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筱然收拾好碗筷，在厨房里叫顾予临：“来洗碗啊，我洗洁精倒好了！”
“不用那么大声，”他的声音细腻柔和，伴随着水声冲进她耳膜里，“我一直在你背后。”
“那你不早说，”江筱然搅了搅池子里的水，压低声音问，“我妈呢？”
顾予临：“跟叔叔一起在客厅看电视了。”
她往外看了眼，确定下来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见个家长跟打仗似的，一惊一乍生怕走漏什么风声。”
江筱然擦了擦手，虚虚地朝顾予临递出了一个东西：“同志你好，我是ｘｘ党的，请问搞地下情吗？”
…
顾予临撑在台边，挑眉回她：“嗯，搞。”
“你的代号是地下情吗？”
江筱然：“…”
顾予临套好手套，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指，把塑胶手套都拉高了几个ｌｅｖｅｌ。
他一边洗碗一边跟她聊天。
“叔叔阿姨人都挺好的。”
江筱然在翻着什么，模模糊糊地答应了他一句。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好不好的，你就像他们儿子一样。”江筱然抽了双筷子，“怎么，我宠你宠得还不够？”
顾予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你忙什么呢？”
江筱然嘿嘿一笑：“包饺子呀，你没有包过吧？”
他摇头，把洗干净的瓷碗放在水槽里：“我确实没有。”
这话说得她心里一酸，暗暗想着，自己提起这种要跟家人一起做的活动，实在太不明智。
她一边搅着肉一边说：“没关系，我教你包，这个很好学的，一下就上手了。”
“面皮你也没擀过吧？我也教你。”
顾予临：“你们饺子一般吃什么馅的？”
“薄皮大馅，”她手上动作没停，“你有没有什么不吃的？”
顾予临：“没有，就是不喜欢吃味道重的。”
江筱然：“那就好，我多放点韭菜和大葱，熏死你，嘻嘻。”
顾予临：“…你吃了我也照亲不误。”
江筱然：“再加上洋葱和蒜蓉…”
顾予临：“你试试看，看我怕不怕。”
江筱然自己却颤了一颤：“算了吧，你不怕，我怕。”
他垂着脑袋笑。
…
洗完碗之后，她已经调好了肉馅，把东西搁置在一边。
把案板放在台子上，准备擀面。
她揉了两把发好的面团，听顾予临说：“挺熟练啊。”
“当然，”江筱然微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文能提笔武能揍人’说的就是我本人了。”
把面切成一小团一小团之后，江筱然拿起擀面杖，就开始擀面皮了。
“这样压下去，然后打个圈，你看，这就好了。”
一个圆圆的小面饼搁在案板上。
江筱然问他：“要不要试一下？”
他试了一下，上手得很快。
江筱然：“嗯，不错，多擀几个，然后我们就可以包饺子了。”
客厅里传来唱歌的声音，有小孩子在外面嬉笑打闹，偶尔有一两声极其兴奋的尖叫划破夜空，洒下星星点点的夜光。
她站在他旁边哼着歌，把他的成品一个个叠起来观赏。
他情不自禁勾起嘴角。
面皮擀好之后，江母到厨房里来叫他们：“在包饺子了吗？到外面来包吧，看看电视休息下。”
江筱然忙不迭应声。
顾予临端着东西一起出去了。
大年夜，四个人，一边看春晚一边包饺子，气氛很温馨。
江筱然教他包饺子，先把中间捏起来，两边用大拇指和食指钳紧。
包过之后，她还会笑他：“你包的还行吧，就是没有我包的好看。”
母亲在一边低笑。
包完之后两个人去洗手，手才洗到一半，顾予临的电话就来了。
江筱然问：“谁啊？”
“雨烟。”他说完，按了免提。
雨烟在那边问：“哥？在忙吗？”
顾予临：“没有，在你嫂子家包饺子。”
雨烟：“哇，见家长了吗？”
江筱然笑着回：“对啊，怎么了，你也想来？”
雨烟在那边气鼓鼓的：“我也想来啊，就是他们不让我去，而且马上要考试了，假太少了。”
江筱然：“没关系，等你放假了再来，我再带你去玩。”
“好呀，”雨烟语调轻快，“嫂子，新年快乐呀！”
江筱然擦擦手，笑着说：“嗯，新年快乐。”
顾予临问她：“不祝我快乐？”
“祝了嫂子就等于祝你嘛，”雨烟说，“你们要一直在一起啊，不然我就不相信爱情了。”
顾予临忍不住皱眉：“你的爱情观就这么脆弱，全靠别人支撑？”
雨烟不服气地哼声：“那是你们的感情太牢固了，我才会有这种感觉！”
顾予临笑着看江筱然一眼，意思是问她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讲。
江筱然问：“你们今晚干什么呢？”
雨烟：“爷爷奶奶看电视呢，我在房间里写作业。对了嫂子，你上次寄过来的那些笔都超好用，特别顺滑，做题的时候感觉如有神助。”
顾予临问江筱然：“寄笔？你什么时候寄的？”
江筱然：“就是上上个月我看到了，以前用这个很好用，就给她寄了一点过去。”
他笑：“你倒挺会收买人心。”
雨烟：“当然，我现在已经是嫂子的粉丝了。你们还有事吗？”
江筱然急忙道：“等一下，你把电话拿出去给爷爷吧…我们给他们拜个年。”
顾予临看了她一眼。
江筱然拿着电话去了阳台，一边扶着围栏一边说：“爷爷好，新年快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爷爷嗓音清淡：“嗯，新年快乐啊，那边一切都顺利吗？”
江筱然：“嗯，都挺好的，顾予临也已经在拍戏了，拍完我们找个时间回去看您…”
爷爷：“没事，你们先忙吧，不耽误你们了。那我把电话给奶奶了。”
江筱然：“嗯，好。”听到那边被人接起，“喂”了一声，江筱然这才道：“奶奶好，祝奶奶新年快乐啊，永远年轻。”
奶奶在那边笑：“新年快乐啊。乖孩子，希望你也平平安安的。”
江筱然舔了舔唇，用唇语问顾予临：你要打吗？
顾予临踌躇一下，点了点头。
这是他第一次在过年的时候给家人打电话。
接了电话，一下不知道说什么。
“呃…”
江筱然小声提醒：“新年快乐，福寿安康，万事胜意，随便问候一下呀。”
他看了看远方的灯火，手上一热，是被人握住了手掌。
江筱然拉着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目光。
他开口：“奶奶？”
那边应着：“嗳，在剧组伙食还吃得惯吗？”
“挺好的，吃得惯。”顾予临说，“祝您新年快乐。”
“好啊，你在那边也要照顾好身体，多休息。”
顾予临：“嗯，知道了。”
“我们在电视上多看看你，我看你怎么瘦了…”
顾予临抿唇：“那是健身了，为了上镜好看一些。”
奶奶笑：“好啊，现在你出息了，我们就高兴了。你爷爷有话要跟你说啊。”
“好。”
“喂，爷爷？”
老头子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雄浑：“今年怎么想到，给我们打电话了？”
顾予临没说话。
他们俩好像素来没什么话讲，因为两个人话都少，鲜于表露感情。
见他没回答，老头子自己说话了：“是江筱然那姑娘要你打的吧？”
顾予临：“嗯。”
“人姑娘挺聪明的，也很懂人情世故，她在你身边，我就放心了。压力别太大，适当放松一下，我看你最近到处跑，总是坐飞机。太忙了不行，不能仗着年轻挥霍啊，不然老了身体就不硬朗了。”
老头子竟然也关心过他的行程。
他答应着：“知道了，您也多注意身体。”
“好，那我挂了。”
“行。”
电话挂断了。
江筱然笑着指指他的手机：“你们一家办事效率真快。”
见他不说话，她问：“怎么了？”
顾予临笑：“老头子跟我夸你来着。”
江筱然：“夸我什么？”
“情商高。”
她笑：“我这哪算情商高，我只是帮你们联络一下感情嘛…”
哽了一下，他开口：“我以前…没有给他们打过电话。”
江筱然点头：“我知道。”猜得出来。
他继续说：“而且我一直觉得自己生活得很多余，也感受不到任何关于家庭的关爱。所以，谢谢你。”
让我重新感受到那些，以前被忽略掉的爱。
回房的时候江筱然想起，本想问要不要给他父母打电话，但想到这么久了都没有见过一面，于是斟酌着，还是不要提起这件事为好。
好不容易回家一次，睡一起肯定是不行的，顾予临本来想出去住，但江母劝他：“就留在书房睡吧，原来筱然也很爱睡书房的。我换了新的床单和枕套，睡一晚不是问题，外面哪有家里舒服。”
“对啊，”江筱然应声，“家里比较舒服，就睡在家里吧。”
顾予临轻笑一声：“好吧，那麻烦阿姨了。”
江母摆手：“这有什么麻烦的。”
趁母亲去整理东西的空当，江筱然回房间整理东西，顾予临也跟着她走了进来。
四下打量之后，他的目光定格在墙中间的照片上。
照片里的女生大概只有十多岁，站在钢琴旁边，朝着镜头傻乎乎地笑。
虽然面容青涩，但依稀能够看出姣好的五官。
顾予临笑：“你这个房间还挺有艺术气息。”
江筱然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看了一眼，这才道：“这都是之前拍的了，过两年就不用了。”
顾予临：“嗯？为什么不用了？”
“后来我一整个房间都是你的海报，”江筱然说，“床头一张，衣柜一张，书房的书橱里摆了好多张你的专辑…”
“噢，我还想起一个事，我那时候在寝室衣柜上贴了一张你的腹肌照，结果我妈有次来给我收拾东西看到了，看我的那个眼神，突然微妙了起来，”江筱然笑着说，“我当时可尴尬了。”
听她说完，顾予临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那时候…为什么会喜欢我？”
她不假思索地笑道：“因为你长得好看呀。”
看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急忙更正：“开玩笑的。”
顾予临：“那真实原因是什么？”
江筱然：“其实本来只是你的路人粉，但是后来在你身上学到了很多难得的品质，慢慢地就很喜欢你了。那时候娱乐圈很浮躁，但是你特别能沉得下心来，演技很好，而且对粉丝也很好，为人低调谦逊。有回我去你的演唱会上，结果买到了假票，你免费请我看了演唱会，还告诉我们要跟着你不断地前进和努力。”
江筱然说：“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太美好了，我想要在追逐他的过程中，变得更优秀一些。”
“对于我来说，追星并不是什么疯狂的事情，我在喜欢你的过程中找到了自我，也找到了前进的勇气。我想之所以很多人喜欢自己的爱豆喜欢得那么狂热，就是因为找到了自己的理想国吧。人都是追求美好的。”
顾予临似乎对她说的话，感到有些意外。
凝眸思索了一下，也说：“我在你身上也学到了很多。”
“我？”江筱然一边把睡衣叠好一边说，“你在我身上学到什么？”
顾予临：“积极、乐观还有…爱与被爱的能力。”
互相弥补，大概是岁月让他们相逢的初衷。
洗过之后江筱然躺在床上刷微博，把首页的微博刷完之后顾予临也洗完了，因为吹风机在她房间里，他索性坐在她床头吹头发。
她没什么事干，点进热搜里，发现何一离的名字挂在热搜上。
何一离？似乎最近他除了《覆国》也没有别的大事了啊？难道是他拍的偶像剧要上映了？
江筱然疑惑地点进去。
发现自己猜错了。