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白一顿,轻手轻脚地揭开襁褓看了一眼,果然,还真不是小公主。

吴中泽挠了挠头,“怎么办,沈哥,我们准备的礼物可都是给小公主的。”

主要是阮攸攸太爱甜食,大家都想当然以为她肚子里的是个小公主,准备的贺生礼物全是粉嫩嫩的颜色。

沈沐白一咬牙,“没事,糖糖不会计较的。”他也没有好好布置小王子的房间,都是最开始的那些家具,倒是小公主房弄得无比精致。

不知道是不是想要表达自己的抗议,糖糖嘹亮地哭了起来,沈沐白吓了一跳,连忙扭头去看阮攸攸,发现小姑娘睡得很沉,没有被吵醒的样子,看来是真的累坏了。

沈沐白轻轻握住糖糖的小手,“小声点啊,儿子,你妈妈为了你可受了不少苦,刚刚睡着,别吵醒她。”

初生婴儿的小手软软的,小小一团,沈沐白根本就不敢用力,像是握着一颗剥了壳的生鸡蛋般小心翼翼。

不知是听懂了爸爸的话,还是因为爸爸的手让糖糖感觉到了安心,反正他嚎了一嗓子之后,就安静下来了。

宋锦明笑道:“我看,咱们还是重新买礼物吧,小家伙显然是在乎着呢。”

……

阮攸攸在医院住了三天之后,就回了自己家。

因为坐月子不能吹风,阮攸攸本来想和沈沐白分开睡,可沈沐白怎么都不肯答应,小姑娘受了这么多的苦,他怎么可能嫌弃她味道不好什么的,再说,小姑娘就算不能天天洗澡,身上也是香香的。

有两个月嫂轮流照顾,阮攸攸一点儿也不觉得辛苦,就是不让洗澡太难受,她本来就有点洁癖,出过门回来必须要洗澡,现在在医院住了三天,生糖糖太费力又出了一身的汗,不洗澡简直无法忍受。

两个月嫂劝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满一周了就可以洗澡,把屋里弄暖和,洗完用热风吹干头发,全程只要不着凉风就行。

阮攸攸现在的情况不能泡浴缸,只能淋浴,沈沐白担心她体力不支站不住,特意给她搬了个小凳子,还非要帮她洗。

阮攸攸还真觉得自己有点没恢复过来,不说别的,光是抬着胳膊洗头都坚持不住。她也不矫情,乖乖坐在小凳子上让沈沐白给她洗澡。

沈沐白从来没服侍过别人,他很小心地不让泡泡弄到阮攸攸的眼睛上,细致地用手指肚按摩着阮攸攸的头皮,又把长长的头发轻轻搓揉一遍。

“小白,我发现你很有服侍人的天分嘛。”阮攸攸笑着看他,沈沐白薄唇轻抿,一副特别认真的样子。

沈沐白修长的指尖在她的小鼻子上点了一下,沾上一小团白白的泡沫,小姑娘香香软软的,看得他热血沸腾,偏偏还得忍着,天知道他已经忍了多久了。

洗完澡,沈沐白用大浴巾裹着她,抱到了卧室,空调的暖风一直吹着,屋里暖烘烘的。

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到沙发上,沈沐白耐心地给她吹干头发,阮攸攸全程一点儿都没着凉。

她舒舒服服地在床上滚了一圈,伸了个懒腰,“小白,我终于回到了文明世界。”一周没洗澡,她都嫌弃自己了,难为沈沐白还天天睡在她旁边。

沈沐白躺在她身侧,长臂一伸将她抱在怀里,小姑娘刚刚吹干的头发手感极好,蓬松柔软,握在手里像是最上等的丝绸。

他低头在小姑娘白软软的脸颊上亲了亲,自从有了糖糖,小姑娘的皮肤越发的娇嫩了。

阮攸攸推开他的脸,小眉头皱了起来,“糖糖哭了。”

沈沐白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为了让阮攸攸能休息好,晚上他是不让她给儿子喂奶的,不然半夜起来折腾,阮攸攸一天都没精神。

他抱住她,“没事,有月嫂照顾呢。”不管是尿了还是饿了,自然有月嫂给儿子解决。

阮攸攸侧耳听了听,柔声道:“糖糖乖,妈妈就在附近,别哭了,妈妈给你唱歌。”

她轻声哼着一首刚学的摇篮曲,声音软软的,糯糯的,听得沈沐白一阵心痒。

等阮攸攸把歌哼完,她已经困得眼皮打架了,沈沐白好笑地问道:“你这是哄儿子睡觉呢还是哄自己睡觉呢?再说,糖糖也听不见你唱歌呀。”

阮攸攸抿着唇一笑,闭着眼睛说道:“糖糖能听见。”

沈沐白刚想笑,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色道:“糖糖真的能听到你唱歌?”

“能的。”阮攸攸打了个哈气,翻过身,美美地睡着了。

沈沐白却留了心,仔细地观察了好长一段时间,发现儿子真的继承了小姑娘听力异常的能力,母子两个隔着多少层墙壁都能交流。

沈沐白暗暗庆幸自己当初把儿子的房间放在二楼,而他和小姑娘的房间则在三楼,不然,将来他和小姑娘做些羞羞的事情,岂不是被儿子全都听去了?

当然,现在这样也是不行的,得把他和小姑娘的房间都装上隔音棉才行,对了,把儿子的房间也做隔音处理,这样儿子应该不会听到他和小姑娘的声音了。

……

糖糖满月的时候,沈沐白办了个低调的满月宴,没有邀请太多人,来的都是亲朋好友。

老爷子穿了件红色唐装,糖糖则是穿了件红色夹棉的小唐装,被老爷子抱在怀里,咧着没牙的小嘴冲着大家笑。

“哎呦,老沈,你这都抱上重孙子了,羡慕呀。”沈老爷子的朋友食指屈起,用指背轻轻碰了碰糖糖的小脸,被糖糖一把攥住了手指,拉着就往嘴里送。

老爷子连忙把朋友的手指解救出来,笑眯眯地摸了摸糖糖的小脑袋,“贪吃的小家伙,逮着什么都往嘴里塞。”

沈沐扬磨磨蹭蹭地走过来,“爷爷,你抱累了吧,我帮你抱会儿?”

老爷子瞅了瞅眼巴巴望着他的几个人,大方地把重孙塞到了小孙子的怀里,“去吧。”

沈沐扬熟练地抱着糖糖,顺手把他的口水抹了一下,骄傲地把糖糖展示给众人,“看,我小侄子多可爱!”

赵旭丰、吴中泽、宋锦明同时伸出手,“来,让干爹抱抱!”他们之前见过糖糖,但是小小软软的人躺在襁褓里,他们谁也没敢伸手去抱,只轻轻碰了碰小手。这次见糖糖被抱来抱去好像一点事都没有,又都起了心思。

糖糖一点儿都不认生,看见几只大手朝着自己伸过来,手舞足蹈地扑腾开了,小手在沈沐扬的俊脸上“啪——”地来了一下。

被亲侄子打了脸,沈沐扬也不恼,笑眯眯地把他抱紧,“糖糖,看看,三个干爹,想让哪个先抱你呀?”

糖糖不喜欢被抱得太紧,扭着小身子开始挣扎,赵旭丰趁着沈沐扬不注意,眼疾手快地把小襁褓抢了过去。

小襁褓抢到怀里,他就不敢动了,僵直着手臂问沈沐扬:“我、我这姿势对吗?”

沈沐扬帮他调整了一下,“这里,托住他的头,这里,托住他的小屁屁。”

不远处的褚媛笑着看了一眼,“攸攸,你也不过去看看?”

阮攸攸摇摇头,“没事,沈沐扬经常抱他的,姿势没问题。糖糖外向,谁抱都没事。”

褚媛听着“糖糖”这个名字就想笑,“我说,将来糖糖长大了,成了帅气的小伙子,知道自己的小名这么甜,恐怕要生气吧?”

阮攸攸无奈地眨眨眼,“本来以为是个小丫头的,大家喊‘糖糖’我也没反对,谁知道生下来是个儿子?好在只是小名,应该……没问题……吧?”

……

事实证明,不是没问题,而是问题大了。

糖糖五岁生日的时候,意外得知自己的小名是“糖糖”,而不是他自以为的大名最后一个字的叠音“堂堂”,宛如晴天霹雳。

小家伙委屈地生日蛋糕都不想吃了,一头扎在阮攸攸的怀里。

惹了祸的沈沐扬挠了挠头,尴尬地看着闹别扭的小侄子。

阮攸攸笑眯眯地拍了拍糖糖的小屁屁,“怎么了这是?”

“妈妈。”糖糖瘪了瘪嘴,大眼睛里含着泪,想起爸爸说男子汉不能轻易掉金豆豆,硬给憋住了,就是眼尾有点儿红,“为什么我要叫‘糖糖’呀,我是男子汉,不要这么娘的名字!我是堂堂正正的‘堂堂’,不是那个甜甜的‘糖糖’!”

阮攸攸真是好奇小家伙从哪儿听的“娘”这个词,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显然是安慰儿子受伤的小心灵,“别人喊你都是堂堂正正的‘堂堂’,只有妈妈和爸爸喊的是甜甜的‘糖糖’。”

一听自己没有“娘”得全世界都知道,只在妈妈和爸爸这里丢了人,糖糖顿时觉得小面子挽回了不少,不满地看着阮攸攸,“那妈妈干嘛喊人家甜甜的‘糖糖’,我是男子汉呀,不适合这个名字!”

阮攸攸好笑地搂着他,“因为,你是我甜甜的小心肝呀。”

糖糖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眨巴两下,“那你是不是喜欢我,就像你喜欢甜甜的小蛋糕一样?”

阮攸攸笑了起来,“不一样哦,我喜欢糖糖,可要比喜欢小蛋糕更加喜欢,多喜欢上一百倍!”

糖糖幼小的心顿时被取悦了,他抿着唇一笑,大度地摆摆手,“那好吧,以后就允许你喊我甜甜的‘糖糖’好了,只有你,别人都只能喊堂堂正正的‘堂堂’,谁也不能喊错!”

得到格外开恩的阮攸攸笑得眼睛完成了月牙,点点头,“那就谢谢糖糖了。”

尽管揪住每一个人都纠正一遍自己的小名,糖糖还是把这件事上了心。

他本来跟阮攸攸一样,特别喜欢甜甜的小蛋糕和巧克力什么的,母子两个每天都要吃一块小蛋糕的。生日之后,糖糖就收敛了,他不舍得小蛋糕,又想维护自己的男子汉形象,就把小蛋糕偷偷地藏到自己的卧室里,只在一个人的时候享用。

沈沐白笑得不行,悄悄地跟阮攸攸说儿子像只爱藏食物的小仓鼠,阮攸攸也觉得像,笑了一会儿,小声叮嘱沈沐白千万别说出去,不然儿子肯定都不敢吃小蛋糕了。

……

沈沐扬再来的时候,看见糖糖都不知道该喊什么了,喊“糖糖”怕小家伙生气,喊小侄子?喊大名?好像都不习惯。

想了想,他还是试探着喊了一句:“糖糖!”

糖糖板着小脸,严肃地问道:“你喊的是堂堂正正的‘堂堂’,还是甜甜的‘糖糖’?”

沈沐扬愣了一下,笑道:“我喊的是堂堂正正的‘糖糖’!”

糖糖点了点小脑袋,“嗯。”

沈沐扬笑趴在沙发上。

糖糖觉得叔叔笑得好像不怀好意,不过他没顾上多想,目光被阮攸攸吸引了,小短腿迈着,“蹬蹬”跑到阮攸攸身边,关切地问道:“妈妈,你怎么在家里还系着丝巾呀?是不是生病了?”

他说着话,小手就扒拉住了阮攸攸脖子上的小丝巾,看见小丝巾下面两点红痕,大吃一惊,“妈妈受伤了!”

阮攸攸尴尬地把丝巾弄好,“咳咳,那是……被蚊子咬的!”

糖糖惊讶地睁大眼睛,“好大的蚊子啊!”

阮攸攸咬牙,“对,特别大的一只蚊子!”都怪沈沐白昨晚太放纵了。

糖糖眨眨眼睛,“妈妈等着!”他飞快地跑上二楼,不一会儿就下来了,手里拎着一张黄符,把阮攸攸的丝巾揭开,把黄符塞到阮攸攸的脖子处,小手轻轻拍了拍,“妈妈,一会儿就好了。”

阮攸攸以为他是从自己抽屉里取的纸符,笑眯眯地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谢谢糖糖。”

她去了厨房,糖糖窝到沈沐扬身边,勾着他的脖子,小声道:“那是草莓印,才不是蚊子咬的!别笑话妈妈,妈妈会害羞的!”

沈沐扬无语地看了看小家伙,他怎么知道什么是草莓印的?!

糖糖挤了挤眼睛,“是爸爸种的小草莓!”

厨房里开着油烟机,噪音有点大,阮攸攸没听到儿子说的话,她上楼洗手的时候把黄符拿掉了,毕竟塞在脖子处有点不舒服。

突然,她的手指顿了一下,凑到镜子前仔细看了看,阮攸攸惊讶地发现,自己脖子上的草莓印不见了!

阮攸攸连忙把黄符拿起来看了看,那是一张疗伤符,却不是她画的。

她拿着纸符下了楼,叫了糖糖过来,问道:“糖糖,这是你画的吗?”

糖糖点点头,“嗯,疗伤符,给妈妈用的。”他常常翻看阮攸攸抽屉里的符,知道各种符都是做什么用的。

沈沐白过来把母子两个一起揽进怀里,问道:“怎么了?怎么把符拿出来了?爸爸不是说过,妈妈抽屉里的符不能乱动的吗?”阮攸攸不想让人们知道她会画符的事,所以,沈沐白专门叮嘱过儿子,抽屉里的黄符是不能拿出来的。

阮攸攸摇摇头,“不是,这、这是糖糖……自己画的。”

沈沐白惊讶地一挑眉毛,拿过来看了看,笑道:“别说,看起来还挺像回事的。”

阮攸攸看了看糖糖,“不只是看起来像回事,还非常得管用。”

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沈沐白凑过去一看,让小姑娘羞恼了一早上的草莓印,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看来,儿子不光是继承了阮攸攸异常的听力,还继承了她画符的能力。

阮攸攸揽着糖糖,细细地叮嘱了一番,让他不要在别人面前画符,也不要把符随便拿给别人,不管是她画的,还是糖糖自己画的。

糖糖:“妈妈放心,我知道的。”早先爸爸就叮嘱过了,他知道妈妈的符不想让别人看到,所以不管怎么淘气都从来没有拿出去过,既然妈妈不喜欢,他画的符也不会拿出去的。

“我画的符,只给妈妈用就好了。”

他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胖乎乎的小手轻轻摸了摸阮攸攸的肚子,“也给妹妹用。”

沈沐白大吃一惊,蓦然看向阮攸攸的肚子。

阮攸攸低下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妹妹?”

糖糖的小脑袋重重地点了一下,很肯定地说道:“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