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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楚铭刚将她往床上一扔,郑茹兰便熟练无比地将旁边的被子一拽,转眼间就将整个人都卷了进去,遮了个严严实实。

她不知道魏楚铭这个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结果她安静下来之后,站在床头的那个男人却是一反常态,居然变得比她更加安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完全不知道外面动静的情况下,郑茹兰实在有些按捺不住,迟疑再三,终于缓缓地将被子往下拉了些许,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半个脑袋。

这时她才发现,魏楚铭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坐在了床头,正这样神态沉静地看着她。

郑茹兰:“!”

眼见她又要再次拉上被子,这回却是被豁然伸出的手给拦住了。

魏楚铭捏着被角阻止了她躲回去的动作,神态间似笑非笑:“看样子,你也不像是想要寻死的意思啊。”

说着,往下轻轻一拉,强迫郑茹兰将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郑茹兰暗暗用了两次力都无济于事,眼见着实在无处可躲,忍不住地破罐子破摔:“我本来就没说过要寻短见,一直都是你在诬陷我!”

说着,她意有所指地看了魏楚铭一眼,神色间仿佛是在说“也不知道是谁遐想过甚”,骄狂得很。

魏楚铭对她这幅恃宠而骄的态度倒是并不生气,就这样对上视线,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只是语调幽幽地拉长了几分:“没想要寻短见,却是想要往湖里跳?所以,这到底会是为的什么目的,让我想想……”

这样的话落入耳中,让郑茹兰脸上的笑容一时僵住。

这时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似乎又做错了一些事情。

一些,在这个男人跟前不应该暴露的事情。

“莫不是,我这府上的湖底有着什么东西,值得让你舍命寻找?但这似有不对,毕竟你又不会游水。”魏楚铭的声音还是这样的从容不迫,“这样看来,应该是,跳入这湖中可以获得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而这东西未必需要真实地找到,却也值得让你冒上这样可能会危及生命的巨大风险……”

话到这里微微一顿,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又或者说,上一次落入湖中让你尝到了什么好处,这才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来试上一试呢?茹兰妹妹?”

每一个字都仿佛如一只巨大的锤子,重重地在心头砸了一下又一下。

这一刻,郑茹兰才真心地感受到了这位当朝首辅的可怕之处。

明明是毫无依据的事情,却可以在他一句句的分析之下渐渐地逼近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在魏楚铭继续往下推论之前,郑茹兰慌忙打断了后面的话,一脸无辜地抬头眨了眨眼睛:“怕是想太多了吧,我就是随便在湖边玩玩而已,哪能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魏楚铭没有继续往下说去,看着这幅人畜无害的神色,眉目微垂:“哦?只是在湖边玩玩而已吗?”

他似乎真的是在细细琢磨这句话,片刻后对上她的视线,勾了勾嘴角:“但是怎么办呢,我刚才,确实当真了。”

郑茹兰一时间没能明白过来:“啊?”

魏楚铭定定地看着她:“看到你一个人在湖边,以为你真的要跳下去,所以我当真了。”

郑茹兰:“……”

魏楚铭毫无思想负担地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吓到了我,让我担心,心情不悦。”

郑茹兰这时候终于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说,她惹这位大人不高兴了。

但是都已经不高兴了,她能怎么办呢?

心里想着,话也就直接问了出来:“那魏公子认为,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之前的过错呢?”

魏楚铭并没有着急回答,视线缓缓地从她的脸上掠过,随后缓缓地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周围没有什么声息,只是在这一刻,随着他一点一点靠近的姿势,忽然显得暧昧且缱绻。

郑茹兰随着这样拉近的距离,下意识往后挪了挪身子,眼见最后避无可避地低在了床头,蓦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惊道:“魏公子!”

一脸士可杀不可辱的表情。

魏楚铭在她这样的态度下才没有再往前逼近,只是似是而非地轻笑了一声,吐息里带着轻轻的气音,从耳边撩过:“雪儿昨日不肯让我洗澡,一会,你替我帮它洗了吧。”

郑茹兰心头正觉小鹿乱撞,怎么也没想到开口后会是这个要求,不由愣住:“就这个?”

“对,就这个。”魏楚铭点了点头,看着他,忽然意味深长地勾起了一抹笑来,“说起来,茹兰妹妹觉得到底会是什么原因,能让雪儿不愿意跟我一同洗澡呢?”

郑茹兰在这样充满洞悉的视线下,勉强才控制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雪儿,问我,又怎么会知道。”

魏楚铭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回头,我确实应该好好地问一问雪儿。”

……

魏楚铭走后,郑茹兰却感到久久没能恢复平静。

今日发生的一切在她的心中敲响了一记警钟,让她惊觉,时刻面对这样敏锐的男人,是何等危险的一件事情。

她那可怜兮兮的小马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已经迎风飘曳,摇摇欲坠。

郑茹兰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由回想起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在这府中看到过的秘密。

首辅府上的暗卫实际上比对外昭示的要多上很多,若在没有提前防备的情况下进行偷袭,想要拿下一个兵营都是轻易的事;魏家在全国上下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商号,随时勾勾手指头,都可以牵动大楚朝的经济变动;魏楚铭与朝上的何大人并不如表面上的敌对,相反的,两人暗中经常互通书信,是最忠实的盟友;如今朝堂上一部分反对派其实是这位首辅大人的眼线,很多背地里的小动作实则都由他默许;余孽残党实则还没有死心,魏楚铭曾经在背后不动声色地替皇上消除了甚多的隐患,甚至不需要动用朝中的一兵一卒;以及,他拥有数量惊人的贪污证据,随便拿出一份来就可以让一众官员相继落马……

郑茹兰越想越觉得如坐针毡。

以前在这里蹭吃蹭喝未曾上心,这时候再仔细想来,她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知道了这么多的隐晦秘密。

如果有朝一日她穿成猫儿的事的被彻底揭穿……

想到这里,郑茹兰忍不住地暗暗缩了一下脖子。

恐怕,被灭口一万次都不足以抵消猜疑,甚至于死她一个都算好的,如果牵连到家人岂不是还要被灭个满门?!

郑茹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偏偏就招惹上了这么一个杀神,不由生无可恋地望了望天。

许久之后,只剩下深深的一声叹息,她眼底的神色也渐渐转化为了一抹坚定。

既然事已至此,不管魏楚铭那里到底对这个小秘密猜到了多少,接下来的日子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对了。

只要离开这首辅府之前不被揭穿,就算是获得了胜利。

总而言之一句话:捂紧马甲,绝不能掉!

作者有话要说:垂死挣扎吧,宝贝儿~

第 43 章

因为下午洗过了澡儿, 当郑茹兰穿到雪儿身上的时候, 只觉得全身上下香喷喷的。

但这显然并不能成为让她心情愉快的契机, 经过下午的深思熟虑之后, 她一面对魏楚铭就感到有些犯怵, 恨不得眼不见为净。

然而魏楚铭显然不这么认为,舒舒服服地将毛团子揣在了怀中,左摸摸,右揉揉,一副十分享受撸猫过程的模样。

可惜郑茹兰却是被撸的那一个,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忍了又忍,才没有一爪子拍开那只咸猪手。

奈何魏楚铭今日里莫名兴致不错, 揉捏舒服之后,还掏出零嘴放在跟前逗弄了起来。

郑茹兰:“……”莫挨老子!

阿影出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一眼过后也很识趣地收回了视线,恭敬地禀报道:“大人,郑三姑娘已经睡下了。”

郑茹兰正舔着嘴里的甜食,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警惕地抬头看了过去。

魏楚铭的视线依旧淡淡地落在猫儿的身上,头也未抬一下:“知道了, 你退下吧。”

郑茹兰的脑海中顿时又冒出了一连串的问号,弄不清楚这个男人的心思,连带着吃零嘴的心思都没了。

总觉得这调调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

魏楚铭见猫儿忽然不动了,顺手至极地将它捞了起来, 在头上轻轻地拍了拍:“洗过澡着实不一样,闻起来就很香。”

郑茹兰抖了抖耳朵,在这样的语调下,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喵?”

只见魏楚铭对上她的视线微微一笑,忽然凑近了几分,轻轻地在她的脖颈间嗅了嗅:“上次洗澡这么不乖,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些花瓣的味道。”

这样的距离过近,引得所有的吐息就这样轻轻地从脸颊边擦过,透过软软的绒毛,一点点地抚着肌肤。

诱惑地有些致命。

这让郑茹兰不由地感到心跳有些加速,老脸一红下,第一反应就是伸出爪子来想要把这个男人推开,结果反倒被一把抓在了手中。

魏楚铭的手五指修长,轻轻地抚摸着掌心那软嘟嘟的肉垫,触感极佳。

他抓着这小肉爪,忽然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吹,吐气如丝:“小爪子倒也有些可爱。”

郑茹兰看着这样过分撩人的一张脸,在这般笑吟吟的注视下忽然感到脑海一空,紧接着,有一股子热意就这样从脚底一下子蹿上了头顶。

什么警惕,什么防备,一时间,全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魏楚铭的模样本就能用“天怒人怨”四个字来形容,以前对这毛团子百般宠爱的时候,虽然喜欢搂在身边揉捏,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百般诱惑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近几日在家里待久了的缘故,对这只爱宠的溺爱居然愈发的过火了起来。

即使郑茹兰知道他只是将自己当作了一只普通的宠物,可不管是语调还是神态,亦或只是那默默柔情的视线,不管哪个女人在这样的情境下,都无疑是致命的冲击。

不说那惹人的性格,如果光是看这样的一张脸,面对面做出这样的举动来,这谁顶得住!

郑茹兰在这样男色的诱惑下,不由地感到有些沉沦。

视线从那咫尺的容颜落下,随后一点一点地落在那愈发性感的唇瓣上,情不自禁“咕噜”了一声,咽下了一口口水。

以前她从来不知道“秀色可餐”这四个字的含义,现在仿佛懂了。

魏楚铭的视线随着猫儿看着的方向微微下垂了几分,嘴角的弧度隐约间也变得愈发分明了起来。

他就这样搂着毛团子回到了桌案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这肉嘟嘟的小爪子。

怀中的小家伙仿佛也被驯服了般,一时间没了反抗的意思,一人一猫格外的和谐。

郑茹兰不知不觉间已经在温柔乡里沉溺了许久,忍不住将身子挪了挪,找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抬头又深深地看了一眼。

魏楚铭现在倒也安分,只是这样搂着她看书,侧颜看起来分外的柔和。

周围烛光隐约,让夜色的氛围显得愈发的独特。

郑茹兰隐约间有些晃神。

实际上,她很少有这样安静打量魏楚铭的时候。

本该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男人,在此时此刻落入眼中,却是感到整个身影显得单薄且截然。

没有公卷文书的羁绊,他只是拿着民间一本普通的杂记,看得似乎颇有兴致。

留意到这样悄然的注视,魏楚铭缓缓垂下眼眸,在猫儿的下颌漫不经心地揉弄了一下:“躺得可还舒服?”

郑茹兰在这样温暖的怀中蹭了蹭,轻轻地“喵”了一声。

魏楚铭不知为何忽然笑了起来:“以后我们一直这样子,好不好?”

郑茹兰其实不是很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但是被他这样一笑,感到似乎又有些恍惚。

大约这是传说中的色令智昏,她下意识地又应了一声:“喵。”

魏楚铭笑了笑,轻轻地将她搂紧了几分,没再说什么,视线重新落回了书卷上。

郑茹兰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刚才她想要答应的那一声,居然是,“好”。

察觉到自己刚才显然过分动摇的心思,她不由挪了挪身子,将整张脸埋进了魏楚铭的怀中。

当了那么久的猫儿,竟是,差点连自己是谁都给忘记了!

魏楚铭这些话明明是对雪儿说的,她居然还这么真情实感,果然是给男色撩得晕了头。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郑茹兰发现外面有些嘈杂,找了个婢女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朝廷那边来人了。

这时候才想起来,魏楚铭没有上朝已经许久了。

只是看他每日这副闲适自得的样子,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么一茬。

这次来首辅府上的都是一些高官,光是门口的马车就浩浩荡荡地排出了几行,声势浩大得惊人。

本该很是宽敞的前堂也被挤了个满满当当,远远看去氛围一片紧张。

别看所有人都表情恭敬,实则一片暗潮汹涌。

这些人都是受了皇命来的。

唐阳焱为了在魏楚铭跟前证明自己,已经端了好多时日的架子,怎么也没想到魏楚铭居然真的说甩手就甩手,到了此时此刻,怄不过,到底还是低了头。

人就是这样,只有真正独自承担之后才会发现,在这之前有那么一个人,居然默默地为他承担了那么多。

但是唐阳焱毕竟是皇帝,年少气盛还是拉不下面子,眼下的这番做派,也已经是给了很大的一个台阶。

在他想来,魏楚铭应该是可以懂他心思的,这次也会像以前那样,稍微低个头,就一如既往地包容他。

万万没想到的是,今日,在场的所有官员居然都被不留情面地赶了出去。

这其中有两朝元老,有身份显赫的恭亲王,也有手握重拳的大将军……宁容看起来识趣很多,干脆就没有现身,而来的这些人,也确实没能让魏楚铭卖上这个面子。

送客之后,首辅府的大门就这样一关,里面顿时又恢复了一片清静。

这些人,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权势滔天的角色,可是唯独面对这位首辅大人硬是生不出什么脾气来,只能闷声不吭地原路返回。

前些日子来,郑茹兰一直没弄明白魏楚铭告假的原因,这时自然忍不住地跑去暗中窥探,然而却刚好错过了时间。

这时大堂里的人已经全部离开了,只剩下了一片落寞寂静。

男子的身影就立在这样一片空旷当中,抬头看着无云的天际,轻风将那纤薄的衣角吹得微扬。

这样一眼看去,这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一人,孑然而处,谁都无法踏入这样隐约萧瑟的世界。

分明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却莫名心生孤寂。

郑茹兰没有见过这样的魏楚铭,不由地也感到有些恍惚,但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又不知道能够做什么,不由动了动脚步,想要像来时一样悄悄离去。

然而魏楚铭却是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朝这边看来时,当这样小巧熟悉的身影落入眼中,本是无甚表情的脸上忽然落起了一抹笑意:“在那做什么,还不过来?”

大约是之前的模样太过清冷,以至于此时一笑,莫名有种暖阳烂漫的温存。

郑茹兰在这样的话语下,下意识地也迈步走了过去。

魏楚铭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地走过来。

每过一步,眉目间的神色就仿佛柔软上一些,直到咫尺的时候,忽然伸手将她一把揽入了怀中。

郑茹兰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一言不合居然又有这样孟浪的举动,伸手就要去推,结果被娴熟无比地牢牢按住。

她就这样被紧紧地搂在怀里,彼此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衫传来,隐约间,似乎可以听到愈演愈烈的心跳。

连带着,脸上也开始有了依稀的热意。

这样的姿势在当猫儿的时候并没有少做,可此时此刻做来,偏偏有一种莫名奇特的感觉。

似乎感受到了怀中人的局促,魏楚铭的下颌轻轻的抵在她的头上,低低的气音拂过耳畔:“别动,让我就这样抱一会儿。”

一字一字热了耳根,郑茹兰觉得自己可能被勾去了魂儿,整个姿势就这样顿住了。

恍惚间,她感到这样的话似曾相识,过了许久才想起来,那日在庭院的时候这个男人也蹭说过类似的话。

眸底的神色隐约晃了一下,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她只能也伸出手去,揽到了魏楚铭的身后,哄小孩般地轻轻拍了拍。

作者有话要说:老魏啊,温水煮青蛙,高是你高。

——

PS.掉马进行中,有点卡,我努力~QAQ

第 44 章

郑茹兰一直以为魏楚铭这样的男人应该永远锋芒毕露, 此时才发现并非如此。

即使是他, 一样会寂寞, 会脆弱

这样的发现, 让她感觉自己距离这个男人似乎不再那么遥远, 至少在此时此刻就在跟前,显得无比的真实。

魏楚铭看起来也没有想要在她跟前掩饰情绪的样子,这样静静地将她抱了一会儿,在耳根吐气如丝:“心情不佳,你说,怎么办?”

郑茹兰没有多问,但是大抵上也猜到了是朝堂上一些她干涉不了的事情,沉思了片刻, 提议道:“要不我做些点心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