,想:林随州果然是钢铁直男!土味浪漫,值得拥有。

结束婚礼再回度假别墅,江糖整个人都累瘫了,自然拒绝了林随州的求爱。

洗漱完后,林随州从后贴了过来,语气中带着讨好的意味:“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不惊喜不意外,我的线人你的助理已经出卖了你。

但是这话江糖不能说。

她拿出了作为影后的修养,扭头瞋他一眼:“这种事你以后还是和我商量一下,搞得人家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随州认真想了下,点点头:“我们要是再离婚再复婚的话,我会实现和你商量的。”

“不过。”他轻笑,“你能开心就好。”

江糖眼巴巴看着林随州:“那我们能睡了吗?”

“今天是我们新婚之夜,不如……”

江糖摇头:“你的惊喜让我现在还很震惊,没心情做别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用我的小玩具,晚安。”

在他脸上亲了下后,江糖翻过身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林随州眨眨眼,扭头拉开了抽屉,对着里面的小玩具陷入沉默。

问题来了,既然老公在身边,那江糖为什么还要带玩具?

嗯……

这是个很深沉的问题。

一夜无梦。

林随州向来早起,今日也不例外,睁眼看了眼身旁熟睡的江糖,他微微附身亲了亲她的脸后,起身去浴室洗漱。刚收拾完自己,敲门声响了。

梁深站在门外,仰头眼巴巴看着他。

林随州有些意外:“你起这么早?”

梁深板着手指头数了数:“大后天是平安夜,大大后天是圣诞节。”

林随州怕吵醒江糖,拉着小儿子走向了外面:“嗯,我知道。”

梁深小脸认真,眼神严肃:“你知道答应过我什么,你还记得吗?”

林随州拧起眉头,佯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我答应过你什么?”

梁深嘴巴嘟起,不满的跺了跺脚;“惊喜惊喜!妈妈问起我的时候,我可是说了我不知道爸爸要准备惊喜,我帮你保守秘密,你要给我奖励!”

“等等。”林随州看向他,“你、你和你妈说什么?”

梁深老老实实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看着自我感觉良好的梁深,林随州深深郁卒了,他就知道,以小儿子的智商,让他保守秘密真是太为难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梁深:怎么了怎么了?我的智商怎么了?

周更作者无所畏惧,今天圣诞节,发些红包,么么哒。没来得及捉虫,凑合看,我明天捉_(:з」∠)_

125

婚礼结束后, 他们乘上了前往美国C市的飞机。

此时距离浅浅生日还剩下一天, 飞机上, 初一低头看书, 梁深正看着窗外风景吃吃吃,浅浅靠在林随州肩上, 小脑袋瓜子一点一点。

她现在对生日没什么概念,更记不清自己生日是哪年哪天,尤其父母都忙,前两年很少陪着他们过生日, 只记得生日时可以收到很多很多的礼物,但礼物再多也比不上爸爸妈妈在身边, 今年自然也不太在意。

林随州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发丝,内心生出些许愧疚,因为公事繁忙, 他很少陪伴在他们身边,生日都是孩子们独自过的,他能做的只是满足他们的物质需求。自从母亲去世后,林随州变得格外恋家,也意识到财富并不是唯一,比起这些, 孩子们更需要的是父亲的陪伴。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只想在剩下的生命中多和家人在一起,和爱的人在一起。

“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呀?”浅浅半仰着头, 眸中挂着朦胧的水雾,“我们不回家吗?”

林随州轻笑下:“到了你就知道了。”

浅浅没有多问,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后,闭上眼睡了过去。

江糖也有些好奇,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笑意加深,只说了两个字:“秘密。”

那神秘兮兮的样子成功激起了江糖的好奇心。

晚八点,飞机抵达目的地。

机场外,黑色轿车停靠路边,司机帮忙拎上行李,打开了后座车门。

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孩子们也都累了,上车后默不作声的靠着椅背休息,望着窗外陌生繁华的街景,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眼神略过浅浅,她掏出手机低头打字。

叮咚。

信息到了林随州那边。

他侧目,又很快收敛视线,开屏去看内容。

[江糖:我们是要去找欧阳吗?]

林随州缄默不语,没有回复,算是默认。

猜到结果的江糖不禁沾沾自喜起来,抿唇继续打字:小样儿,和我搞神秘。

[林随州:……]

他的确是要去找欧阳。

林随州曾想给女儿一个梦幻十足的生日宴会,可是那种宴会将会有很多次,俗气,于是想来想去想到了欧阳,能见到喜欢的小哥哥,浅浅一定会很开心。林随州相信欧阳将会是她最好的生日礼物。

只是……

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江糖:你不吃醋了?]

林随州嗤之以鼻,回复道:[就一次,不值得。]

哎呦,洲崽还挺大度的,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这么大度了,她放下手机,冲林随州笑的意味深长。

林随州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轻咳声别开头看向了窗外。

欧阳所在的镇子有些偏远,等他们开车到达时已是11点左右,此是深夜,镇上的居民也都睡了,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鸡叫后,再无其他动静。

车子在一栋两层小楼前停下,江糖叫醒了身旁的三个孩子:“不要睡了,我们到了。”

没有动静。

她推搡的力度大了一些:“浅浅,梁深,还有初一,要醒来了。”

“唔……”初一眼神困倦,他揉揉眼探出头,“这是哪儿?”

“进去你们就知道了,快走。”

三个孩子都没睡醒,迷迷糊糊跟着家长下了车,夜风一吹,困意少了大半。

屋里还亮着灯光,江糖看向林随州:“我们这样来是不是太唐突了?”

“里面只有他和照顾的保姆,我们是他半个家人,不算唐突。”

说的也有道理。

林随州上前按响了门铃。

隔着房门,隐约听到踏踏的脚步声,接着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是谁?”

她的英语有些蹩脚,浓浓的南方口音。

林随州直接用中文回:“请问欧阳在这里吗?”

女人停顿了一下,语气有些犹豫:“你们是?”

“我们是之前照顾他的人,现在过来看看他,方便开门吗?”

听到这话,她明显紧张起来:“不好意思啊,欧阳……欧阳参加学校活动,今天晚上不回来,你们换个时间过来。”

江糖和林随州默契的皱起了眉头。

两人面面相觑一眼后,他继续说;“他参加的是什么活动?”

“明天是平安夜,大家都在学校准备,你们换个时间过来。”

沟通无果,他们跑了个空。

一行人讪讪上了车,江糖内心颇为意外,看着缄默的林随州,她伸手拍了拍他胳膊:“算了,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

“不。”他摇摇头,“欧阳应该在家。”

江糖怔了下:“你怎么知道?”

他说:“那个女人在撒装。”

气氛沉默。

司机回过头:“请问我们是要离开吗?”

“先走。”

汽车引擎缓缓发动,车子正要离开时,趴在车窗上的浅浅突然指向楼上;“欧阳哥哥。”

江糖急忙开口阻拦:“停车。”

她顺着方向看去。

屋子里的灯已经灭了,楼上窗帘拉着,只开了一个小角,借着月色,她对上了一双阴恻恻的目光,察觉到江糖视线,对方立马放下了窗帘。

梁深早就不瞌睡了,他凑热闹似的钻了过来:“哪里有欧阳?”

“就在上面。”浅浅别头望着林随州,稚嫩的声音带着困惑,“爸爸,欧阳哥哥为什么不理我们?”

这句话让江糖心里一个咯噔,想也不想的拉紧了浅浅手臂,厉声问:“你确定你没看错?”

她突然严厉的表情吓到了浅浅,浅浅嘴巴嘟起,眼上挂了泪水,“浅浅没看错,妈妈。妈妈不要凶浅浅。”

浅浅眼睛红红,委屈兮兮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一样。

江糖急忙搂住她:“对不起,是妈妈太凶了,妈妈和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浅浅揉揉眼睛,声音似糖果一样软绵;“我们是来找欧阳哥哥的吗?我能马上见到欧阳哥哥了吗?”

江糖点头:“是的,我们马上就能见到欧阳哥哥了。”

安抚完小女儿后,她看向了林随州:“我们怎么办?欧阳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不会是被绑架了。”

她脑洞大开,越想越觉得可怕。

林随州摇摇头:“这镇子百十来个人,都是下田的农民,绑匪不会千里迢迢跑过来绑一个黄种人。”

“那……”

“现在太晚了,等明天再来看看。”

江糖有些犹豫:“我总觉得有些奇怪,那个保姆为什么说谎,他是不是真的遭遇了什么?Z”

“那也没有办法,如果对方报警称我们私闯民宅,非但帮不了欧阳,还会把我们自己搭进去。”

他说的很有道理。

如果他们强行闯入,对方在手持武器的情况下可能会伤及到他们,尽管很担心欧阳安危,但也不想置儿女于危险的境地。何况,欧阳再怎么说也是欧平云的孩子,欧平云再渣也不至于找人虐待自己亲生儿子。

深深朝楼上看了眼后,轿车缓缓离开小楼。

目送车影远去,屋内的女人松了口气,她恶狠狠瞪向倒在地上的欧阳,低头在他脸上用力拧了把后,转身出门。

狭□□仄的房间内,欧阳穿着单薄的睡衣倒在地上,他四肢被捆,缠在脸上的胶带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欧阳呼吸急促,夜色中的眼睛像是鹰一样闪烁着锋芒。

*

次日早。

江糖和林随州重新来到了欧阳所住的小洋楼。

门没有锁,他们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装修是传统的美式田园风格,家具简单,却也温馨。江糖一眼看到了正在擦桌子的华夏女人,她微胖,长相憨厚老实,看到几人进来微微怔了下。

“你们是?”

江糖说:“我们昨晚来过,特意过来看欧阳的,他在吗?”

女人眸光闪烁,片刻,笑着说:“他今早上才回来,我上去叫他。”

说完,转身向楼上走去。

一关上房门,女人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她一把扯起欧阳,有些粗暴的拉开捆在他身上的麻绳,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甚至有些不屑的面孔,她的怒火瞬间被激起,长长的指甲狠狠在他腰部掐了把后,警告道:“有人过来看你,你不准乱说话,知道不?不然要你好看。”

说着,伸手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

女人起身踹了他一脚:“起来把衣服换上。”

她冷哼声,重新下了楼。

欧阳擦擦脸,打开衣柜翻找出校服,这是他唯一一身干净衣服,他低头脱下睡衣,短短半年,年幼的少年已瘦成了一块排骨,后背上,腿上遍布着青紫的伤痕,他小心翼翼换上衣服,伤口因为拉扯阵阵犯疼,他早就习惯,一声不吭。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保姆刘阿姨对他很好,照顾的细致入微,渐渐地,她露出本性,开始施暴,这一切全因为那个女人的到来。

欧阳用小梳子梳了梳头发后,转身向楼下走去。

江糖已经静候多时。

她顺着脚步声看去,欧阳长高了不少,头发也长了不少,比起夏天的时候,重新出现在眼前的欧阳看起来格外成熟。

“欧阳哥哥!”浅浅挣开林随州拉住她的手,激动朝欧阳跑去。

小姑娘用力撞入到他怀中,死死抱着他不撒手。她力度过大,不甚牵扯到欧阳身上的伤口,欧阳脸色变了一变后,轻轻抚摸上她柔软的发丝。

“浅浅……”

他漆黑的眼眸平静,倒映出她瓷白的脸蛋,欧阳没想到还能见到小姑娘,内心在欣喜的同时又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