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弄影可没空应付教授的课业，她要忙碌地收集堕神碎片，当然期盼导师是甩手掌柜。
韩煜神情微妙地望着她，他一度怀疑对方在暗戳戳内涵自己导师，感觉她就差指着尹星的鼻子说这话。他思来想去，学院内能满足如此奇葩要求的教授，恐怕就只有自家导师一位。
韩煜反应过来：“你是早有准备啊？其实你直说想认识我导师就行？”
楚弄影：“？”
韩煜：“如果你下定决心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但他的确不会授课，肯定不会教你任何东西的……”
楚弄影：“太好了！无为而治，道法自然，如此有觉悟的老师实在太少！”
韩煜：“……”好吧，其实他当年也是奔着尹星事儿少选的。
韩煜见楚弄影没有意见，立马带她去拜访自家导师，乘坐电梯前往天启之塔的高处。楚弄影回想起一面之缘的银发教授，迟疑道：“你的导师是……”
“尹星，尹教授，空间系异能，主教占星学，你们应该还没上过他的课。”韩煜想了想，还是小声地提醒，“教授的性格有点怪，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楚弄影：“我的性格也挺怪，教授最好也有心理准备。”
韩煜：“……”这么一想还真是神仙打架。
楚弄影没料到出售空间钮的银发教授竟是尹星，想来原著中的空间系强者只有这几位，她应该马上反应过来才对。
蓝精灵若有所思道：[这样倒挺合适，尹星是彻头彻尾的中立阵营，跟世界核心扯不上太多联系。]
尹星是原著中特别的存在，他出生于曼沙帝国皇族分支，然而却对家族没有认同感，属于小说的人气角色。他是拿钱办事的绝对中立派，每回出场都有繁花似锦的容貌描写，但不归属于任何派系。云氏对尹星极为排斥，觉得他无组织无纪律，后期更是由于他出售家族资料给云破而翻脸。
楚弄影突然想起过去的事，好奇道：“那他跟尹泽空是什么关系？”
韩煜：“稍微有点血缘的远方亲戚，不过你最好别在教授面前提这些，他不喜欢讨论有关笨蛋的话题，他会希望你把他当做孤儿。”
杠精：这人要狠起来，连自己都骂呢。
韩煜用教师卡刷了电梯，带她抵达天启之塔的高层。楚弄影头一回来到白塔的核心位置，颇感新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阳光透过塔壁的窗户洒下，照在金光闪闪的雕像之上，每座人像都极具气势、造型各异。
韩煜察觉她探究的目光，介绍道：“这都是对神野大陆留有贡献的重要人物，他们的雕像被留在天启之塔内，守望着代表和平的白塔。”
楚弄影观察一番，发觉人像的摆放呈现半圆状，总让人觉得欠缺点东西。她指了指雕像反方向竖起的高墙，疑惑道：“墙那边是什么？好像还有东西？”
白塔横切开应该是圆形，但他们周围却是半圆形，比她想象得面积要小。
韩煜：“我不知道呢，那边没有开放过。”
韩煜在前面带路，前往尹星的办公室。蓝精灵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替楚弄影解答道：[那边也是雕像，不过是没法展示的雕像。]
楚弄影跟在韩煜身后，她没有张嘴说话，而是瞟向蓝精灵，用眼神询问它原因。
[因为对面是堕神阵营的重要人物，他们同样在注视着天启之塔，跟真神阵营遥遥对望。天启之塔被毁之所以是剧情转折点，原因就是它代表正邪平衡、阴阳融合，它的存在意味着神野大陆的稳定，这是主世界程序的一部分。]
小说中有无数的隐性文本，不会直白地表现在内容里，而是存活在作者心中。飞翔时空只会抓取跟世界核心有关的信息，精炼而直接地展现给读者，但蓝精灵却知道许多隐藏内容。它清楚地了解主世界的重要构架，并一刻不停地维护其运转。
楚弄影万万没想到，天启之塔里还有堕神的雕像，心里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她可记得院长等人对堕神极为敏感，他们仅仅是发现堕神碎片，就查封整个学生会大厅，没道理在塔里留下如此危险的东西。
她不好此时跟蓝精灵搭话，只能对韩煜道：“这里来的人很少？”
韩煜：“没错，教授在生活上挑三拣四，不是最好的东西都不用，只有他的办公室在此处，据说其他教授颇有微词。”
楚弄影仔细地想想，如果她是尹星的同事，估计想把此等事儿妈摁在地上打，怎么就他要求多？
楚弄影终于在韩煜的引荐下看到孤儿教授，她刚刚踏入办公室内，一座金山就映入眼帘，闪得她差点眼瞎。这是一座货真价实用金币堆成的高山，依靠在巨大的书架旁，让人觉得误入恶龙的宝库，恨不得有条龙趴在上面睡觉。
尹星坐在金币山旁的软沙发上，面前的小桌上摆好三人份的茶点。他抬头看到韩煜和楚弄影，不禁嗤道：“原来是你啊？难道你辅导员也做不好，即将被姜怀信劝退？”
韩煜领着楚弄影入座，他看到桌上的茶水，好奇道：“老师占卜出我们要来吗？”
尹星坦白道：“没占出具体是谁，早知道不备茶水，怪浪费钱的。”
楚弄影和尹星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装作互不认识，绝口不提空间钮的事，让唯一蒙在鼓里的韩煜介绍。
“老师，您正好也该再带学生，否则又要被学院警告……”韩煜说明两人的来意，便静待尹星的答复。尹星很讨厌带学生，原本就只带韩煜一个，现在咸鱼都混到毕业，他中间又空闲一段时间，着实没理由再拖。
尹星吃掉一枚小饼干，他舔了舔残留渣滓的手指，迟疑道：“她该不会像你一样爱混吧？你知不知道我那段时间有多心烦，生怕你最后没办法毕业，还要在我手里留级一年，一直拖延下去……”
尹星提起此事就来气，他确实不爱管学生，默认韩煜摸鱼的行为，可韩煜却差点留级延毕。他当时简直慌得要死，就差占卜出真题给韩煜，逼着对方立即毕业！
韩煜小声吐槽：“那不是怪您真什么都没教嘛……”
尹星大声道：“难道我教你就有心思学！？”
师徒二人互相甩锅一番，韩煜便隆重地推出楚弄影，介绍道：“这回老师绝对不用担心，她可是响当当的新生第一！即使未来几年成绩差得如山体滑坡，应该还是勉强能够毕业的，现在估计就比我强！”
蓝精灵吐槽道：[他们的要求可真够低啊。]一人一球奔着成神，师徒二人奔着毕业。
楚弄影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任由面无表情的尹星打量。他若有所思地观望一番，取出一枚金币放在桌上，将其推往她的方向，平静道：“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楚弄影只当他要检测自己能力值，她随手拿起桌上的金币，干脆利落地抛向金山。漂亮的金币在半空中闪着雷光，呼啸着直直地击向高山，犹如一记金色飞箭。
下一秒，金山就被雷光轰然炸开，哗啦啦地崩裂倒塌，倾泻在三人面前的小桌上，犹如倒下的庞然大物。韩煜半边身子埋在金币里，他默默地看向自家导师，发现对方暴怒跳动的太阳穴。
尹星冷脸道：“谁让你这么做的？”
楚弄影：“？”
楚弄影：“你说要看看实力？”
尹星怒吼道：“我是让你抛出金币，我好占卜你的实力――”
楚弄影理直气壮：“嗨，我对跳大神的流程不太熟悉。”
尹星：“……”
尹星望着自己倒塌的宝藏，内心是极为崩溃的，他直接歇斯底里地赶走两人，但还是勉强收下惹祸精楚弄影。他显然相信了韩煜的说辞，毕竟是能一招炸掉自己金山的学生，想来毕业是绰绰有余，不用太操心。
办公室门口，楚弄影被吼得耳朵痛，她嘀咕道：“我又没有弄坏他的金币……”她只是将金山打垮而已，金币都完好无损，尹星没有任何损失。
韩煜：“教授有强迫症，他说金山是自己占卜用的星图，不能随便改动位置。”
楚弄影淡淡道：“你听他鬼扯，即使我没学过占星术，都知道那玩意儿不能做星图。”占星术又不是拿钱收买神明，哪有用金币做星图的？
韩煜叹气：“唉，果然没人会信，我当时也跟教授说这理由太扯，但他非要在办公室里堆金币，还用这话搪塞其他教授。”
楚弄影面露怀疑：“他的后台到底是有多硬，这样都能做教授？”
虽然尹星确实是神野大陆的强者，但联盟学院里的强者也不少，连姜怀信都没如此嚣张，敢在办公室里穷奢极侈。如果是现实世界的研究生导师，怕是分分钟会被挂上各大平台，被网友们骂到起飞。
韩煜闻言，他郑重地拍拍楚弄影肩膀，认真道：“别看教授长成这样，实际上他六十七岁哦。”
楚弄影不敢置信地抬头：“？”
韩煜作为新任直系学长，思及过去女学生们的血泪教训，语重心长地劝道：“所以千万别被他的脸欺骗，不小心产生师生恋念头，他已经是糟老头子呢。”
楚弄影：“？？？”
她真该把这个消息带回现实世界，让尹星狂掉一批书粉才对。
第九十一章
诺亚村里,云破再次回到此处，已经带着全套的方案过来。他将认购计划书念给村民们听，其中包括人才计划、移民计划等多方面内容,面面俱到地规划诺亚国的发展。大部分村民对此欣喜若狂,但其中也夹杂着不和谐的声音。
沙格力提出异议，不满道：“为什么是用技能及劳动来分配？我们早就有自己的分配方式,没道理为此打乱老规矩！”
云破看到对方愤愤的眼神，平静道：“你想用什么方式来分配？”
沙格力：“我们可以延续村里的制度,村长有……”
云破镇定道：“这已经不再是一个村,倘若你们真的想要离开此地,就要用新的观念来适应世界。”
沙格力：“那我拒绝签字！我才不会相信莫名其妙的外乡人，你们不过是想骗取我们的土地！”
“你们难道不奇怪吗？这些人为什么要好心地帮我们？他们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想要借此故意蒙蔽我们,掠夺我们的财产！”沙格力环顾一圈村民,试图煽动现场的气氛，以此要挟云破。
陈贝才恨不得一根地刺戳死沙格力，他眼不见心不烦地将头扭到一边,不想理跳脚小人。
云破对沙格力的威胁毫无反应，他不紧不慢道：“没问题，如果你不愿签字,那就划地而治,由此分割为诺亚村和诺亚国。不过诺亚村的人不能再踏入诺亚国的国境内，同时无法乘坐航空艇前往各地，也不享有接受教育的资格。因为联盟法规定，没有国家归属的人属于流民,随意出入他国国境属于偷渡行为，将会遭受联盟法制裁。”
沙格力脸色大变：“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凭什么不能出去！？”
云破的眼神无波无澜：“你该不会以为只要航空港建立,就能跟随其他签字的人离开此地吧？实际上，你们是一批被世界抛弃的人，在外界根本不存在任何记录，即使通过非法手段离开这里，也没有国家愿意接收。你们没有能力、没有知识、没有异能，是外界最底层的存在，甚至连合法身份都没有。”
这是云破必须建立诺亚国的原因，如果单靠卡卡等人的力量，他们穷其一生都站不到普通人的起点，甚至连共和国里地位最低的普通人都不如。
“如果你以为能像过去一样坐享其成，那就大错特错，诺亚村的生活方式早就不适用外面的世界。当然，你可以选择永久地待在这里，安居在过去的屋子中，只要别踏入诺亚国的国境就行，我尊重你的想法。”
云破对沙格力坐地起价的念头一清二楚，倘若村民们全都听从沙格力的话，拒绝领土认购计划，他也不会有异议。他只能给予他们一次机会，能不能抓住要看对方的选择。
陈贝才火上浇油道：“说起来，你们村子外围的土地可是我们开拓的，根据联盟法现在的条例，我们完全能够将其认购，根本不需要征得你们同意。各位以后出村记得交过路费，否则可有偷渡的嫌疑呢。”
沙格力大为气恼：“怎么会有此等不合理的事……”
云破心平气和道：“这个世界的不合理还有很多，我已经为各位做出最公平的方案。大家现在也该清楚，其实外界最盛行的评判标准并非技能或劳动，而是你们眼中不可思议的能力――异能。如果我彻底遵循外界的规则，实际上村中唯一有价值的人，仅有卡卡一人而已。”
村民们都怔愣地望着他，脸上露出动摇的神色。有人悲伤道：“难道我们连存在的价值都没有吗？”
云破沉默片刻，他垂眸道：“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按照现行的标准，确实如此。”
众人不免垂头丧气起来，卡卡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乎雅露出勉强的笑容，为周围人加油打气，安慰道：“没关系，虽然我们现在还什么都不会，但早晚能越学越多，找到属于自己的价值……”
“你也是不认同外界标准，才会过来帮助我们，不是吗？”乎雅直直地看向云破，轻声道，“否则只要像其他人一样，把我们丢在这里就好，根本不用再回来。”
村民们中其实有人拜托过韩煜，想要跟随联盟学院的航空艇离开。然而，韩煜彻底地拒绝对方，他给出的理由跟云破一样。即使他们能够踏出此地，也没有任何立足之处，不会有国家愿意接受。除了这片荒芜的土地，他们别无去处。
云破低声道：“是，我确实不认同现行的标准，但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标准是否可行……倘若我这回失败，或许就能彻底死心。”
如果他没有办法改变诺亚村，那就该放弃自己天真的念头，遵从异能及力量至上的体系。与其说他是在帮助诺亚村，倒不如说他在践行自己的行事标准。他想知道自己理念中的世界，是否能在神野大陆上扎根。
其他地方的规则已经牢固，不会再给他改变的机会，然而诺亚村现在什么都没有，便代表什么都有可能有。
乎雅笑道：“那我们更得为此努力呢，不然世上又少一个愿意帮忙的人。”
卡卡同样打起精神来，他振作道：“这样也很好，这是我们的家乡啊！我们逃离这里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堂堂正正地赢取别人尊重！”
乎雅和卡卡的话在村民中获得响应，尽管众人为自己毫无价值而感到难过，但他们似乎又在悲愤中涌起力量，赌气般地想要证明给外界看。
“没错！求人不如求己，好不容易有这种机会，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反正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他还能骗我们什么呢！”
“继续困守下去也是死，总要让我死前有点希望吧！”
陈贝才没料到一蹶不振的村民们又涌出斗志，他望着如此熟悉的画面，莫名其妙想起自己的家乡旱仓国。他明明在出发之前，还对诺亚村充满不屑与恼怒，对云破的认购计划极为不满，可现在却心情复杂，再没法说出话来。
陈贝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情绪冲动的缘故，原来他是在嫉妒与不甘啊，他是在愤慨当年为什么没人愿意帮旱仓国。他的亲人们恐怕也曾期盼着救赎，只是在贫瘠与凄苦中丧失希望，耗尽数代的力量才踏出第一步，艰难地将他送出来。
他们当年一定也希望获得帮助，只是他们不够幸运，没有遇到云破。
他只是将自己的遗憾迁怒于诺亚村罢了，这是一种毫无由头的复杂人性，类似于“你凭什么不能吃我吃过的苦”，根本没有意义，没法解决问题。
如果说陈贝才过去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指示，他现在便真正地对诺亚村产生好奇。他想知道这个地方能变成什么样，也想知道云破制定的新标准是否能延续下去。
云破和诺亚村全体村民最终和平地达成协商，他通过资金和学院开拓土地认购诺亚国的部分，村民们则通过旧有土地及资源认购剩余部分，建立诺亚国。在诺亚国里，异能并不是衡量的唯一标准，部分制度借鉴费顿共和国，但以按劳分配为主体。
这意味着，云破和其他村民别无两样，他并不由于异能和资本而高人一等，依然要为诺亚国付出劳动与努力。当然，他被村民们票选为首任领袖，尽管现在地位跟村官差不多，但好歹叫做“诺亚共和国统帅”。
云破的心态很想得开，他倒不执着于此名号，只是诺亚国如今人才凋零，没有更加合适的人选。卡卡等人成长起来还需要时间，他必须撑过最为艰难的时间段。
所有事情处理妥当，村民们也升起无限的热情与勇气，迫不及待地想要大施拳脚。散会后，卡卡找到云破，问出心底的疑惑：“哥……统帅，既然我们没有建国，出去也无处落脚，为什么你当时还问我愿不愿意走呢？”
这是卡卡唯一的疑惑，要知道他那一刻难过不已，想要放声大哭。
“对不起，请你把那当做小小的考验吧。”云破苦笑道，“我只是很想知道，世界上有没有跟我同样想法的人存在。”
如果卡卡当时毫不犹豫地跟着走，云破或许不会认购诺亚村，但小男孩哭着拒绝自己，一切就改变了。这代表世界上有跟他一样的人，他的理念可以传递下去，他做的事并不是毫无意义。
当然，这像是在试探人性，对卡卡来说有些失礼。
好在卡卡并不生气，他反而笑道：“就像神考验人一样？检验人类值不值得同情？”
云破认真道：“我不是神。”既然诺亚国已经建立，那他就更不能是神，这是原则性问题。
小男孩笑嘻嘻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太注意云破的提醒。片刻后，卡卡突然想起什么，又小声道：“那姐姐还会来吗？她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虽然楚弄影看上去很不好惹、说话直来直去，但她和云破是卡卡最喜欢的外乡人。在卡卡眼中，云破拯救此处的善，楚弄影惩戒此处的恶，两者缺一不可。
云破闻言一愣，他的眼眸黯淡下来，强压近日的不安感，强撑道：“她只是……有点忙……”
卡卡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会好好努力的，争取在她来之前让诺亚村、不，诺亚国更好！”
云破望着天真无邪的卡卡陷入沉默，他不知道如何附和，也没办法试着倾诉。
卡卡嘀咕道：“那我果然是看错了，我前不久外出看到类似姐姐的人，还奇怪她怎么不来村里……”
云破诧异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卡卡茫然道：“好像就这几天？不过应该是我看错，不是说现在没法有人来？”
云破内心大为震惊，其他人确实没法来到诺亚村，但楚弄影属于例外。两人分别持有一个空间钮，可以自由地穿梭于联盟学院与诺亚村，而且不会被旁人发现。他确实察觉到她的繁忙，但他现在感到她忙碌背后的不平常。她不去诺亚村，究竟要去哪？
这是一片布满风沙的荒原，除了诺亚国以外，只剩一处地方。
宿舍内，楚弄影如往常一样回到屋里，她刚刚从堕神神境归来，如今还有些疲惫。她将兜里的一袋堕神碎片取出，随手丢在桌上，便听蓝精灵道：[世界核心在楼下。]
“傲天？他来做什么？”楚弄影面露诧异，她打开小苹果，才发现云破两小时前给自己发消息，然而她战斗中并未注意。她抬头往楼下张望，果然看到昏黄路灯下的人影，他就站在宿舍楼不远处，如同一棵挺拔而安静的雪松。
楚弄影只得匆匆更换外套，忙不迭地往楼下赶。她确实有意识地避开云破，但还没到不回消息不露脸的地步，如果今晚不跟他见一面，估计小龙傲天能等一夜。他在部分事情上分外执拗，完全不在乎时间成本，她好死不死算其中之一。
“你怎么不回去等？我睡过头没看到，要是睡到天亮，你不得等一夜？”楚弄影完全不知云破等候多久，好在她反应速度极快，马上就给出理由。
云破倒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他露出柔和的笑意：“没关系，这不是等到了？”
“有什么急事吗？我以为你学生会很忙？”楚弄影一向演技过人，她的语气自然流畅，跟他似乎毫无隔阂。
云破将她的微表情看在眼里，他微微垂眸，轻声道：“三年级就要跟随导师学习，我怕你不了解学院教授，所以拟了张单子给你看。我猜你不喜欢太死板的教授，就提前筛选一遍，你可以再挑一挑。”
楚弄影的眼神飘移一下，她低声道：“但我已经选好导师了……”
云破有点意外，平和道：“是吗？哪位教授？”
楚弄影大大咧咧道：“尹星，韩煜以前的导师，据说根本不管学生，我果断就选他了。”
云破沉默几秒，他若有所思道：“小影跟韩老师关系很好呢？”她好像经常跟木系学院辅导员扯上联系，这已经不是第一回。
楚弄影：“好歹以前一起在武道场混过，一般般吧。”
云破安静地望着她，他的眼眸中翻滚起幽深悲伤的海浪，郑重其事道：“小影，你有想对我说的话吗？”
楚弄影茫然地看向他，她佯装轻松道：“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真的没有吗？”
“真的没有。”
云破见她面不改色心不跳，他的心瞬间沉入深不见底的幽谷，品尝到酸涩难忍的味道。他的心情失落不已，感受到两人前所未有的生疏，可面上却温和地强撑：“好的，那你早点休息吧，你最近好像很累。”
“那也累不过你，哪有你事情多？你也早点休息吧！”楚弄影深信自己的表现毫无破绽，但她莫名有点心虚，慌乱地跟他挥手道别。
云破如往常般好脾气，他跟她挥手告别过后，就目送她一溜烟上楼，眼神黯淡下来。她今天是口不择言的小骗子，嘴里根本没有一句真话，可他没有拆穿她。
他有时甚至痛恨自己过于了解她，她对他人所向披靡的演技瞎话，在他面前毫无作用，但他多希望能被蒙骗过去。她在故意躲着自己，千方百计地远离他会出现的地方；她根本没有睡觉，而是在堕神神境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想不着痕迹地斩断联络，希望他能忙于工作彻底遗忘她。
他看破她所有的谎言，却只能无奈地选择相信，即使他出言质问，也没有任何意义。他甚至能想象到她敷衍的回答，她会慢悠悠地反驳“没有故意躲着你，我只是对学生会（诺亚村）没兴趣”，或者是“我又不像你一样好学，当然选事情少的教授”，肯定会避重就轻。
尹星是唯一拥有特别办公室的教授，而且跟云破没有任何交流，她可谓煞费苦心。
云破突然心生无力而茫然的感觉，他好像又在不知不觉地失去什么，却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其流逝。他对她没有任何办法，似乎从两人相遇时就是如此。他尽全力掏出最好的一切献给她，而她自由地选择要或不要。
他早就将手里的底牌全都打出，再也没有挽留的办法，而她随时有抽身离开的机会，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不想歇斯底里地出言质问，最后引来她的讨厌或嫌恶，即使他胸腔内的不安感快要爆炸，他也不愿给她留下坏印象。
他在她面前，好像永远是城中村里自卑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捧出仅有的东西，期盼着她的垂怜。只要她不再需要他，他的努力也就失去价值，从来都是她握着两人关系中生杀予夺的权力，而他无力反抗。
现在她已经厌烦这一切，那还能再维持多久？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
第九十二章
楚弄影回到宿舍里,她眼见楼下的云破转身离开，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她觉得自己今晚的说辞有过多漏洞，被他的突然到访杀个措手不及,甚至没来得及换鞋。他问自己有没有话要说,恐怕是了解到什么，但她却回答没有。
[世界核心应该被骗过去了吧？]蓝精灵天真道,它觉得云破的情绪挺稳定，好像没有发觉楚弄影的异常。
楚弄影没有说话,她认为云破不是此等愚钝之人,他或许隐隐地发现什么,只是没有直接拆穿。他向来敏锐又敏感，既然她表达出拒绝回答的态度,他肯定不会再出言纠缠。
然而,即使她将事情真相告知云破,又能改变什么呢？她不可能停留在书中世界，离开是必然的选择。这个选择对她自己而言都有些残酷，让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告别。她还没有积攒够勇气,直接地坦白一切。
“接下来得更谨慎，起码做戏要全套，不然他不会信的。”楚弄影垂眸道,“不能再在宿舍开启传送点,不然很容易被堵。”
云破有她的房门钥匙，他当然不会失礼地闯入，但难免会发觉她的行踪异常。如果她想伪装出忙碌的样子，起码不能整日窝在宿舍里,好歹要正常地出门再回来，避免一整天不下楼的情况。
楚弄影思来想去,学院内只有一处地方最为合适，那就是天启之塔尹星办公室所在楼层的女厕所。天启之塔本就检查严格，尹星所在的楼层还需要特殊门限卡，加上没有除她以外的女性到访此地，简直是天衣无缝。如果有人质疑她的行踪，她还能说是跟导师交流。
当然，如果尹星和韩煜是对女厕所有好奇心的变态，那她确实也没办法，只能彻底地认栽。她生活在被变态包围的世界，失手就失手吧。
楚弄影频繁地穿梭于天启之塔和堕神神境之间，偶尔也会顺便拜访尹星，引来她新任导师的极大不满。
尹星望着软沙发上啃茶点的新学生，他眉毛直跳，忍不住吐槽道：“为什么你每回去完穷乡僻壤，都不能到食堂正常吃饭，而是要过来蹭零食？”
“你来我办公室的次数，已经是韩煜八年来的总和。”尹星烦躁不安地扒拉着金盏，极度想赶走骗吃骗喝的某人。他一度想要动用异能，可办公室里都是自己的收藏品，顿时投鼠忌器。
楚弄影当然不能现在走，她下楼吃饭正好碰到学生会，那还不是自投罗网。虽然尹星的教学能力不咋地，但他的小零食都挺好吃，外面还买不到。她斜了一眼老妖怪导师，淡淡道：“不要像个小老头般抠抠搜搜，那张卡里的钱足够买零食。”
云破曾重金购买空间钮，说起来她和尹星互捏小把柄，属于一条贼船上。
尹星：“那是你朋友给我的钱！又不是你给我的钱！”
楚弄影：“嗨，你怎么连点售后服务都不提供，这样有回头客才有鬼。”
尹星气得想打人，他又由于场地收回此念，努力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怨气。
蓝精灵无奈道：[他好歹是大陆强者，你也收敛一点啊……]
楚弄影不服气地啃了口茶点，并不将蓝精灵的话放在心里，大陆强者算个屁，她现在连世界核心都不鸟！
楚弄影精准地设计自己的出行路线，躲避跟云破的碰面，效果看上去还不错。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办法有效，还是云破感知到她的回避，总之两人的相遇变得更少。她频繁地出入堕神神境，尽管没有吸收搜集来的碎片，但能力值也有显著提高。
开学后，，震惊整个联盟学院。她被无数老师摁着翻来覆去检查，经历五花八门的仪器筛选，终于获得自由。她成为学院历史上能力值最高的三年级生，彻底刷新历史，但并不是一件好事。
“院长，她确实不是堕神生物，但能力值实在有点诡异……”负责检测的工作人员为难道，“按常理来说，人类不可能有如此快的提升速度，而且她只是一个三年级学生。”
“当然，如果她仅进入过正常神境，那我们或许还能够信服，可偏偏低年级发生过那种事……我作为多年的研究人员，确实没法接受这个结果，她身上肯定有秘密。”
姜怀信忧心忡忡：“但她应该是个好孩子。”
虽然楚弄影有时嘴欠爱抬杠，而且非常能惹是生非，但院长姜怀信觉得她本性不坏。然而，堕神是联盟学院内最为敏感的话题，当年都能把尹泽空拉下马，更何况是楚弄影。
工作人员：“那我只能这么向您汇报，我们无法检测出她的真实身份，只会代表两种结果。一是她并非堕神及其信徒，而是真正的天纵奇才，大家都皆大欢喜。二是她就是堕神本身，具备高度的智慧化和人性化特征，比堕神生物还强大。”
姜怀信不敢置信道：“你是说她有堕神神格？这不可能，她现在才几岁，能经历什么黑暗！？”
工作人员：“我只是向您汇报检查结果，如何判断还要由您决定。”
姜怀信沉默片刻，郑重道：“按照检测结果来办吧，既然她的检测没问题，我们总不能强摁罪名。”
检测室内，楚弄影坐在仪器前等待结果，她今日不但被各种抽血，还用堕神碎片进行试验，不过都未露出破绽。她已经学会娴熟地控制自己的能力，不再随便融合堕神碎片，只是仍没法避免堕神之气，能力值的飞升还是引发怀疑。
蓝精灵建议她最后一次性吞掉堕神碎片，直接冲击成神回家，否则前面疑点太多。她吸入堕神之气就会提升能力值，要是再贸然吸收碎片，就差明晃晃地跳身份，大吼自己就是堕神。
蓝精灵安抚道：[沉住气，他们肯定不会发现的，连我都看不出来……]
楚弄影懒洋洋地瞥它一眼，她其实根本不紧张，倒是它怕得半死。她现在犹如走钢丝的人，钢丝下的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可她却意外地平静沉着，抽离地看待这个世界。
当她决定跟云破划清干系开始，这个世界在她眼中不再有意义，唯一的联系也被切断。她既不快乐，也不悲伤，只留下无尽的漠然。她好像身处在这里，又好像根本不在这里，游离于世界之外。
检测室的门被缓缓推开，姜怀信进屋露出勉强的笑容，安慰道：“已经检测结束，今天辛苦你配合，可以回去休息了。”
楚弄影慢悠悠地起身，淡定道：“谢谢院长。”
姜怀信看她沉着地离开，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楚弄影，你是堕神的信徒吗？”
楚弄影自然地回头，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平静道：“不是，我只信我自己。”
姜怀信看她面无表情地离开，心里既复杂又茫然。他觉得她没有说谎，但她的话似乎也有漏洞，她不是堕神的信徒，却可能有堕神的神格。姜怀信看不透她身上具备哪种特质，倘若她已经有神格，必是人类可知的特质。
只要是神格，就能被命名，代表成神者触摸到该特质的顶点。智慧神就是智慧的顶点，破坏神就是破坏的顶点，不管是真神，还是堕神，全都不例外。
楚弄影年纪尚轻，她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才能触碰到某种特质的顶点？
姜怀信无法推测出来，所以他选择相信她没有堕神神格，寄希望于她是天才。
尽管联盟学院有意压住消息，但楚弄影还要正常上课，坊间少不了流言蜚语。她的能力值数据最终还是流出，在学生间引发轩然大波。如果说众人过去看待雷系大佬，眼神中是钦佩与惊恐，现在就只剩下惊恐，偶尔还夹杂仇恨。
学生会里，云破正在处理着新学期的事务，却听陈贝才突然道：“老姐好久没来了啊……”
陈贝才左看看黎银曼，右看看焚狼，又抬头看看云破，总觉得好长时间没见楚弄影。他知道学院里有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刚开始还没放在心上，但却越来越感到不对。楚弄影突然不再出现在学生会里，彻底地离开其他人。
云破闻言微微低头，他现在只能将自己投入工作之中，尽量遗忘内心的酸涩感。他知道她是在躲自己，特意绕开他会出现的地方，想要切断联系。
黎银曼迟疑地望了一眼云破，她露出极为复杂的神情，欲言又止道：“她身上发生那种事情，恐怕很难再出现吧……”
云破手里的动作瞬间停下，焚狼则诧异道：“什么意思？”
黎银曼垂眸道：“你还不知道吗？她最新测出的能力值是多少，那根本不是人类的数据，她跟我们不一样了……”
云破闻言猛地捏皱手里的文件纸，他的脸庞顿时覆上一层寒霜，一字一句地反问：“哪里不一样？”
黎银曼被云破的冷脸吓了一跳，陈贝才连忙小幅度地摇头，慌乱地示意她闭嘴，可她还是硬着头皮道：“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人类的能力值居然能短期内翻倍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