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灵薇冷笑一声,又觉得没意思,对面的那个周明沫不是上辈子的初夏,说这些她也听不懂。

手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萧灵薇抬眼看去,江淮岳眼神痛楚的看着她,那里面悔恨交加。萧灵薇看得心里一软,到底还是不一样的,起码这个男人不会像以前一样,对她的痛苦纠结不闻不问。现在的他,对她的痛苦都会感同身受,且比她更痛。

这么想着,萧灵薇对着他虚弱一笑,果然江淮岳握住她的手更紧了些。

周沫儿又看了屋子里的人一圈,觉得自己还是早点回去的好,以后跟江成轩商量一下,最好一个半月或者两个月再回来请一次安,要是可以,她都不想来。

这里面除了江蜀对他们夫妻有些不一样,其他人没有一个对他们夫妻抱有善意,盛国这见鬼的孝道,不来又不行。

江成轩是要参加科举入仕的,如果他名声不好,要是传出来他不孝什么的,他这辈子的官途也就差不多了。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毁了自己,周沫儿觉得太亏。

想到这里,她重新端起茶杯喝茶,却只是微微湿唇就放下,谁知道萧灵薇会不会丧心病狂到她不能生孩子也不让别人生孩子,尤其周沫儿还和她有旧怨,估计还有些新仇。当然是萧灵薇单方面的,周沫儿对她虽厌恶,却不到动手的地步,她对周沫儿可能就不会这么友好了。

反正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是不会错的,周沫儿自我保护意识很强,她对萧灵薇尤其谨慎。某种程度上说,她还是萧灵薇的仇人,虽然她自己觉得冤枉得不行。

好容易过了两刻钟,自江成轩离开后,屋子里就剩下张氏教导江蓠江珊的声音,威严还带着微微的不屑,有可能她故意在周沫儿面前这样做,毕竟江成轩也是庶子。越发坚定了周沫儿远离镇国公府的心思。

待江成轩掀开帘子进来,周沫儿微微松口气,江成轩对着她微微点头示意无事。

上首的张氏笑道:“你要经常回来才好,看你父亲很是想念你的模样,就不该这么久才回,其实你根本不该搬出去,你常年病殃殃的,他还看不到你,你们这样不是让你父亲平白担忧……”

“儿子觉得在庄子上身子好了许多,说不定可以痊愈……”

上首的张氏脸色微微一变,江淮岳和萧灵薇还诧异得看了他一眼。

江成轩可是活不了多久的人,上辈子的现在他已经卧床不起了。如今……江淮岳上下扫视一眼,见他除了脸色苍白了些,看起来和正常人居然无异。

江淮岳只诧异了一瞬,又释然,这辈子本来就不一样,从周沫儿提前认祖归宗,就已经不一样了。到后来她居然嫁给江成轩,两人搬出去住,这一切一切都不同,难道就不兴他们在庄子遇上个名医?

“母亲,我们先回去了,以后我身子好些,再回来请安。”

说完,不待张氏反应,江成轩拉着周沫儿的袖子,往外走去。

直到上了马车,周沫儿奇怪的看着他,问:“你为何要说你快痊愈?这样母亲不会警惕吗?还有你大哥,他会不会怕你分家分他的家产……”

闻言,江成轩笑出声,笑声清越,半晌道:“我那大哥从来就没把我放在眼里,至于分家?他们夫妻都是不缺银子的,无所谓我分走的那一点儿。”

周沫儿脸微微一红,江成轩这样说,好像只有她是那个眼皮子浅得只看得到银子的人。

“对了。”江成轩似想起什么,在袖子里掏啊掏的,递过来一个小匣子。

周沫儿疑惑接过,江成轩眼神示意她打开,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一溜儿的银票。

“怎么样?我知道你喜欢这个。”江成轩低声问道。

周沫儿瞪他一眼,道:“我就是喜欢银子,就是眼皮子浅,不行吗?还是你嫌弃我铜臭味儿重?”

江成轩被那她那挑衅的眼神瞪得心里一热,他从来就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当即靠过去一把抱住周沫儿纤细的腰肢,低声笑道:“行,我就喜欢你的铜臭味儿。”

说话间,还在周沫儿脖颈见深呼吸一口,馨香直冲鼻端,他眼神微微眯起,待想凑得更近,却被周沫儿一把推开,就听她冷笑道:“你不是说铜臭么?想必是不大好闻的,你还是离我远一点。”

江成轩哭笑不得,哄道:“我也喜欢银子,我也铜臭,可以了吧?”

周沫儿扭到一边的脸是,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进了京城是一定要去留仙楼用膳的,今日也不例外,在镇国公府里因为老夫人没有留他们用膳,他们到墨贤堂时,他们都用过了膳,张氏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也忽略了这一点,如今已经到了正午,周沫儿肚子早就饿了。在府里,周沫儿连茶水都尽量不喝,她现在又渴又饿。

饭菜一上桌,周沫儿端起碗筷就是一顿胡吃海塞,两碗饭下肚,才微微放慢了手里的动作。

江成轩倒是一直斯文优雅,看着周沫儿吃饭吃得飞快,还给她夹菜来着。周沫儿嘴里吃着,越发觉得太后娘娘慧眼。真的应该谢谢她。

吃完了饭,伙计上来收拾了碗筷,周沫儿坐在窗户边好奇的左右观望,江成轩则一直眼神柔和的看着。

“夫君,你过来看。”周沫儿突然朝江成轩招手示意他过来。

江成轩无奈一笑,他发现沫儿对他越发随意了,这样大概也算是两人感情又进一步了吧?

江成轩过去,顺着周沫儿的手指看去,对面就是清风书肆,周沫儿许久没有去过了,账本都是送到庄子上去的。

那门口停着一架粉红色马车,一看就是大家小姐出行,大家小姐去书肆虽有些不常见,却也不是没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那马车边上站着个有些熟悉的人。

陈连。

周沫儿眉心拧起,看这模样陈连应该是打算抛妻弃子了。

江成轩自然看到了,笑问:“你要去管管吗?”

周沫儿回过头佯装怒意的瞪他一眼,道:“怎么管?人家小姐可是户部尚书的嫡女,比你我的身份高了那么多,再说,我也不是管闲事的性格。”

“是我错,我不是看你对那对母子上心了嘛!”江成轩赔笑道。

周沫儿看了他一眼,她早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疑惑道:“夫君,我怎么觉得你对着我有点……小心翼翼的?”

江成轩面上的笑意一僵,转开眼低声道:“大概是觉得……我们走到一起太难,能有如今的日子不容易,想对你好些,再好些……”

他这副模样,周沫儿莫名觉得有些伤感,走过去握住他手,认真道:“我们是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人,你这样……我怕你哪天会觉得累……”

“不会,我不会觉得累,我喜欢这样的日子,喜欢……你。”江成轩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道。

周沫儿脸红了,可能是包间里有些热的缘故,她这么想着。

“你说,那陈连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是不是觉得他成亲的事情一定能瞒住?”

良久,周沫儿重新回到窗户边,看着陈连手里厚厚的一摞书,显然是刚才在书肆买出来的。

江成轩看了一眼,淡淡道:“洛州府离京城那么远,如果不是我们偶然知道他妻子也来了,又怎么会知道他已经成亲生子?且……他有资本让户部尚书家的小姐钟情于他。”

也是,那陈连斯文俊俏,气质儒雅,一身半旧的衣衫反而让人更觉得他有坚定的心性。

周沫儿想起什么,笑问:“你说会不会那小姐对陈连情深到知道他成亲了也不愿意放手的地步?然后派人去追杀陈连的妻儿……”

话没说完,就被江成轩的笑声的打断。

周沫儿不服气的看着他。

“沫儿,大家闺秀的教养不会让她这么做,再说,以一般的官家嫡女的骄傲,是不会对一个有妇之夫以及骗子念念不忘的。她再喜欢陈连,户部尚书也看重他,但是你有没有听说他们定亲的消息?没有吧!可见,这一切都要等陈连会试过后才会定下来,万一陈连落榜,你看户部尚书会不会许亲……”

周沫儿沉默听着,虽觉得江成轩说得有道理,但凡事总有例外,最有代表性的,就近在眼前的,江语蓉不就是就是一个。

第98章

周沫儿虽没有当面反驳江成轩, 不过到底在眼神里带了些不服气, 江成轩看到后失笑道:“你就是话本看得太多,那里面能有多少真的?”

他是知道周沫儿在嫁给他的前一段时间沉迷话本的, 知道周沫儿出门喜欢来留仙楼, 还故意在这里和她偶遇过。

“话本怎么了, 还不是写话本的看得多了才编得出来。”周沫儿冷哼一声。

江成轩无奈一笑, 道:“好,你说的都有道理, 那用不用我派个人盯着那对母子,免得被户部尚书给灭了口。”

“这不用了吧?”周沫儿有点尴尬,本来就是故意和他抬杠, 谁知道他这么较真。

就像是江成轩说的,那户部尚书的嫡女也是人家精心教养的, 怎么会对一个男人势在必得, 甚至到了杀了人家妻儿的地步。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 又不是只有一个陈连。

盛国对于命案很看重的, 除了卖身的仆人不管,只要是平常百姓,都会一查到底。户部尚书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这么做。

两人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庄子上,江成轩还要回去看书。

下楼时刚好巧遇上陈连和一个女子上楼, 那女子一身浅绿色衣裙, 皮肤白皙细腻, 长相在不算好看, 也说不上丑,只能说平庸。胜在皮肤不错,嘴唇有些厚。因为周沫儿怀疑她就是那位户部尚书的嫡女,所以刻意观察得仔细了些。

一看之下觉得江成轩说得没错,她确实骄傲,看人都带着微微的不屑。这……这会不会是另一个江语蓉?

陈连见了江成轩,拱手一礼。

“江兄也出来闲逛?这位是……”

江成轩优雅还礼,拉着周沫儿笑道:“这是内子,因为看书的原因,许久没有和内子一起出游。男儿立世,不光权势地位重要,家人也是一样重要的。可不敢随意忽视了她。”

周沫儿适时做出一副害羞模样,脸微红的转开了眼。

陈连神色一僵,看了看边上的有点不耐烦的姑娘,笑着附和,意有所指道:“江兄所言甚是。江兄读书用功,此次一定会榜上有名。”

那小姐不知想到什么,脸微微红了。

“过奖,陈兄慢去。”

江成轩语气平淡了些许。

陈连自然知道,这是江成轩不打算和他一起的意思。

也不纠缠,笑道:“江兄慢去。”

两人出了留仙楼上了马车,周沫儿想了想问道:“你就不觉得那姑娘和你姑母很相似?”

江成轩一笑,道:“我姑母有祖母和祖父他们娇惯,她嫁给赵昱,镇国公府是真真正正没有得到一点好处。户部尚书可就不一定了,他选陈连一定有他的用处,陈连也一定得有用,这桩婚事才能成功。不过现在看来,陈连的美梦怕是要落空了。”

周沫儿点头赞成,陈连那妻子能千里迢迢追来,显然是个胆子大的,且脑子肯定也不傻,要不然她们母子到不了京城。这样看来,她很快就会找到陈连了。

周沫儿才有这样的想法,没两日陈连的妻子又来了庄子上。

陈李氏这回来手里还提了个小包袱,似乎有些匆忙,眼神慌乱。她怀里的孩子脸色倒是比上次好看了许多,没有了病态。眼神清澈,很可爱的孩子。

周沫儿也见她了,大概是觉得她有些可怜。这一次的她有些许不同,嘴唇颤抖,似乎很是害怕的模样。

“夫人,小妇人知道不该再来麻烦夫人,可……可小妇人实在没有办法,不认识别的贵人,求夫人救命……”

说话间就要下跪。

周沫儿刚在上首坐好,准备招呼她坐下说话。前面两次见面周沫儿也看出来,这是个不喜欢欠人人情的女子,不过她也是个识时务的人,比如第一次见面,虽然不喜欢欠人人情,她对着不认识的人也能开口求人,当然也可以说是因为孩子病了,她为母则强。

周沫儿皱眉,她虽然可怜她,但是也是个怕麻烦的。

“你先说来听听。”

周沫儿并不给她准话,说一定帮忙什么的。毕竟只是有些熟悉的陌生人,没道理搭上自己到处想办法给她帮忙。

“我……我是从慈善庵偷跑出来的……”

女子一开口就泣不成声,可能真的是被吓到了。

周沫儿眼神一闪,看向边上的姚嬷嬷和喜诗,喜诗上前给她倒了一杯茶。

“你先坐下,喝口茶慢慢说。”周沫儿柔声劝道。

陈李氏的哭声渐渐地小了些,颤抖着手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才道:“小妇人千里迢迢而来,路上早已用尽了盘缠。待得到了京郊时,身上已经没了银子,偶然间听闻京郊慈善庵最是善良不过,有个地方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我当时没办法,我不吃饭饿几顿也没事,可是孩子……”

她说话间看了一眼边上吃点心吃得欢快的孩子,眼神柔和了许多。接着道:“孩子不能没有饭吃,我就带着孩子去了。慈善庵果然有一个善堂,收留的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虽然每日里只有馒头和粗粮粥,但不至于饿死人。我就打算在那里暂住,等着有朝一日找到我夫君。”

“可是京城这么大,我到哪里去找?我是过年的时候到的,正月里孩子病了,我身上没有一点银子,但是孩子额头越来越烫,我怕他出事,才抱着他去城里找大夫,没有银子不要紧,大夫总要吃饭的,大不了我留下给医馆做饭洗衣,一定要求他们救救孩子……可惜路上我身子不济事儿,还晕了过去,多亏了夫人搭救才救回烨儿……”

她说到这里满眼感激的看了一眼周沫儿,又道:“后来烨儿身子好了,更让人高兴的是我听说附近住了一位有名的大儒,我就觉得以我夫君的好学,一定会去拜访。我干脆每日都去大儒的院子外面远远的等着……他果然去了,可惜我没怎么看清楚……”

说到这里她苦涩一笑。周沫儿看着她的笑容,明白她并不会看错自己成亲几载恩爱的夫君。

“我叫了几声,可惜他没听到……我一路跟着他到了这里,几次鼓起勇气都不敢上前叫门,就怕自己认错。实不相瞒,我也早就看到嬷嬷和丫鬟,认出来这里就是救烨儿的命的好心人家里。”

她说到这里有些窘迫,又有些歉意的道:“我知道得寸进尺再来求夫人不该,但是我实在是没了办法,当时我实在胆子小,那一瞬间不知怎的就是没有勇气上前,腿都是软绵绵的。”

又凄凉一笑,接着道:“他果然是就是我夫君,我有些后悔没大声叫住他,我也没想到夫人一家也和他并不相熟,我就更后悔了,特别恨那时躲在庄子外的自己。”

周沫儿沉默听着,越发觉得这个女子可怜了。

“可是他已经离开了,好歹这也是个好消息,他就在这里,我早晚会找到他……这一等又是好多天,我常常再去那位大儒院子外面等着,可惜……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周沫儿听她如此说,有点后悔当初没有留下她住在这里,也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告诉她实情。

“本来我打算要是再等不到他,就等着三月会试开考后去贡院门口等,他总要参加会试不是?眼见日子越来越近,只有一个多月了……可是我没想到,慈善庵这样善名远播的地方居然会出这种污糟事情?”

周沫儿倒有些好奇慈善庵出了什么样的事情才逼走了陈李氏,按理说她是真正把慈善庵当救命稻草的,一般也不会离开的。

“ 昨夜我睡下后……因为慈善庵的善堂房间有限,平日里都是不够住的……所以我才那时候才带着烨儿晚上回去住,白天再去城里看大夫。我和一位孤身一人的老婆婆住一个屋子的,平日里老婆婆洗衣什么的,我见她年纪大了,也是个可怜人,她洗衣这些我还帮着她提水什么的……一来二去我们关系处得还不错。我夜里都睡得有些沉,她夜里有时会失眠一整晚,我是知道的。昨夜突然被她推醒,她让我躲起来,说听到门外有人说话,要对我不利……”

“我有点不相信,我到京城后一直低调沉默,不认识什么人,更别提得罪过人,不过我也相信她不会骗我,我帮她忙时她的感激不是假的,应该不至于骗我才是。我听了她的话,从房间年久失修的窗户那里翻了出去,她应该在里面住了很久,让我一直沿着小道走,说是有个……狗洞让我钻出去。”

陈李氏说到这里声音开始颤抖,显然很是害怕。

周沫儿扫一眼喜诗,她会意上前给陈李氏又倒了一杯茶。

“不要怕,现在你是在庄子上,这里没有人伤害你。”

周沫儿轻声劝,心里明白她这是被陈连连累了,就是不知道是谁出了手?更或者出手的人就是陈连……

希望不是他。

陈李氏喝了茶,双手握住茶杯,似乎想要汲取茶杯上的暖意。

“我听了老婆婆的话找到狗洞,爬了出去。后面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很害怕,还好那狗洞周围都是杂草,我爬过时有意不破坏那些草……那两个人在那周围找了许久。还说了些话……”

“我就在一墙之隔的外面,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竟然是要来……来……坏我清白的,说我得罪了人,挡了别人的路。”

她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来,声音凄凉,还有些失望或者绝望的意味。

周沫儿听着,眼睛里一股酸意上涌,勉力压了下去,才道:“他们没有找到你吧?”

陈李氏摇摇头,道:“他们找不到我就走了,我不敢妄动,还是老婆婆出来找我,我才跟着她回去的。婆婆说那两人直接破门而入,就是一阵翻找,见我不在问了她,她说我昨日没有回去,才如此轻易放过。我赶紧收拾了东西就跑出来了。”

“我不敢回去了,他们如此胆大,一定是慈善庵里有人默许的,要不然进都进不去,哪里还能知道我住哪个屋子?他们没有找到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且他们不光是毁我清白这么简单,婆婆说他们明明是三个人……夫人,我也不瞒你,我怀疑他们根本就是想要我们母子的命……”

周沫儿也有点疑惑,按理说只毁清白有什么用?要她们的命还差不多,只是盛国律法不能杀人。

似乎看出来周沫儿的疑惑,她苦涩道:“要不是婆婆,我可能真的被他们毁了清白,再被人亲眼见到……我后来要是死了,应该就会有人说我因为偷人被人发现,无颜见人自杀的吧?就算是有人怀疑,也不会理会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说不定更绝的会传出来我是走投无路,自甘堕落去做暗娼……毕竟我缺银子是事实如果真是这样,死了又有什么可惜的。就是活着,还不如死了才好。”

周沫儿听得一股寒气直冒,人性之恶,居然能到这种地步。陈李氏的怀疑不是没有依据的,如果真的嫌弃她挡了路,是绝对会要她的命的,她说的这些都有可能发生。律法只规定不能杀人,没说不能自杀。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我失望的是京城果然是个大染缸,夫君这样心性坚定的人居然都不能坚守本心……”陈李氏有些心灰意冷的模样道。

“要不是为了烨儿,我真的不如……他们何必如此?明说我说不定会自请下堂……”

陈李氏哭得泣不成声,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周沫儿想了想道:“他既然是你夫君,你就不知道他是不是这种人?”

见陈李氏身子一僵,哭声止住。周沫儿认真道:“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你们应该很是恩爱,万一这不是他的意思,你不是冤枉了他。”

周沫儿确实是这么想的,要是这根本不是陈连的意思,或者说陈连还没有恶到连自己的妻儿都要下手的地步。其实还是收拾陈李氏的这种做法让周沫儿起了怀疑,这明明就是内宅女人的手段,且陈连就算是恶到不顾妻儿性命好了,让人死得不让人怀疑的办法多了去。他总是要面子的,不可能找人侮辱自己妻子的清白吧?这算是最下乘的也是最恶心的手段了。

换个思路,如果不是陈连,就说得过去了。如果事成,到时候陈李氏已死,死无对证,说不定陈连真的会以为妻子对他不忠,做了对不起他的事,那么他们的几载的夫妻感情就是一个笑话,不要说以前的夫妻情深,估计陈连心里恨毒了这个不忠的妻子……可能这才是幕后之人想要的结果。

陈李氏低着头沉思半晌,抬起头的眼睛里亮亮的,也没有了刚才的绝望,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小妇人不懂事,还跑到夫人面前来哭,实在是……夫人是个好人。”

“好人说不上,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打算?”周沫儿想了想问道。

陈李氏脸色微微一变,道:“那些人肯定还在找我,我只能找地方躲起来,当时我第一反应就是来找夫人。”

“那你知道找你的都是什么人吗?或者说是谁让他们找你的?”

陈李氏脸上带了些讽刺道:“我不知道,不过既然说我挡了路,总逃不过是他招惹的姑娘,看这模样大概还是个有权有势的……”

她越说越绝望,又哭了出来,哽咽道:“我死了不要紧,就是可怜了烨儿,他才五岁,最近几个月跟着我颠簸流离……难道我们母子只有死路一条不成?”

“要不,你先住下,再从长计议……”

周沫儿说完有些后悔,不该这么冲动,看了看因为陈李氏一直在哭而受到了些惊吓的孩子,她的心里又软了软。

回到后院时,周沫儿有些忐忑的推开正房的门,拦住想要跟她一起进去的姚嬷嬷 ,自己慢慢的走了进去。

“回来了?”

江成轩带笑语气传来,显然他心情不错。

周沫儿沉默着上前,见他靠坐在窗户边的软塌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脚步顿住,半晌后,周沫儿似下定决心一般走过去靠着他坐下,伸手拿过他手里的书合起来放到一边,认真道:“夫君,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江成轩疑惑的抬头看了她忐忑不安的面色一眼,想了想问道:“你留下那对母子了?”

周沫儿咬着唇点点头。

江成轩严肃了面色,低着头沉思起来。

看着他这么认真,周沫儿莫名心里一阵慌乱,唰得站起身就想往外走,边道:“我这就去让她们离开……”

周沫儿身子顿住,低头看到握住自己的手的那只骨节修长的手,手背一片温暖,心里却难受起来。

她这是在做什么?打破他们目前还算安宁的日子吗?她果然还是被江成轩宠得没有脑子了,越来越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