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不知不觉间模糊了视线,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与愤怒淹没了她。

她长到三十岁,从未遇到过如此恶劣的事件,哪怕在娱乐圈遇到的捧高踩低、阴谋算计、勾心斗角、被穿小鞋,也从未像今天这样遭受过这样的侮辱。

是的,侮辱。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哪怕被生她的人扔了,但院长慈蔼,照顾他们的阿姨虽然不能每个人都能照顾到,但也不曾虐待过他们,还能吃饱穿暖。

她人不特别聪明脾气还硬,长的不特别出众却也算美女,虽然不会长袖善舞性格也不够圆滑,但上天却给她别样的天赋,天生一副仿佛被上帝亲过的好嗓子,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唱着自己喜欢的歌,赚不多也不少的钱,偶尔回孤儿院照顾弟弟妹妹们,生活安平静又安稳。

她身体一直在微微的发抖,她将小澄光放在副驾驶上的时候,小澄光紧紧抓着她衣服不放手。

还是她轻声哄他:“宝贝乖,乖乖坐好,妈妈带你回家好不好?”

她没发现自己已经浑身颤抖,强忍哽咽。

小澄光沉默地看着她,小手微微触碰她的脸,沾上了她脸上的泪水。

她这才知道自己哭了。

开车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将油门当刹车,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抱着小澄光去浴室,她看到镜子中那个陌生的狼狈的鼻青脸肿的自己。

她已经确定这不是梦,没有梦会如此真实。

她可能是真的穿到书里,至于原来的楚依萱哪里去了她不知道,或许在她的身体里,或许消失了。

她不知道。

可她希望原主在她的身体里,至少她还用另外一种方式活着,好好的活着。

她将小澄光和自己衣服都脱光后,站在莲蓬头下面冲水,挤了满满一手心的洗发水,洗了一遍又一遍,身上也搓了一遍又一遍。

她将自己和小澄光洗的干干净净,直到她觉得终于不再有那种恶心黏腻的感觉了,才从浴室出来,看着镜中的那一头海藻般浓密乌黑的长发,她只想一刀剪去,仿佛这样才能将那满头粪便的感觉一起剪去。

可她现在根本不敢出门,她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疯狂的黑粉和狗仔。

洗完澡,她在房间里翻找,终于在保险柜里找到两张房产证和一些珠宝首饰。

保险柜的密码在手机的备忘录里,不光是保险柜密码,她所有的密码都在备忘录存着,估计是原主怕自己也忘了。

一张房产证是这栋别墅,还有一张是市区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户主上的名字都是原主楚依萱的本名——楚朝阳。

别墅就是现在住的这栋,杜景坤送的,房子是她自己买的,还有一些首饰,大多数都是杜景坤送的,也有一些是赞助商赞助的。

十几岁就跟了杜景坤,她也着实大红了两年,可惜她的钱全部用来买包买衣服买首饰,如此大红的两年,不过几百万存款。

她在保险柜中还翻到一本户口本,上面没有小澄光的户口,只有一张他的出生证明,而按照出生证明上小澄光的出生日期算,这个看上去不过一岁多的孩子,实际上还有两个月就满两周岁了。

在原著中,在提起男主相貌时,也提到媒体评价刚出道的男主他妈的相貌,是惊为天人的美貌,一代艳星,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男主完全遗传了他妈的美貌。

一代艳星。

楚朝阳觉得,还是卖房子吧。

她将别墅做了市场估价之后,挂到房产中介那边去卖,还有原主那辆骚包高调的红色跑车,同时委托了拍卖公司,将保险箱内珠宝首饰拍卖。

还有原主满柜子的衣服、鞋、包全都拿去卖。

只留下原主的那套三室两厅的房子。

不是她不想卖,而是她不能卖。

小澄光两岁了,原主都没有给他上户口,原因嘛,大概是想让杜家把他接回去上在杜家?

她查了一下,在本市,只有全款或者还完贷款买的房子才能给孩子上户口,这套房子刚好是全款买的,所在的小区安全性非常高,安保很严格,很适合目前条件下,她带着孩子居住。

至于原主回来看到自己的别墅、鞋子、衣服、包被卖了会是什么表情,她也管不了了。

总不能她替原主去拍三级片去陪酒吧?她才不干╮(╯▽╰)╭

第8章

倒是别墅里的那架白色三脚架钢琴,她实在是舍不得,搬家的时候一起带走了。

泼粪事件迅速在在网络上发酵,在各大媒体网站掀起了轩然大波,有句话叫‘黑出了翔’,确实是黑出了翔。

席雅榕下课之后回到办公室,以往都和睦的同事们看到她过来立刻将手机收了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和席雅榕打招呼:“席老师,下课啦?”

“是啊,下课了。”席雅榕温温柔柔地说。

她是一个性格非常温和的老师,当了几十年的教师,很少有大声说话的时候,戴着个眼镜,面庞斯文清瘦。

楚依萱早已被人扒的底朝天。

她的父母都是教师,一个教初中一个教高中。

外面虽然都不知道席雅榕和楚冬青,但楚依萱从小在这里长大,这些老师们都认识她,他们很难相信新闻中那个被人包养未婚生子爱慕虚荣会家暴孩子的女人,会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娇俏漂亮的楚朝阳。

是的,楚朝阳,楚依萱只是艺名,她本名叫楚朝阳。

都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这些老教师们此时是真的相信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了,能将原本读书还算认真的女孩变得面目全非,过去她虽然娇气一点任性一点,但真不是什么大问题,独生子女家庭出来的孩子,大多都有些娇气任性,只要品性不坏就没事。

可楚朝阳……他们也为席老师叹息,教出这样一个女儿。

即使网络上很多事情不能全信,可被人未婚生子这事总是真的吧?还有被人包养……

看到那孩子身上被打的青青紫紫,他们也无法相信,楚朝阳那么漂亮一姑娘,居然还有暴力倾向,家暴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下的去手?

他们看着自己的老同事,同情的同时,都不约而同的将网络上的信息瞒了下来。

但人缘再好的人,也总有两个相处不来的或唯恐天下不乱的。

新安中学的杨老师就看不惯席雅榕很久了。

席雅榕年轻时候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美人,不少人都倾慕她,其中就有杨老师的老公秦老师。

虽然后来席雅榕和楚冬青结了婚,可自家老公倾慕过席雅榕的事情依然是杨老师心口一根刺,现在席雅榕的女儿被人泼粪,杨老师就像是三伏天喝了一杯冰水一样舒坦,迫不及待的就过来装作很关心的样子和席雅榕说:“席老师,听说你家楚朝阳被人包养,还未婚生子,要我说呀,席老师,你可真得好好教教你女儿了,那么小的孩子,打的浑身青紫,怎么下得去手哟!我们学校几十年的声誉都被她败坏了!”

她啧啧两声摇了摇头,“我要有这样不知检点的女儿,我早打死了,还家暴,真看不出来她漂漂亮亮的心这么狠!”

“知人知面不知心,漂亮有什么用?”不知道哪个老师嘀咕了一句。

杨老师听到瞥了席雅榕一眼,意有所指地说:“你没看那电视上说嘛,越漂亮的人越恶毒!”

母女俩都是狐狸精!

席雅榕脸顿时涨的通红。

这段时间因为女儿的各种黑料新闻,席雅榕夫妇心在火里煎一般。

杨老师见席雅榕脸色不好,心底别提有多痛快了,笑着关心地说:“唉,席老师,要说你啊,真是不容易,要是我女儿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还被人泼了一头粪,我早没脸活喽,唉。”

“什么泼粪?”席雅榕虽脸色苍白,但还是焦急地问了一句。

“席老师,你还不知道呐?”杨老师热心地打开电脑给席雅榕看:“你看看,你看看。”

席雅榕看到网络媒体上那张抱着孩子被泼了一头粪便狼狈的模样,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席老师!席老师!”其他人都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踉跄着倒在地上的席雅榕,忍不住责怪了杨老师两句:“杨老师你也少说两句网上的事情真真假假,你看过也就罢了。”

已经有人急的打电话给席雅榕的丈夫楚冬青了,还有老师在掐席雅榕人中。

杨老师翻了个白眼:“我说错了吗?你看看我们新安中学,多少年没出过这样不要脸的人了,整个新安中学的名声都给她带坏了。”说完还暗暗地朝倒在地上的席雅榕呸了一口,得意地喝了口桌上的菊花茶。

其他人都知道杨老师的性格,也懒得和她争辩,只赶紧把席雅榕扶起来。

楚冬青是新安高中高三班班主任,新安中学的老教师们都认识他,给他打了电话,可楚冬青正在上课,根本没时间过来,便麻烦他们帮他将席雅榕送到医院。

席雅榕并没有昏迷多久,几分钟后就醒了,也没去医院,强撑着上完了课,也没有买菜,就那么木呆呆的回去了。

她住在学校分配的教师公寓,周围全部都是老邻居,即使周围因为都是教师的关系,大多数人素质都很不错,可总会有一些人背后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就是她,就是她女儿,被人包养了,还未婚生子,家暴呢,可怜那孩子,才这么点大,就被他妈打的身上每一块好肉,我电视上看到都心疼哦。”

“我说她女儿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红了,原来是被人包养了。”

“被人包养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你说她家楚朝阳长的漂漂亮亮一姑娘,做什么不好,给人做二奶。”

偏僻的小县级市内,很多上一辈人并不知道二奶、情妇、小三有什么区别,对于他们来说都没区别,都是不检点不道德不要脸。

晚自习结束后,楚冬青下班回来,往常温馨的家里并没有亮起灯光,而是黑漆漆的。

他打开灯,就看到妻子呆愣地坐在沙发上,眼睛通红:“雅榕?怎么坐在这?身体不舒服?晚饭吃了没?”

高三毕业班很忙,他们通常都在学校食堂吃。

他赶忙走过来抚上妻子额头,被席雅榕抬手挡开。

席雅榕看着丈夫眼泪直流:“我早说过让她好好念书考个大学,你说她怎么那么犟啊,非得去演戏,这才几年啊,就……”想到今天看到的照片,席雅榕的心就像是被刀绞一般疼痛,抚着心口快要晕厥。

楚冬青连忙拿了药给席雅榕吃,拍着她的背,脸色也很不好:“怎么了?是不是那些媒体又乱说了?叫你不要去看那些……”

席雅榕趴在丈夫肩上嚎啕大哭,说了今天看到的。

楚冬青听完脸色铁青,还得安抚妻子,“你也别急,我先查查看是怎么回事。”

丈夫回来,席雅榕也算是有了主心骨,哭着点点头,想要起来做晚饭,刚站起来身体就是一晃。

楚冬青连忙扶着妻子:“哎呀,你身体不好,就好好歇着吧,我来我来。”

席雅榕原本身体就不是很好,这段时间因为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女儿的黑料,更是气的血压升高,今天看到那样的新闻,又哭了这么长时间,一站起来头就一阵眩晕,眼前也发黑,遂不再勉强,靠在沙发上抚着头,挥着手说:“我没事,老楚,你快查查是怎么回事。”说着眼睛又红了。

高中不准带手机,学生在学校信息并不通畅,是以楚冬青还不知道女儿的事。

等楚冬青看到网络上的照片后,差点没把鼠标给捏碎,和妻子一样气的脸色发青。

好半响后,才放下鼠标,颓然地和席雅榕说,“我去和请个假,叫夏老师给我代几节课,我去趟京市吧,我现在就去订票,明天就去。”

女儿自小被他们宠大,一直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打击,这次发生这样的事,他怕女儿会受不住这个打击做出什么傻事。

席雅榕也连连点头,道:“我也去。”

楚朝阳此刻还在警局立案,保姆收了收买她的人的钱跑了,现在警察也找不到她。

她现在这种情况,出门都要被扔臭鸡蛋,根本不敢节外生枝,只想事情赶紧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