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轻吗？看起来不像。”
“我靠，顾予临竟然会写字！”
“你再大声点，顾予临还会揍你呢。”
这么大个教室就剩他们俩，其余人全在外面围观，顾予临好像见惯了这种场面，一双长腿随意伸着，不慌不忙的。
终于写完了，他把东西装进袋子里，江筱然急忙抢过来：“谢谢，我先走了。”
走到门口，大家自发给她让了条道出来。她到底面子薄，脸颊有些红了，抱着袋子就快步走开。
赵嘉映看她抱了一大堆营养品回来，感叹道：“挺赚啊你，被打了一拳，得了这么多礼物。”又上来近距离看她，一边看一边取笑，“你脸要不要红成这样啊？你这司马昭之心肯定得德高学子皆知了～”
她更羞，赵嘉映还不放过她，贴上来撞她肩膀晃她手臂。
江筱然不好意思地缩着脖子，把东西挂到一边：“别开我玩笑了，上课上课。”
那一下午的课，江筱然都是身在六班心在十班，满脑子的顾予临。
好不容易等到下晚自习，她写完最后一道题后，光速清好书包准备回家写作业，却被徐凝喊住了。
“那个…”
“怎么了？”
徐凝好像是刚跑回来，气喘吁吁的：“你…我…阶梯教室刚刚在筛选参加艺术节的节目，顾予临跟夏阮在那里抢人，气氛特别不好…”
徐凝担心顾予临，但又不敢上去劝，只能想到之前给顾予临拦架的江筱然。
江筱然很快反应过来，把书包颠了一下：“行，你带我去吧。”又问赵嘉映，“嘉映，你是先回家还是跟我一起？”
“一起啊，”赵嘉映也站了起来，“感觉好刺激的样子。”
三个人赶到的时候，阶梯教室里已经没人了，江筱然心头一跳，听到徐凝问旁边的人：“顾予临他们呢？”
“天台呢，不过劝你别去了，旁边围了好多人，音乐老师也在。”
江筱然立刻往天台冲，心里想的也没什么黑不黑历史了，只怕他会受伤。
天台上果然围了一大帮人，大家呈圆形状围起来，中间的空当里，站着几个人。三个穿校服的，另一个看打扮，应该是老师了。
那个老师个子小，说话也没什么威慑力，对着这俩男生，明显力不从心：“我说了，有什么我们到教室里解决，上天台多危险啊。”
顾予临没说话。
夏阮说：“既然我们的节目都差人，现在又没人能补上来，不如我们来比比，看柳轻轻会选谁。”
柳轻轻？
这名字好熟悉。
江筱然这才看清楚，顾予临旁边站了个高挑瘦弱的女生。长发，大眼睛，身材好，站在那儿，头微微扬起，像只骄傲的天鹅。
大概是每个学校都会出现的所谓“女神”一挂的人物。
江筱然问徐凝：“这怎么回事？”
“艺术节选节目，顾予临出了一个唱歌的，夏阮出了个跳舞的。问题就是区里这次不允许单人节目上，所以他俩的节目都要加人。现在就柳轻轻一个人没节目，她参加谁的，另一个人的就要被刷下来，所以他们俩在争节目名额。”
“这很简单啊，再找一个人不就行了？”赵嘉映说。
徐凝：“没这么容易，你们也知道顾予临跟夏阮本来就不和，现在就是杠上了。就算我们学校还能找出唱歌或者跳舞的，但是假如做得不够好，就会被笑啊，你看现在谁敢上。”
“而且德高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成绩好，有才艺的少得可怜啊。”
说话间，音乐老师已经妥协：“你们要比也可以，不过先让我看看柳轻轻的节目，好判定一下更适合你们谁。这也不是什么玩笑，不是她想选谁就能选的。”
柳轻轻点头：“那我就先跳一段吧。”
包围圈往外扩张，似乎是想留下足够多的地方给柳轻轻施展。
浅灰色的天幕下，柳轻轻伸展开纤细柔美的手臂，在几乎静止的呼吸声中旋转和跃动。只是简单几个动作，已经可以窥见她扎实的舞蹈功底，和令人遐想的曼妙身段。
“真的没有同学会别的吗？柳轻轻的舞蹈这么棒，学校里应该也有唱歌很棒的女生吧？”音乐老师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江筱然有点儿纠结。
她是会唱的，不仅会唱，还会跳。因为她生在音乐世家，爸妈都是音乐老师，她从小耳濡目染，唱功就还不错了。类似于吉他这种简单的乐器，她也会一点。高三毕业那年，自己对钢琴有点兴趣，加上父亲强力推荐，就去学了一段时间钢琴。
至于跳舞嘛——完全就是迷恋上顾予临之后，她自己去学的跳舞，不过她只学他的舞，其他的也不怎么会了。
看这情况，虽然柳轻轻有可能分给顾予临当伴舞，但她被分给夏阮的可能更大。江筱然是不可能眼眼睁睁看着他的节目被刷下来的，于是她很快权衡好，往前跨了一步。
“老师，我会。”
音乐老师连忙转头看她：“诶？你会什么？”
“钢琴，还会一点唱歌，”她建议，“要我展示给您看看吗？”
虽然她的技法都不是特别精湛，但一般的场合还是能应付过来的，比如这种专业性并不强的比赛。
“好好好。”老师点头，“我们先去音乐教室。”
顾予临后来接受采访时说过一段话：“每个人在不同的阶段，心态是各不相同的。就比如我高中疯狂迷恋技巧的钢琴曲，其实现在想来只有华丽的指法，感情根本不够。”
那么，假如她现在弹他高中喜欢的曲子，可以获取他的好感吧？
还真是感谢以前那个喜欢顾予临，喜欢到热血沸腾的自己，为了练习他说过的每一首曲子，她可是下了不少功夫。
譬如，为了那套华丽的指法，她练到手都起茧了。
深呼吸一下，她把略有些颤抖的手指，搭在黑白琴键上。
她很久没弹这首曲子了，有点手生，而且现在的身体是她高二的，对指法也没什么记忆。所以一开始的音符，她都弹错了。
人群中传来不怀好意的嗤笑。
不过多久，笑声就停止了。
江筱然的演奏渐入佳境，手指灵活得叠出幻影，声音也愈发灵动清脆，绕梁盘旋。
她弹琴的时候很认真，淡黄色的灯光铺在少女的面颊上，给她镀上一层柔和而温软的光圈。
音乐声渐停，最后一个音符停止的同时，她抿着唇去看底下坐的顾予临。
他的头是低着的，发丝垂下来，刚好遮住他的表情。他双手交叠，陷在椅子里没有动作。
江筱然心里在打退堂鼓。
不会吧，这不是他最喜欢的曲子吗？难道采访是胡说的？
顾予临虽没有动作，但围观群众很多都鼓起了掌，音乐老师笑得像是捡了块宝玉。她问顾予临：“你觉得这个同伴怎么样？”
江筱然手心渗出冷汗。
沉默了片刻，顾予临抬起头来，江筱然看清他的表情。
是笑着的。
他虽在评价，却难掩言语中微小的雀跃。
“跟我一组吧。”
哈利路亚！
感谢顾予临以前所有的采访！
江筱然抿着唇笑了笑：“好啊。”
“好，那柳轻轻就和夏阮一组，顾予临就跟这个女生一组，”音乐老师松了口气，“大家都散了吧。”
江筱然起身，走到台下，顾予临正好也站起来，把她放在一边的书包递给她。
“留个手机号？”他补充道，“说排练的事情。”
江筱然点头如捣蒜，一串号码报完，这才想起：“我…手机被教导主任收了…”
他顿了顿，又问：“现在忙着回家吗？”
“不忙，十点之前到家就行了。”
“行，那你先跟我走吧。”
她背好书包：“去哪儿？”
“拿手机。”
他略侧身朝她笑，鼻尖聚起一块浅色的小高光。
顾予临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几把椅子，很快就翻进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他低着头对江筱然说：“我先去帮你找，你就在这里等我。”
结果他话音刚落，就有脚步声从楼底下传过来。江筱然从小到大没做过这种事，生怕是巡查的人，慌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踮脚，小声喊顾予临：“好像有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高能预告（可能？）
第5章 牵手
里面翻找东西的声音很快停了，顾予临的头再一次出现在窗边：“你找得到地方躲吗？”
江筱然四下环顾，大义凛然地闭了闭眼：“这这这，这旁边有个男厕，其他办公室都锁了。要不你先躲起来，我没——”
“关系”俩字还没说完，他已经伸出手来，朝她勾了勾手掌：“来，我拉你进来。”
牵手啊卧槽！
江筱然踩上桌面，手一搭，就顺利触碰到他的手掌。他抓紧她，又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我数三二一，你蹬一下。三——二——一——”
江筱然脚下一个用力，感觉整个人都被往上提了一下，双脚悬空，几乎只是一个闪神的功夫，她就被他拉了进去。
昏暗的办公室，被风拂动的窗帘，会发出暧昧喑哑声的椅子。
这里好像很适合做点什么。
顾予临没有放开她，拉着她跳下桌子，她脚下好像垫了个东西，让她下来的时候晃了一下。
“怎么了？”
“没事没事，”江筱然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原来是踩到卷子了。”
夜晚的一切都被无限放大，她听到他的声音，高清无损得像是她充值了ＶＩＰ才能听到的音质。音质带着点低沉的沙哑，充满磁性：“嗯。”
紧接着，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被顾予临扣住肩膀转了个身——她被推到了一个小柜子里。
诶？！
还没等江筱然开始脑内小剧场，顾予临迈开腿，也缩进了小柜子里。进来的时候，还顺手把柜门关上了。
手机在这里面？
顾予临没时间解释，因为下一秒，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紧接着，一束亮光从外面透进来。
竟然真的是巡查的人。
江筱然心跳都差点停了，整个人陷在一种隐秘又羞耻的紧张里——说害怕吧，也不完全是，毕竟感觉她还挺占便宜的；但是不害怕吧，又不可能，跟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靠得这么近，万一他起了什么歹心——
诶，要是起歹心，占便宜的好像也是自己哦？
江筱然乱七八糟地瞎想，冷不丁听到外头响起一道声音：“这里面哪来的衣服？”
她低头一看，糟糕，是她的衣角，卡在外头了！
感觉到衣角突然被人往外一扯，她下意识就要惊呼出声，被顾予临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巴，他皱着眉，朝她摇头。
她惊魂未定地点点头，顾予临这才把手放下来，在里面把她的衣服拉住。因为要用力，他不得不往她这里靠。
江筱然觉得要是按照这几天的套路发展下去，她马上会因为心跳过快过多而死亡。
怎么这么热…
逼仄的空间里，他们的距离如此靠近，几乎一侧头就可以触碰到对方的鼻尖。江筱然听到他不得不压制住的呼吸声，少年的气息喷在她耳侧的那一刻，她下意识想到了他跳舞时那些性感至极的动作——
不行不行，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在把脑子里所有的句子都背诵了一遍之后，顾予临与巡逻的人的拉锯战总算是到此为止了。
他把柜子从里面锁上了，外面的人在发现扯衣服无果之后，尝试着把柜门拉了两下，发现打不开，咕哝了两句，终于走了。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了，江筱然这才如脱水般长吁一口气，靠在了柜门边。
顾予临也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把锁打开，推开柜门，坐在那儿呼吸新鲜空气。
其实小小的柜子根本容不下他，可他也累了，不愿意再多动一步，只是把双腿和一只手搁在了外面，身子还靠在柜子里，头微微扬着喘气，说不出的慵懒撩人。
夜色在他身上撂下清浅的投影，他一半是明亮的，另一半却因为陷在柜子里，而模糊成黑乎乎的一团。
江筱然忽然想到谁说过的，每个人一半是天使，一半是禽兽。
成年后的他那么努力和有礼貌，影视歌舞四栖，谁能想到这时候他喜欢打架，而且成绩还不好呢？
而且居然，对翻办公室这种事，如此熟练。
可是…好像更心动了怎么办？！
江筱然悄悄去看他，见他已经恢复好了，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走到一边的抽屉里去找东西。
她凑过去：“你知道手机在哪儿吗？”
“应该就在这几个抽屉里，”他说，“这是他的习惯。”
连教导主任的习惯都摸清了？
“你看起来…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顾予临不置可否，闷着笑了声，道：“朋友被他收过东西，我陪他一起来的，记住了而已。”又从纷乱的手机堆里扒拉出她的手机，“是你的么？”
“嗯，”她有点后怕，“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不会被请家长吧？”
二十多岁还被请家长，感觉实在有损颜面。
“不会的，”他合上抽屉，垂眸看了她一眼，淡笑，“胆子怎么这么小。”
又继续道：“大不了，被发现了，我替你背这个锅。”
江筱然心里一个咯噔，又急忙回道：“这怎么能让你背，手机还是你帮我拿回来的呢。”
他踩上椅子，翻出去后又自然地朝她伸手。江筱然搭上他泛着冷意的手掌，像是在燥热的夏天得到一只冰棍，说不出的清凉舒适。
落地后，他把桌子移回原位，问她：“现在九点半了，你一个人回家？”
要送她回家了吗？
“好像是，不知道闺蜜走了没有。”
江筱然趴到栏杆边往下看，赵嘉映也正仰着脖子找她，眼光顺利会师，赵嘉映高兴挥手：“我在这儿呢！”
…
江筱然有点失落，垂着脑袋闷闷地说：“有人陪我，你先回去吧。”
“嗯。”他好像在笑。
互换了手机号之后，江筱然就跟顾予临分开了。
回去的路上，赵嘉映拉着她在路边的摊子上套了会儿玩偶，结束后才回味道：“你什么时候学的钢琴啊，我怎么不知道？！”
当年学钢琴，也是因为高三毕业那段时间实在没什么事可做，加上父母也想让她学点东西沉淀一下心性，她也喜欢钢琴，就去学了。
江筱然继续瞎说：“暑假学了一点点。”
“你暑假不是天天在家睡大觉吗？”赵嘉映斜眼看她，“你说你，你跟那些复习了一晚上考点却说自己连书都没摸的人有啥区别！”
江筱然：“是是是，我错了，请你吃烤肠赔罪。”
赵嘉映也没真的生气，听她说请自己吃东西，立刻嬉皮笑脸：“不过你弹钢琴的时候好认真啊，简直是我认识你以来颜值巅峰了。尤其是最后你看顾予临那个眼神，啧啧啧，天哪，把我都看酥了你知道么？”
“不会吧，这么明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