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妧点了下头，随后说：“德国人不过春节，去西餐厅吧，弗雷德克先生舍不得过年这几天的餐费，应该不会关门。”
顾良辰回眸，淡淡瞥着她：“大剧院附近的电影院也都歇业了吧？”
云栖一边开车，一边笑道：“这个二哥你可说错了，电影院只有三十才歇业。”
顾良辰：“……”
一路往南，顾云栖在后视镜里面看着他，笑意浅浅的：“想必二哥是从来也不看电影的，不然不会连电影院什么时候歇业都不知道。”
顾良辰没有说话。
徐妧看向窗外了，过了一两分钟，指尖被人勾住，她回头，顾良辰指腹在她指甲上面轻轻勾着，她收回手了，两手都放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面。
顾云栖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对徐妧说：“昨天和谢允一起聊天，他说现在医疗部已经小有规模了，咱们投进去的钱，现在看不出有一点回报，但是我希望在将来，不久的一天，会加倍地回来。”
后期资金不足，顾云栖也投了不少的钱。
徐妧笑着摇头：“会有那么一天的，虽然我的目的不是为了钱，但是能盈利才好，到时候医疗事业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地走上这条道路。”
云栖一手扶着方向盘，特别健谈：“没有盈利的商路，走不远，必须要有利，到时候才容易传承下去，你知道的吧？”
徐妧：“这还用说？我是捐款，你是投资，咱们角度不一样，期盼当然不一样。”
二人说着话，顾良辰靠坐在后面，听着他们闲聊。
顾云栖有一句没一句的，他现在竟然十分健谈，说起什么话题来，都是一脸笑意。
顾良辰一直听着，云栖一会儿说起冰场的事儿，一会儿说起医疗部的事儿，一会儿说起他和谢允之间的糗事，和徐妧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徐妧还好，有时候会答上一句两句，偶尔，从后视镜里，顾良辰总能对上云栖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总有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上了大路了，顾云栖又有了新的话题：“快过年了，妧妧你们家的鞭炮买了没有？听说最近新出了很多花样，年前我们一起去买的那些翻来覆去都是两个花的，没意思，买早了。”
徐妧嗯了声：“我也听说了，那是陈家新进的花，层层叠叠花团锦簇的，除了贵一点，都很好，可惜我们今年买完了，就算了。”
云栖笑了：“徐老板未必也太抠门了，几个花而已，明天我去看看，给你买一些送过去。”
徐妧抚额：“挣钱哪里是那么容易的，烟花当然好看，但是花那么贵的价钱看几个花而已，我觉得不值当。”
顾云栖不以为意：“给你花点儿钱算什么？我愿意花这个钱。”
说着，又从车内镜里看了眼顾良辰。
顾良辰能感受他的到他的目光，只不过回眸看了眼徐妧，从她目光当中没有发现什么暧昧，这就闭上了眼睛。
不多一会儿，随着车身的颠簸，顾良辰头一歪，这就靠在了徐妧的肩头。
徐妧：“……”
她侧目，能看见顾良辰唇边的笑意，他分明是故意的。
顾云栖在镜子里面看见这一幕，不由多看了一眼：“阿哥怎么了？他睡着了吗？睡着了？”
他连问两声，一直看着徐妧。
徐妧坐直了身体，一手将顾良辰从自己的肩上推开。
可惜推开了，顾良辰又躺倒回来，推开了，他又躺倒回来，如此三番，她只得叫了他一声。
“顾良辰，二哥？”
顾良辰唇边笑意更浓，转过来扶着她一边手臂，低头又靠了她的肩头。
徐妧回手来推：“起来。”
指尖才碰到他的胸口，他立即捂住了自己的伤处，紧皱着眉。
徐妧当然以为自己碰到了他的伤口，立即紧张起来，她转过身来两手扶着他的肩头，仔细看着他的神色。
“怎么样，碰到你的伤口了么？很疼吗？没事吧？”
顾良辰嗯了声，待她上前细看，又笑了：“没事，逗你的。”
气得徐妧一巴掌把他拍远了。
“离我远点。”
顾云栖始终在镜子里看着他们的小动作，目光更沉。
很快，到了帅府门前，顾云栖停车，他没有下去，只在镜子里看着他们。
“二哥，你先回去吧。”
徐妧在车里也看着顾良辰：“好了，到了，你先回去吧。”
顾良辰靠坐后座，侧过身来看着徐妧，唇边是浅浅笑意，眼底却带着两团小火苗：“一路从冰场回来到大帅府，我就等着你说这句话，你也真说的出口。”
徐妧看着他，只觉头疼。
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对她有一些亲密的动作，就这么总在一起的话，不被别人看出来才怪。徐柔才从大帅府离婚出来，现在从名义上来讲，顾良辰还是他的哥哥，一旦被世人所知，又会被名声所累。
所以，她不想在别人面前，和他黏在一起。
但是，很显然，顾良辰很介意她的躲避。
他没有下车，反而对着前面的云栖笑了：“刚好我没有吃晚饭，一起吧，我请你们三个人，还有电影票，你们就等着看好了。”
徐妧：“……”
顾云栖转过身来，也有点诧异，不过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要是有人请的话那感情好，走吧，我们去西餐厅。”
说着启动车子，还和徐妧说着玩笑话。
“早知道是二哥请客的话，那我们去什么西餐厅啊？前两天就应该一起去把北城的饭店吃个遍。”
徐妧干笑两声，回头瞪着顾良辰。
他则是挑衅地扬眉。
顾云栖把车开到了医院去，可惜谢允这时候忙了起来让他们先去吃饭，等看电影时候接他。
他们一行三个人这就去了西餐厅，弗雷德克先生很高兴见到他们，请他们入座。
徐妧最先坐下来的，云栖随后坐了她的身边。
顾良辰最后走过来的，这就坐了他们对面。
用餐的时候，顾云栖对徐妧也是百般照料，他帮徐妧切牛排，他帮徐妧拿果汁，顾良辰刚好相反，他总似不经意地从徐妧盘子里叉走她的牛肉，吃得很尽兴。
他们两个一个切，一个吃，徐妧这顿饭吃得可谓是惊心动魄。
还好顾良辰没有说什么，这兄弟两个人谈起开春准备剿匪的事情也算有个共同话题，谁也没有看她，谁也没有谈论她，徐妧拿着果汁，在旁看着他们两个人，总算松了口气。
☆、朋友以上啊
第一百零三章
车停了文青街街边, 他们等了顾允好一会儿, 等到天黑了, 谢允这才从医院出来，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 到了车边打开后面车门, 这就坐了进去。
进去了，这才知道副驾驶位上没有人, 后面倒是挤得很，徐妧和顾良辰都看着他。
昏暗的路灯下面, 两双眼睛都在谢允身上, 谢允关好车门, 将白大褂脱下来放了前面副驾驶座位上面。
顾云栖在前面开车, 听着衣料的窸窣声音, 没有回头，还调侃着他：“谢医生才忙完？今天患者多吗？”
他们三个人偶尔会调侃彼此, 例如顾云栖和徐妧管谢允叫谢大夫, 谢医生, 谢允则和徐妧管顾云栖叫顾老板, 相同的, 谢允和顾云栖一起也会叫徐妧徐老板, 当然了, 北城有一个徐老板就够了，每次打趣，徐妧都笑得温婉。
谢允和顾云栖说着玛利亚医院的事, 路边的光影偶尔投射到他脸上，能看见他的黑眼圈。
平时都是他们三个人一起，今天多了个人，他难免好奇，多问了一句。
“今天怎么回事，二哥要和我们一起去电影院吗？”
“他请客，”云栖笑道，“请我们吃西餐，现在又请我们看电影。”
谢允忙了一天了，此时有点累，两手揉着太阳穴：“不错啊，以后如果还有人想请客，那叫我啊，我可不像这两位老板有钱，我恨不得天天蹭饭。”
顾良辰在一旁：“天天蹭饭，这也算是个梦想了，但愿你们能实现。”
几个人一起说着话，有说有笑地这就去了电影院，由顾良辰出钱，顾云栖跑腿买了四张电影票，旧时的电影票上面简单得只有开场时间和电影名字。
候场的时候，随便坐了。
顾云栖和顾良辰坐在一起说着话，徐妧则和谢允一起了，她最近有一阵子没有看见苏瑾瑜了，和他打听了一下，徐柔离婚以后和苏瑾瑜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是仅限于朋友，再兴不起来半点的火花了。
相反，徐柔和马文才如胶似漆，很少分开。
马家开始的时候不知道，后来知道了，老太太又哭又闹了一阵子，主要还是因为马文才没有个孩子，徐柔知道了，再没去过马家，也不再提结婚的事，就这么和马文才一来二去的，也不顾旁人的目光，日子过得潇洒又肆意。
谢允还是了解一点情况的，和她轻声解释了下：“苏医生去了外地，他想看看能不能发行一本书，把医疗卫生写进去，如果能普及的话，那将对医疗事业是一件突破。”
徐妧点头，唏嘘不已。
这是个特殊的年代，其实安全卫生还需要普及，苏瑾瑜的想法不错，他们两个说着一户儿话，转眼过去了半个时，电影开场了，他们的电影票是在中间的位置，按着场次依次入场。
二十八了，这个时候出来玩的年轻人不多。
看电影的人更是寥寥无几，谢允是最先走到自己座位上坐着的。
按着电影票的序号排座，徐妧应该挨着他坐，但是她走在最后，顾云栖回头看了她一眼，挨着谢允坐下了。
很快，顾良辰过来挨着坐下了，徐妧最后走到，坐了最右侧。
黑暗当中，很快，幕布上出现了人影，徐妧抬头看着电影，顾良辰伸过手臂来，这就握住了她的手。
她没动，任他握着自己的手。
那边两个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顾良辰回眸看着她。
徐妧抬眼：“看我干什么，看电影。”
顾良辰只是笑，不说话。
这个时期的电影，都还很粗糙，电影故事的本身其实很简单，说一个留洋回来的世家小姐，爱上了他们家的长工，两个人突破了世俗的偏见，最终真爱无敌，走到了一起。
可能是因为最近都在闹男女平平等和自由恋爱，所以电影口碑还不错，但是在徐妧看来，觉得剧情逻辑不通，她看了一半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妧听着耳边一声爆炸声响，立即从睡梦当中醒了过来，她没有坐直身体，伸手扶了一把，这才发现刚才一直枕着顾良辰的肩头了。
坐直身体，仔细一看，顾良辰也睡着了。
今天晚上，非要跟出来看电影的个人，早早睡着了，她回眸看着他，他也偏向她了，此时昏暗的灯光下面，能看见他的侧颜。
一安静下来，他还是特别耐看的。
徐妧一抬手，在他脑门上点了一点：“……”
顾良辰稍微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再次躺了她的肩上。
她低着眼帘轻笑，侧身过来，拿手指头刮着他的鼻尖，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的，刮得顾良辰一抬手抓住了她的指尖。
他没有睁开眼睛，那也知道她说什么，做什么：“别闹。”
徐妧忍不住笑，两个人就在这漆黑的电影院当中，相互依偎着，她也没注意到，那两个人投过来的目光，是多么的震惊。
电影散场之后，都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顾云栖提倡几个人街边走走，但是有点晚了，徐妧累了，说要回去了。
他开车按着顺序先送她们几个人回家，是按着距离远近来送的，按说电影院和徐妧住所最近，应该先送她，但是顾云栖坚持先送了顾良辰，之后带着那两个人上车就走了。
在车上，依旧是顾云栖开车，谢允徐妧都坐在后面。
走出去不远，车就停下了。
顾云栖转过身来，谢允也是侧目。
两个人齐齐看着她，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怎么回事？徐老板你怎么回事儿？”
徐妧他眼看着他们，双目含笑：“什么怎么回事？你们问什么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顾云栖直接进入主题：“你和二哥怎么回事儿？我看着你们之间，很不对劲。”
谢允也看着她：“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徐妧，你告诉我们，你现在是不是恋爱了？”
这几年她一直单着，从来没有一次恋爱，他们在一起，关系不远不近，一直一直以来都一样，被两个朋友追问，徐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和顾良辰的关系，有点复杂。、
她想了下，也没有回避，坦然地看着他们两个：“算是吧，虽然我们现在没有血缘关系，也解除了兄妹关系，但现在还不能真正的坦白，所以，只能说算是。”
顾云栖目光沉了下来：“什么时候？”
谢允沉默了。
徐妧想了下，坦白地看着云栖：“我不知道，不知道从沈时候开始，动了那点心思，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其实我很享受现在这样的状态，只不过，我没说而已。”
这一次，顾云栖也沉默了。
他转过身去启动了车子，随着轿车的颠簸，谢允偶尔能碰到徐妧的肩，他还看着她，偶尔通过街边上的彩灯，能看见她的神色，几分春色。
走了一段路了，谢允笑了：“可惜了，我们的那场电影，一直说要一起看一场电影，结果没能等到一起。”
徐妧轻点着头：“是挺可惜的，所以今天也算圆满了吧。”
谢允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这怎么能算圆满，我以为，我们很合适，不论从家世，还是什么，都能有个结果，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看来，我是来不及了。”
至今为止，徐妧也没听过他正式地回应他们之间的那点暧昧，今日当着顾云栖的面，没想到他挑明了说的。
她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没错，即使现在，我想我们也还很合适，但是，很遗憾，我想我和你，永远都不可能了，因为经过那些磨合期，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少了点东西。”
她们之间，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到此，也只能是朋友，如果再进一步，那朋友都没的做了。
她看着谢允，冷不防车停下来了，已经到了谢公馆门前。
谢允没再停留，拿了白大褂，转身下车。
他一手搭在车门上面，回头看着徐妧，忽然又笑了：“这样也好，朋友，明天见。”
徐妧与他摆手，顾云栖掉头离去。
他始终没有再开口了，徐妧也转过身，看着窗外，眼前掠过一层层的光影，绚烂锦绣，这北城的夜晚，现在到处都是彩灯。
一路开到徐妧家的门前，顾云栖这才停车。、
他先一步下车，帮徐妧打开了车门。
徐妧困了，他看着她，目光灼灼：“他和我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没想到，他冷峻目光当中，尽是恳切。
徐妧想到从前模样，一下明白了过来：“顾云栖，那天晚上你根本没有醉倒，对吗？”
云栖扬着眉眼，就站在她的面前：“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你说我们是兄妹，不仅仅是我，还有大哥二哥，都不可以，那现在算什么？你和二哥算什么？”
算什么？
徐妧向前一步，坦然看着他了：“他几次救我于水火当中，我想，我是喜欢他的吧。”
云栖：“……”
徐妧长呼出了一口气，北风将那口寒气吹走了，她从他面前走过几步，这才回头对着他摆手作别。
“云栖哥，我以为这么长时间了，你能明白我的心意，不仅仅是谢允，还有你，如果还做朋友，那就得空小聚，继续谈天说地，如果你还有别的想法，那以后连朋友都没的做了。”
说着她转身就走，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顾云栖伸手想抓住她，结果迟疑了下，抓了个空。
☆、天气真不错
第一百零四章
回到楼上, 徐柔在客厅里面喂猫。
徐妧过去和她一起看了看顾小美, 二十八了, 夜晚一到，有一些有钱人家早早开始放鞭炮了, 偶尔还能听见窗外的声响, 带着几个花色。
徐柔抱着顾小美，躺倒在了躺椅上面。
窗外的夜空当中, 偶尔绚丽，她也不看, 就一下有一下地轻抚着顾小美的毛发：“其实什么样的孩子都不错啦, 我一定把你们伺候得很周到, 你要乖乖的, 听话、”
顾小美都没答应一声。
徐柔脚尖一点, 看向了窗外：“明月有时圆，有时候弯, 就是人们常笑的别的, 他们也应该知道, 此事古难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